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蜀-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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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最难对付的就是这种虚虚实实的战术,让人不得不防,却又很难下决心去防。
就在战船堂而皇之的驶过武关城侧的时候,武关城的东面,魏军主力也开始准备攻城了。三个五千人方阵呈品字形在武关城的护城河外摆开,司马懿的指挥台就设在中间的方阵之后。经过几天的经营,他的指挥台很高大,几乎比城墙还要高一丈左右。在指挥台的后侧,还有一根约七八丈高的巢车,有人站在上面瞭望,监视城头上的一举一动。
司马懿一身戎装,安坐在指挥台上,半眯着眼睛,打量着远处的城头。他看到了邓芝的战旗,却没有看到魏霸的战旗,不知道魏霸是不是在城中。城头很安静,对他安排的战船并没有太多的关注,这让他对对手又多了一份好奇。
他很想知道,对方将如何破解他这一奇一正的攻击。
“命令,填平护城河,弓箭手上前掩护。”
“喏!”传令兵走到指挥台边,挥动手中的彩旗,将司马懿的命令传了出去。接到命令的前军将领下令击鼓,排在最前列的一千弓箭手迈着整齐的步伐,逼近到护城河边,站成三排,拉弓上箭,做好了掩护的准备。
他们的身后,两百五十名民伕推着五辆巨大的填壕车,一步步向护城河接近。填壕车的长度大概和护城河的宽度相当,再用长长的木头做成支架,只要把这些木架组成的填壕车推到护城河中,就可以在护城河上架起一道坚固的浮桥,足以让战士们轻松的通过护城河。
攻城的要填护城河,守城的当然不能让他们轻松如愿。魏军的弓箭手刚刚接近护城河,城头的弓箭手就开始发射,强弓劲弩射出的利器呼啸而出,直扑那些弓弩手和没什么防护的民伕。
城墙高约三丈五尺,这个高度足以让守方在同等的情况下比攻方多出十几步的射程。护城河外侧十来步都在有效射程以内,而攻方要想让箭矢对城头的敌人进行有效的杀伤,在跨过护城河之前,就必须尽可能的靠近护城河,也就暴露在守方弓弩的打击范围以内。虽然有盾牌掩护,终究是处于劣势。至于那些没什么掩护的民伕,死伤就更加惨重了。要想把一辆填壕车推入位置,伤亡十几个人是很正常的事,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一百个死得七七八八,也未必能完成任务。
不过,民伕们伤亡再大,也不是敢随便撤退的,在他们的身后是手持利刃的督战队,只要有逃跑的,立刻斩于阵前。相对于有甲胄护体的战士来说,这些民伕在攻城前期的伤亡更加触目惊心。
城头箭雨倾泄而下,一个个民伕中箭,惨叫着倒地,剩下的人却不敢怠慢,只能硬着头皮,使出浑身力气,推动填壕车继续向前。他们只要上了战场,就只有一个希望:尽快的完成任务。时间越短,他们生还的希望越大,拖的时间越长,活命的机会越小。
绝望的民伕喊着凄厉的号子,奋力推动填壕车,一面面向护城河接近。
魏霸看了一眼那些无辜的百姓,对邓芝说道:“邓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收拾那些战船。”
邓芝头都没有回,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城下的魏军战阵上。如果说上次与胡遵的战斗是开胃菜,今天与司马懿的交战就是大餐。如果能守住武关,击败司马懿,他将一举成名,一跃成为蜀汉军中有名的战将,通向大将军的路也许会缩短十年。
“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好了,我不会让司马懿如愿的。”
魏霸微微一笑,他知道邓芝此刻战斗值爆涨,没心情搭理他。他转身下了城墙,骑上有限的几匹战马,赶向阻击魏军战船的阵地。邓芝正面硬扛司马懿的时候,他必须保住邓芝的后路不失。
(未完待续)
第184章 夺妻之恨
司马师坐在飞庐中,阴邃的目光透过舷窗,看向北岸的山林。作为这支亦奇亦正的水师统领,他理所当然的占据了最好的舱室。这艘两层楼船就是他的帅船。
上阵父子兵,要想在这场混战中攫取最大的好处,冒险是必不可少的。司马师正是以这个理由说服了父亲司马懿。他还说,蜀汉军虽然也有水师,可是他们的水师在益州,在关中,他们只有几艘收集来的民船,运运粮食还可以,交战是根本不顶用的。就算他们来了,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楼船,那些小船和送死也没什么区别,根本不用交战,直接碾压过去就行。
父亲同意了他的意见,也觉得他如今年已经弱冠,有必要亲自指挥一场战事,以检验一下这些年的学习成果了。于是他便成这支拥有三十余艘大小战船的最高负责人。
其实司马师自己清楚,他不仅仅是想检验一下自己的成绩,更有着说不出的心思。
是的,他很清楚夏侯家和司马家的婚姻只是一个政治交易,他和夏侯徽本人也没什么感情可言,到目前为止,他们只是偶尔见过几面,都是在大型的宴会之间,远远的看上一眼,甚至没有交谈过。对夏侯徽的美貌和智慧,他也非常清楚,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痴迷。如果真把夏侯徽娶进了门,他大概还是会防备她多于信任她。
这一点政治智慧,司马师不缺。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夏侯徽,名义上是他的未婚妻,双方都下过聘了,只是因为夏侯尚的过世而耽搁了时间,现在却被魏霸强抢了去,虽然责任人不是他司马师而是夏侯懋,可是司马师还是很难咽下这口气。
他原本对夏侯徽的家门很敏感,对夏侯徽本人倒不是特别的关注,然而当夏侯徽成为他妻子的可能姓突然间变得微乎其乎的时候,这两种因素的影响力立刻颠倒过来。他不再纠结于夏侯徽的家门,反而念起了夏侯徽本人的优点。
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真是出于对夏侯徽的爱慕,还是出于男人掠夺的本能。强夺属于别人的东西有一种成就感,而被别人抢去了某种东西——不管这个东西是不是自己喜欢的——都会非常愤怒,没来由的愤怒。
每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司马师都会佩服父亲司马懿,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他那种波澜不惊的心境啊。不过这样的自责总是一闪而过,盘踞在心头的还是对魏霸越来越强烈的怨恨。
“少主,岸边发现了敌人的踪迹。”骠骑将军参军梁几走进舱来,轻声提醒道。
“哦,指给我看。”司马师站了起来,站到窗前。梁几走到他身边,指向岸边的树影。司马师凝神看去,见重重的树影之间,的确有一支队伍的影子,只是被树旁的树荫挡住,不注意看不清楚。
武关道虽然多山,却有一条驰道,建自秦始皇年代。秦始皇曾经通过这条驰道巡视南方,后来这条路又成为从南方来的商旅进入关中的必经之路。大汉建都长安的两百年间,这条路曾经繁华之极,光武帝定都洛阳之后才清淡了下来。然而路边的那些有了几百年历史的老树却郁郁苍苍,树枝浓密,甚至到了初冬还有不少树叶,遮挡了不少目光。
“能看得清战旗吗?”司马师极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些,不暴露内心的渴望。
船舱上面还有一架巢车,有士卒在上面瞭望,比司马师所在的位置还在高出两丈左右,他应该能看得更清楚。
梁几摇了摇头:“只能看到人影,估量在千余人左右,看不到战旗,被树挡住了。”
“哦。”司马师有些失望。不能肯定对手是不是魏霸,让他有些失落。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确定魏霸在不在武关,所有的信息都是来自于彭小玉的猜测。
一想到彭小玉,司马师就有些不舒服。他相信魏霸之所以要把彭小玉赶出来,肯定是因为她脸上的那块青斑。彭小玉也说了,魏霸喜欢漂亮的女子,是个好色之徒。而彭小玉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得不离开长安——当然也可能是主动离开长安,想通过在他们父子和魏霸之间穿针引线立功邀宠。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魏霸喜欢漂亮女子是事实,那漂亮的夏侯徽逃不过他的魔掌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一个漂亮的女子,做了一个垂涎于她美色的敌人的俘虏,还能有另外的结果吗?司马师想不出来。
真希望魏霸就在那支人马中,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杀死他,解夺妻之恨。司马师轻拍着栏杆,暗自想道。
魏霸的确就在那支人马中,为了掩饰行踪,他特意没有打战旗。他很明白,彭小玉既然到了宛城,一些相关的消息肯定要透露出去,否则她无法取得司马懿父子最起码的信任,正如当初他要通过敦武的嘴透露一些信息一样。就算她无法取得司马懿父子的信任,也要让他们明白她的作用,这样才能实施她传话的任务。
可是他不知道彭小玉在离开长安之前,曾经和夏侯徽有过一个交谈,他更不知道,彭小玉为了把夏侯徽逼到他的怀抱里,到了宛城之后,毫不客气的“污蔑”了他一下,他已经成了司马师的夺妻仇人,司马师已经把他恨之入骨。
而恨他入骨的司马师就在离他不到两百步的丹水中,两人一个坐船,一个骑马,遥遥相望,心境却大致相同,都想把对方致于死地。
透过树梢,魏霸能看到逆水而上的楼船,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歼笑。
得知魏军有战船参战,魏霸和邓芝就想到了魏军可能采取的战术。猜到了战术,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危险,如果没有办法破解对方的战术,危险同样存在,没有一丝减少。对于这支可奇可正,可虚可实的水师,魏霸非常清楚他的作用。
如果任由对方逆水而上,在武关背后立阵,上洛方向的援军和给养、辎重都无法送入武关,武关腹背受敌的情况也会影响士气,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必须打掉这支人马,解除后患。
怎么解决他们,到目前为止,魏霸并没有太多的办法。他是和邓芝想了一些办法,可惜这些办法能不能奏效,他一开始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直到刚才,他和敦武几句闲聊,才突然找到了思路。
起因正是看到了司马师的那艘楼船。
后世看惯了大型船舶的魏霸对楼船开始并没有太在意,毕竟楼船虽然威武,和泰坦尼克比起来,那就和小舢板差不了太多,所以他很不屑的说了一句:“船大,不代表就不会沉。”
然后敦武接了一句:“少主说得对,楼船越大,越容易沉。”
魏霸一时没想过来,不都说船越大越安全吗,大海里走的都是巨轮,什么时候听说小舢板能横渡大海的?泰坦尼克沉了,那是运气不好,如果不是碰上冰山,它可是号称永不沉没的钢铁巨兽。
敦武笑了笑:“少主,你生长在汉中,对大江大河里的风浪不太熟悉。丹水两面是山,没有什么侧风,行船要容易许多。这样的战船,如果到了长江上,很容易被斜风吹翻的。前年孙权在武昌试船,就险些落水。”
魏霸大惑不解,他对船只不太了解,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船反而容易倾覆。其实这个时代的内河船都是平底船,吃水不深,如果是楼船,重心会偏上,一旦遭遇强劲的侧风,很容易被吹翻。不明白不要紧,只要知道这个船很容易侧翻,他就有了办法。
我不能呼风唤雨,但给你一个侧向力,那还不是小意思吗?
有了主意,魏霸此时看着丹水中的楼船,就像是看到了一块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