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by 风弄-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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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雨奇一把将冬衍从雨慎身边拉开，力道之大，几乎让冬衍撞在车尾箱上。雨奇盯着冬衍，恶狠狠地质问：“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个笨蛋！”
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激怒了冬衍。
“我要去吃饭。”冬衍梗起脖子，和雨奇对视。
“你脑袋坏掉了？学校里没有饭吗？我那里没有饭吗？要吃饭你不会……”青筋暴起，几乎就要动拳头的雨奇忽然失去了声音。
雨慎已经站在他身后，比他还高的个头遮挡了阳光，将雨奇笼罩在他身体形成的阴影下面。
“雨奇。”雨慎平静的声音，隐藏着冬衍听不出来的威胁。
冬衍发现，雨奇的身子完全僵硬了。
刚刚还闪烁着愤怒火花的眸子，此刻盈满了畏惧。
“雨奇？”雨慎又从容地喊了一声。
雨奇的唇嗡动了一下，挤出一个轻轻的字眼：“哥……”　声音干燥沙哑。
雨慎微笑起来，视线停在雨奇的脊梁上。他瞥了冬衍一眼，从身后抓住雨奇的手腕，感觉雨奇恐惧地缩了缩，缓缓把唇凑到雨奇耳边，以三个人都能听见的音量问：“吃饭了吗？”
“吃了。”雨奇生硬地回答。
就连冬衍也知道他在说谎。
雨慎没有表情，鼻子里轻轻“嗤”了一下，忽然喷到耳廓里的热气让雨奇猛打一个寒战。
“上车。”淡淡的语气，毫无商量的命令。
“哥……”雨奇鼓起勇气：“我下午还有课。”
“不是自习吗？”
雨奇看向冬衍，眉头紧皱起来。责备的目光让冬衍几乎承受不起，冬衍主动开口：“是我告诉段大哥今天下午自习的。”
他瞅瞅雨奇，忽然觉得很对不起雨奇，这种感觉，仿佛就是背叛了雨奇一样。
“雨奇，你下午是不是找了老师帮你补课。”冬衍向雨奇打着眼色，努力挽救。
“有吗？”雨慎插进来，轻松地问了一句。手贴上雨奇后腰，若有若无地抚摸。
这是雨奇才明白的警告。被教训过无数次的身体对雨慎的警告记忆犹深，微微颤栗起来，根本不理会雨奇大脑下达镇定的命令。
“上车。”雨慎还是吐出这两个字。
雨奇眼睛深处激烈的挣扎。
在雨慎阴影笼罩下，一向飞扬跋扈的雨奇散发出一股无力自救的脆弱，让人心痒不已，就象被压住的心脏期待更大的血腥的刺激。冬衍被自己脑中不可为人道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雨奇认命似的跨上车门。
雨慎脸上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转头看着一直瞪大眼睛的冬衍。
“决定好了没有？”面对冬衍的笑容比和风还温柔：“肚子不饿吗？”
“嗯。”冬衍应了一声，猫着腰钻进车门。坐在脸色奇差的雨奇身边。
雨慎从另一边上车，将雨奇夹在自己和冬衍中间。
“开车吧。”轻轻吩咐一句。
轿车平稳地行驶起来。



第二十七章
空调开着，可车内给人的感觉还是又热又闷，冬衍不断转头看着雨奇。
雨奇修长的小腿伸展着叠在一起，面无表情地瞪着前方，总是乌黑的瞳子深处，仿佛流溢着清淡的灰色。
粗线条的冬衍有点忐忑不安，他不明白一顿普通的午饭怎么会闹出这么尴尬沉默的气氛。这部车好像是要开到刑场上去似的。
他悄悄伸出手，从雨奇的背后努力绕过去，打算勾住雨奇的肩膀，不管怎么说，这至少算一个示好的动作。
雨奇蓦然僵硬一下，好像非常抗拒。
车厢昏暗的视线下，冬衍脸都红了。他连忙缩回手，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很长时间不敢回头看雨奇的脸。
真是的，拽什么啊？冬衍又沮丧又不满，他原本以为雨奇会很欢迎他的主动和解。如果可以趁现在这个沉默的尴尬时刻，把上次901发生的一切抛之脑后，也不失为一件有意义的事。
冬衍低头生气地想着，很久才发现身边的雨奇一直僵硬着。和他贴在一起的大腿侧的肌肉是紧绷的。他又悄悄抬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终于发现，雨慎的手掌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覆上雨奇的大腿。
没有经过精心修饰，但形状优美的手，就那么，轻轻搭在上面。
雨奇的表情，却好像搭在上面的是一个比定时炸弹还要危险的东西。
说什么也在901待了一段日子，冬衍仗义的精神冒出头来，让他的话不经大脑就冲出冒出嘴巴：“段大哥，你的手……”
雨慎回过头，从容地看着他：“我的手怎么了？”
“你的手……”冬衍瞥了瞥雨奇大腿上的手掌。长长的指，干净的指甲，有力的关节，再迟钝的人也可以看出里面笃定的占有欲：“你的手……我和雨奇换个位置好吗？”他突兀地问。
“好好的，为什么要换位置？”
“雨奇个子比我高，坐在中间挺不舒服的。”他戳戳雨奇的背：“喂，换个位置。”
雨奇一脸不自在，横他一眼，居然毫不领情：“你少管闲事。”声音沙哑。
仿佛看小朋友斗气似的，雨慎玩味的视线缓缓落在冬衍身上。
冬衍的脸轰一声烧起来。
有没有搞错？我在帮你耶。
狗咬吕洞宾！
冬衍气愤地别过脸。
“冬衍。”雨慎的声音还是淡淡的，自如的：“就算坐得不舒服也就一会的事，我们很快就到了。”
冬衍模糊地应了一声。
让雨奇不舒服好啦！关他什么事？不识好人心。
好好的一顿午饭，一定能吃到一些平常吃不到的好料。
和段大哥一起吃，本来可以谈笑风生的。
都是雨奇不好。
脑子就好像被猫咪弄得一团糟的毛线球，他已经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冬衍埋怨着雨奇，心里也明白雨奇其实很无辜。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他和雨奇相处得很好，和段大哥也相处得很好，三个人一起坐在车上，应该是和和睦睦，其乐融融的。
为什么情况诡异又尴尬，让人上不是下也不是，浑身不舒坦？
他正努力想着，轿车停了下来。
司机在外面恭敬地打开车门，阳光和新鲜的风一下子涌进空气沉滞的车厢里。
冬衍低着头从车内出来，眼睛愕然瞪大：“哇！”
好美的江景！



放手　第二十八章
酒店的装修一流，是那种冬衍平日见了根本不敢靠近的档次。
得天独厚地占据了江边一线美景，丛丛自然舒展的翠绿之间，偌大的优美地带，竟然只摆放了一张造型别致的纯白餐桌，仿佛让用餐者独霸如此美好景色是天公地道的事情，实在奢侈得可以。
冬衍连连低呼，瞪大眼睛左看右看。
段家两兄弟对这般款待都习以为常。雨奇用看笨蛋的眼神瞅兴奋的小树熊一眼，雨慎宠溺地拍拍冬衍的头：“先点菜吧。”
三人拉开椅子坐下，雨奇木着脸把菜牌仍过来：“自己点。”
幸亏段大哥曾经帮忙恶补过一阵法文，冬衍勉强可以看得懂上面的菜名和价码，心中回忆学来的种种数字拼法，再三确定自己没有犯下把百看成千的低级错误，冬衍抬起视线，瞪视雨奇的目光中带着不满――奢侈！败家子！
你知道这么一顿饭，比我阿姨一年的工资还贵吗？
雨奇不以为然：“我很少来这。大哥常来。”
雨慎爽快地点头：“是，我很喜欢这里。景色不错，气氛也好，而且没有人打搅，可以安静地想想问题。”
至于高到让冬衍下巴几乎掉下来的天价，当然不在话下。
冬衍沮丧地发现，同样的错误犯在不同的身上，会有不同的效果。他可以对雨奇怒视，却觉得段大哥无论怎样奢侈都应该心安理得。他那么优雅高贵，睿智沉稳，每天要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找一个机会轻松一下，坐在江边静静地享受一下清风红日，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点菜。”雨奇不耐烦地瞥他一眼。
“哦……”
真的好贵啊。
很多都是只在书上看过名字的食物。
从前总因为雨奇动不动就打电话叫餐厅送饭而说雨奇奢侈，现在算是小巫见了大巫，立即分了高下。
到底点什么好呢？
偷偷抬头想从雨奇那里弄点参考意见，却忽然发现三人中，只有雨奇一副根本不在意吃什么的模样。
“雨奇，你怎么不点菜？”
“少多管闲事。”雨奇似乎正担心冬衍会问这个问题，立即不自然地扬眉。
“雨奇，你对冬衍态度好点。”雨慎轻声训了雨奇一句，转头对冬衍微笑着解释：“我会帮雨奇点的。这家店我常来，厨师处理什么鲜料最拿手，我都清楚。”
“那段大哥，你也帮我点吧。”当前难题立即找到解决方法，冬衍连忙把烫了金边的菜牌递上去。
“好啊。”
雨慎招来侍应，熟谙地指定了几款菜式。
江边的空气真好，艳阳虽然高挂，但餐桌摆放的位置恰到好处，被一大片连绵的蕉叶高高遮挡了直射的阳光，和风轻送，分外宜人。
刚才在车厢内暗涌的诡异，似乎被江风一吹，散得七零八落。
冬衍的心情，渐渐好起来。
客人少，大厨随时候命，菜自然上得很快。
张牙舞爪的螃蟹，红艳艳地匍匐在洁白的瓷碟中，下面衬着不知何种蔬菜，翠绿喜人。周围均匀地伴着一圈乳白色的酱汁，剁碎的香草撒于其上，香味浓郁，惹人垂涎。
好家伙，光卖相就可以打个满分。
“别客气，”雨慎招呼冬衍：“吃吧。”
“嗯。”
老实不客气地，弄一块到自己碟里。
冬衍从来没有吃过法式的螃蟹，先不说品尝味道，光是如何用西式餐具对付螃蟹可恶的壳，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偏偏螃蟹的香味如此诱人，让肠胃一阵阵叫嚣着蠕动。
低着头，冬衍满头大汗地和螃蟹奋斗了好半天，终于不得不抬头向雨奇求救：“雨奇，这个螃蟹……”
哇，已经开始吃了！
雨奇自然地嚼着一块洁白晶莹的蟹肉，边问：“干嘛？”
“这个螃蟹……”情不自禁吞一口唾沫，冬衍决定为了自己的肚子，不耻下问：“壳怎么弄掉？”
雨奇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没有吃过螃蟹？”
“吃过。”
“那你以前怎么弄的？”
“用牙咬。”
螃蟹腿塞在大牙中间，一用劲，喀一声，蟹壳粉身碎骨。
“那你就用牙吧。”
可是，这是价钱贵到离谱，气氛一流的高级西餐厅，我也要面子的！冬衍再一次怒视雨奇。
雨慎终于开腔了：“雨奇，干嘛总和冬衍过不去？你们不是室友吗？”一边将手里挑出来的蟹肉放进雨奇碟里，一边递给冬衍一把小巧的银钳：“冬衍，用这个，别太大力，轻轻一压就开了。”
冬衍接过银钳，眼睛却盯在雨奇满满的碟子里面。
作弊嘛！原来全部是段大哥挑出来的蟹肉……
“看什么？”雨奇瞅见冬衍的表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碟子，似乎受不了冬衍又嫉妒又羡慕的目光，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缓缓松开，忍不住轻轻咧开嘴：“真是的，分你一点。”
多日来第一次较为温和的语气。
把碟子凑过去，拨了一半在冬衍空空的碟子里。
“吃吧。”
意外而来的和解让冬衍心花怒放，朝雨奇绽放一个大笑脸，低头咬住一块尚有热气的蟹肉，猛然竖起双眉：“好吃！”
扫荡干净碟里面的蟹肉，下一道菜已经送了上来。
锡纸包裹的一大块东西。
侍应用刀从中间剖开锡纸，腾腾热气扑面而来，黄金般的色泽，是一尾并不大的形状古怪的鱼。
“冬衍很有口福，难得碰到这种鱼新鲜运到。苏嘛达契蓝，是产于地中海大珊瑚群里面的一种小海鱼，很稀少。”雨慎提醒：“肉味鲜美，不过刺很多，要小心。”沉稳的手正在处理螃蟹的大钳，银钳轻轻一按，传来清脆的响声。
蟹钳里面的肉完好无损，放到雨奇的碟子里。
冬衍和雨奇冷战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