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兰-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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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相信有这个可能性,整桩事件大荒谬了,荒谬到让人难以置信。
但,等等。
自己所经历的事件本来就很荒谬,如果不是汹涌在心头的前世记忆释放出来的痛苦与甜蜜能量巨大到不容他否认,他会相信人有前世吗?既然这个都肯信了,那导演整个事件的川崎峻是那个出现在摄影棚里让他遍寻不着、害他受皮肉之伤、紧跟着失去自由的心的可恶小孩,又会荒谬到哪里去?
只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胡国良眯起眼,将相框拿得更近来研究。
惊惧且愤怒的逃离惠嘉后,他在川崎家的产业没有目标的胡乱走着。一种让他急迫的想离开的冲动驱使他走向车库。
当他坐进自己的跑车里,混乱的情绪奇异的平静下来,跟着醒悟到自已的行为很混球。
他怎么可以在吻了惠嘉后,还把所有的错怪在她身上,抛下她离开?
全是自己管不住体内的贺尔蒙,对她做出这种……冒犯的事,还怪人家出现在那里,害他失去自制!
现在该怎么办?惠嘉一定恨死他了!没有女人在被人强吻、错怪后,还会原谅那个可恶的男人!
虽然他是无心的……
再多的懊悔与自责都没办法补救她受伤的芳心,何况国良不认为自己准备好立刻面对她。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胡逸渊生命里最难堪、痛苦的记忆深刻的植入胡国良的生命里,影响了他对爱情的看法、及面对惠嘉时的态度。
爱情太痛苦了,所以他总是流连而不沉溺。直到遇见惠嘉,从未被任何女子敲动的心扉骤然响动。
在初次看到她的照片时,她便无声无息地潜进他心里,他当时还一点警觉都没有的嫌人家太过稚嫩,没提防到她会这么悄悄的进驻他心房,唤醒了埋藏在意识底层那份伤痛的前世恋情。
及至两人真正碰上面,由前世烙印到今生的深刻情意再难禁制。不管那些情绪曾经带给他多大的痛苦,他还是忍不住为她悸痛,浑身发着令他慌乱得想要逃跑的狂烈热度。
可不管他如何逃避,还是躲不过惠嘉,或者该说,是逃不了自己那颗为她跃跃滚动的心吧。
领悟到这点的国良,心情更加沮丧,茫然了许久才振作起来。
他终究不是那种只知逃避、不思解决之道的人。在知道避不过之后,开始用心思考整桩事件。
胡逸渊的惨死不是川崎兰的错误,他因此而怨恨她、进而排斥爱情,根本一点道理都没有。川崎兰从头到尾没有背叛过胡逸渊,甚至听闻到他的死讯后,受不了打击而猝死。
他该释然了。
理智上想得清楚明白,从前世过度到今生的郁暗心情并没有立刻消失。他很清楚心灵深处有许多阴湿的苔藓需要清理,在此之前,他还是没法面对随时都拥有撩动他欲望、刺痛他心灵的惠嘉。
况且还有许多事没弄清楚,其中最大条的一件事就是川崎峻怎会知道他与惠嘉的前世?
这太诡异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决定去找安排两人觉醒前世牵绊的始作俑者。一路走到他的房间,敲了老半天的门就是没回应。他试探的转动门把,门居然一推即开。
昏黄的灯光自半敞的房门流泄而出,从外头往里看,仅能看到起居室里的部分布置,无法窥探全貌,更遑论是确定主人在不在了。他犹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房间里顿时灯火大明,原来室内装有感应器,可自动开启照明设备。
他无心理会这高科技的装置,目光朝里梭巡。
川崎峻的房间十分宽敞,一进门是更换拖鞋的玄关区,樱花木铺成的起居室地板略略高于玄关区,国良脱掉鞋子往里走去。
暗金、橙色、草绿与深蓝四色可随意塑造座椅造形的沙发散置在和式的茶几附近,他越过它们来到起居室与寝区的拉门,由于门是半敞开的,站在门口即可窥尽川崎峻寝室的全貌。
里头空无一人,除非他躲在浴室,不然这间套房是大唱空城计没错。
这么晚了,川崎峻到哪里去?
虽然很不愿意做任何没有根据的推测,不受欢迎的念头像风一般不得拘束的扫进大脑。
他会是去找惠嘉吗?
想到惠嘉被他气得伤心哭泣,川崎峻适时出现安慰的画面,他不禁恨得牙酸。可一切都是自己找来的,凭什么埋怨?
他沮丧得想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在这时候扫到起居室书柜上的一排照片,双脚似有自己的主张般走近,发现全是些颇有年代的家庭合照。
看到熟悉的面孔,他忍不住一阵情潮翻涌。是与惠嘉极为神似的川崎兰,她娇弱的坐在椅子上,被自己的家人围绕住。
激动的情潮略略平复后,紧接着认出来的脸孔让他眼睛瞪大。
尽管认知到自己的前世是胡逸渊,但就像大部分人的记忆惯常保留发生在特定时空的情感重量,事件的细节则在时间流程里消耗流失,烙印在国良身心里的记忆也仅是强烈的爱恨甘苦,并没有细节部分的印象。
他其实不记得前世见过的脸孔,是以在认出照片里的男孩时,才会那么震惊。
是那个曾出现在摄影棚外头走廊、后来不管他如何寻找都找不到的男孩!
思绪像暴雨后的溪水般汹涌湍急,有短暂的片刻,国良被脑子里狂乱的意念搅得头疼欲裂。
他怎会出现在这里?或者他该优先厘清的是男孩的身份吧!
尽管脑中的意念仍是十分模糊,但从男孩子具有川崎家秀气眉目的五官看来,加上每一组都是全家福照片,他可以从男孩的年纪推断他是川崎明。
但如果他是川崎明,怎么可能以当时年龄的样貌跑到摄影棚?川崎明应该已经死了,就算活着,也是……他算了一下,至少是年近九十岁的老翁了,怎么会是个七、八岁样貌的小孩子?
颈背寒毛整片竖起,一种灵异事件的氛围逐渐占领国良的知觉。难道他遇见的是个……鬼?
可是,他看起来那么可爱,一双眼眸晶亮得如正午时的阳光照人,怎么会是来自幽冥的阴魂?可如果他是个人,又要怎么解释他突兀的出现与消失,在指引他天花板的灯泡有问题时,他身后随即感应到一股力量将他推向惠嘉?
这一切惟有灵异力量才解释得通呀!
他真的是……
万般滋味在国良心头翻搅,紧接着更多的疑问涌来。
那孩子是川崎明的阴魂,川崎峻又扮演什么角色?
他原先猜想川崎峻是川崎明的转世,虽然不明白他怎会知道自己的前世,但除了这个可能性外,没办法解释他何以会热络的喊惠嘉为姐姐,以及这么了解两人前世的事了。可那个孩子……他扶着悸痛的额头,觉得脑子里像有一场小型的核爆试验正在展开。
说不通呀,不管他怎么推想都无法弄通一切,除非——
他浑身一僵,无法相信这个可能性。
那孩子确定是川崎明,但如果他不是阴魂,而是川崎峻的……灵魂?这样或许可以解释出川崎峻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么了解,以及那孩子的神出鬼没了。
灵魂出窍的传说其来有自,川崎峻会拥有这么诡异的能力吗?
他更加用力的瞪视照片里的男孩,似想借此质问他整桩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坚持他要还给他一个真相。
或许是看得太认真了,胡国良并没有感觉到起居室里多了一个人,直到有人清喉咙的咳嗽声音响起,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瞪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里吗?我记得自己并没有邀请你。”川崎峻微微抬起傲慢的下颚,脚步轻盈得像猫咪般的迎向国良满载着敌意的眼光。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房间的主人是胡国良,而不是他吧。川崎峻的心里生出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你是没有邀请我。”胡国良面无表情的回答,一瞬也不瞬的直盯进他眼眸里。“我来找你是想厘清楚一些事,没想到来了后,反而更加的疑惑。”
“喔。”川崎峻的视线瞄到他手上拿的相框,一抹不悦浮上眼眸,“有没有人告诉你,不告而取谓之偷呢?”
“我只是拿起来看。”那张国字脸变得铁青,愤恨的放下相框。“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是吗?”他不准备配合他,随意的坐进暗金色的沙发里,双手交握的放在小腹,懒洋洋的看向他。“我只知道你的行为很恶劣,不管是闯进我房里,还是气哭了一名淑女,这种行为都有违君子之道。”
国良畏缩了一下,但在意会到川崎峻如他猜想的在他离开温室后,紧接着进去安慰惠嘉,还将她搂进怀里,以至于他上衣胸前部分仍微见湿痕,眼中随即烧起怒火。对于川崎峻的行径,他直觉的反感起来,心中像打翻了一整瓶醋般的冒着酸味。
“我从来不认为自已是君子!”他尖锐的道,目光凌厉的瞪视向他。“倒是你乘人之危又怎么说?”
“谁乘人之危?”川崎峻的目光冷硬起来,语气充满质问。“你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像你满脑子肮脏。我对她的感情是神圣、不容人侵犯的。在你那样对她之后,我不过是提供她一双可以倚靠、尽情宣泄伤心的肩膀罢了,才不像你那么坏呢!”
如果他说这些话的目的是要打击他,那么他该死的成功了!国良紧握住双拳,没办法辩驳。他的确对惠嘉做了川崎峻所说的那些事。
见他僵硬在当场,目光充满悔恨,川崎峻乘胜追击,语调更显嘲讽。“我本来以为安排你俩见面,可以弥补姐姐和你前世的创痛和遗憾,看来根本就是错的。姐姐遇上你反而是她不幸、悲惨的开始。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该做的是阻止你们见面,而非帮助你们碰上面!”
“果然是你搞的鬼!你到底是什么妖魔,竟能化身成当年的川崎明?”国良尖锐的控诉。
川崎峻不认为自己喜欢被人称为妖魔,薄抿的唇乖戾的垂下。
“你才是妖魔呢!像你这种思想贫乏的人,就只会把事情往坏处想,我实在不明白姐姐到底看上你哪一点!”
刻意忽略他前头的毁谤,国良紧捉住他的话,道:“我果然没料错,那孩子就是你,或者该说是川崎明。你这样装神弄鬼,造成摄影棚天花板的灯泡爆裂,不怕真的伤到惠嘉吗?”
“我才不会无聊的拿姐姐的安全开玩笑!”他气愤的回答,“那些烂灯泡本来就随时会爆裂,我只是侦测到,指引你去救她。”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国良狐疑的眯起眼。
觉得仰着脖子跟他讲话有点累,川崎峻索性示意他坐下来。国良随意拣了张橙色沙发坐下,目光盯紧他的脸。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他讥诮的弯了弯嘴角,“上次我为私事来到台湾,乘坐的轿车经过前锋影业大楼时,与惠嘉乘坐的轿车交会。她与姐姐相似的容貌立即引起我的注意,经过追踪……”
“用什么追踪?”国良忍不住插嘴问。
他语气嘲弄、大剌刺的回答:“当然不是利用现代科技。既然我有天赋上的异能,用这个便足以达成目的。我要司机在附近停车,闭目进入禅定状态,灵魂便可以出窍进入大楼里搜寻姐姐。进入没多久,我在那个摄影棚里找到她,同时察觉到天花板上的灯泡有问题。”
“为何你的魂魄是以小孩子,即川崎明的形貌出现呢?照理说你应该是以目前的样子出现呀!”这点是国良最感好奇与想不通的。
“我要用什么样的形貌出现是我的选择。我可以老实告诉你,除了你之外,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