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亲狈友·下部-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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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做到。”
周天下午,妆碧堂来了位稀客,是白左寒的研究生陈诚实,那小子被计程车司机坑了,悲惨惨地绕了山窝转一圈才到达目的地,晕车晕得够呛。
柏为屿怜悯地丢给他一罐矿泉水,“真蠢,从大学城过来只要三十多块钱,你居然花了一百六!”
“废话!”陈诚实比出一个中指:“老子在破山路上颠簸了两个小时,把中饭全吐光了!”
“哪有两个小时?一会儿我回去顺便搭你,不到半小时就到大学城。”柏为屿比划出他的驾照:“哎呀,有车就是方便……”
杨小空和陈诚实同时鄙视他:“恶心。”
陈诚实掏出一叠材料朝柏为屿抖了抖,“喏,拿去,还不快谢谢大爷我!”
“什么?”柏为屿拿过来翻了翻。
陈诚实解释道:“就业处的王老师叫我转交给你的,就业资料和学校简介。”
“哦,我看看……”柏为屿摸摸头,“王老师也真是的,交给小空,叫他带给我就是了,还麻烦你特地送来。”
杨小空和陈诚实相视苦笑。随着杨小空日益占据柏为屿的位置,学校里的师生皆同情柏为屿,自然看不起杨小空,他处处遭到排挤和冷遇,有苦难言。
柏为屿觉出不对劲:“怎么都是英文?”
陈诚实戳戳后几页打印纸,“所有英文我都找人给你翻译成汉语了,教刻印、书法之类的传统艺术,一个加拿大的学校有开设这样一门选修课,王老师极力推销你。”
柏为屿犹犹豫豫地说:“我考虑考虑,口语太烂了,书法也拿不出手……”
“考虑什么啊?到那里有语言氛围,口语自然就上去了!你那书法骗骗老外足够!”陈诚实急切地劝道:“为屿,我知道你是嫌这份工作不能发挥你的特长,可是,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你没资格挑别人。”
杨小空截断他的话头,“陈师兄,他有资格挑自己愿意做的事!”
“对不起,”陈诚实平静地蹙起眉头,“我只是觉得,任何艺术都离不开社会认可,而为屿已经被剥夺了展示的权力,以他现在的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不如换个环境,在那混得不爽,过了合同期就回来嘛。”
柏为屿把那叠资料折一折,握在手上,眼神黯淡:“你说的对,找份工作最重要。”
陈诚实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背,“时间紧迫,打电话给你导师商量一下,后天是上交各项表格的截止日期。小空……咦?”
杨小空背对着他们走出老远。
陈诚实委屈地嗫嚅:“生气了啊……”
“没,”柏为屿打圆场:“他最近心情不太好。”
“呔!肯定是舍不得你。”陈诚实咕噜噜灌下一大口矿泉水,又孜孜不倦地游说:“为屿,我当然没有教训你的立场,可你是有志气的人,应该知道树移死人移活的道理,你这样不接触外面的世界闷头搞创作不行,一年两年下来,你的思想就退化了!你说你的画里没有思想没有内涵,你和一个漆艺工人有什么区别?别婆婆妈妈的了,换个环境,多接触外界,不管做什么工作,只要不放弃你的漆画,总有出头那一天的。”
“对,你说的都对,我一定好好考虑。”柏为屿难以抉择,若是半年前绝不会有丁点犹豫,而如今他对前途太无望了,换个环境再怎么差也不会比现状更差!只是,不知道段杀那鼻涕虫舍不舍得放他走。
果不其然,段杀听说他准备去加拿大,傻愣了半天没吱声。
“后天上交表格,六月开始办签证,办好就走。”柏为屿忐忑地低垂着脑袋。
“一定要去?”段杀木讷讷地问。
“很好的机会,”柏为屿把填好的申请表搁在他面前,“你看,那个地方,那个条件,都很不错,多少人想投奔的资本主义腐朽温床啊!”
段杀盯着那申请表:“一个人出去混,很辛苦吧……”
“没什么,人家高中生一个个十几岁就去留学,不一样混得好好的?”
“他们去求学,你去工作,不一样……”段杀难得地有些唠叨:“那些对现状不满的人才出去混,你到那去孤孤单单的……”
柏为屿反问:“你觉得我对现状能满意吗?”
段杀把柏为屿拉到自己面前,有点儿激动:“你有什么不满?你做你爱做的事,一切都有我,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我可以养你!”
“你看我是甘心当吃软饭的?”柏为屿歪着脑袋望定他。
段杀答不上来,哑了好几分钟后,将话题说到重点上:“那我们怎么办?”
“你说呢?”柏为屿期盼地盯着段杀的眼睛。有很多很多的舍不得,但都不能影响他的追求,只有段杀是他最最在乎的人,他必须根据对方的答复而决定去留。
段杀侧过脸去避开对方的目光,实话实说:“分得太远了,时间又长,我舍不得你。”
柏为屿摸了摸段杀绷紧的腮帮,眼圈一下子红了。不仅是段杀舍不得,他也舍不得丢下蜜月期中的爱人和给他温暖的朋友们,金窝银窝终究不如自己的狗窝,他十几岁离家出走,如今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狗窝安逸下来,实在不想再次去承受漂泊的孤独。
周二,柏为屿去了趟学校的就业处,接着到教学楼这来逛逛,告诉陈诚实和杨小空,他拒绝了那个邀请,决定哪里都不去。
杨小空将高兴都表现在脸上,握着柏为屿的胳膊晃了晃:“不去好,我会给你想别的办法,相信我。”
柏为屿敷衍地一咧嘴:“好好好,相信你。”
陈诚实靠在门边安静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发表意见。
柏为屿歉然道:“诚实,真不好意思,还劳烦你帮我找人翻译。”
陈诚实无所谓地摇摇头:“希望今后你不会后悔。”
柏为屿感激地捏捏陈诚实的肩膀,想笑笑不出来,有一种奇妙的不安感在心地游走。头尾算下来,认识了七、八年,陈诚实瞧着脑袋脱线,说话办事无厘头,但柏为屿知道,他一直是个大智若愚的聪明人,一些小事从来不放在心上,而对于至关重要的大事,他看得比谁都透彻。
柏为屿对自己说:希望,今后我不会后悔。
闭门养伤的将近两个月时间里,杜佑山对杨小空的近况略有耳闻,这位年轻的会长越发声名显赫,他的瓷器鉴定功底独一无二自可不必说,如今已全然掌握了古玉鉴定。五月中旬博物院和另一个省的文物部门联合举办了一次西周时期的青铜展,请杨会长去剪彩,与会人士惊愕地发现他对青铜器也能辨出一二,进步堪称神速,哪怕是魏老先生年轻时的自学能力也不抵他半分。然而,杨会长的行事方式毁誉参半,他想整垮谁轻而易举,想帮谁发财也是举手之劳,简直达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步,只不过半年时间,人们对他的轻视逐渐化为敬畏,这一招触物即知的本领对于圈内人来说是神迹一般的存在,没人敢不服。杜氏做生意只能小心再小心,免得被抓住把柄。
杜佑山不由感叹一句:“江山备有人才出,只可惜这天才不为我所用!”
武甲淡然:“有他在,奸商都会收敛不少,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骂我奸商?”杜佑山瞪眼。
武甲笑着转移话题:“你吃饭吧,既然现在老实做生意了,还怕他什么?”
杜寅咬着筷子插嘴:“武叔叔,后天的六一亲子活动,你是陪我还是杜寅呢?”
武甲非常为难,两个小家伙都巴望他能去自己班上,他去陪一个小鬼,另一个小鬼就孤零零的了。
“武叔叔伤还没好全呢,不能跑跑跳跳。”杜佑山发问:“是什么活动?”
杜寅乖巧地解释:“没有跑跑跳跳呀,是做小飞机。”
“哦……”杜佑山笑容满面地亲了杜寅一下:“武叔叔陪一个,爸爸陪另一个。”
两个小孩不约而同扁了嘴巴,齐刷刷扑向武甲:“我要武叔叔!”“我要武叔叔!”
杜佑山恼羞成怒地一拍桌子,“武叔叔只能陪一个!谁要爸爸?”
杜寅焦急地对杜卯说:“爸爸给你!”
杜卯暴躁地咆哮:“我也不要他!”
杜寅急哭了:“我要武叔叔啦……”
杜卯打滚:“我才不要带个瘸子去班上!”
杜佑山额头上的青筋呈十字状暴凸,武甲察言观色,斥道:“都闭嘴!杜卯,爸爸最近不是改掉很多坏毛病了吗?你怎么不给爸爸机会呢?”
杜卯手指杜寅:“那他为什么不给爸爸机会?”
武甲写了两张纸条,揉成团,“好了好了,那抽签吧。”
小家伙一人拿了一个纸团,杜寅战战兢兢地打开,喜极而泣:“太好了!”
杜卯打开自己的纸条,上面写着两个恐怖的大字:“爸爸”。
杜佑山热脸贴上儿子的冷屁股:“乖儿子……”
“啊——”杜卯跑回卧室里嚎啕大哭,拍门声震天响,“你们都是坏人——”
杜佑山忍下冲进卧室去掐死儿子的冲动,气馁地摔下筷子。
武甲拍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以后慢慢会好的,别生气。”
杜佑山身上的轻伤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唯有右腿骨折严重,还没法着力。他柱着拐杖站起来,一瘸一拐歪进沙发里,看电视独自生闷气。
武甲好声好气地劝:“我下午去一趟古董行,把你签好的几份文件送过去,你在家别和孩子吵架。”
“唔。”杜佑山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蹭蹭,像只特委屈的大狗。
离间计
武甲到古董行,一个工作人员迎上来,怯怯地说:“武先生,不知道我们又犯了什么事,杨会长来了。”
武甲一惊:“他在哪?什么时候来的?”
“喏,刚来,经理正招待他,叫我去洗茶具。”工作人员一手端着茶盘,一手往会客室的方向指了指,“拍卖会正在做宣传工作,他是不是来找茬啊?别看他笑眯眯的,我一看到他就犯怵。”
武甲沉下脸,接过茶盘,“我来,你去忙你的吧。”
经理正一头是汗地招呼杨小空,见武甲来了,如遇救星:“武先生,哈哈,你来了啊!”
武甲将茶盘放在茶几上,对经理说:“你去忙吧,请帮我把门关上。”
经理依言退了出去,杨小空站起来微笑着伸出手:“武先生,很久不见了。”
武甲和他握了握手,“是啊,一直在养伤,很少出门。”
“伤很严重吗?”杨小空故作关心。
“只是断了根肋骨,伤到肺,上个月拍了片,基本愈合,不要过劳就行。”武甲在他对面坐下,拆开一包上好的铁观音放入茶壶中洗了一遍,“谢谢杨会长关心,请问今天你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刚好路过,随便逛逛,你们经理太热情了,非要请我上楼来喝茶。”杨小空抖出一根烟,“能抽烟吗?”
“您请便。”武甲将沏好的茶端到他面前,“想必邀请函发到您手上了,拍卖会开幕请您赏脸来剪彩。”
“我会按时出席的。”杨小空靠在沙发靠背上一动不动,没有直起身子来接茶杯,他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戏谑地打量武甲。
两个人隔着一只精致的茶杯,默默地对峙,飘渺的蒸汽模糊了双方的视线,会客室中寂静无声,若有若无的暗潮涌动。
少顷,杨小空慢吞吞地问:“武先生,你认识一个叫周烈的人吗?”
武甲没有料到他冒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