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仙-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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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摇头。
齐伯轩以为她是不知道,可她说的是:“那不是假扮的,那个,也是我。就在文家的大门前,我神志恍惚。。。。。。你有没有一种时候,觉得自己仿佛分成了两个,一个在汲汲营营奔忙,另一个自己却在一旁冷眼旁观,那种感觉瞬间即逝,我转过头的时候,看到另一个巫宁转身离开。。。。。。那时候我以为不过是幻觉。”
他从来没有觉得,世事竟然会这样的奇罕惊骇。
“如果一定要分出真假,若许我才是那个假的。”她看看自己的双手,“哪天晚上我想去杀了文飞和越彤,可是没能成事。雷家的那个男人想对我非礼,我对他下手也一点儿不犹豫…………以前的巫宁,不会如此。以前的巫宁没有如此狠绝,她总是讲宽、恕、忍那一套。在文家的大门前,她转身走了,留下的是我。我只想手刃负心人,旁的什么也没想过…………”她抬起头,“你不害怕我?”
他摇头:“我不怕。”
她朝他微微笑:“其实你很好。虽然头一次在涂家庄见面你像个恶人一般,可是你表里如一,待人也真。不像有的人,看上去很好很好,可是却一边笑着一边暗里拔刀。”
“不要再来了,也许你下次来,我已经不在。我本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所以,大概也会突然消失。”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可那时候他并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知道巫宁死去。
在文飞新婚的那天晚上,巫宁重创了文飞,可是身上中了剑,受了那样重的伤回来,身上却没有伤口。
有人说巫宁是自杀的,不那不是真的。
巫宁是文飞与越彤杀死的,早在京城的时候,在他们成亲的那天晚上,设下陷阱,巫宁那时候已经受了致命伤,无论是哪一个她,都受了利剑穿身。若她有一分为二,也许那晚就已经死了。
她留下的东西,只有那一枚耳坠。
“另一枚我也不知道在哪里,这一枚,是你捡到的,你留着吧。”
她朝他微微一笑,讲那枚耳坠放到他手心里。
耳坠从来都是一对,只有一枚的话,形单影只,也不能再戴。
天没有亮,他看着那只耳坠,坠子轻轻晃了一下,微弱的光弧,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蝴蝶似的轻盈,从他面前掠过去。
他错过了那一次。
于是错过了那一世。
【番外四】 花非花
巫真曾经无限向往的嫁入世界后的生活,第一天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孙夫人娘家姓郑,母亲曾经是宫廷二品供奉夫人,她坐在那儿微微一笑,明明是很和蔼的,可是却让人觉得十分遥远,远得难以接近。
她想过自己要如何如何讨婆婆的欢心,可是一声母亲还没有叫出口…………型号没有叫出口。
她只能称“夫人”,母亲二字,轮不到她喊。
敬茶时孙夫人笑着说了两句教诲的话,话风一转:“你的义父义母,当年也是京城中名噪一时的才子佳人,你得他们抚育教养,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后背顿时满是冷汗。
她是顶着巫家女儿的名字嫁进来的,孙继贤的注意,让她不要说是义女,她深以为然。她自己的出身来处,她只说记不得了…………其实她是记得的,不过是一般的乡野人家,哪谈得上什么门第?
可是这才第一天,孙夫人就当面拆穿了她。
她知道她不过是巫家的义女而已。
那双眼睛,那微笑的仿佛菩萨似的神情,仿佛在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你的底细我全都知道,你休想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家小姐。
她觉得自己学的很像,从到百元居的第一天起,她就事事学着巫宁。巫宁穿什么她也穿什么,巫宁怎么说话她也照着学。可是无论如何…………她都学得形似神不似。巫宁布衣荆钗,也看得出通身气派不凡,她哪怕遍身绮罗,也总是心中惶恐。
孙家的那些妯娌,与孙夫人仿佛如出一辙,都是当面微笑着,说的话却总是让人听着不那么舒服。在一起喝茶,明明每个人都端起杯来喝了,可是放下杯子来却偏偏要单问她一句:“弟妹喝的惯吧?”
她说喝的惯,其他人必会笑着说:“你是南边人,吃不惯北边的茶,不用硬撑着陪我们。”
她只能笑着说,并不是硬撑,她也不算是南边人。
“不算么?你老家不是新房镇小刘庄的么?”
她悚然一惊。
不错,那里是她的老家…………可是连她自己都从不提起那个已经被她摒弃的老家,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一屋子女人笑吟吟地瞅着她,就仿佛第一天敬茶时孙夫人的目光一样。
她如坐针毡,强笑着:“不是,我是在万华山长大的,那里吃食风俗与京城也差不多。”
“哦,是嘛…………”
可是这些话,她没有一个人可说,那些女人都有自己的心腹,从小跟着长大,跟着出嫁,理家时是臂膀,窥测打听是是耳目,吃了亏还拿来出气。
他们有显赫的娘家,有得力的父亲兄长,有同气连枝一样嫁入世家豪门的姐妹,有丰厚的嫁妆田产。。。。
她什么也没有。
她没有心腹,没有娘家,没有姐妹…………
她惶惶然像是穿着一件偷来的华衣招摇过市,可是刚踏出门便被人高声喝破:“看呀,她的衣裳是偷来的!”
可是这条路她还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孙继贤能陪她的时候很少。孙夫人指望儿子上进,平时虽是慈母,可是拉下脸来训儿子时也绝不手软。孙继贤能娶她,已经对他的母亲觉得抱愧,而且一家兄弟,堂兄弟。。。。。。个个都力争有所作为,他又怎么能例外?
夜深人静的时候,巫真睡不着,睁着眼看着黑沉沉的帐子顶,听着枕边人的呼吸声,她问自己,她是不是做错了?
他们亲人的次数稍频繁了一些,孙夫人没训她,没说什么让她顾惜丈夫身子之类的话,而是把孙继贤喊去教训,问他还想不想在剑道上有所成就?是不是甘心沉迷房闱之事荒抛了祖宗的声名基业?
她咬着手帕发狠,可是她没办法。
这里的争斗她全然陌生。
以往学的一切东西都帮不了她。
戏文里贫家女嫁入豪门,似乎是一步登天,从此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不完的美味珍馐,公婆疼惜,姑嫂和睦,夫妻恩爱……
通通都是假的。
这里像是一个无形的笼子,冰冷而严苛,一点一点消磨去了她的柔情,她的期待,她的耐心——
孙夫人生了病,几个嫂子、小姑轮流侍奉,轮到她的时候,孙夫人贴身的丫鬟总是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仿佛怕她偷了这屋里什么东西,又怕她给孙夫人暗下了毒药似的。她暗暗觉得可笑。
她一身本领,倘若想害人,别说一双眼睛看着,就是十双,百双眼睛盯着,也看不出来。
可笑……可是她笑不出来。
她不过是想好好地过日子,她愿意讨好孙夫人,周旋那些妯娌。
只不过是因为她爱孙继贤。
孙夫人病得极重,好几天人事不知。她俯身去换她额上的帕子,孙夫人忽然睁开了眼,死死盯着她
巫真吓了一跳,拿着布帕就那样怔在那里。
孙夫人眼里的厌憎和恶毒,毫不掩饰地刺在她身上。
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她眯起眼,又恢复成温雅端庄的贵妇人。
那一瞬间的真实,足以让巫真觉得透心凉。
孙夫人恨她。
因为她,孙继贤拒绝了一门好亲事。因为她,孙继贤从小到大头一回学会了在他母亲面前说谎,违逆了她的心意。因为她,孙家被其他世家明里暗里地耻笑鄙夷——
巫宁的名声渐渐坏了,她被人称为巫姬,她为非作歹,杀人如麻……巫真在孙家越发要夹起尾巴小心翼翼地做人。
从小到大她都以自己习练幻术为荣,她不知道,原来学幻术,竟然也成了她的一项罪过。
孙夫人对她的恨意不是她曲意迎合百般顺从就能抹消化解的,这恨意根本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巫真从那时起,就再没对孙夫人抱过一丝幻想。
时间长了她也慢慢知道,这些豪门世家的夫人们,外面体面,内力酸苦。丈夫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家产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唯一算是她自己的,就是儿子。
她们紧紧攫住这唯一的珍宝不放,而巫真,就是那个与她争夺珍宝的外来者,是强盗,是她的生死仇人。
很久之前,她听人笑着形容,婆媳是一山难容二虎。
当时她不懂,现在她明白了。
她情愿孙夫人打她骂她撕破脸来和她争斗——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忽然有一天,孙夫人对她态度大变,温柔呵护,比对她的亲生女儿还要慈蔼,她好像一跤踢进了云雾中,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连对她渐渐冷淡的孙继贤也重新体贴恩爱起来,柔情蜜意,仿佛新婚时的那些日子……
难道,难道他们忽然转了性?她忽然转了运?
不不,都不是。
不过是为着一个利字。
江湖上渐渐传言,说巫宁之所以有那样惊世骇俗的本领,是因为她得了剑仙、幻仙的遗学秘宝。
孙夫人拉着她的手,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那般推心置腹。
她劝她说,这些也许不过是传言,可是空穴不来风,巫宁的本领的确事忽然间就超凡脱俗了。若真有剑仙遗学,孙继贤若是能学到几分,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你们本是姐妹,他们若待你如至亲,那这些秘籍原该有你一份的。你没得着他们家的好处,反而受她牵累。她做那些事情时有没有为你着想?你实在太实诚太吃亏了……”
那些言语,她本不该信的。
可是,孙夫人太会说话,一句一句都说进了她的心里。
那些阴暗的想法,不是孙夫人灌输给她的,孙夫人只是打开了一把锁,把她原来深埋在心里的想法都放了出来。
是的,她也姓巫,凭什么从前义父单带巫宁出去而不带她?义母留下的好东西都是巫宁的她没有份?若不真心待她,何必让她姓巫呢?既然她也是女儿,那为什么要两样看待?
从小她就处处不及巫宁,没有她美丽,没有她聪慧,义父是她的亲生父亲,哪怕出去做客,旁人总把她看成巫宁的跟班,看成婢女。
是的……她不甘心。
当时在涂家庄,如果巫宁不是去见了涂庄主,而她但留了下来,遇到孙继贤——如果孙继贤同时见着了巫宁和她……
那,他一见钟情,还会是她吗?
巫真揪紧了衣裳。
不……
有巫宁在的地方,旁人的目光就永远不会落在她身上。
她心里清楚,所以她一直没让这两人见着面,她没告诉过巫宁,有孙继贤这个人——就算后来巫宁知道了,要会一会她的心上人,她也拖延了过去。
她怕。
她一直在孙继贤前面表现得温柔良善,特别谨慎,特别懂事。她暗示的,表现的,都是一个对义父诚孝,对义姐忠厚,哪怕他们从不重视她,她也甘之如饴的形象。孙继贤吃这一套,他怜惜她,他觉得她需要他保护拯救——
她按孙夫人的意思,派人去百元居搜寻打探,自己也亲自去过,可是一无所获。义父简直是老成了精,孙家人那点心思,她那点心思,在义父面前简直拙劣得很可笑。她也给巫宁写过信,信中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