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之凉-第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等待离开的日子里,我每天都有去看夏小淼。她小小的坟茔那么孤单,那么荒凉。黑白的相片上,她永远停在了17岁。
永远是17岁的夏小淼,停止了成长。
眼泪汹涌,我擦拭着她的相片,总觉得也许转过身,她就活了过来。
她曾经说过,要和我穿同样的婚纱,在同样的礼堂举行婚礼。她曾经也说过,她最大的梦想是要做顾堇修的妻子。但是她的梦想,再也无法实现了,所有的过去都幻灭了最初的模样。
一点,一点,我们被罩在了阴影里。
抬起头的时候,我看见了顾堇修。
他哀伤地看着夏小淼的照片,那张照片里,她笑得多甜呀。
我站起来,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我想夏小淼不会愿意的,不会愿意我和顾堇修同时站在这里,她会不开心的。
缓缓经过的时候,他拽住了我的手臂。
泪水布满了他的脸,他说,你再也不会原谅我,是吗?
我摇头,再摇头,是夏小淼,夏小淼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们。
和你没有关系,是我,是我一厢情愿,情不自禁……他哽咽地说。
别当着夏小淼说这些,别说!我打断他。
林夕颜,不要自责,是我的错,都是我。他走到我面前,扶着我的肩膀。
顾堇修,你要好好的,夏小淼会希望你好好的……她不揭穿我们……一直到死,她都维护着我们……所以,你要好好的,不要辜负她对你的心意了……
可是,林夕颜,你呢?你呢?
忘了我,忘记我。只要记得夏小淼,记得她的好,就行了。我宁愿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出现在你和夏小淼的生活里……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我们的身上,化掉。如果所有的伤害都可以这样轻易地化开,那夏小淼,你肯活着吗?
在17岁的尾声,我们痛彻心肺。
因为,我们失去了你,夏小淼。
5。这一年一个人在北京
我到底没有去国外,不想走得太远。
本来是去北京转机,但我突然地想留下来。我不想离得太远,我害怕,当我走得太远后,我的身边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了过往的记忆。
那些夏天,朝颜,蔷薇,阳光……都成为永远无法封口的伤。
即使疼痛,我也不想忘记。因为那里有我最好的朋友,有我曾经的青春年少,曾经那样肆无忌惮,喧嚣不止的青春。
我的任性,妈妈再一次的原谅了我。
让我留在北京,进了一所民办学校复读。
当年的高考,我也有去,毫无悬念地落榜了。高考结束后,我有让妈妈去帮我查顾堇修和沈青禾的上榜名录。
让我意外的是,沈青禾没有考上重点,是很一般的专科学校,在太原。而之前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会上清华或者北大。顾堇修考去了成都,刚刚过重点线,是一所综合学校。
沈青禾没有考上如意的学校,这让我难过,是因为夏小淼的离开,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曾说,夏小淼那么重要。
她是他的初恋,是他心里永远无法磨灭的初恋。
即使夏小淼的眼里从来没有他,即使夏小淼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但他的痴迷,并不比夏小淼的少。他用自己的方式喜欢着她,成全,守护,等待……
可夏小淼的离开,那么突然。
直到现在我还恍惚,希望在一场梦里醒来,发现所有的过去都是臆想的梦境。夏小淼还在,真实地存在。
常常,哭醒过来,看着沉沉的夜,无助,迷茫。
这一年,我一个人在北京。
住校,吃食堂,抱着书去上自习。没有人知道在我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他们都诧异于我的刻苦和沉默。
有欢快的声音在身后喊我时,我从是猝然地回过头去,以为是夏小淼。在街上看见有酒窝的女孩,我总是跟着她们走很远的距离。
夏小淼,我想你了。
我画画,却再也没有人物,都是风景。我总是害怕提起笔来,会画出很多的眼睛,像夏小淼的,像顾堇修的。
我把自己完全地隔离了起来,只是学习,画画。
我想要连同夏小淼的一起学了,我要带着她一起上大学。以前她给我补习时,做不出题,她会装作很凶的样子拿小棍拍我的手,其实一点也不疼。现在没有人给我补习功课了,没有人为了我解不开题而发脾气了,但我却比任何时候都努力。
第二年的高考,我如愿考上了大学。
北京美术学院。
这让爸爸妈妈都吃了一惊,在他们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我是从高二才开始系统地学画画,那个时候他们总觉得我是拿兴趣在胡闹着。现在看来,是真的喜欢,要继续走这条路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回家了。
在北京的一年,前所未有的孤独,但,我还是坚持了过来。
这座城,依然繁华,但是翠微街上,再也没有夏小淼了。
我去看夏小淼,想要告诉她我考上大学的事。虽然迟了一年,但我还考上了,她应该会高兴的吧。
远远地,我看见顾堇修了。清瘦、挺拔的他,立在夏小淼的坟前,忧伤地看着她。他变了些,有了些许成熟的气息,眉眼间不再青涩,那些叛逆、桀骜的日子,因为夏小淼的离开,都被抽空了。
而我们,终于长大了。
我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原来,在我的心里,依然想念着顾堇修,即使每想一次,心里的罪恶感就会多添一些。但这样的隐忍、压抑,却抵挡不住强悍的思念。
我怀念着夏小淼,却思念着顾堇修。
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17岁,回不到曾经的年少轻狂。
直到他离开,我蹲在夏小淼的面前,哭得溃不成军。
这一次回来,我依然住在以前的房子里。我去看过爸爸家了,弟弟已经会说话,喊我姐姐。他在我的面前奔跑,我就在想,当他长成一个少年时,会是怎样的模样。但是,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很平稳,平稳地走过青春。
妈妈把工作放下,整天陪伴着我。她觉得我一个人在外太孤独了,从来没有时间好好地和我说话。
有一次我坐在妈妈的车里,看见了沈青禾。他低着头,手插在裤兜里,走得很慢。只有满腹的心事才会用这样的速度行走。我在倒车镜里,一直看着他,看着他渐行渐远。妈妈随意地问道,要去打个招呼吗?你的朋友。
不,不用了。我摇头。
我无法站在沈青禾的面前,无法告诉他,夏小淼自杀的原因。他不会原谅我,也不会原谅顾堇修的。我不想再在他的心里插一把刀了,也许他会好起来,慢慢地走出来,开始全新的生活。
入睡的时候,我听见了敲门声。我从二楼的窗口看下去,竟然是顾堇修。我的身体开始瑟瑟地发抖,心被拉开了一个口子,哗啦地掉出了很多的眼泪。
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为什么还要有纠葛?
夏小淼已经受到了伤害,而我们,也应该用永不相见来惩罚自己。
是的,永不相见。
门固执地敲打着,我走过去,依在门口,颤着声音说,你走吧,不要来找我。
林夕颜,你开门,你开开,求你了……我看见你的灯亮了,回来后我每天都来这里,我总是希望出现奇迹,灯亮了,你回来了……林夕颜,这一年多你在哪里?你好吗?
我的心里,汩汩的都是心酸,你走,我不会见你的。
求你,开开门,我们谈一谈,谈一谈。顾堇修急切地说。
不要再见了,夏小淼……夏小淼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我哽咽。
不要折磨自己,不要自责,我真的很怕……怕你因为自责过得不好……那不是你的错。林夕颜,所有的错误都是我……
你走吧。我依着门滑下去,颓然地跌在地板上,虚弱不止。
顾堇修,你要好好的……等到我们心里的伤口都好了……也许我们会见面……
可是顾堇修,我们不能再见了。这一生,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了。我们亏欠着夏小淼,我们对她有着那么深的抱歉,我们不能忘掉她的伤口,不能。
我始终没有打开门来,虽然我知道,顾堇修就在门外。我们就那样,隔着一扇门,坐了整整一夜。
翠微街的阳光都合拢了起来,在夏小淼离开后,再也没有开过。
那些梧桐树的香草气息,也草草地散去了。
而我们也就此告别,就这样,淹没在茫茫人海里。
我回到了北京,开始我四年的大学生活。大学校园是如此的广阔,我总是停在某个时刻,想起夏小淼,想起顾堇修,还有沈青禾……
亦有涨红了脸的男孩截住我,往我的手里塞情书。可是我的心里却装不进任何的爱恋了,我只是淡然地望着他们,说,对不起。
闲时,我会坐着公交车在北京城里闲逛。依然是裤子,短发,背着有长长带子的包……看时光一点一点地过去,看那些风,卷起一些笑容。
在这座城里,我安静,淡然,平凡而普通地生活着。
只是在想起过往时,我的眼睛,便湿了。
1。美宁你和她很像
五年后,北京城。
渐渐适应了北京干燥的气候,拥堵的交通,每年都有的沙尘暴,还有如潮涌般的人群。我在其中,依然平凡,普通,淹了过去,没有一点的痕迹。
毕业后,我还是没有成为漫画家,而是进了一家杂志社,做美术编辑,用所学来的各种软件排版。闲时,会为杂志画一些插图,梦想其实离得很远。每一年美术学院大把的毕业生,又有多少成为了一线的画家呢?
而我,对画画也只是兴趣,是不是要走到某一个高度,却从来没有想过。我对画画没有天赋,而且现在除了给杂志画插图时,也疏于画了。
我从来不是一个有太多功利和事业心的人,庸懒、闲散,安于现状。闲时,就把自己宅在家里,看碟、听歌、看书。并且,在工作后,已经学会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带着公式化的笑容与人交往,不温不火,浅浅淡淡。再也不会有17岁时的喧嚣和肆无忌惮,身体里那些叛逆的因子只剩下了柔顺,关于那些时光,灿如夏花的时光,都过去了,再也寻不到。
时光,原来是一个最最容易事过境迁的词,一个无比的强大的名词,它把我们推到了现在,给了我们一个无法揣测的现在。
我的朋友很少,在北京已经六年。补习,大学,工作,我总是习惯了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生活。
看见美宁的时候,我依稀看到了夏小淼。她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大摆裙,大花的卷发,在耳际边别着一朵小小的水晶发卡。她的眼神充满了无畏和明快,嘴角带着倔强和任性。
从我身边擦肩的时候,我的身体,就停了下来。
她的身上带着强烈的阳光的气息,像极了17岁的夏小淼。
我转过身,急切而慌乱地跟了过去。
我跟着她转过一条街,然后进地铁。我从来没有尾随过别人,可是突然地很想认识她,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睛,因为她身上阳光的气息。
座位上有个困乏的中年男人,他睡着了。手里的黑色皮包在手里轻轻地松了开来。有个穿银色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悄然地移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我看到了,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没有人会多管闲事。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挺身而出的时候,美宁突然“晕”了一下,然后摔到在中年男人的身上,把他惊醒了过来。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揉揉太阳穴,对不起,我低血糖,总会晕。
中年男人笑了笑,起身让给她坐。
而那个小偷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