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再来-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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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高校和高校教师更看重教学质量和出科研成果,诸如后勤、财务甚至各级院系政治挂帅的领导并不为教师看好。八九十年代,应该是知识分子的清高在文革后,特别是文人骨气在千古传承中,最后的、短暂的一抹复苏。进入二十一世纪,官员、商人和学者并驾齐驱,教育划归第三产业后,文人学者便无所谓道德底气,官道商道都被看成高尚文化,比科学技术更受吹捧。与时俱进的学者中涌现出大批叫兽和砖家,更有阎崇年之流的汉奸败类,不知道是社会进步还是继续堕落。
罗翔自然管不了这许多,旁敲侧击询问清楚何詹的情况,力求接近他时加大把握度。
罗翔又对刘宏说道:“帅哥,求你一件事。”
“说!”满嘴油光的刘小白脸趾高气扬,“要马花辫子的内衣我也给你弄来。”
马花辫子马金花是刘宏的同班女生,因为班上只有她一位雌性,所以也是最漂亮的,和白桦相比也就是美丑两极正负无穷大的差别而已。
罗翔低声说道:“我要你调查白桦。”
刘宏手一软,夹着的红烧肉掉在桌上,他战战兢兢叫道:“你动真格?”
罗翔狡黠的说道:“不要你多管!你和学生会的人熟,这等小事信手拈来。”
“不行不行。”刘宏头摇得飞快,大义凛然的说道,“歪门邪道的事情咱们不能干!”
罗翔冷笑道:“也罢,今晚这餐你付账就是。”
刘帅哥立马转了脸色,点头哈腰的说道:“小罗,只要白桦叫我一声大伯虽死无憾。她的一切,包我身上!”
“太无耻了。”旁边诸人觉得同伴太恶心,推桌起身,“走,酒足饭饱打台球去。”
“你们先去。”罗翔摸出钱包结账,“我要给家里打电话。”
其实,他是又要了一份蛋炒饭,打包带回寝室。五零二静悄悄的,只有张建华在大书桌旁边看书。
仿佛一切无恙,和罗翔过的三年大学生活丝毫没区别,可他从张建华的侧影体会到不平常的触动。
再过一年,一帮朝夕相处的哥们就天各一方,再过十几年,便是罗翔静悄悄死去。
在他死之前,刘宏刘帅哥跳槽成性,数家公司磨砺多年后下海开了一家公司,可没有成长为富豪,倒是被同学们公认市侩,成了不受欢迎之辈。
。。。。。。许青毕业前为一桩小事挨了处分,背着处分毕业,慢慢失去联系。几年后偶遇,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某人已经弯腰驼背,除了叹气别无其他感情。
。。。。。。罗李勇默默无闻的当着小职员,没有伯乐赏识的他也不是千里马,平平淡淡的活着,上班、结婚、生子、再离婚。
。。。。。。张建华下落不明,据说回老家了。
。。。。。。和罗翔最要好的贾宝玉倒是一直保持联系,直到九八年宝二爷突然得病突然死去。
人生本该如此?
张建华偶然扭头,看见罗翔倚门默默而立,他惊叫起来,“某人,你的眼神好邪恶,俺浑身冷战啊。”
罗翔哈哈一笑,“那是有故事的男人才有的眼神,那叫深邃、成熟!”
“是低俗吧。”张眼镜收好了高中课本,从橱柜里拿出晚饭时打的冷稀饭和冷馒头大嚼大吃。
罗翔笑着拿出蛋炒饭,招呼他一起用餐。张眼镜贪婪的嗅了一口,但等到罗翔也动筷子这才过来分一勺羹。吃了几嘴,他看出罗翔是吃过了饭,心里顿时明白,朝罗翔咧嘴笑了笑。
总算盼到星期天,五楼的大学生们本来会有一个久久渴望的懒觉好时光,可五零二寝室的许大个彻夜不归,他的四喇叭录音机没人管,六点半,天不亮灯亮来电,大录音机响了,一曲接一曲的京剧咿呀呜呀,唱得楼上楼下集体失眠、集体痛骂。。。。。。
“五零二的某人们,你们死绝了?”
“五零二,老子要是起得来,今儿个非砸你们的门!”
“要不要人活啊,我才梦着期末考试的题。”
“换别的行不?不要梅兰芳,我要梅艳芳!”
骂声再大,五零二寝室还是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罗翔上铺的刘宏问道:“有醒的没?怎么说?”
和罗翔隔着一张大书桌的罗李勇赖洋洋答道:“我正在做梦呢,别打搅。”
他的上铺是张建华,张眼镜怯生生的说道:“刘帅哥,你离录音机最近,关关吧。”
刘宏哼了一声,“没空,我在打飞机!”
早无睡意的罗翔叹口气,门外不止骂声越发大,摔盆子和敲墙壁的动作也在加强,真难为舍友们甘之如饴躺得四平八稳,他只好钻出蚊帐爬到许青的上铺关了录音机。
罗李勇嘟嘟嚷嚷,“平时唤他们起床的恩情没人记住,真是伤人心啊。”
罗翔忍住了没笑,不好责怪学校的规章制度。农院规定,一学年早操次数男生不得少于一百次,女生不得少于九十次,否则毕业时得不到毕业证。为此,大学生们私下有不少怪话和交易。
大多数男生很不满女生的十次差别:虽然女孩子们每月一轮流鼻血,但咱们打手枪的日子更多呢。少部分聪明人则盯着记录出操的体育委员不放,贿赂、诱惑、拉关系、威胁等等手段此起彼伏。。。。。。
罗翔既然起床便失去睡意,洗脸漱口后拿饭碗拎水瓶,吃饭附带打开水去。走之前见几个人又呼呼大睡,悄悄打开自己的收音机,把音量拧到最大——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报纸摘要时间。本月12日,国务院发布《九十年代国家产业政策纲要》。。。。。。
“真没法活了。。。。。。”一屋子的人哀叫道。
第一卷 迷茫年代
第九章 愚人码头
七点钟的星期天校园安安静静,不过仍有锻炼身体的同学在跑步,也有热爱学习的男生女生早早来到食堂打饭。菜包子馒头稀饭和咸菜的早餐无所谓花色品种,也就没有劫法场般的抢食现象,大家客客气气一团平静,充满美好的和谐气氛。
罗翔遇见借他吉它的老三,两人打个招呼坐一桌吃饭。老三淡淡说道:“在杜英俊那里玩了一个晚上,吃了饭还要回去。”
罗翔笑了笑,佩服老三磨刀不误砍柴工的态度,就拜托他找乐队录一首歌曲。
老三笑道:“为歌咏比赛?”
罗翔点点头,爱玩音乐的老三拍胸膛答应了,他和教院乐队的人很熟,请他们帮忙没问题。
“谱呢?”
罗翔说道:“我唱给你听,你记谱。”
老三一双小眼睛楞住,差点把稀饭喂到鼻孔里,好半天才哼哧哼哧问道:“原创?”
愚人码头是我写得不?罗翔想了想,很肯定的淡定道:“随便玩玩而已。”
一向平淡的老三顿时仰慕罗某人,听他哼上一段也不去打牌,倒了饭缸里的稀饭拉着人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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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码头
它收留我停泊
满载的渔获原来是你我拥抱的失落,
。。。。。。老三大叫要得,觉得歌词尚且其次,歌曲却是悠然婉转,真不知不识谱之人怎来的灵感。他绝不怠慢,拿出笔和纸,刷刷刷边听边记谱。
在爱情的码头
我燃烧我的船
怕夜黑时候你疏忽错过
老三却不了解罗翔的心情。他认为“愚人码头”曲比词好,但罗翔偏偏更爱歌词。这首歌以后不算太流行,可他记忆深刻,所以想到剽窃歌曲在歌咏比赛大放异彩,浮现脑海里的就是它————
我焚心等候
我已不能回头
罗翔不记得第一次听它是什么时候,应该还没全身心为官位而战,还保留丝许的人间温情,才会记得如此深,念念不忘————
天它可愿意帮我
你在何处漂流
你在和谁厮守
我的天涯和梦要你挽救
罗翔的嗓音一点儿也不出众,幸好歌曲记忆太深又暗地里温习过,才没有走音走调贻笑大方。饶是如此,依然不能避免老三脸上的异色。他暗想:可惜了,为什么我不能写出来?
他越琢磨越感动,越觉得曲子在心里割出一道道感怀的缺口————
我已不能回头
天你要伤我多久
多么愚蠢是我
多么爱你是我
才会守着你给的寂寞,
才会痴痴固守——这愚人码头
“可惜了。”听罗翔又唱一遍,确认记下的谱毫无遗缺,老三终于说出心里话,“可惜了,词曲和唱功差别太大。。。。。。”
罗翔才不怕老三的打击,只要不被人怀疑抄袭就行,于是恬不知耻的叫嚣道:“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十全十美。”
摇头晃脑的老三拿着曲谱走人,到教院找人录曲。罗翔在他身后叫道:“另选时间教我弹吉它,只要扒拉几下就成,我好在比赛时装装样子!”
老三踉跄一下,头也不回健步如飞而去。。。。。。
罗翔拎着水瓶回寝室,在门口碰到打扮一新的罗李勇,他一把拽住,“又穿我的西装!”罗李勇拍开他的手,不慌不忙低头细细整理衣领,“要陪小马逛街,命苦啊。”
罗翔听出他话中的猖狂,冷笑不已,“带吃的回来,否则给衣服租金,外加汇报偷吃猪肉的事。”
罗李勇得意之色荡然无存,这厮找的女友是园艺系园林专业的回族女生,自诩为民族大团结的典范。罗翔看他爱得辛苦,太想告诉他以后的结局——毕业后他们真的走在一起结婚有了孩子,可最后仍然各奔东西,甚至成为势不两立的仇人。
何苦呢?
但有必要告诉他吗?罗翔压住像神棍一般的神经质。
时间的码头,避不了的船来船往,有人飘走有人停留更有人死守,就像他,不也有过愚人码头一般的曾经?
。。。。。。
寝室里,今天有家教任务的张建华已经走了,徒留刘帅哥一个人蒙头大睡。罗翔跨书包出门,刘宏突然神出鬼没的说道:“昨天下午,你的老乡找你,你们祥庆同学今晚在江大聚会,带吃的回来哦。”
罗翔的心立刻纠结如麻,顾不得大骂刘宏这时才汇报,低沉问道:“谁找的我?”
刘帅哥在蚊帐里不知做什么,床铺剧烈摇晃,“就是经常找你的江城大学的老乡,姓常的那个。”
该来的总会来啊,一直回避这个人,这段情的罗翔五脏六腑都在抽搐,他很恨很恨的怨恨着。
。。。。。。
常雅军是罗翔从小到大的朋友,两个人从小是同学,一直到高中毕业一起考上江城的大学,亲密得像孪生兄弟。
罗翔是不乐意谁拿他和别人比较,但却当面承认常雅军比他聪明。当然,事实的确如此:一米八零个头的常雅军考上了全国重点院校的重点专业,江城大学的高分子材料学,而不够本科线的罗翔好不容易搞到委培名额,进了江城农学院。
上不同的大学不是罗翔恨常雅军的理由,深信兄弟是手足的罗翔不会如此小心眼,相反,此时他和常雅军十分友爱。
都是那个梦惹得祸!
梦里,下学期农学院会出现一名叫艾雪的女生,她同样来自祥庆。高个儿皮肤白皙的艾雪很快吸引住罗翔,她在罗翔疯狂追求下也同意恋爱。可艾雪的态度一直很暧昧,一直若即若离,罗翔毕业时甚至闹着要分手,害得陪着喝酒的刘帅哥胃出血。
这次分手在常雅军撮合下又破镜重圆,信誓旦旦的艾雪答应三年毕业后嫁给他。罗翔高高兴兴毕业了,在延岗打拼以待佳人。但半年后水晶般的艾雪写信告知,她和留在江城读研究生的常雅军好上了,请他原谅。她不能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
原谅?清醒的罗翔毫无勉强感受到梦里痛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