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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盘丝洞38号-第38章

小说: 盘丝洞38号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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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妖怪姑娘你到此地做什么?”

小书僮的舌头有点大了,说话含含糊糊起来。

“我来这里看个老朋友……象你们这么奇怪的人我还是头一次遇到。是你们特别奇怪,还是现在的人都很奇怪啊?”我倒还头脑清楚,不过觉得脑袋也有点轻飘飘的。

“我们哪里奇怪啊?”小书僮嘿嘿笑,又偷摸了一瓶酒。

“不怕妖怪,还能在一起坐下喝酒喝的这么痛快……”

“嘿,不是我夸口,我见过的妖怪那可不在少数,想当年我……”

“咳,”书生又咳嗽一声,小书僮立刻又改了口:“想当年我可听说过不少的妖怪的事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吓人的。那种什么吃人的迷魂的恶妖恶鬼毕竟是少数嘛。”

烛光映的李书生脸上有些红扑扑的,眼睛更显的水波荡漾……呃,我得说,这家伙比我还有妖魅气质啊……这叫什么事儿。

“行了,你们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也不是那么好奇想知道。”我站了起来,看看一地瓶子,想了想,又放下四瓶酒:“这个给你们留着路上喝吧,相见一场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哦,好,慢走……”

书生站起来,虽然身子有点儿晃,可是脚还站的稳稳的,眼神儿也没有半点迷糊。

他送到庙门口,外面雨还很大,我想了想,伸手一招,外面树上一枝枯枝飞了过来落在我的手心,晃了一下变成了一把油纸伞:“这个给你们用吧,出门在外晴雨不定,该备一把伞的。”

他也没客气,就这么接了过去。

我转头出了庙门,雨虽然大,却没有能把我淋湿。

呃,突然联想起一个很有名的传说来了……白蛇传。也是妖精书生雨中相会,留伞……那个啥,有借有还,也就有来有往,后来就勾搭起来了……

我回过头,书生还站在庙门前台阶处,我摆摆手说:“这个伞,不用还了。”

李书生微微一笑,那双眼的眼角斜挑,似乎跟要飞起来一样神采流动。

我转身回去。

从宋公庙回三六的山庄,其实以我的速度片刻就到,不过我却走的挺慢的,顺手在路边折了根树枝也给自己变了把伞,一步一步,听着雨打在伞面上,听着雷声在树林上方滚过,天渐渐要亮了,我才走回山庄。

“我就说嘛,下雨天你总是爱往外跑。”三七抱着一具瑶琴,有一下一年的拨弄。水榭外头的池塘水面上,荷叶都半残了。

“有句诗说,留得残荷听雨声,这声音是挺好听的,比你弹那破琴好听多了。”三六端了一壶清茶过来,给我也斟了一杯。

“你这是在哪儿待了半宿啊。”三六挥手扇了两下:“一股酒味儿。”

我笑嘻嘻的也不说话。

其实书生也不象我想的都很穷酸,起码那个李书生不是。

唔,凡事总有例外,道士也不全都坏的,三六以前不也遇到一个不错的书生嘛。

这场雨居然一直延绵不停,下了好几天。三七在山庄里闷的发慌,邀我一起去逛京城。我有点疑惑:“京城能随意去得?我说,还是老实点吧,天子脚下,卧虎藏龙。别的不说,那个什么护国道观的观主就很不好惹吧?你小心被收了去。”

“嘿,那观主不在京城。”

“咦?你知道?”

“是啊,上个月声势浩大的出门去了。”三七拉扯我:“去吧去吧,和我做个伴儿。咱们去翠梨园听戏去,再去宝兰斋买点好用的胭脂水粉什么的。老闷在屋里啊,我这身上都快长霉了。”

“行行,那我就陪你走一趟。”

三七掩口一笑,显的格外娇俏:“说的这么勉强,其实你也早就闷的不行了吧?”

“三六,你去不去?”

“我不去,你们两个也当心点儿,虽然说护国法师不在,可是不见得京城就没能人了,有句话听过没有?大隐隐于朝,别太露行迹了。”

“知道知道,”三七笑着拉我起身出门:“要是我们被抓了,决不牵累你就是,你在家好好儿看家,我们给你捎好吃的回来。”

从黄林到京城极近,因为下雨的关系,路上的行人极少,进城的地方就寥寥的几辆覆着油纸的蓬车,还有穿蓑衣戴斗笠的人,缩着肩膀低着头,快步走过。

三七穿了一身淡紫,我穿着浅黄,一人撑着一把纸伞。这伞可不是随手变化出来充数的,上好的四十八骨紫竹伞。我拿着这伞的时候有点恍惚,杏花春雨梦寻江南……

雨不大不小,正适合这样闲游。戏园子人也不多,我们听了两折戏出来,街上那些铺子里也没有什么人。三七对着京城老铺宝兰斋的胭脂水粉发了痴,研究来研究去,我等的不耐烦,抬眼看着街边雨里有个青布幌子,上面有一个茶字。

“喂,我去茶楼等你,你可挑快着点儿。”

她头也不回:“知道,我挑好去找你。”

茶楼里倒人不少,一楼坐满了,我到了二楼拣了个靠窗的坐,要了一壶龙井,两碟细点,一边看着外面的雨景,把糕点掰了尝一尝,香油放多了,有点腻。

隔壁座上有一个盲琴师和一个小姑娘搭伴,唱些小曲。我本来没在意,可是一眼扫过,倒发现这二位居然是我同道中人……呃,或者说是同道中妖?

那拉琴的是只老鹿,唱曲的却是只锦鸡精。

嗯,唱的不错。

要搁着我道行还浅的时候,一遇着那只小百灵我就会不自在。因为鸟是我的天敌。不过这天敌不天敌也要看实力。我现在实力高强,所以反而一开始没有发觉她的真实身份。

风紧了一点,窗子有点扫雨。店里伙计过来把撑着的窗子放下来一些,楼里也显的更暗了。

三七已经从那间铺子出来了,我遥遥朝她招了招手,她撑起伞,袅袅娜娜在雨中缓缓走来

——————

下雨了,天气好闷热。

六十三 道士也要看眼色

三七上楼来和我一起喝茶吃点心,说实在的这茶不怎么好喝,点心也就是一般水准。三七很看不眼,水也没喝多少。

“该回去了吧?”

“唉,再坐一会儿嘛。”她说:“回去也是闷着没事做。你听,这边有唱曲的,楼下还有说书的,不比回去有趣儿多了?”

有趣吗?

我皱一下眉头:“走吧。”

“嗯?”

“有道士。”

三七瞥我一眼,眼泪流转,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在唇边轻轻蹭了一下:“你怕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我们去别处也行。”

这么说几句话的时间,其实……足够做很多事了。

足够我们脱身,也足够那一对卖唱的搭档发现事态有些不妙急着想走人……

更足够我感觉到的那一股不舒服的气场,已经准准的把楼梯口给堵住了。

咚咚咚的脚步声响很重,很稳。

拉琴的那只老鹿和唱曲的锦鸡精向后慢慢退,避到了靠角落的地方,看起来正试图让自己的存在感减的越弱越好。

从楼梯口上来的是个中年道士,身形高大,穿着一件旧道袍,已经洗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灰扑扑的,还打了两个补丁。肩上背上褡链,腰间佩着长剑,眉毛浓黑,看起来走了很远的路,脚上和袍子下摆上都沾了许多泥污。三七哧的一笑,低声在我耳边说:“我还以为你怕什么呢,就这样的小角色,有什么好忌惮的?”

“不是怕他,我不想多生事端。”

那个道士左右打量过一圈,伙计上去招呼他:“道爷,来,这边坐,歇歇脚。泡壶茶来?点心要两样?”

“给我倒一壶白水就行,点心不要,我自己有干粮。”他说话的声音很洪亮,虽然伙计招呼了他,却还是没有落座,目光在角落里那两只小妖的身上停了一下,扫过我和三七的时候,似乎也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太关注。

三七把刚才买的绸缎打开给我看,用油纸包着的,一共三样花色。

“这是给你的,这是给三六捎的。”

最下面是桃粉的,颜色很娇,我和三六平时都不穿这种颜色,不用问,肯定是给她自己留的。

我对道士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道士是我的天敌,不过,我喜欢的人,却也是个小道士。

店伙计端了一壶水来给那个道士,虽然那个道士看起来囊中羞涩,但是这伙计倒也并没有长着一双势利眼,态度一般热情。他送了茶,甩一把手巾正要下楼去,道士却问他:“小二,和你打听些事。”

“啊,道爷请问吧。”

“你们这附近,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伙计想了想,说:“最近倒是没有什么稀罕事情。”

“有没有人,无缘无故的生病,又或是……”他一边说话,一边把目光投下角落里的那两个小妖。我转头看了一眼,怪可怜的,吓的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三七低低骂了一声:“多管闲事。”

我推了她一把,招手叫小二:“我们要听个曲儿,叫那拉琴的唱曲的人过来。”顺便给他十个钱的小费。小费这回事么,古往今来都是有的,现在还有种叫法叫服务费。

“好好,这就来。”

店小二快步走过去说了几句,那个装瞎的拉琴的老鹿精眯缝着眼,回头看我们一眼,有点犹犹豫豫的站起来,和那个唱小曲的锦鸡精一起往这边走,走了两步却又把琴忘在原来坐的地方了,还是店小二给他们又递过来。老鹿的脚步跌跌绊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真瞎,其实他多半是给那道士吓的。

他们在我们桌前拉条长凳打横坐了,锦鸡精转头看看老鹿,又转回头来看看我和三七,低声说:“不知道二位想听什么曲?”

三七说:“你会唱什么?”

锦鸡精摸出把小扇子递过来,上面写着两行十来首曲目,三七顺手一指:“就这首,醉花荫吧。”

“好。”

虽然是这么答应着,但是拉琴的明显心不在焉,唱曲的也有点战战兢兢,嗓子逼的紧紧的根本没放开。三七托着腮瞧着窗外的雨帘,好象心思根本不在这儿,我听锦鸡精把一道应该十分悠闲的,缠绵的曲子唱的干巴巴的毫无韵致,这根本不是享受而成了受罪。

雨似乎越下越紧了,茶楼里的人也多了起来,那个道士吃了自己带的干粮,喝了水,还是很不甘心的盯着鹿精和锦鸡精死死看了几眼,才下楼走了。他一走,我面前这二位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差点儿没瘫到楼板上去。

这个世道很现实的,道行深本领高,象我和三七,根本不把刚才那个道士看作是威胁。但是对鹿精和锦鸡精这样刚刚化形的小妖来说,那简直是兔子出门遇上狼。

“嗯,不用唱了。”

我们听了五六首曲子,一首五十文,我数了半吊钱给他们说不用找。不知道鹿精和锦鸡精到城里来做什么,难不成真是为了赚钱?

他们接了钱道谢,从头至尾都没发现我和三七其实也是妖精。大概是我的长相实在太普通,而三七出来之前对面容做了一点小变化,看起来不是那么美的慑人。

三七也站起身来:“走走,我们去京城最大酒楼好好吃一顿去。”

“你去吧,我不去了。”

“喂,你怎么这样扫兴。”

我和她真的不一样,我对逛街,买东西和吃什么都没有太大兴趣。我们一面下楼,三七还一面不放弃的想继续劝说我,快走到茶楼门口,我正撑伞的时候,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喂,姑娘!”

这声音?

我转过头,街对面急冲冲的奔过一个人来,避到茶楼的屋檐底下,一面抹脸上的水一面朝我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也进城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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