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二)by 黯然销混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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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公子爷……。」急忙的将失礼的店小二赶到里头，客栈的掌柜心惊胆跳的迎了出来，曲家村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势，尽是这些富贵人家前来住店，掌柜的脑筋动得极快，猜想会不会是出现什么宝贝？不过曲家村老老少少他全认的，村里村外他熟得不得了，哪里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让这些公子爷们一个、两个的全涌进曲家村。
「掌柜的，是不是有一对年轻男女，带着两个丫环来这儿住店？」塞了一锭小巧的金元宝给掌柜的，梁冷涟瞧了瞧四周，虽然称不上奢华，但还算干净，他的二弟及凤怜勉勉强强会选择住在这里。
「是是是，是有这么几个神仙似的人物！」看见那锭金元宝，掌柜的眼睛都直了，连忙记起另一名出手阔绰的小姑娘，正是梁冷涟口中的丫环女儿红。
「那好，他是我二弟。」轻声的笑了笑，果然不出梁冷涟所料，他的这位二弟被江湖中人称赞得天上有、地下无，说什么才思敏捷、足智多谋，其实不过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家伙，要看穿他实在太容易，梁冷涵最大的罩门便是爱美、爱干净，住的地方不合他意，他情愿连夜赶路，累死马也在所不惜。
「那是、那是！」掌柜的频频点头，虽然梁冷涟、梁冷涵兄弟俩长得并不相像，可是神态间总有相似之处，尤其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情，简直如出一辙。
「他们人在哪？」
「在上房！在上房！我派人带您上去。」
「不必了！我自己上去即可，你替我这些弟兄们准备些吃的、喝的，还有马也要喂！」
「一定、一定！」
衣摆一撩，梁冷涟快步的走上楼，他会这样慌忙赶来，为的当然不是梁冷涵，而是担心在伏击之下，凤怜是否安好？
站在门外，梁冷涟有些手足无措，轻敲了敲门，又担心惊扰到屋内的人，一颗心跳得飞快，从没有人能让他如此，天上天下唯独凤怜一人而已。
「谁？」轻柔、甜润的嗓音传出，梁冷涟有那么一瞬间忘了呼吸，他甚至能勾勒出说这句话时，凤怜是怎么样的神情。
「是我，冷涟。」
「啊？大哥？……门没上锁，进来吧！」
深吸了口气，梁冷涟放着胆子推开门，映入眼中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凤怜安静的坐在窗旁看书，外头的日光自窗棂间洒入，衬得她宝相庄严，生出一股令人不敢亲近，多望一眼便是亵渎的强烈感受，梁冷涟又一次深吸了口气，梁冷涵究竟是积了什么福报？竟然能跟凤怜长相厮守。
「大哥怎么来了？」眨了眨美目，凤怜侧着头，好奇的询问，模样有些天真，可是眼神流转着让人不敢小觑的睿智。
「听说你们遭到伏击，我放心不下，所以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在凤怜身旁坐下，那一刹，梁冷涟只觉得此生再无遗撼，能这样平平静静的和凤怜喝茶、说话，什么名、什么利皆可抛在脑后，争名夺利大半生，最后求得的不只是如此，与自己心爱的人平静的过活？
纤纤细指有意无意的勾着书页，凤怜脸上始终挂着甜甜笑意，可是心底却飞快的思索着，梁冷涟来得那么快、那么急，不会只是忧心着他们夫妻俩的安危吧？他们前脚才刚到曲家村，后脚就遇上埋伏，分明是有人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凤怜不想多做猜想，她只希望梁冷涟真如他自己所言，是关心着他二弟才披星戴月的连夜赶来。
让凤怜瞧得不自在，梁冷涟刻意的转过头避开，愕然的发现屋内除了凤怜的东西之外，还有梁冷涵惯用的发夹、玉佩，一口闷气突然堵上胸口，即使知道他们俩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是梁冷涟多少还是有些期待，期待梁冷涵及凤怜两人其实不如表面上的恩爱。
「呃……你跟二弟，同住一屋？」
「是啊！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
「虽然同住一屋，可是冷涵整夜未归，陪着他的白大哥在屋顶上吹风、喝酒。」
掩着嘴轻声笑着，凤怜弯弯的眼眉写满了爱意，梁冷涟心底有根尖剌狠狠的扎了一记，他从没想过凤怜会用这种语气、这种神情说话，彷佛是个小妻子宠溺、包容着自己任性的丈夫。
「二弟呢？他怎么让你一人留在客栈？烧刀子跟女儿红两个丫头也不在？」尴尬的笑了几声略过这个话题，梁冷涟不愿面对凤怜及梁冷涵愈渐恩爱的事实，他甚至都忽略了有位『白大哥』在陪伴梁冷涵，这个男人是谁？有何目的？梁冷涟无心去管。
「冷涵去调查事情……。」
「什么事？已经知道伏击之人是谁了吗？」
面对梁冷涟突如其来的急切追问，凤怜美目闪过一丝机灵。梁冷涟的反应过份激动，虽说可以解释成他护弟心切，可是凤怜总觉得当中有似乎有隐情，不动声色笑了笑，心平气和的解释着，梁冷涵才不介意那些伏击他的人，论身手、论智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梁冷涵只在乎自己失忆的事，只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样啊……。」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梁冷涟随即恢复平静的神情，在凤怜面前他实在太放纵自己了，那个才智不输任何人的女子，说不定会在他的片刻松卸间，嗅得其中的隐情。
「是啊！大哥不必挂心，有白大哥陪着冷涵，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那两个小姑娘，曲家村民风纯朴，让她们在外头转转绕绕，不碍事的！」深明大义的替所有人打圆场，凤怜知道梁冷涟不见得会对自己二弟如何，但有可能会怪罪那两个小姑娘，连忙替她们说好话。
「你就是太善解人意……。」心疼的望着凤怜，梁冷涟温柔的笑了笑。
「让大哥这么操心，是我们不对。」甜甜的笑着回答，凤怜站起身子，她的意思很明显，她累了想休息，梁冷涟自然不方便继续待在这儿。
「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在村子里逛逛，顺便把二弟找回来。」
「麻烦大哥了。」
温柔的陪着梁冷涟走至门边，这一小段路彷佛天长地远般，让梁冷涟不愿结束，恋恋不舍的看着凤怜阖上门，梁冷涟衣摆一撩又走下楼，留下所有卫士保护凤怜，独自一人离开客栈。
白幡飞扬，已经经过了这么多年，曲元青仍然没将这些东西取下，整座谷荷堂死气沉沉。内厅里，曲元青坐一头，梁冷涵及白丹凌坐在另一头，各自运功疗伤，梁冷涵关心的注视着白丹凌，这个似道非道的斯文男子，深厚的道家内功在体内运转着，不一会儿浑身散出白烟，长长的呼了口气后，神清气爽的像个没事人般朝着梁冷涵笑了笑。
「我教你的内功法门真的很有用，你体内积存的内力紊乱不堪，才会这样时灵时不灵，如果依着我的方法每日运功三个周天，很快的，你的内力就能完全恢复。」一边自行运功疗伤，一边不忘指点着梁冷涵修习法门。曲元青的那一掌，对白丹凌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反而比较同情那个男人，挨了梁冷涵盛怒之下的一拳，所幸梁冷涵出手有分有寸，否则就不只是鼻梁胃断了、歪了而已。
横了白丹凌一眼，梁冷涵只觉得自己白担心那个混蛋了，挨了一掌后居然还有心思充当夫子，活该让人打死算了。
「你……你是梁寄山的儿子？」一直默默不语，阴沉的盯着梁冷涵，曲元青擦了擦鼻血质问。与其说他是问话，还不如说他是自问自答，因为他的语气根本就认定了梁冷涵与梁寄山是两父子，神情从愤恨到自嘲的一变再变。
「是了……只有像你这样的俊秀公子，宛阳才会……宛阳才会……。」曲元青完全陷入回忆中喃喃自语，同样也是愤恨、讥讽的语气一变再变，最后甚至有些哭腔的哀号着。
微微一愣，梁冷涵与白丹凌互看一眼，从曲元青的一举一动中，不难猜出当年这四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梁寄山虽然说好文不好武，但好歹也是刀皇梁朗的独生子，武艺、名气与生俱来，早年也曾经行走江湖一段日子，如果因为这样结识了童宛阳，而情荳初开的童女侠与这位年轻公子两情相悦，也算是一件美事。只可惜，梁寄山并非寻常侠士，他的婚事自然也不能马虎，所以他最后娶的容天南而不是童宛阳，又或者那时，童宛阳已经是曲元青的妻子了？这些，早已无从考证，梁冷涵也无心去追究，那四人究竟谁对不起谁，这不是他这个做儿子能插手管的，他只在乎容天南是不是会被伤害，童宛阳是不是还活着？会不会对他母亲不利？
「曲前辈，童女侠真的死了？」梁冷涵还没来得及张口询问，白丹凌反倒抢先一步。他并不是担心童宛阳会暗算容天南，以容天南的武艺，童宛阳讨不到便宜，白丹凌在意的是，如果曲元青没见过梁冷涵，那没失忆前的梁冷涵来到谷荷堂，遇到了什么人？他们刚刚交手的女人，会不会正是童宛阳？
「是的，她死了，我亲手杀的！……那一剑，穿过他们母子胸膛……。」笑得比哭还难看，曲元青疯了似的咭咭笑着，梁冷涵觉得背脊有些发寒，这个男人竟然亲手杀害自己的妻子、儿子？他守在这个像灵堂、阴宅的屋子里，等待什么？难不成他还想再杀她的冤魂一次？让她永不超生？
「你真的杀死童女侠？可你刚刚还在喊她的名字！」按下梁冷涵的手，白丹凌用眼神示意让他来问话。他知道那个俊秀男子关心则乱，他担心自己母亲的安危，所以想尽快找出那个痛恨她的女人，白丹凌清楚这一点，更重要的是，那个女人扮演着一个很关键的角色，她说不定见过仍未失忆时的梁冷涵，所以才接下这个任务。
「我杀了她，不过她是死是活，她总是恨我的……。」空洞的眼神隐隐泛着泪光，曲元青笑得比哭更加难看的回答。瞧得出来，他至今仍然不能忘怀他的妻子，他有多恨她便有多爱她，如果不是因为梁寄山，他们应当是一对神仙眷侣。
「你这又是何苦……。」轻轻的叹了一声，梁冷涵终于还是按下怒火，眼前的男子毕竟是因为自己父亲而痛苦一生，梁冷涵还不至于冷血到雪上加霜。
「何苦？何苦？……你知道我为何要杀他们母子俩吗？你知道我得花多大的劲才能将剑剌入他们身体里？你要我怎么面对宛阳？怎么面对那个孩子？你居然问我这又是何苦？」曲元青暴怒的窜到梁冷涵身前，揪起他的衣襟咆哮着，彷佛这十多年的积怨，一股脑的全倾倒出来。他不懂，梁寄山究竟有什么好？童宛阳会心心念念的记挂着他一辈子；他更不明白，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平？他家破人亡，而梁寄山到死之前，都还过着有妻有子的富足日子。看着眼前的梁冷涵，曲元青又或多或少的了解，为何童宛阳最后仍然选择那个永远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男人……。
「那小孩……不是你的？」倒吸一口冷空气，白丹凌愕然的望着梁冷涵，小皇爷同样也震惊的回望着他。梁寄山与童宛阳有染，还生了个儿子？结果这孩子死在曲元青之手，难怪童宛阳痛恨着曲元青这个杀子仇人，还有容天南这个让她无法得尝所愿的女人。
不算讶异也不无震惊的问出这个答案，梁冷涵有好半晌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