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君欢-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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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陶心正从里头出来,却见二人就站在殿门口,一时吓得难以反应,跪到了地上。
风妃阅看着她手中的东西,“难得你有心,下去吧。”
“是。”女子惶恐,更不知二人来此的目的,行过礼后便大步退出景夜宫去。
“在这儿,朕曾有过片刻的安静。”对于景夜宫,乃至于施婕妤,皇帝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目光索然,他希望自己记住的,是那个每日在日落西山之时,亲手煮上一壶茶的恬淡女子,而不是,那个今他看不透的施婕妤。
走出景夜宫,幽怨森森,孤夜孑突然顿住脚步,风妃阅没有意料到,迈出去的步子便被他拉回来。“阅儿——”皇帝单手拨开她因走动而散乱下的发丝,我一直没有说的那句话,放在我胸口,堵得慌。”
风妃阅面露不解,西风凉透,掀起她旖旎轻盈的袍角,“什么话?”
“从你第一次将手交到我掌中起,我便没有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先前,他罚她,算计她,甚至将她推出去,名义上,二人虽是夫妻,却对彼此时时提防,更甚者,想要除之而后快。好不容易走近,又经历生死别离之痛,种种过后,只待拨开云际见明月,却又突生这般变故。
风妃阅执起他的大掌,再一次,认真将手放进去,孤夜孑感觉到全身温暖,手掌被拉起后向前走去。再度的,一前,一后,“孑,什么是好日子?”女子回头来,朝着男子问道。
孤夜孑缄默,半刻说不上话来,风妃阅抿唇浅笑,顿下的步子,来到皇帝身侧,“能和你一起,就是好日子。”
他们相视,眸中溢流出来的情愫真诚而动人,十指交扣,回到凤潋宫时,全身已经倦怠,使不上一点气力。
内殿中,偌大的屏风前摆着一桌佳肴,风妃阅赶忙坐下,顿时,只觉饥肠辘辘,“才不过一会时辰,天竟已经黑了。”
皇帝在她身侧入座,这桌子茶,是他吩咐御膳房准备的,风妃阅刚要动筷,一手却他按住,“我们喝点酒。”
“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吗?”她听话的放下手,目光带着些许慵懒瞅向边上的皇帝。男子执起酒樽,空气中,有浓烈的酒香味传来,冷冽的味道,弥聚在鼻翼间,很难散去。
“这杯酒……”孤夜孑将酒樽放到她手中,手肘穿过女子臂弯,“是我们的交杯酒。”
她一顿,望着那醇香的清酒,张开的小嘴中,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帝自顾抿了一口,风妃阅见状,将那酒樽凑至唇前。孤夜孑,咽下寒酒,视线一瞬不瞬地盯在女子唇畔,只见,她紧抿的唇角微微启口后,将那酒一饮而尽。皇帝握着酒杯的手在五指指尖处用力握起,他没有在表现出丝毫异样,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泄露的,已然是沉痛以及浓烈的眷恋。
风妃阅没有丝毫察觉,她擦拭下嘴角,“这酒真好喝,有种不一样的香味。”
孤夜孑替她再次斟满,女子执起后,想要啜饮,却被他一手再度压着。她面露不解,抬起的小脸侧对着男子,皇帝将她的手拉过去,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枚紫色的戒指。风妃阅凝望着他的动作,压下的前额,紧抵在他肩头。
皇帝将她五指分开,一手扣住那枚戒指后,向外摘去。紧紧镶嵌的地方,不若先前那般紧致,随意的动作,便将那戒指取了出来。
“咦一一”风妃阅惊奇地望着孤夜孑手中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取下来了?”先前,自己想尽法子都拿它没撤,自打那以后,她就再没有尝试过。
孤夜孑亦是没有料到,他只是试了一下,更没有费多大的劲,想不到就这么摘了下来。
形状怪异的戒指被放在桌面上,风妃阅怔忡望着手指上勒刻出来的一道印子,孤夜孑单手伸入袖中,紧握的手指,在手掌摊开之际,上头躺着一枚戒指。环状的顶端,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色泽鲜润,美艳无比。
“我不知道你嘴中所说的钻石是什么,应该,就是这种吧?”孤夜孑执起女子的无名指,在她泪眼婆娑中,慢慢将戒指扣入指尖,向上套去。风妃阅轻声抽泣下,红色的宝石熠熠生辉,印刻出她眼中的感动。
“对,是这个。”她声音激动,逸出喉间时,颤抖无比,只要是他戴上的,哪怕只是草环,她亦会知足。
孤夜孑将她的柔荑包入掌心,紧紧收拢,“喝了交杯酒,戴上我给你的戒指,阅儿,我们的礼便成了。”
风妃阅将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拉起举到跟前,望着孤夜孑无名指上的空缺,她闷声开口,“可是,我并没有准备。”
男子将她带入怀中,瘦弱的身子被他用力圈围起来,二人背对,孤夜孑的俊脸上,神色很是复杂,“不要紧,如若有机会,我定要阅儿为我亲手戴上。”
风妃阅使劲点着脑袋,她退开身,想要看清楚男子的面容,朦胧中,一切都不再清晰,耳边,只传来孤夜孑的一句话,“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跟着我。”
她心中感觉到不对劲,想要强打起精神,却已经来不及了。身子在猝不及防时瘫软,风妃阅双目紧闭,整个人栽入孤夜孑怀中昏睡了过去。
那,是他们的交杯酒,却也是将她送走的,最后一杯酒。
守于殿外当值的李公公在此时匆匆赶来,见到皇帝怀中的女子,他垂下脑袋,声音带着几分急迫,“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孤夜孑没有松手,环起的双臂,用力,再用力,如果,在死亡之林中的放手是迫不得已的话,那今日,便更是忍痛揪心。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乎任何人,一具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他胸前,孤夜孑执起她的手,望向她指上的环戒。
“皇上——”李公公禁不住催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外头,两名将士疾步而来,双双单膝跪地,“回皇上,帝都城外十里之外,叛军已经火速前来。”
“有多少人马?”孤夜孑退开身,一双眸子犀利而尖锐。
“三军将士,大部分已经叛乱,据查探而来的消息,三军往统领均是因为接到一封密令,而领头之人,则是厉王爷。”对于将士的话,孤夜孑并未表现出惊讶,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孑儿——”
皇太后在丫鬟的搀扶之下大步而来,一夜间,女子竟已是双鬓染上白霜,她面容焦虑,只见风妃阅双目紧阖,躺在皇帝的怀中动也不动。
“阅儿——”她担心的轻唤,孤夜孑将女子拦腰抱起,朝着皇太后说道,“母后,朕这就送你们出宫。”
风妃阅安详地枕在他胸前,垂下的小手,无名指上套住的,是夫妻之名。皇太后一眼便看出孤夜孑的打算,她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冲着男子的背影,酸涩开口,“孑儿,你应该懂,阅儿醒来之时,定会责怪于你。”
“母后,”孤夜孑头也不回,行为仍旧坚定,“孩儿,情愿她的责备。”
皇太后摇着头,上前几步后,比肩而立,“母后并不是自私,只是,你们既然是夫妻,有些事,就应该一起面对,这也是阅儿希望的。你自认是为她好,可她想要的,并不是这样,天底下,还有什么比你在生死之争,而她却浑然不知来的更为痛彻心骨。成,便最好,若败,你让她如何只身面对这满城累累白骨?”
孤夜孑神色震憾,皇太后的话,一语将他惊醒,却……
“将皇后送出炫朝,越远越好。”皇帝站住的脚步丝毫不犹豫地跨出去,皇太后望着身侧的两名侍卫,摆摆手,“哀家是不会离开的,这儿是我的家,国在,人在,国破,人亡!”
“母后,”孤夜孑旋身,双眼在瞥见女子的执拗后,语气软了下去,“您和阅儿,是朕最重要的两个人,朕不能让你们出事。”
“孑儿——”皇太后声音轻柔,侧目望着他的俊脸,“你亦是母后最重要的人,这个时候,哀家是皇太后,更不能走。”
“皇上——”外头,星夜昏暗的天际,有绚烂的烟火盛开,李公公三番催促,皇帝暗咬牙后抱着风妃阅大步走出去。
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先前的两名将士跟在皇帝身后,神色肃穆,耳眸间,只有踢踏杂乱的脚步声,和着狂风袭来,残云焦急涌动。
备好的马车略去奢华,黑色沉重的轿市被单手掀开,孤夜孑将风妃阅抱着放进去,女子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他抽身,却不知在何时,自己的一只衣袖被她紧抓在手中不放。五指,紧紧用力,男子尝试几下都没有将那明黄色的袖口拉出来。
几人不敢靠的太近,只看见皇帝一手托在女子脑后,孤夜孑将指腹在她面颊上轻轻摩挲而过,“阅儿,出去之后,好好的活,我给不了你的,幸福,你要懂得给自己。”
菱唇,被轻封住,他望着她熟睡的面容,多有不舍,最终还是让自己抽身而出,手指,抓着的劲道不肯松懈,皇帝万般无奈,只得将袖口拉扯下来,“启程。”
“是,皇上。”先前跟在后头的两名将士领命,一手放下轿帘,孤夜孑脚步退后,一帘之隔,隔住的,却有可能是永生永世。
“驾——”驶去的马蹄声,催促在耳边,风妃阅靠在里侧,幸福,岂是自己能给得了的?
孤夜孑站在萧瑟的园中,直到马车驶出皇宫,他依旧是杵立不动。
须臾后,金銮殿上。
皇帝一袭龙袍加身,形单影只,他面向金銮宝座,负手而立。三军,曾一度是他的左膀右臂,却不想,本日,自己竟要亲手将他们废去。
隆隆的声音呼啸而过,车轱辘一道道在绿茵上碾压而过,风妃阅头痛欲裂,她右手轻抬,却发现自己正抓着一只明黄色的袖口。她慌忙正起身子,目光在不大的马车内巡视,黑亮的瞳仁咻然黯下去,她单手紧握,重重击响旁侧。
“砰——”
几声碰撞,风妃阅垂眸望去,视线落在一样熟悉的东西上,将它拿到跟前一看,才清楚是当初大叔送给自己的那把长剑。
“喂,里头好像有动静。”正在驾车的一名男子冲着边上之人说道。
“不可能,有这么点时间,药效不会如此之快。”那人声音笃定,专心瞅着四侧。
风妃阅单手将那把剑握在手中,这,定是孤夜孑让她带着以备防身之用。她猫着身子上前,单手掀开轿帘之时,手中的剑已经脱鞘而出,架上了其中一人的脖子,“停下来!”
尖利的剑刀,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划开了男子的皮肉,另一人见状,忙‘吁’的一声,暂时停靠在隐蔽的林荫间。
风妃阅走出去,手中的动作更下几分。一人跳下马车,剩下的男子只是举着双手,“皇后娘娘饶命……”
她单手压着剑柄,视线在林木间穿梭,这儿,应该已经出了帝都,“说,我们这是去哪?”
“回娘娘,卑职奉皇上之命,将娘娘送出炫朝,越远越好,”底下,那名将士目光望向皇城,“娘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宫内究竟出了何事?”风妃阅沉声同道,她拿着长剑的手禁不住颤抖,指上,那枚红宝石的戒指依旧耀眼,光芒夺目。
那人闭上嘴,只是盯着风妃阅的手腕瞧。她并没有过多时间给他考虑,皓腕翻转,让男子的脖颈见了血,“说!”
下头,另一人艰难的吞咽下口水,神色突然抑制不住,声音悲怆,“娘娘,宫中出事了,炫朝将有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