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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无耻之徒 作者:墙头 马上-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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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柯当年有个小师妹叫韩元,苦追他好几年都未修成正果,曾经发誓这辈子非斯人不嫁,结果转脸便躲进了中院院长陆长明的小红楼里,愉快地当起二奶,这事听起来蹊跷,却又很符合社会的逻辑。老毕拿自己当佛似的修炼了四年,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好不容易圆满在即,临了却被他心爱的母校一纸休书,弄得魂飞魄散,毕业证打了水漂,还差点连累上一条能吟善对的命。
  这事虽然人尽皆知,但到底为的什么,却鲜有人知。真相被捂得严严实实,连我都毫无头绪,那时毕柯不肯说,学校给的理由是他考试作弊,这理由编的太假,即使全法学院的作弊,也有两个人死都不会作弊,一个是诗圣老毕,一个活法典杭志永。
  两个月前带左宁去丽江玩时曾在丽江酒店里遇见陆长明,还让他吃了回苍蝇,隔天早饭时他曾问过我,问我是否知道当年老毕被退学的原委。这话似乎问得无心,我听着却不能无意,知道他话里有话。
  “说起来,还真是我对不起老毕。”陆长明掏出包小熊猫来,他这么说着,又长叹一口气,才抽出一根点上,“这些年,我老把这些事翻出来想,每句话,每个场景,都想烂了。”
  原来毕柯跟陆长明并非今年才因小师妹结的怨,而是世仇已深,当年韩元追求毕柯,毕柯并非不心动,只是碍着韩元身后还有个陆长明如狼似虎地盯着,忍了好几年,没敢回应。陆长明是个官二代,他老子是当时的政法委书记。这小子早我们几年毕业,那时候刚进基层法院,整天张扬跋扈,无心工作,没事就跑来撩拨韩元要跟她处对象,韩元不答应,他就拿毕业来威胁,结果韩元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说姓陆的你赶紧让学校开除我,你要不去你就是狗日的。
  姓陆的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脑子一热也不想着软的硬的了,干脆霸王硬上弓,趁韩元下自习,把人拖进小树林里,裤带一松就准备宣战。好巧不巧老毕个闷骚男在后面跟着准备护送韩元回宿舍的,一看这情形急了,抄了块板砖就朝陆长明招呼下去,给人弄折一条胳膊还附赠个脑震荡,医院了住了小半年才回去上班。这事本来就不好看,陆长明强奸在先,老毕算是外力救助,最后姓陆的也不敢声张,好歹把老毕弄了个劝退才算完。
  听说老毕为这事准备了不少状子,还给省里面写人民来信,结果这些东西都直接送到了陆长明他老子的办公桌上,姓陆的也贱,特地跑去找老毕,把他写的东西全摔他面前,说你写啊,你就是写给中南海也一样退到我手里。老毕那时候又年轻气盛,被他逼得走投无路,这才动了轻生的念头。
  “我当年,那绝对是年轻气盛不懂事。”陆长明把烟递过来,“你说我后悔不后悔?我肯定后悔!”
  我坐直了身子,伸手抽来一根,还未送到嘴边,陆长明举着打火机送上前来:“知道你们大律师都抽好烟,你就将就一下吧。”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说老陆啊,也别过去事,将来事了,我虽然脑子不灵光,但也猜到个大概,你就把话往明里说吧。
  他说:“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这回想请你帮个忙,跟我站一边,把你那好兄弟送走。”
  “送去哪里?”
  他大笑:“小贾,别装糊涂。”
  这姓陆的简直精神失调,前面还是对不起老毕,这会儿又要把他弄死,不知是个什么逻辑。
  我也大笑:“你说的那地方太远,就算不为兄弟,我本事也不够啊。”
  他说:“你本事不够?杨光够难弄了吧?你不也……”
  我心情复杂地嘬着过滤嘴:“那我要是不帮的话?”
  “小贾,我们虽然没有正面打过太多交道,但这些年你在中院吃的也算开吧?想想为什么。”他意味深长道,“而且反过来,也是一个道理。昨天一夜舒服吧?”
  我眯着眼睛朝他点头:“行吧,你先把我放了,我得考虑两天这事要怎么操作。反正我也跑不了,你有的是办法把我弄进来。”
  他很满意,挤着三角眉拍了拍我的肩膀:“人人都说你贾臣无情无义,只谈利益,不讲人情,要我说啊,做对的事情,不为私情所困,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我挑了一眉毛的冷淡看着他,没说话。
  “但是今天还不能放你,你那已经立案了,得走个过场。”他说,“先委屈你几天,哥哥将来折现补偿你。”
  我连声说好,脑子转得比小学奥数时比赛还快。
 

  56、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束手就擒之后起码弄清楚了一件事情:老毕究竟回石城为的什么?一为让我吃点苦头,二为让陆长明吃点苦头。为我,那是往好了去,而为姓陆的,只能是往坏了走了。
  如果不做点调查,你绝不会知道老毕在西南时是怎么发的迹,也不知道他究竟攀上了哪根高枝。这里面的故事曲折动人,荡气回肠,大可作剧本:事件鲜活,元素多重。尽管离了婚,但在岳丈的庇护下,老毕依旧是双翼饱满着回来的,是带着仇恨与希望回来的,是借兑现当年毒誓之名回来重获新生的。
  循着这根主线,我们可以发现,老毕与陆长明,这对命运的冤家,十年后终于再次相遇了。这次相遇发生在半年前,发生在那半山腰的香火圣地禅觉寺。现在想来,那次偶遇实际并非偶然,而是铁打的刻意安排。实际禅房里老毕与陆长明韩元的相见并无尴尬,而是充满了警告。
  那是老毕给的第一个警告。
  这期间,陆长明并非浑然不觉,他年轻时虽然张扬,这些年在官场里混着也学到了几分沉稳,顺理成章地,他摸了老毕的底细,而这一摸,让他再也寝食难安。当晚,老毕宴请建设口以及我们几个兄弟,散席时我于酒意朦胧中瞥见这城市奇景一出:一袭黑色长裙的韩元,挺着一对波涛汹涌,上了老毕的Q7。他们在里面做什么?我不知道。但当时我想,应该是快乐的事。现在我却又明白了:他们两个,至少有一个不快乐。
  我相信老毕对韩元还是很有感情的,陆长明这一让步,极有可能让老毕坠入在温柔乡了,进而放弃全盘计划——我相信老毕此行更多的是为了新生,某些时候超过了旧怨。但陆兄还是走急了一步,他以为一个孩子能让老毕彻底安定下来,能让一切都平稳过渡。就在他洋洋自得大呼巧计不可破也的时候,一颗子弹炙热而奔放地擦过老毕尚未结痂的伤口:这厮在西南时离婚正是因为精子存活率为零。
  于是老毕这个坚强隐忍的男人终于再次崩溃了,他变得和十年前一样消沉,不同的是十年前他一无所有,除了死别无他求,如今他什么都有了,除了死他可以做很多事情。
  计划落空的韩元又回头去找陆长明,但这时的陆长明也不敢收她了,因为他忌惮老毕。于是打完胎的韩元吸毒了。
  这可以看做是老毕的第二个警告。
  复仇计划又被全盘提上了日程,毕柯生意照做,和尚照当,占山为王,盘踞禅觉寺里指点江山,学人西北窑洞打嘴仗。然而他计划的越好,风险也就越大,他需要他的本地兄弟站在他那边,但很明显老顾选择了逃避,林寒川又深陷体制中无可自拔,他并不属于他自己。
  老毕归来后的两个计划在最后出现了互相拆台的局面:他想帮我这个著名的黑律师完成一个道义上的自我救赎,却又希望我能在关键时刻帮助他搞垮陆长明。这两件事本身就是矛盾的,这个矛盾最终在佟帅案上达成了共识。这是个极危险的对抗公权力的案子,而我,则被道义绑架陷入了困境。
  因此老毕千方百计阻止我代理这个案子,阻止我出庭,他想捞我,表现得非常急切,而陆长明也从这个点看到了契机——他们都想争取我。
  那么我是谁?从哪儿来?又将往哪儿去?在看守所的第二天,面对高墙,我问出了这三个宇宙终极哲学问题。
  我们这一代人,短暂的人生中充满戏剧性:生于一个疯狂的年代末期,亲临神话的破灭,老大哥走后,社会狂热逐渐冷却,对往昔荒唐闹剧的反省始终敌不过对新生活的向往,七八年,我六岁,跟着我爸守着半导体,守着十一届三中全会,总设计师一锤定音,于是改革开放。
  然而社会看起来在一天天的开放,内在却一天天的收缩,开放是必由之路,但是开放却使老头子们害怕,因为思想开始独立起来。于是有了各种理由的严打,于是有了一批批的政治犯,于是人们时而直言,时而畏委。这些矛盾与反复也造就了我们这代人的反复与无常。想来我们也曾追逐过希望,但总有些什么在逼迫我们放弃信仰,以至甘于偏安一隅,追求起一些另类的体面来。
  我在石城看守所过了两天,王二找人给我带了话,说老同学一场,不会让我吃苦头。他给我安排了一个单人间,饮食都另外提供,做这一切,算是看在老同学几分薄面上。我竟有些感动起来,心想我俩并非莫逆,又同在系统里混饭,此番我落了难,他不落井下石已是仁至义尽。
  想象中的夕阳把我晒醒,心中一阵苦楚与酸闷。我想起了左宁,幻想此刻他正躺在身边,给我讲些无聊的校园故事,我心中悲凉,想自己这次绝不打断他。
  然而美梦不长,铁门哗啦一声响,外面有人厉喝我的名字。
  有人说过: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稍为保存,铁一下生锈,红酒隔夜变酸。
  我继而想:是啊,没有什么可以永存,爱情大多转瞬即逝,友情只为障人耳目,此番若能恢复自由身,我绝不为谁卖命,寻个机会,趁早逃之夭夭。所谓正义,所谓道德,我被它们绑架过一回,而他们不再具十分的理由,让我重新为之卖命。我需要一个更好的理由。
  可这算盘也没打好。我本以为是陆长明履行诺言要放我,门外那人却冷冷道:“换仓!”
  这人我不认得,看守似乎换了人,我稍作迟疑,他便背手上来给我一脚,踹得不高不低,我捂着肚子痛不敢言。
  “别他妈耽误老子时间!”他不耐烦地看着我,“收拾好你的东西再滚出来!”
  我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一床杯子,一个脸盆,夹着出来,那人就在前面大步走着,后面两个荷枪的武警押着,我一步不敢走慢。
  我被换到了九仓,黑压压的人头,大概有十几二十个,通铺上坐着几个,其余的都坐在下面,墙上一台可转头的风扇,不知为啥正开着,吹得这间狭长的房间格外阴冷。见我进来,铁门便在身后撞上,光线有些黯淡,没有一张脸能被看清,我心里直发怵。
  有人问:“犯什么事进来的?”
  我只好说:“回各位大哥,不知道为什么就稀里糊涂进来了。”
  哄笑声炸了开来。又有人骂道:“去你麻痹的不知道为什么!给我们二爷跪下!”
  我心说不好,看来免不了遭罪,可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说各位大哥,我是个律师,过两天就能出去,各位大哥要是想找我帮忙,那就是一句话的事,还请手下留情。
  有个尖细的声音说:“律师?我们大爷就是叫律师害进来的,是不是啊二爷?”
  铺上坐着的一个人影突然开了口:“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听着声音耳熟,反而稍有安心,说:“二爷,是我啊,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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