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答案-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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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太,她是?先生的主管,?先生才是她的秘书。'
刘太太呆住几秒钟,有些浮肿的眼皮下,眼神突然茫然了。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回复正常,变回那个咄咄逼人的顾客。
'不管上司还是秘书,反正,像这种三、四十岁还不结婚的,一定有问题!要不是没人要,就是到处勾引别人的老公!'
咒骂声连绵不绝,愈来愈不堪入耳,顾以法在心里叹口气。
很奇怪,他所遇到要查外遇的案子,总会有相同的戏码上演。
台词非常固定。太太们看到偷情证据、落实奸情之际,一定会立刻怪罪第三者淫荡不贞,鲜少会在第一时间便检讨枕边薄幸良人。
'刘太太,?和刘先生的婚姻……有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哪有什么问题!你知道当初他多认真追求我吗?'刘太太中气十足的嗓音,陡然又提高了几个音阶,'我爸妈嫌他穷,不想让我嫁,他还一遍又一遍的提着水果、礼物到我家拜访,拜托我爸妈……'
然后,便是滔滔不绝的叙述,把一段过往说得惊天地泣鬼神般凄美坚贞,只羡鸳鸯不羡仙。
意思便是,当初他如此爱我,现在怎么可能自愿性出轨,还不就是狐狸精看他肉质鲜美、白嫩可口,想把他当唐三藏一样吞吃入腹!
不对,应该是蜘蛛精。顾以法纠正自己。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他还每天帮我放洗澡水,假日怕我无聊,陪我去爬山、运动;后来我怀孕的时候……'
又是一个感人却无用的爱情故事。顾以法掏掏耳朵。
也难怪他只肯接商务征信的案子。这种俗称'抓猴'的外遇案件,实在不是他的首选。
'刘太太,你当初是委托我寻人,现在人找到了,?打算怎么样呢?'他简洁地打断刘太太声泪俱下的回忆。'这些照片只能作为私下认定的依据,并没有证据力。要提告的话,我会去查他们的行踪,还要会同员警当场抓到,才能确认通奸事实。?要这样做吗?'
刘太太又兽住了。
坐正了之后,一旋身,有了点年纪的皮椅发出嘎吱巨响,顾以法把列有多项诉讼、控告注意事项的清单递给刘太太。'如果?决定要告的话,请先把这些看一看,有问题再跟我联络。还有,收费是这样的,先前说的行踪调查是一万。如果?要转成外遇案件的话,外遇搜证是五万。要抓奸呢,连同员警破门这种,十五万起跳。?考虑看看。'
伶俐的打杂小辣从来没有错失过暗号,刚刚老板椅子一响,她便立刻跳起来,出现在办公室门外。'顾先生,你四点半的约……'
顾以法也很有默契,毫不费力地接下去:'已经来了吗?请他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送走了揪着脸、脚步有些踉跄的刘太太,顾以法又摊回皮椅上,长腿干脆就跷上了办公桌角,丝毫没有准备见下一位客人的紧张感。
当然是因为根本没有下一位客人。他知道没有约。
小妹晃进来,一反刚刚恭敬谨慎的态度,吊儿郎当地,一手拿了一杯冷饮,另一手则拿着饼干,靠在门边问:'怎样,要不要告?她讲了好久喔。'
顾以法没回答,鹰隼般锐利的眼眸,只是盯着她手上的饼干。
'那是什么?'
小妹眼明手快地把饼干塞进嘴里,尸骨无存,死无对证。她模糊不清地说:'哪有?什么都没有。'
'没关系,法医相验的时候,可以从胃中残存物来推测,死者生前最后一餐到底吃了什么。'明明是毫无关系的两件事,顾以法却有办法讲得让人毛骨悚然。他又瞄了小妹一眼。'比如说,珍珠奶绿加手工饼干。'
'好啦!我吃了饼干,是客人带来的。'小妹毕竟年纪还小,三两下就被逼出真话,忿忿不平。'外面还有很多,我拿进来给你,可以了吧!'
这下换成顾以法愣住。'客人?什么客人?'
'四点半的约啊!你刚刚不是说知道了?'小妹很委屈。'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小姐。前几天有打电话联络过。'
'文质彬彬'可以用来形容女生吗?顾以法皱眉。
饼干的香气开始充塞在室内。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百叶窗洒落,身后电晶体收音机播放的钢琴乐声流丽悦耳……这一切,突然让顾以法胸口一抽,有了窒息的感觉。
多么像是以前。他没有淡忘的过去。
那时,还是高中生的他,也会像这样,懒洋洋地摊在椅子上,脚跷到课桌上,拈起一块就放在手边的、刚出炉的香脆手工饼干--
'又有人送饼干给你?这次又是谁?哪个眼睛被蛤仔肉糊到的学妹?'
那个充满活力、朝气蓬勃的嗓音,会突然冒出来,然后,手指修长、线条优美的手便伸过来,很自动地抢走一块。'帮我跟你学妹说谢谢!'
斜眼。'?也算是我学妹,怎么不拿饼干来孝敬学长我?'
'我们班没有家政课可上,你又不是不知道。'
来人虽然一身白衬衫、格子裙,整整齐齐的制服,却一歪身,便毫不在乎地在讲台边坐下,开始大口吃起饼干。
旁边,被她顺手一搁的乐谱,在午后的阳光下,翻飞出耀目的光芒。
等她狼吞虎咽吃到第三块饼干时,顾以法忍不住发声阻止:'谢青雯,饼干是送我的,却被?吃光了,这算什么?'
'我是帮你的忙!'谢青雯舔舔手指,意犹末尽。'很好吃,这次送来的又进步了。学长,你这么好吃懒做,照这样吃下去,总有一天会变成大胖子。我帮你消耗一些,是为你好耶,快点感谢我吧。'
被她理直气壮的谬论说得哑口无言,顾以法槽着眼,打量面前这个大言不惭的某人。
周三下午是社团活动时间。从高一开始就什么社团都不想参加的他,总是躲在琴房旁边的空教室里打混。
他喜欢一个人独处。
除了隔壁琴房偶尔传出的小小乐音之外,这间教室地处偏僻,不管老师或教官都不会巡到这边来,对于顾以法来说,再适合不过了。看是要休养生息,打瞌睡、写作业、看闲书、拆爱慕者写来的信或礼物,甚至什么都不做,就光发呆冥想也好,统统都很自由。
结果,一年多的悠闲岁月,这学期开始,被一个不远之客终止。
不速之客,就是正以惊人速度在歼灭他的饼干的,谢青雯。
她是音乐班的。
独奏课被排在星期三下午第七节。每次上独奏课,也不知道是老师混还是学生混,一节课时间还没过半,就已经上完了。
某个礼拜三下午,从琴房出来,经过空教室,不小心瞥见里面有人,好奇的谢青雯探头。
那时,她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靠在教室后面的墙上,一动也不动,好像在罚站一样。
'同学,你在干什么?'生性有点好管闲事的谢青雯忍不住问。
那个靠墙立正的男生抬头瞄她一眼,扬眉,没有回答。
如果碰个钉子就摸摸鼻子离开,那她就不是谢青雯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站着?'她索性走进空荡荡、课桌椅都有些蒙尘的教室,打量着对方,追问。
'我腰痛。'回答很简洁,嗓音却出人意料地低沉悦耳,带着一点耐人寻味的慵懒。
谢青雯认出他了。
高二的几个名人里,就是他红得最令人不解。
演辩社的梁伊吕,玉树临风,充满儒雅气质,又能言善道,受到校内女生爱戴这没话说;而篮球队的柏景翔走健康阳光路线,更以好球技,好身材、爽朗灿烂的笑容掳获一票学妹的心。
但是这个顾以法嘛……
论成绩没有梁伊吕好,在运动场上又没有柏景翔表现那么亮眼,却依然被认为是鼎足三立的其中一'足',被学姐、同学及学妹们--这包括谢青雯的同班同学--热烈谈论着。
难道他那个懒洋洋的调调,是现在的新流行吗?
坚信年轻人该有朝气的谢青雯,始终不了解。
'呃,腰痛?'谢青雯怀疑地看看他。除了那动也不动的姿势以外,她实在看不出什有异状。'腰痛为什么不坐着休息?这样站着有用吗?'
顾以法沉默片刻,在她开始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开口。
还是那个懒懒的声调。
'坐着上课一整天,很累了。我要站着休息一下。'
说真的,'站着休息'这种理论还真令人不解。谢青雯摇摇头,决定放弃。'那你慢慢休息吧。抱歉打扰你了。'
'喂,等一下。'他突然叫住转身要离开的她。'?是一年级的?社团活动结束了吗?'
听出他的疑惑,谢青雯回头。'还没,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啦。我是在隔壁上课,提早上完,所以……'
在隔壁上课?隔壁一整排都不是普通教室,而是琴房……
神气的浓眉又挑起,略显瘦削,五官却很端正、俊秀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打量着她。
'?……是音乐班的?'语气中带着丝隐隐的嘲谑。
'怎样?不像吗?'她却听出来了,很快进入备战状态,反问。
初次交手,两人都因为对方反应的敏捷与精准,而刮目相看了下。
'麻烦?帮我一个忙。'顾以法抬抬下巴,示意她看桌上。'点名单,放学前要交到训导处,?回教室会顺路经过,可以帮我交一下吗?'
这是小事,谢青雯眼睛一转,随即很爽快地答应。'好。'
'我的腰……'
'没关系,你行动不便嘛。'谢青雯摆摆手,打断他的解释。她生性本就好管闲事,何况,帮学长跑腿,是所有学弟妹的天职。
她拿着点名单出去了。
然后,经过窗前时,顾以法看见她眼睛发亮,一面走,还一面翻阅,好像在找什么一样。
她在找谁的名字?
怀着这样淡淡的疑惑,在下个礼拜三,她又提早下课时,顾以法看着她大摇大摆走进只有他一人的空教室。
'啊!学长,你的腰没事了吗?'看着他懒洋洋的坐姿,谢青雯随口问,算是尽了学妹的义务。
然后,雷达启动,她敏锐地皱皱鼻子,很权威地宣告:'有饼干!'
'?要……'吃吗?
他的'吃'字都还没出口,问题还没问完,只见一只玉手毫不犹疑地迅速伸过来,直接袭击目标--搁在桌上的一小碟饼干,然后,其中一块便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这地球上。
'谢谢,我不客气了。'她模糊不清地说,笑槽了一双眼。
顾以法以手支着下巴,无言地看着这位不大客气、不大文静、在他面前不会脸红说不出话来的小学妹。
柏景翔和梁伊吕那两个蠢货,还说音乐班的女生素质高、有气质、端庄又大方……显然眼前这一位,是个大大的例外。
'?怎么问都没问这饼干是哪里来的,就这样吃下去?'天生防卫心很重的顾以法叹口气,喃喃地说:'不怕吃了有事?'
'还用问吗?今天七,八、九三班上家政,轮到她们做饼干了。'
她可不是笨蛋!今天下午家政教室所在地附近,方圆几百公尺之内,都闻得到饼干刚出炉的香味了。
音乐班教室就在家政教室楼上,她可是垂涎了一整天:可惜这些作品通常没她的份,任她怎么攀交情,威胁利诱都没用。
这些饼干,是学妹们孝敬心仪学长用的。
'?这么爱吃,那轮到?们班上家政课时,不就一出炉就一个也不剩了?'
谢青雯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好像他讲的是外国话一样。
'我们音乐班没有家政课啊。'她解释着:'别人上家政的时候,我们班要上合奏课。'
'那……自习课呢?。'
'也没有,通常用来补课。'
'社团活动?'
'上个别课,就是独奏啦。'她在顾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