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肆捲-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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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老大顿愕了半晌,直瞪着这个在穷途之际,还能说出这种不合时、不宜地的话的怪男人,不一会儿,震天价响的畅笑声自他的口中阻拦不住地爆出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直拍北堂傲的肩头。
“我欣赏你!”跟他身后的那个有点冷、有点辣,还有点令人不敢领教的美人比起来,这个准盟主实在是可爱多了。
“好说。”
山老大亲热地搅着他的颈项,“传闻你不是个性很差吗?怎么你这么平易近人?”
原来外头的流言都是骗人的,这个北堂傲哪像是什么随心随性,先砍了人再说的壕胚子?
他则有用意地挑着眉,“我的个性差不差,是要看情况的。”在人屋檐下,他当然得识相机灵一点,他还没笨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自己过不去,让自己的情势更加凄惨。
“那可还真是难得。”站在山寨大门前的西门烈,不给面子的讽起那个性子可以一日百变的北堂傲,“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又转性子了。”
“西门烈?”北堂傲诧异地转首,想不到那个八百年没见的劲敌,居然也会光临这座山寨。
西门烈慢吞吞地踱至他的面前,“很讶异见到我吗?”
“你不待在华山,跑来这里做什么?”他收拾起全副心神,格外小心地打量着这个心机极重的西门烈。
西门烈的谎言编得乱流利一把的,“近来我的手头比较紧,反正也闲着没事,所以就跑来这座山寨打打零工。”
“师爷不当,当起山匪来了。”在熟人的面前,北堂傲一点也不掩饰他那缺德的恶嘴,“需要救济的话,你大可来恒山通知我一声,何必在这里这么委屈?”
“别那么看不起我,你现在的处境也高尚不到哪里去。”西门烈军属也不示弱,一把将他给拉下水来,“从今日起,你和你的同伴得跟我一起在这打零工。”
“什么?”
西门烈趾高气扬地朝他咧笑,“靳旋玑将你们两人卖给我们这座山寨了。”
他的浓眉瞬间皱成一条直线,“卖?”
“他说只要某人肯认他这个哥哥,他就会来赎人。”西门烈懒懒地打着呵欠,“所以说你们若是想要恢复功夫离开这里,哪个该认亲的就快去认亲。”
朝云的一双美目,几乎射出一团将北堂傲焚毁的怒火,然而已经被她瞪得很习惯的北堂傲,只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反而打起西门烈的算盘来。
“你收了他多少银子?”天不助,也只好人自助了,说不定他能从西门烈这边弄出条生路来。
“商业机密。”西门烈也不笨,老早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刻意紧闭着口风不透露。
他扬高了下巴诱之以利,“我愿出两倍的价钱,只要你把我弄回恒山并且找到靳旋玑。”那个靳旋玑最好就别让他恢复武功,不然他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砍了那个敢整他的家伙再说。
“我出三倍。”自被擒后就一直不出声的朝云,也在北堂傲开始喊价时淡淡地开了口。
“师爷?”一票眼底都闪着金光的山匪们,在加加减减计算放过他们能获得多少的好处后,忙不迭地围至西门烈的面前,很希望他能改做别人的生意。
“不行,做人要有志气。”偏偏西门烈就是个标准的死硬脾气。“在商言商,要是不顾职业道德改做别桩生意,那可是会坏了我的行情和招牌的。”
见西门烈谈不拢,一刻也不想留在此地的朝云,又一言不发地研究起此地的山形地势,以及这些山匪的人数多寡,准备马上离开这座山寨。
“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西门烈不忘提醒她自己早已不是什么武功盖世的剑客,“别忘了,你现在是武功尽失手无缚鸡之力,只要是稍微懂一点武功的人都可以轻易制住你,所以你也不必花时间想该怎么从这里逃跑。”
受到警告的朝云暗暗蹙紧了细忧虑,光火地瞪视西门烈一眼,而后水漾的眸子静定在杵身站立在她面前,正朝着她目露淫笑的大汉身上。她看了半晌,蓦地,菱似的红唇缓缓逸出一抹使人心醉神迷的笑靥,在那名在汉因她的笑意而感到陶然若醉之时,她猝不及防地抬起腿,一脚踹开眼前这个她看了就觉得下流的男人,并借此对西门烈来个反警告。
在众人讶愕的目光下,被踹飞得老远的大汉面部朝下痛苦地趴在地上,并且两手紧紧捂着身下的某个重要部位,不断发出后悔莫及的哀哼,令在场的男人们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并下意识地主动退离朝云三大步。
北堂傲凉凉地道:“看来你可能要加强戒备了。”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可能还不知道他这个死对头,虽然是没了武功,但她的基本拳脚可是非常扎实的。
“喂……”西门烈被她的举动吓出一身冷汗,“她的脾气怎么好像比你还坏?”好可怕的女人,一脚就断送了某家的后代香烟。
“你还没见识过她更凶的一面。”还好她现在没功夫,不然那个胆敢用那种眼神看她的人,就算不去见阎王也要断个手脚。
“你……不会也像她这么不上道吧?”惊魂甫定的西门烈,一手搭上他的肩头,并且以两指扣住他的脉门,就怕他也会像朝云一样突然打得他们猝不及防。
“当然不会。”北堂傲忍下肩部传来的刺痛,不情愿地向他保证,“就当我是来这里作客好了,不必太招呼我。”
“就知道你识相。进来吧,我请你喝杯酒暖暖身子。”得到了他的保证后,西门烈很爽快地拿刀划开他手上紧缚的线绳,并邀请他进入那温暖又明亮的山寨。
他一手指着朝云,“她呢?”
“敢踹我的弟兄,就让她留在外头反省一下好了。”西门烈决定让朝云先吃吃苦头反省反剩“她或许还弄不清楚,咱们这里每每到了夜半,那夜风可是会刺冷得钻骨的。”
朝云倔强地转过芳容,摆明了不愿求饶也不愿向北堂傲要人情,情愿站在外头吹着冷风,也不愿降低身份与他们这班人处在一块。
北堂傲不发一语的定看着她那愈来愈苍白的小脸,并不认为心高气傲的她,会就这么乖乖站在外头任自己吹风受冻,而不动脑筋想办法离开这里。说不定,这个素来没什么耐性而且脾气又硬的女人,等一下就有可能又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来。
他缓缓侧身在西门烈的耳畔喃声嘀咕,会意的西门烈朝他点点头,转身朝被她吓成惊弓之鸟的山寨头头交代。
“山老大,叫你的人都别靠近她,千万记住那位前车之鉴的下常”即使北堂傲不说,其实他也满担心这个女人会在他们一个没注意之时又使坏。
受教的山老大频频向他点头,“我们绝对会离她远一点的……”谁还敢靠近她?他们都还想往后能有满堂的子孙。
朝云傲然地挺直了背脊,不语地看着北堂傲与西门烈相偕入内,随后山寨大门便紧密地合上,独留她继续在寒风中挨冷受冻。
她环视了围绕在她左右负责看管她的男人们一会,发现他们身上均佩带着拿手好用的长刀与短刃,令她那暗沉的眼眸里,瞬间又有了振奋的光彩,于是她美目眨呀眨地,又缓缓地朝他们漾出艳丽摄魂的笑意。
※※※谁说上一次当就会学一次乖的?
朝云可不认为那些只有色胆没有脑袋,而且非常容易受到诱惑的山匪们,大脑里曾经装过这句至理名言和教训。毕竟,她又得逞了一回。
连连喘倒了几名看守她的人,并且取来利刃割断她手中那碍事束缚之后,朝云便顶着吹拂不停的冷风,趁未惊扰到山寨里头的人,以及看守她的人全都踹躺下时,独自疾行远离那座山寨。
自山寨私逃成功后,整夜下来,她挨着刺骨的冷风,按循着天上星辰的方向,企图找到回恒山的路,只是这夜,月儿的光芒实在太过明媚,她怎么也无法自天上找出几颗发亮的星辰指路,也无法辨清方位,她发现她的四肢好像被冻得更加不听使唤了,而她的身子更是有如灌了铅般的沉重。
漫漫无边的野原上,朝云漫无目标的行走着,额际微微的烫热,令她的心神有些不能集中,只能下意识地继续前行。当星子殒落天际,朝阳从地平线的那一端升起时,她从没感到这般孤单过,天地之间,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人,就连个能让她感到心安的人也都不存在。
她停下脚步,抬首看着初晨酡红色的漫天云朵,缓缓地由紫变红,再转褪成灿烂的金黄,由于四周太静,静得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朝阳破云之声,仿佛也回荡在空气中,她昏昏然地自日出的地方找着东边的方向,想抬起脚步继续走,但却是万般艰辛。
朝云不知自己究竟是走了多远和多久,真的再无丝毫力气了,她委顿地坐在被朝阳照射得如红似火的土坡上,刺冷直至心扉的强风令她直打着哆嗦,双眼也沉重得睁不开,只想就这样在这寂寂的死地里,安静我睡去,将那些她曾经所在乎的,全都抛诸脑后,全都随她埋葬在这荒原里。
熟悉的马蹄声透过地面,缓缓将声音传抵至她的耳际,她慌急的觅路逃循,想就地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山寨派出来寻她的人又会将她给绑回去,只是迷茫而又惺忪的脑海,却不愿与她的双脚合作,让她仅能侧卧地浅浅地喘息着。
策马而来的北堂傲,在其他一块前来的山匪的指引下,在朝云不远处的山坡上拉止住缰绳,飞快地跃下马去看已经倒下来的朝云。
当一件厚厚的大氅覆上浑身遍冷的朝云后,她缓缓地睁开眼,对于来者是北堂傲感到有些讶异。难道说,追来要捉她回山寨的不仅是那班山匪们,就连他也竟然有份?
“你的脾气还真硬。”北堂傲只手撑起她,边帮她穿起大氅边嘲笑,“踹倒了一票男人后,大老远的跑到这来,你是想一个人在这荒原上自生自灭不成?”
“你是帮他们来捉我的?”朝云费力的挥开他的手,板着脸想拒绝他的好意。
“没错。”她愈推拒,他愈是故意将她给包得紧紧的,不容拒绝的意味写满了他的眼眸。
“为什么?”她从没想过,这个骄傲自大的北堂傲,为何竟会甘于与那一班人为伍。
“因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北堂傲坏坏地咧着笑,“在靳旋玑连本带利的把欠我的还我之前,我还不想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恒山,而既然我还没打算走,那么你就得留下。”就他一个人抡落在那座山寨,那怎么行?他最少也要拉个伴。
“我没功夫陪你在那山寨穷耗。”朝云才不像这个之前还想先回恒山找靳旋玑,这会又改变心意的人,那么没节操没志气。
他凉声地在她耳边问:“你想怎么回去?就凭你这双脚?”
“放开我。”她又推又扯地想拉开与他的距离,不想去依赖他那暖和的身子为她带来的舒适畅意感。
北堂傲偏又将她抱紧,“这山上有数不尽的豺狼虎豹,说不定你还未找着回恒山的路,就已经成了它们裹腹的一顿。”要是没来找她,再过不久她非死在这不可,回恒山?
她想得真天真。
“用不着你管……”在他的体温薰陶下,她觉得脑际愈来愈晕眩了,实在是没力气在这时候再与他这般浪费体力。
“恒山在哪你知道吗?该怎么恢复武功你知道吗?”北堂傲故意打击她,提醒着她正在做的事是多么不经大脑。
朝云在他的怀中怔了怔,就如他所说的,她不知道她所能回去的路在哪,她也不知道,若是找不到靳旋玑她又该怎么办,一辈子当个没有功夫的废人吗?
北堂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