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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娇兰-第12章

小说: 娇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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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姚惠嘉,在台湾土生土长。”她强调的道。“而你是日本人,你姐姐应该也是日本人,所以我不是你姐姐。现在你知道你是认错人了吧?”

“不。”他的回答轻柔而坚定,在以近乎深情的眸光热烈的看着惠嘉一会儿后,终于在她头皮发麻之前移开,漫移向被绣有石斛兰图案的布巾遮住的墙面凸起物。

“不。”他轻轻的吐出声音,皮裤裹住的修长腿儿朝那道墙走去,伸出优美的手掌抓住布巾一角,用力扯了下来。

那是一幅几乎有半人高的仕女画,主角是位穿着和服的日本少女。她站在兰花厅外的露台上,背对着不远处的温室。

当惠嘉看清楚画中少女的容貌时,她呀的轻叫出声,对画中人的眉目、轮廓竟与她十分相似,除不可思议之外,另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并同时感应到国良的身体轻颤了起来。

她决定走上前确认,当她欠动身躯,国良忽然间捉紧她,眼中充满着复杂、狂乱的情绪。她轻拍着他的手臂,在这番安抚下,他像是平静了些,与她一同走近观视。

虽然家中有个善于绘画的嫂子唐玉翎,但惠嘉对绘画的鉴赏能力还停留在门外汉的阶段。然而,即使是门外汉,也知道这幅画相当出色。画者运用中国水墨画的技巧,将少女的神情绘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钟她就会走出画中,或是回眸转身朝温室走去。

而当她注视进画中少女的双眸里时,她仿佛在那双澄澈含情的眼眸中感受到澎湃的情潮,那是激烈得无法掩饰的爱慕之情呀。

“我本来以为我只能拥有这样的姐姐,但现在你回来了,回到我的身边……”

川崎峻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惠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在那双深幽的眼瞳里看到两簇静静燃烧的火焰,还有无边的伤痛以及歉意。她忍不住想要安慰他。

“阿峻,你没有对不起……”她差一点就要讲“我”了,幸好及时回过神来。“我真的不是……我是说,虽然我们长得有几分相像,但我不是你姐姐呀。”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转为同情。

“她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到现在还没办法接受?”

川崎峻哀伤的弯下嘴角,浮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是那种难以启齿告诉别人的痛楚。他突然掩住脸,低泣的道:“除非姐姐重新获得幸福,不然我的哀伤还要持续到下辈子。”

“什么?”惠嘉一头雾水。

川崎峻摇摇头,知道她还没办法了解。他做了个深呼吸后,将手从脸上拿开,恢复平静。

“你饿了吧?”他对她亲切的一笑,迷人的笑靥可以让人忘记烦恼。“我们吃饱饭再谈好不好?”

川崎家的午餐料理令人食指大动,加上主人殷勤的劝菜,惠嘉吃得相当尽兴。反观胡国良,他的胃口似乎不怎么好,面对满桌的佳肴兴趣缺缺,眉头始终纠结着,似乎为什么事所困扰。

吃完最后一道甜点,以状似雪白麻的粉嫩外皮、包裹着冰淇淋般沁凉内馅及整颗新鲜草莓的甜点,惠嘉在满足的咂嘴之后,猛然想到自己忙着吃大餐,倒忘了前锋的其他伙伴有没有得吃。

“对了,张总监他们……”

“他们在宴客厅吃。”川崎峻立刻为她解惑。“那里比较大,可以容纳较多人。我们所在的这间餐厅是家人吃饭使用的。”

“看得出来。”惠嘉擦了擦嘴,目光欣赏着周遭的布置。

这里给人的感觉温暖融洽,圆形的天花板对映着圆形的桌面,除了三人各占着一张椅子外,另有两张椅是空着的,她眼前仿佛出现一幅天伦其聚的画面。

坐在主位的一家之长与身边的妻子儿女一块用餐,不,除了五张椅子外,还添加了一张,被放置在男主人身边的位子,占据住这张椅子的男人有着刚毅的脸容,眉眼间与国良有几分神似。

“川崎先生,我很希望你能够说清楚,因为我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愚弄的感觉!隐含躁怒的声音铿锵有力的掷出,将惠嘉的意识拉回现实。

她看进国良眼中,从那双隐含怒气与绝望的眼瞳里,忽然间了解什么。

自己所经历的事,同时也发生在他身上。

他们就像走进了记忆的迷宫,被一道道过往的影像所困住,找不到出口,只能像头困在栅栏里的猛兽躁郁的来回乱闯,但这么做除了耗费力气外,徒然让自己更加绝望。

“你找我们来,只是为了拍摄MTV?”国良进一步提出质问。

“你认为还有别的原因吗?”他慢条斯理的反问。

“如果我知道,还需要问你吗?”国良没好气的说。

“嗯,的确是。”他同意的点头,澄澈的眼眸里有着超越年龄的智慧,深深的注视向他。“你不必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很多事情的本质都是很简单。我找你们来当然是为拍MTV及广告,我不是早把拍摄的企画内容交给你了吗?但当然,除此之外,我也有私人目的。”

“你那个企画充其量只能算是大纲!”

“这么说当然也行。”他无所谓的道。“你是导演,我提供的仅是我希望呈现出来的内容,至于要怎么做到,就是你的责任了。重要的是不能偏离我的设定,以及必须表现出歌词的意境来。对你而言,应该不是太困难的事吧?”

咚!国良忽然有撞墙的冲动。不是太困难?他怎么不自己做看看?然而,面对他的挑衅,国良不准备让川崎峻有机会嘲弄他,就算会杀光他的脑细胞,他也会把他的要求做出来!

“这是公事部分。你介意解释一下私人目的吗?”如果川崎峻不想逼疯他的话,最好解释清楚。国良再也受不了每走一步,就冒出个幻象惊吓他。这会让他质疑自己是不是快崩溃了!

川崎峻将秀丽的眉头朝眉心攒紧,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明。他拿起餐巾拭净嘴巴,推椅站起。

“我们到兰花厅吧。如果你,”他看了一眼国良后,将目光转向惠嘉邀请。“还有你,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很乐意说明。”

“那我们还等什么!”国良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大步的往门口走去。

川崎峻则殷勤的挽起惠嘉,跟在他身后。

此刻的国良烦躁得无心理会川崎峻对惠嘉的殷勤,虽然他还是很在意,雄性的独占欲使得他将川崎峻视为入侵者,不高兴他与惠嘉太过亲密,但理智上不得不承认,自己没资格计较。毕竟他与姚惠嘉并没有海誓山盟,事实上是连一撇都没有。

三人来到兰花厅后,仆役送来精致的茶具,与三人共同记忆里的兰花图案有田烧一致,这使得惠嘉与国良再次跌进记忆的迷宫里,后者更是心情复杂的瞪着前者看。

“姐姐。”川崎峻示意惠嘉为他们泡茶,她回以茫然。

“做什么?”

这个回答使得川崎峻的满腔期待落空,但仍小心翼翼的问:“你应该会泡茶吧?”

“泡茶?”那两道秀眉几乎快要打结。尽管祖父母常常呼朋引伴泡起老人茶,然而惠嘉就像时下一般的年轻人,对于品茶的兴趣缺缺,哪里懂得荼道!

“还是我来吧。”看她这么困扰,川崎峻认命的接下泡茶的工作,同时悲伤的领悟到心目中色艺双全的姐姐已经不同了。

尽管她依然温柔可爱,但向来为人称道的荼艺与花艺,大抵都随着转世而从记忆裹消失。

他知道不能怪她,却不免有遗憾。

“这荼有兰花的味道哩。”惠嘉闻着浓郁的香气,惊讶的道。

“这是京都有名的兰花茶,台湾的香片也有用兰花制茶。兰花很广泛的被用来做为香料,例如香草冰淇淋中香浓的味道就是由原产自墨西哥的Vanilla兰的果实经发酵后制成。另外兰花还可以入药,中药中相当有名的金线莲就是其中一种。”川崎峻侃侃而谈。

“金线莲是兰花?我以为是莲花的一种哩。”惠嘉惊讶的道。

“那是被它的名称所欺骗。金线莲其实是一种地生性兰花,生长在台湾海拔一千五百公尺以下的阔叶林中。它是很名贵的中药材,可治疗肺病、高血压、蛇伤、肾亏等。但由于它的珍贵,遭到滥采的命运,逐渐面临绝种的危机。”川崎峻解释。

“你懂好多喔。”惠嘉两眼中亮着崇拜的光芒。

“这些书本里都有。但若不是……我大概也不会特别去研究兰花吧。虽然川崎家有多座兰花温室,甚至还为此设了一个专门的研究机构。”

“你还是很厉害。”她狐疑的瞅着他,暗忖他含糊带过的“若不是……”到底是指什么。

“哪里……”

见他蠕动嘴唇似乎打算继续客套下去,国良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到达了忍受的临界点,粗鲁的插嘴道:“可不可以说正经事了?”

川崎峻着恼的瞪他一眼,似乎对他打扰他与惠嘉的闲话家常感到不快。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抿紧嘴巴,眼光若有所思的飘向墙面那幅巧笑倩兮的仕女图。

惠嘉也在看那幅画,以一种几乎着魔的心情在注视。

画中的和服少女给人一种恬静优雅的娇柔印象,她不禁要叹息,以自己毛毛躁躁的个性,就算预约下半辈子的耐性大概也及不上人家一半吧。

而那两汪澄明如玉的潭眸,里头充满了笔墨难以形容的神情,表面平静,内心却是炽热无比,充盈着对她正凝视的人的深切爱恋。

仿佛可以体会到她那刻的心情,惠嘉的心房剧烈收缩着,眼光不自主的寻向正瞪着画中少女、神情复杂的胡国良。

万般滋味在两人胸口涌动,那些打算遗忘、不能遗忘的情愫全都回到心间;然而,同样的疑惑在他们脑子里冒出,无法了解混杂着痛楚与甜蜜的情愫从何而来。明明是不相干的生命,怎么会涌上这些莫名的愫绪?

“你们一定都想知道她是谁吧。”川崎峻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惠嘉缓缓回神,诧异的看向他。

“她不是你姐姐吗?”

“以血缘关系来讲,她应该是川崎峻的曾姑婆。”

“什么?”他的回答让惠嘉大为意外,如果画中少女是他的曾姑婆,川崎峻干嘛老冲着与他曾姑婆容貌相似的她喊姐姐?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意味深长的道。

“请长话短说吧。”一种无可掩饰的疲累明显浮在国良眉宇间。

他实在是被这一切弄得身心俱疲。

打从与川崎峻见过面后,自己就像被吊在半空中,不能上也不能下。太多的疑惑在心头盘绕,尤其是在经过今天,一幕幕不知打哪来的片段记忆更加深了他心底的不耐烦。

若不是川崎峻一再强调这一切与此次的MTV拍摄有关,他说不定连听都不愿意听呢。他下意识的察觉到这会是个他不愿意去碰触的痛,尽管他并不明白那个痛是指什么。

长话短说?另一方面的川崎峻则无声的重复这四个字,心底升起一抹苦涩。尽管在脑中复习了无数遍,仍不确定可以用短短的几句话说明她的一生。虽然,她的生命是那么短暂。

逆着记忆的河流,他陷进悲伤的回忆中。

第七章

“画中的少女是我曾祖父的妹妹,我曾曾祖父惟一的女儿,川崎兰。”那沧凉的声音几乎不像是从一个才十八岁的少年口中发出。尽管他脸上带着微笑,眼眸中却难掩一抹忧伤。

国良与惠嘉则在听到川崎兰的名字时,同感心头一震。

“为她作画的是我曾祖父在帝大的好友胡逸渊。”

另一个紧接着揭露的名字,如警钟般在两人耳内怦怦作响,激起意识最底层无数残碎的记忆波浪。只是那些刚爬上意识滩头还没来得及被捕捉住的记忆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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