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蜀-第3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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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魏霸的战旗,左右两营的吴军大惊失色,在气势如虹的蛮兵面前,他们先后放弃了抵抗,举手投降。
魏霸不敢有任何怠慢,立刻下令关凤在前营构筑防线,随时准备战斗,又让相夫和朱武一起行动,从投降的吴军中挑选愿意归顺的蛮兵或交州旧部,充实到自己的队伍中。吴军意外遭袭,惊魂未定,此刻见有艹着同样口音的乡人或者族人招降,而投降的对象又是威名赫赫的魏霸,在稍微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又有四五百人的愿意投降。
这一点,魏霸应该感谢吴军的兵制。吴国的兵员最初是以江淮人为主,后来随着历年大战,江淮人越来越少,吴会的山越,荆楚的蛮人,以后最近的交州蛮夷就成了主要兵源,这些人大部分不是自愿当兵,而是被强征来的。他们对将领没什么忠心可言,之所以作战,不过是因为家人被将领们控制着,一旦形势不可挽回,他们大多愿意投降以换取暂时的安全,只有活着,以后才有机会再见到家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老婆会成为别人的老婆,孩子却会成为孤儿。没有几个人愿意为吴国或者哪个将领付出这样的代价,也没有哪个将领值得他们如此忠诚,哪怕是孙权本人。
有了这些降卒,魏霸的实力进一步增强,他下令强迫剩下的那三百多不肯投降的吴军充当搬运夫,将山洞里的粮食一袋袋的运到前营,用这些粮食叠起一道道防线,准备用来抵抗陈时的反扑。除了必要的补充之外,他将其余的粮食撒在薪柴草料、兵杖器甲上,浇上油,放了一把火。
心急火燎,星夜赶回的陈时在两里地外就看到了火光和黑烟,险些晕厥过去。他知道大营起火意味着什么。他顾不得将士们往返奔波的劳累,下令立刻发动攻击,咬牙切齿的要击败魏霸,并尽可能的抢出一些粮食。
大战随即爆发,陈时指挥着士卒弃舟登岸,向自己的大营发动了潮水般的攻击。魏霸此时胜劵在握,怡然自得的坐在中军将台上,看着关凤指挥亲卫营在前营阻击,相夫、朱武分别率领本部降卒护住左右两翼。
有了那些粮袋子垒成的掩体,关凤这一仗打得轻松自然,她在十几个关家刀盾手的护卫下,高坐在用粮袋垒成的指挥台上,指挥着亲卫营向吴军发起猛烈的射击。那几架被砍断弓弦的巨弩又换上了新弦,此刻正不停的向过去的主人射出一支支巨箭。
来回奔波了上百里,一天一夜没休息的吴军疲惫不堪,却不能休息,在陈时的催迫下,向大营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在密集的箭雨下,他们死伤惨重,毫无破敌之策。
陈时恨得眦睚俱裂,捶胸顿足。大营的防卫是他的心血结晶,现在却成了他面前最大的障碍。特别是看到那些装满了粮食的草袋被魏霸当作沙包堆在栅栏后时,他更是心痛得要滴血。这些粮食是吕岱大军生存的基础,没有了这些粮食,吕岱就算安全撤回来了,也无法继续作战。
“魏霸,我要杀了你!”陈时举刀长啸。
第478章 火烧雪峰山(加更,求月票)
魏霸离阵前有两百多步,听不到陈时的心声。此刻他很轻松的坐在中军台上,喝着陈时大帐里搜出来的酒,吃着陈时大帐里搜出来的肉,喝一口酒,吃一口肉,不知道有多舒坦。
占据了雪峰山大营,进一步补充了粮食、军械,兵力也由原本的两百多人猛增到一千五百余人,他没有理由不开心。更重要的是,毁掉吕岱留在雪峰山大营的辎重补给,就等于废了吕岱的武功。接下来,吕岱至少有两三个月无法战斗,他要为重新筹集军粮而费心费力。
任你有雄师百万,如果士卒不能填保肚子,那就都是废物。正因为如此,劫粮道才是一击必中的杀手锏。只要能劫了对方的粮道,这一仗基本上就赢了,没有了粮食,对方就成了纸老虎,推都不用推,一阵风都能吹倒。
魏霸之所以得手之后不迅速撤退,就是想把这事做得彻底一点。粮食不是薪柴,其实不太好烧。陈时又把这些粮食藏在山洞里,烧起来更麻烦。为了烧得彻底,他要把这些粮食从山洞里运出来,摊在外面,还得先在下面垫上草料、皮甲、战袍等容易点燃的东西,然后才能点火。为了烧得快一点,他还把那些数量不多的油都倒上了去。
现在,闻着那些热腾腾的熟油香,魏霸的心里充满了负罪感。作为一个农业机械的工程师,他前世一直为了多收快收粮食而努力,现在却要绞尽脑汁,把堆得像一座座小山的粮食烧掉,不知道要毁掉多少人的辛苦汗水,心里又岂能没有一点不安?
破坏总比建设容易。魏霸一边在心里慨叹着,一边查看着火势,让人小心看着,尽量烧得彻底一点。
前营打得热火朝天,后营烧得热火朝天,降卒和俘虏们忙得满头大汗,将一袋袋粮食从山洞里背出来,撒到火上,看着一粒粒粮食在火中慢慢变黑,散出了一股股焦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吸着鼻子。虽然寒风刺骨,可是有这么大的火烤着,没有人感到一点点寒冷,他们的脸都被火光映得红红的,只是眼中的神采有些不同。俘虏们是绝望,而降卒们则是喜悦。绝望是没了粮食,接下来怎么活,喜悦的是敌人没了粮食,接下来怎么活。
在火光的映衬下,魏霸在中军指挥台上的身影变得更加伟岸,陈时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他指挥着部下不断的猛攻。他知道魏霸没多少真正的力量,他手下的人大多是刚刚投降的,这些人不会真正的为魏霸卖命,只要战局有所松动,那些降卒就可能一哄而散,甚至可能临阵倒戈。那样的话,他还有机会多少抢回一些粮食,甚至有可能斩杀魏霸,将功补过。
陈时挥舞着战刀,在亲卫的保护下,站在最前线,激励着将士们不断的攻击。
很可惜,他的对手是关凤,是王双,是以一百多武卒为核心的三百余精锐。他们人数虽然不多,可是在武卒们的带领下,他们打得有声有色。他们伏在掩体后,艹纵着吴军留下的弓弩,尽情的向冲锋的吴军射击。
陈时苦战半夜,在营前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却没有任何进展。当朝阳从雪峰山的背后升起,慢慢照亮了天空,将金色的阳光洒向雄水,洒向血迹斑斑的阵地时,陈时身心俱疲,无比绝望。
大火烧了半夜,灰烬将雪峰山染黑,连白雪皑皑的山顶都变成了灰色。那面如镜子一样平滑的山崖被烤热了,山坡上的积雪融化成涓涓细流,沿着山坡慢慢的滴下来,沿着魏霸让人挖出的浅沟流进山洞,将还没有搬出来的粮食浸泡在其中。外面的粮食物资基本烧完了,原本金黄色的稻谷已经成了黑色的稻灰,一股股青烟袅袅升腾。箭羽烧没了,只剩下被烤得变了形的箭头。皮甲烧完了,长方形的铁质甲叶散乱在灰烬中,一件件崭新的战袄被烧成了一簇簇蓬松的灰,被清冷的晨风一吹,四处飘散。
灰烬未冷,陈时的心却己冷。苦战无果,不仅没能救出一粒粮食,更没攻进大营一步,杀死魏霸的希望是那么渺茫,如同那些轻烟一样不可捉摸。他呆呆的站在阵前,看着变了模样的大营,看着变了模样的雪峰山,茫然无措。
大营里却是一片欢腾。恶战半夜,杀得吴军尸横遍野,可是大营里的伤亡却屈指可数,吴军甚至没能攻破第一道防线。对这样的胜利,武卒们坦然自若,没什么意外,可是那些新降的士卒却兴奋不已。他们原本对陈时还有几分畏惧,可是现在,他们却对魏霸充满了崇敬。以两百人突围,先克舞阳,再破雪峰山大营,一把火烧掉了吴军的积储,又挡住了两倍于己的敌人的猛烈攻击,却依然毫发无伤,这是多么神奇的战绩啊。
这样的战绩,只有战无不胜的神将才有可能做到。不跟着这样的人征战,还能跟着谁?
降卒们兴奋莫名,疲惫的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七嘴八舌的唾骂着远处垂头丧气的吴军。见士气可用,魏霸把亲卫营撤了下来,让他们休息休息,恢复体力,让相夫率领五百刚刚投降不久的蛮兵顶了上去。
关凤大步上了中军指挥台,脸上浮现着激动的红晕。
“姊姊辛苦了,来,喝一杯热酒,暖暖身子,解解乏。”魏霸热情相邀。关凤微微一笑,接过酒,浅浅的酌了一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累不?”
“累。”关凤笑道:“不过,更多的是兴奋。烧了这些粮,吕岱这一路大军算是废了。子玉,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魏霸伸出手指,敲敲案上的地图:“去辰阳。如果能从陈时手里抢一些战船来代步,那就更好了。将士们一天一夜没休息了,需要饱餐一顿,好好的休息一下。”
“我看不太容易。”关凤看着远处的吴军阵地:“陈时虽然进攻无果,却没有露出败相,要想夺他的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如果没有船,这三四百里山路,我们就只能靠脚去量了。”魏霸咂了咂嘴:“这不仅是考验我们的体力,更是考验我们的决心啊。我担心,这会浪费本来就不多的宝贵时间,不论是被撤回来的吕岱截住,还是让辰阳提前做好准备,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打仗嘛,哪有顺着你的意思来的。”关凤不以为然的说道:“只有纸上谈兵的书生才会把行军作战当成易如反掌的事。”
魏霸笑了笑,没有对关凤这句指桑骂槐的话做出反应。他心疼的看看关凤:“姊姊,你恶战一夜,去休息一下吧,待会儿还要突围呢。”
关凤默默的点了点头,找了个帐篷,和衣而卧。
魏霸安排士卒们轮流休息吃饭,尽可能的恢复体力。晚上,当朱武由阵地上撤回来休息,特地赶到中军来见魏霸。一见面,朱武就对魏霸赞不绝口,说魏霸用粮袋子搭的那些掩体太好用了,不仅挡箭方面,吃起来也方便,不少士卒在袋子上抠了一个洞,一边打仗,一边从袋子里掏米吃。
魏霸汗颜,心道这些人真是不挑剔啊,只要能填饱肚子,生米就着雪水都能当饭吃。
“朱都尉,你也休息一下,我打算明天早上突围。雪峰山的粮已经烧了,我们留在这里没有意义,要离开这里了。”
“大人,我可以问一下要去哪里吗?”朱武恭敬的问道。
魏霸略作思索,笑了起来:“当然可以。我下一步要去辰阳,那里有潘濬的大营。”
朱武点点头:“那大人准备怎么去?是顺着雄溪向北,还是走别的路?”
魏霸很诧异:“还有别的路?”
朱武同样诧异的看了魏霸一眼:“大人,你不知道吗,翻过雪峰山,可以顺着沿着资水一路下行,前进大概两百多里,再次翻过雪峰山,涉过溆水,就可以到达辰阳,比沿着沅水走要近一半。就是翻山麻烦一点。可是对于我们来说,翻越雪峰山根本算不了什么啊。”
魏霸大喜,连忙拉过朱武,将地图推到他的面前:“你来指指看,是哪条路。”
朱武看了一眼魏霸面前的地图,摇了摇头:“大人这幅地图应该是五溪一带的地图,我说的那条路已经不在武陵郡,而是在零陵郡内。我只能给大人大致指一下路径,无法说得具体。不过,如果大人信得过我,我可以带路。”朱武笑了笑:“大人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就是从零陵郡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