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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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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婴的母亲。

    笑意苦涩。

    这些日子,她心焦于刘芷的状况,将大部分心思huā在刘芷身上,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直到鲁元到来,才提醒了她一件重要的事情。

    虽然已经有了刘芷,但她好像总是对于孕事不敏感,不会主动放在心上。

    她与刘盈少年相识,十三岁的时候成婚,百经bō折,经过四年时间才终于走到一起,两个人在云中不过一个月,便孕育了刘芷。剩下刘芷之后,她足足做了两个月的月子,才恢复过来。少年夫妻,刚偕鸳盟便历分散,好容易才重聚,她却已经是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产过后,两个人又怎么可能忍的住,便亲近的狠了点,她也一直没有再度怀孕,直到发现了刘芷的病症,焦虑不已,也再次忽略了这件事情。

    该不该再要一个孩子呢?

    青丝迤逦,盘旋施于发顶,仿若陀云。在散开的时候宛若一泓黑sè泉水,柔软而流泻。自两个人圆房过后,她的这头青丝,便是刘盈的最爱,他总是喜欢在燕好的时候亲ěn她的发稍。

    杏眸微眨,她忽然想起北地苍茫而又空阔的地平线,和天空下一望无际的草原。北地是她曾经以为会作为后半生归宿的地方,最终却证明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段旅程,今后也不会再有机会回去,便也慢慢淡忘。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在这个时候深刻的想起,在北地草原上跑马,似乎要比长安更敞阔一些,听着掠过耳畔的风声,仿佛从前的爱恨情仇,都能够暂时被忘却。

    第一次和刘盈在一起的时候,是在北地,那时候,他的凤眸,因为勃发的情yù,带着一种炙热的光泽。额头上的汗打湿发稍,滴下来,落在自己的颈项之上,在自己的耳边说,“如果真的要遭报应的话,你陪我一起吧。”

    ——她其实并不想这么早的生儿育女。她终究太年轻,更希望挥洒几年自由时光,享受够了恋情的甜蜜,再来考虑这个问题。

    可是,她有了刘芷。

    当她终于历尽苦难归来,他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情,怔了怔,十分喜悦。

    她看着刘盈的模样,心里就想,这样也好。

    说起来,刘盈的年纪也不小了。二十四岁,在这个时代看起来,二十四岁的男子早该膝下子女成群,他却只有早年意外而生的一个皇子,更何况,作为大汉的皇帝,更是需要一个嫡出皇子,来确定传承。

    那么,就生一个孩子吧。

    刘芷的凤眸轮廓与她的阿翁如出一辙。她素来最喜欢女儿的这双眼眸。好好刚出生的时候,第一次婴啼,她躺在产chuáng上,听见了,安心而笑,只觉宛如天籁。

    刘芷只是个公主,不是皇子。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她和刘盈都还年轻,情分深厚,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生育其他的孩子。

    而刘芷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是多么的希望好好幸福,只可惜,因为她在怀孕初期的辛劳,在胎中便做下病症,出生之后,听不见尘世声响。

    一滴眼泪从美丽的杏核眼眸中落下来,滴在梳篦背上,啪嗒一声,再无其余痕迹。

    而刚刚鲁元的叮嘱仿佛又重新响在了耳边,“……阿嫣,你听为娘一句劝,一个天生耳残的嫡公主,对你的皇后位置本身就是一个中伤。现在,大家摄于张吕两家和皇帝的压制,还没有敢出来发难你。但长此以往,终究是你理亏势弱,你若想要尽快消弭掉这个危机,就该尽快再生一个健康的皇子。”

    她如何不想再要一个健康的孩子?

    刘盈自然是喜爱刘芷的,但他亦更盼望一个皇子。不是刘芷不好,而是在这个男权社会,只有一个皇子,才能得到传承。

    “阿嫣,”

    在府河边的北地平原上,刘盈曾经执着她的手,指点山河,豪气万千,“你看,这便是大汉的江山。待我们回到了长安,生很多很多的皇子公主,他们会相互友爱,等他们长大了,朕将这座江山传给长子,然后找一处山明水秀地方,过普通民fù民夫的生活,可好?”

    而她当时抿chún微笑,只觉心醉神悦。虽然没有明确的答应,但是早已经心允了。

    那时候,匈奴还没有入寇,他们刚刚定情,晚霞是天边绚烂的锦缎,将北地草原的一切,染上了一抹温柔的sè泽。

    也许,在更早的时候,在他说出,“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不需要别的女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全部放下。放下过往的所有不愉快的记忆与哀怨,想要与他创造一个美满甜蜜的未来。她是相信他的,相信若日后自己生了孩子,刘盈会亲教导疼宠;相信他sī心属意将皇位传给自己所出的皇子;相信

    生生世世,他们都会在一起。”

    张嫣深深闭了眼睛,心中凄绝。

    当她的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她已经做了决断。

    “娘娘,”

    荼蘼端着一盘马蹄糕进殿,笑盈盈道,“你早上只用了一小碗粟羹,只怕早就饿了,这是岑娘做的马蹄糕,你不妨用一点尝尝。”

    “嗯。”张嫣回过头来,“说起来,我还真的有点饿了。”神情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伸手捻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雪白细腻的马蹄糕,入口甘甜馥郁,尚带着刚出炉的热气腾腾,她小口小口尝着的,若无其事的拍掉手上的碎屑,笑道,

    “说起来,解忧也是最爱吃这凫茈的。”

    “是啊。”荼蘼笑道,“那时候娘娘还没有嫁到未央宫,我们住在信平县侯府,凫茈物贱,因着娘娘喜欢,侯府进了很多凫茈果,大半都是娘娘和解忧。”

    解忧原是椒房殿的女官,年前由张嫣做主,嫁给了陆氏纸肆老板陆达的长子,也有小半年了。

    张嫣起身,吩咐道,“荼蘼,你代我去陆家看看她可好。”

    张皇后素来待她们这些身边旧人很好,有此吩咐也是情理之中,荼蘼丝毫不疑,笑着应了声,“诺。”

    繁阳长公主刘芷因了昨天夜里闹腾了一些,今日白天就有些困顿。张嫣索xìng让桑娘将长公主带回偏殿午眠,楚傅带着豫章去查对中宫sī府搜查,椒房殿中近身伺候的人,便只剩下菡萏,石楠和扶摇。

    张嫣坐在东厢的摇椅上,抽了一本《左传》,在窗下观看,取过了石楠新沏的武阳茶,饮了一口,微微蹙眉,道,

    “这武阳茶味甘,与新做的马蹄糕同用,就显得有些不合了。我记得sī府前几天新进了méng顶茶,清新爽鲜,倒最配这马蹄糕了。石楠,你去取一些吉祥蕊来。嗯,扶摇,长安城中,水质最好的要算是北宫瑶华殿前的那口井的井水了。你去取一趟,莫要让那些不相干的人碰了,那样煮出的茶水也不清洁。”

    石楠,扶摇二人同声应是,径自去了。

    张嫣翻过一页书,便看到隐公三年一卷:“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不由烦躁起来,啪的一声合上手中书卷。

    菡萏shì立在其后,猛然一惊,悄悄抬头觑了张皇后一眼,见张皇后正呆呆的望着殿中的青铜仙鹤香炉,若有所悟。

    殿中一角的漏斗一滴一滴的坠落,发出清晰的声响。菡萏咬了咬牙,忽的上前一步,伏跪在地,右手压左手,展袖置于身前,同时额头触地,“奴婢不才,皇后娘娘若有吩咐,奴婢愿意为皇后娘娘分忧。”

    张嫣怔了一怔,微笑道,“你倒是个机灵的。只是……”

    “娘娘,”菡萏再拜在地,郑重道,“菡萏这条命,是当初皇后娘娘救下来的,娘娘但请吩咐,菡萏必万死不辞。”

    张嫣终于下定决心,垂眸轻轻道,“好,菡萏,你悄悄的去太医署,将淳于女医给我唤来。”

 二六零:牺牲(下)

    淳于堇背着药箱,跟在领路的宦人之后进了椒房殿的殿北的一处屋子。

    “女医便在此稍候。”绿衣宦人笑着道,“瞿长御稍候就有空过来了。”

    淳于堇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你请自便。”

    将药箱放在殿中南窗下的坐榻上,她来到支摘窗前,透过窗棂望着殿外的庭院。

    椒房殿于汉九年所建,为大汉皇后中宫,共有五个庭院,八百多间屋子,除了用作节日礼仪参拜的大殿,以及大殿东侧日常起居的几处殿堂外,尚有不少空置的殿阁。宦人们将她领进的这间屋子不过四五丈见宽,位于椒房殿深处,离张皇后日常起居的东殿已经有些远了。门前庭院清净,在角落里植着几丛翠竹,竹下开着三五株杜鹃huā,正是开的热烈。

    天空sè泽青灰,不一会儿,便淅沥沥的飘起雨点,雨水渐渐大了起来,从窗中打进来,落在棕红sè的地衣之上,先只是微微润湿,慢慢的,便积出了一块水渍。好似落英缤纷,残红遍地。

    她又等了一刻钟,听得廊上传来了两道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停下,一个柔美的声音在门前吩咐道,“菡萏,你在这儿守着,莫让人过来。”

    瞿长御便低头屈膝,轻轻应了一声“诺。”

    然后就有“咿呀”一声,女子轻轻推开殿门,走进来。

    殿中,淳于堇已经是回过神来,见来人容颜,不由压制心中骇然,伏跪在地,拜道,“臣淳于堇,见过皇后殿下,愿皇后殿下长乐未央”

    “淳于女医请起。”

    “诺。”

    淳于菫心中疑虑,张皇后今日未施脂粉,头上只梳着宫人常见的椎髻,一身青绿sè衣裳,衣料不显,sè泽样式亦与未央宫中最普通的宫人宫衣相似。若远远的见了背影,可能只以为是宫中最常见的小宫人罢了,谁又会想到,竟是身份尊贵的皇后娘娘?

    思虑之间,张嫣已经是经过了淳于菫身边,在殿中上首的坐榻上坐下。

    “女医请坐。”

    张嫣端起了案几上的茶盏,饮了一口。

    “淳于女医想来好奇我此次装扮前来的用意。”

    淳于堇躬身道,“不敢。”

    “你不必如此。”张嫣微微笑笑,开口道,“我这般前来,自然是不想让旁人知道此行。也因此,你可以当做我不是以皇后的名义召见,而是以sī人名义请你帮我一个忙。”

    “臣不敢当娘娘此语,”淳于堇低头,轻轻道,“娘娘但有吩咐,还请明言,臣定当尽力。”

    张皇后轻轻应了一声,屋中的茶盏为寻常玄漆所髹,并不是分精致,她却摩挲着这只玄漆茶盏,面上神sè变幻不定,最终下定决心,抬头道,“我想请你帮我开一张(避)(孕)的方子。”

    “娘娘说什么?”

    饶是淳于堇神sè淡定,终是被张皇后的话给吓到,惊疑不定,“敢问殿下,这(避)(孕)之药是用来……?”

    屋中一片静默。

    “娘娘当三思而行。”淳于菫匪夷所思,力劝道,

    “宫中女眷sī下(避)(孕),已是重罪。更何况,是药,常用着总是不好的。娘娘若常用这药,难免对母体有所损伤。而如今陛下膝下犹虚,正是需要小皇子的时候。娘娘你是中宫皇后,若一举诞下皇子,皇储之位就算定下来,你又何必……”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张嫣听了一会儿,蓦然出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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