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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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香想你了,”孙权眼眸转动,“我此次出发之前,她特意嘱咐我,若看到你,一定要带你回建业去……。”
“我可不想尚香,”步儿心中恼怒,虽不敢肯定要自己回建业是否是尚得的本意,且自己在赤壁的确很想念尚香,但为尚香回建业,却绝对不愿,“我不想自己回建业去。”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九章第三节烈火张天照云海(三)
第九章第三节烈火张天照云海(三)
远远看去,只有十数株梅树,每一株都异常瘦小,并不算极美的景观,但在大军驻扎之地,有这样一片小小的花林,花的娇媚与盘旋在营地上空的肃杀之气形成鲜明的对比,却令这片梅林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站在梅林旁碎石铺成的小道上,步儿一步也不愿踏进梅林中,孙权看步儿面上隐有惧色,不由觉得奇怪,“步儿,林中的景致更美……。”
“但是林中也会有蛇,”步儿后退两步,“主公,你若喜欢,步儿在此等你。”
心中一动,已然明白步儿怕蛇,孙权释然一笑,“既然步儿不喜欢,那我陪你回船上去,许久未见,我有许多话要对步儿说。”
眼眸转动,已然看见周瑜和鲁肃站在不远的地方正注视此地,心中暗忖,若自己对孙权无礼,定然会受斥责,可心中又不愿单独与孙权相对,心念转动,“主公,步儿听大都督说春暖之后便要与曹军开战,主公不想了解战事准备的情况吗?”
北风吹过,梅花的香味儿随着寒意如江涛一般扑面而来,泌人心脾,孙权侧身为步儿挡住风,面上淡淡的笑与闪烁的眼神大相径庭,“有孔明先生协助,大都督运筹帷幄,我想应有七成获胜的机会。”
细听上去,孙权的语气平淡至极,全无一丝欣喜,甚至能听到一丝隐忧,步儿皱起眉头,“主公,你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孙权微笑着与步儿并肩回行,寒风阵阵,看步儿走得辛苦,孙权顿住脚步,“步儿,小径结了冰,甚是难行,我背你吧!”
走了半晌,步儿早已累了,可是偷眼望去,营地里人来人往,想必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于此,人言可畏,举袖拭了拭面上浸出的微汗,“不劳主公,步儿许久没有登岸,今日就多行几步吧!”
看她累得厉害,额上不断浸出细汗,怕她吹了寒风着凉,孙权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细细为她擦拭,“那咱们就在此歇息片刻。”
“主公,你若有忧心之事,为何不找爹爹商议呢?”与孙权并肩坐在道旁的大石之上,步儿见孙权既然面带笑意,眼神中仍然有一丝忧虑,“爹爹一定能够帮你的。”
听见关心自己,孙权着实愉悦,长长叹息道:“子敬只是一个赞军校尉,又无尺寸之功,在军中全无威望,他能助我的,极为有限,对于战事我并不担忧,我真正忧心的大都督与孔明先生不和,我才到数日,便已感到他们心中互有芥蒂……。”
虽然不知道赞军校尉是什么样的官职,但听上去官职似乎并不大,步儿心中恼火,又不便发作,便静静的听孙权讲述他的忧虑,静听片刻,步儿心中突然一动,若周瑜与诸葛亮之间的矛盾连新到赤壁的主公都发现了,那么证明他们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既然无法调和,夫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去向诸葛亮致歉呢?
心下疑惑,面上不动声色,孙权说了半晌,见步儿始终一言不发,还道是她觉得闷了,笑着站起身,“走吧!北风阵阵,想必步儿也冷得紧了。”
听他这般说,步儿才浑身发冷,手足都已冻得僵硬了,举目望去,江岸还有极远的路程,顾不得其他,嘟了嘴,“主公,我累了,你背我回去。”
伏在孙权背上,步儿只觉得倦意袭来,晨间起得太早,困意上涌,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睡梦中,似乎听到小乔以一种温柔的声音在轻声述说着什么,可是只能看到她的红唇蠕动,怎样也无法听清她在说什么。
“步儿,”在梦中突然听到鲁肃的呼唤,步儿立时惊醒,睁开眼睛,果见鲁肃带着鲁淑急急的跑了过来,“主公,步儿太失礼了,还是让淑儿抱她……。”
迷迷糊糊的探出身子,鲁淑忙上前将她抱在怀里,鲁肃见孙权满头大汗,心下觉得越加的歉意,孙权只举袖拭了拭额上的汗,“子敬,不妨事,公瑾呢?”
说话间,众人回到船上,步儿已完全清醒,鲁肃怕她乱跑,便命她与鲁淑坐在舱中,听他与孙权谈论战事。
谈了片刻,孙权突然看见一旁的案几之上放着一只木牛,定晴细看,立时断定这只木牛并非江东之物,木牛雕工粗糙,只是初具形状,心下好奇,“子敬,这只木牛是孔明先生送给你的吗?”
“是送给步儿玩耍的,”鲁肃微笑着起身,将木牛双手呈给孙权,“木牛里装了机簧,可以自行走动。”
看着木头在案几上笨拙的走动,孙权眼中异光闪动,回过身,步儿靠在鲁淑身上,笑吟吟的看着走动的木牛,这般的巧器,说不定来日能派上大用,诸葛亮轻易的便送给步儿作为玩物,这背后是否隐藏了什么用意?
“子敬,”孙权拔弄着木牛,“听说孔明先生也住在船上,不知请他和公瑾一同到此聚聚,冬日苦长,我很快便要回建业,能够相聚的日子实在不多了。”
看鲁肃满面喜色,步儿就知道他猜错了孙权的用意,他一定觉得孙权是要说和,但从适才孙权注视木牛的眼神推测,孙权一定是要周瑜关注木牛,然后加以利用,心中异样不悦,这木牛本是诸葛亮送给自己的礼物,若孙权想要,自己自会奉上,偏偏要这般虚与委蛇,真真的可恶。
待鲁肃走出船舱,步儿起身从木桌上拿起木牛,“主公,我累了,哥在这陪你。”
知她看出自己的心思,孙权也不阻拦,只是淡然一笑,目送她出门,鲁淑坐在一旁看得清楚,他眼中微有不悦闪烁,转过身,又是如花的笑颜,鲁淑在心中暗暗慨,难怪步儿总说这位主公心机深沉。
过了片刻,鲁肃满面喜色的与诸葛亮并肩而入,一见孙权,诸葛亮立时躬身行礼,孙权忙上前双手将他扶起,“孔明先生请坐,公瑾已在路上,过几日我便要回建业,心想在离开之前,与先生、公瑾和子敬共商大计。”
含笑坐定,诸葛亮与孙权寒暄,之前在建业与他的交往并不深切,初时觉得这位少年主公有些过于依赖周瑜,明明自己可以乾纲独断,偏偏要等周瑜从夏口赶回建业之后再做决意,后听鲁肃提起他提剑斩断案几之后,又觉得之前对他的看法似乎有误,若他果真无法做出决断的勇气,幼时也不可能孤身去见刘璋,讨要父亲的尸体,此刻看他笑容可掬,似乎心无城府,心中不由警惕,作为人主,若没有过人之处,如何能够服众?他这般的示弱,仿佛包藏着无穷的居心一般。
坐在一旁的鲁肃心中疑惑,听孙权与诸葛亮谈笑风生,却始终避过眼前的大战,仿佛刻意的放弃捷径,要绕远道一般,心中隐隐觉得孙权召见周瑜和诸葛亮并非为了说和,不由大感失望。
“先生,”等了半晌,周瑜都未到达,孙权眼眸转动,“适才我看步儿手中有一木牛,竟然能够在案几之上行走,甚是有趣,不知那木牛可是出自先生之手?”
突听他这般询问,鲁肃心下豁然开朗,他召周瑜与诸葛亮前来,定是为了那只木牛,放眼望去,木牛已不见踪影,以眼神询问坐在一侧的鲁淑,看他眼眸转动,已然明白步儿取走了木牛,想是已经猜到他的心思。
诸葛亮笑意盈盈,似乎全然没有顾忌,“正是,那是在下幼时,师傅送予在下的玩物,可惜另有一匹木马在在下的师兄庞统手中,若明公喜欢,待来日见到师兄,在下为明公讨要如何?”
眼见得孙权面上浮出失望,鲁肃明知是计,仍然忍不住要将步儿的木牛奉上,还未开口,便听诸葛亮继续道:“可惜师兄云游天下,行踪不定,何日能够相见也是未知之数,但那只是讨孩子的欢喜玩艺儿,装了简单的机簧,在下窃想,江东能人异士极多,何不将那只木牛拆开,定能探清机簧的设置。”
微笑着倾听诸葛亮之言,心中不住的感慨此人厉害,他明知自己要获取木牛制造的工序,却先举重若轻,将之视为孩儿的玩物,似乎在嘲讽自己的觊觎那般可笑,又在嘲笑自己见识短浅,再说只装了简单的机簧,仿佛在嘲笑江东无人,无法识破木牛中的机簧一般,每句话里都暗藏了机锋,如此的步步为营,果真厉害。
“那木牛是步儿心爱之物,若要拆散,想必会讨得步儿大哭,”孙权微笑着转首凝视鲁肃,“子敬,你觉得如何?”
听孙权这般问,坐在一侧的鲁淑已经明白,孙权定要那只木牛,诸葛亮虽以言语挤兑,但孙权全不受骗,轻轻将难题推给了爹爹,以爹爹的个性,定然会要步儿将木牛双手奉上。
果然,鲁肃站起身对孙权躬身行礼,“只是一个玩物而已,主公稍坐,我这就取来。”
冷眼看孙权与诸葛亮谈笑,鲁淑心中感慨,过了片刻,鲁肃满面尴尬的走了进来,“主公,步儿适才不小心将木牛踏碎,现在只留有一堆碎片……。”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九章第四节烈火张天照云海(四)
第九章第四节烈火张天照云海(四)
垂首看着那堆碎片,周瑜勃然大怒,看着他面上的怒火,步儿毫无惧色,鲁淑却惊恐得退到步儿身旁,暗暗希望鲁肃能尽快赶来,但舱中寂静无声,想必他还在陪伴孙权。
“步儿,你知不知道这头木牛对江东意味着什么?”周瑜几乎是咬牙切齿,看他愤怒得连眉毛似乎都在燃烧,鲁淑拉着步儿后退一步,“若这木牛是中空的,咱们可以用它来运粮草,今后完全无需理会粮草会被劫走,你竟然踏碎了它,你知不知道再要想获得这样的巧器,几不可能!”
怒吼的声音震得挂在舱顶的油灯轻轻晃动,周瑜从未有过的愤怒,就连步儿也觉得惊恐,“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大敌的确是曹操,但孔明如此狡诈,来日定是大敌,你这般做,便是相助敌人。”
越听越怒,步儿从鲁淑身侧探出身,扬眉道:“大都督,若孔明先生未将木牛送给步儿那又当如何?”
没想到她犯如此大错,还敢巧言强辩,周瑜更加恼怒,忍不住扬起手,便想打她,鲁淑大惊,将步儿护在身后,紧闭双目高声道:“大都督……。”
听到鲁淑的呼声,周瑜终是镇静下来,恼怒的瞪着步儿,那目光说不出的可怕,半晌,他恨恨的顿足转身走出舱门,即使只是背影,也凝着无比的愤怒。
好容易才回过神来,转过身,步儿也是一脸的惊惧,伸手扶她坐下,未及说话,鲁肃已经哀声叹气的走了进来 ,一见步儿,便抱怨道:“步儿,你怎会如此大意将木牛踏碎,主公和大都督极为着恼,主公适才说,他要带你一同回建业,免得你在赤壁再惹祸。”
“爹爹,”步儿嘟着嘴,不着痕迹的轻轻拉扯鲁淑的衣袖,示意他为自己说话,“只是踏碎了一只木牛,为什么主公和大都督要这般气恼?我才不和主公一同回建业,爹爹,这个赞军校尉就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不如爹爹辞了官,咱们一同回居巢去。”
“步儿,现在江东危若积卵,我怎能弃主公而去?”鲁肃叹息道:“你只要乖乖的,主公和大都督就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