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武氏(雍正庶福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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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仍然带了一份忧虑,等着屋中只剩她们主仆二人,这才低声对武宁道:“主子,奴才愚钝,倒是没看懂,您今日这样,不是把福晋给得罪了?”。
谁不知道,福晋的眼中钉是李格格呢?武宁今日演的这一出戏,与四阿哥唱了双簧,帮着李格格解脱了,福晋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整压李格格风头的机会,又被武宁搅黄了,这会儿,福晋还不知道怎么气恨呢!
武宁抬手摩挲着解了旗装扣子,衣服上的茶叶水已经冷了,凉津津地,若不是赶快换下来,只怕要生病。她懒懒道:“我困得很,要睡一觉。”说完,人已经在床沿上坐了下来,脑袋依靠在床柱子上,是一个精疲力尽、心力交瘁的样子。
珠棋不敢再追问,招手让几个小宫女过来一起服侍庶福晋更衣。几人前后扶着,帮武宁解了旗头,脱了旗装、珠棋本来还想替她解了里衣,换上睡衣,见武宁已经倚在床头,头一点一点,是困得不行的模样,便作罢,小心翼翼扶着她上了床躺下,又将那莲花旧影的江烟色床帐子从两边的钩子上取下。
武宁微微睁了眼望着珠棋在自己床前忙忙碌碌,心里有些感慨:到底是娘家跟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聪明的帮手,自可以慢慢再去寻找,但这份忠心,却比什么都强,可遇而不可求。
“你也去歇歇吧。”她柔声对珠棋道。珠棋听她语音柔和,顿时蹬鼻子上脸,带了几分耍赖道:“主子,求您了,您就给奴才说说吧,奴才真的没懂,您这么做,不是把福晋给得罪了?”。
武宁闭眼,无奈地笑了笑,合上了床帐子,翻身对着里侧,闭上了眼。
珠棋微微嘟了嘟嘴,见武宁后背没盖上被子,担心她遭了风,便弯腰过去又帮她把被子塞塞好。自己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开了。
武宁听见房门合上的“吱呀”一声,转过身来,仰面躺着,望着帐顶。
那帐顶是莲花图案,朵朵生莲,眼眼清心。
珠棋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么一来,的确是把福晋给得罪了。
可就算不得罪,依照福晋的性子,难道往后这位从前备受冷落的“武格格”就能有好日子过么?
不得夫心的女人,在阿哥府里根本无立足之地。
既然怎么做都是败局,不如推倒棋盘,重新来过!
今日送了这么大一个人情给李格格,日后不消说,她必然是站在自己这一边。
倒是那位宋格格……
武宁咽了口唾沫,心里有些犯难——宋格格不是个吃素的,福晋是阳谋,李格格是无谋,宋格格……
福晋笼络着宋格格,目的是牵制着李格格,不想让李氏坐大,可是又对宋格格肚子里的孩子忌惮三分,不能真正使出全力去扶持宋格格……
武宁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还真的和雍正的这些未来的皇后嫔妃们勾心斗角起来?
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心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圣母。就这样吧!
刚有一些盼望已久的困意,便听见珠棋的声音在帐子外面低声道:“主子,恕奴才无礼,快醒醒罢!眼下有件事儿要您拿主意呢!”
四阿哥书房。
因着地方宽敞,除了桌案一侧点了烛台,另有两盏白纱灯在书房北侧,眼见着屋外光线渐暗,四阿哥这才将书往案上一掷,抬手摩挲了一下脖子,觉得酸痛的紧,口中道:“什么时辰了?”
苏培盛正从小太监手里接了银剪,仔细将烛花剪了,听闻四阿哥问话,连忙放下剪刀,弓着腰笑道:“回四爷的话,已经是用晚膳的时候了。”
四阿哥将眼光自书本上移开,手指敲打着紫檀木桌面,点头道:“倒是没觉得,听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饿了,走,咱们上你武主子那儿去!”
苏培盛笑道:“四爷看书用心,自然感受不到时辰过去。”。
四阿哥没搭理他,理了理袖口,站起身,绕过桌案,又道:“你将我那两本书都带上。”苏培盛连声答应着,挥手让小太监用绸布包好了桌案上那翻开的两本书,揣进了怀里,这才一路小跑出了书房,追上四阿哥身后。
两人自前院走到后院,四阿哥走得热了,解下身上的竹青色外袍,苏培盛上前替他接在手中。一行人转过那后院中的两座假山,便见西北角武宁的居处已在眼前。
四阿哥指了指,一时起了兴致,笑着吟诵道:“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话音出口,又颇觉不祥,便住了嘴。苏培盛见他兴致高,便凑趣道:“诗词文章这些,奴才是一窍不通的,不过武主子这里倒是清静。”。
四阿哥点头道:“不错,她一向不爱热闹,喜欢清静,这院子是最适合她不过的。”,说话间已经走到近前,四处看了看,皱眉道:“这道旁花木怎疯长成这样?苏培盛,你明日带人来修修!”。
第8章 生疑
武宁院子前,早有个眼色好的小太监大老远探头探脑地候着,远远地瞅见四阿哥一行人来了,一转头,耗子一般一溜烟地跑去通报。
武宁听见通传,带着珠棋迎接了出来,她背对着屋里灯火站着,面目看不清楚,身姿却是娉娉婷婷。手中亲自打了盏灯笼前来为四阿哥照亮,那灯笼在暮色中光晕暖黄,直照着院子里花木扶疏,影影绰绰。
院中天井旁的青砖上,一张八角桌子被擦得光洁如镜,几可照人,四周桂花开落,夜风吹过,便是暗香浮月黄昏。
几个宫女嬷嬷垂了手站在桌子边,桌子上放了八个点心盘子、一大盅碧玉粳米粥,一个竹笋火腿锅子,一壶梨酒,再无其他,甚是简单,看得四阿哥一愣,站在当地道:“怎么?便在这儿用膳吗?”。
武宁一挥帕子,蹲下身不紧不慢款款叙道:“妾身斗胆做了这个主,现今桂花开得正好,又是不冷不热的好时节,妾身见今晚月色又极清朗,想着在屋里憋闷,不如在这里。”。
四阿哥听她说到月色清朗,抬起头来,只见深蓝的夜空中满天璀璨的星星,仿佛好大一块织锦缎上银线穿梭,闪耀其间,那桂花枝叶掩映间,又是一轮水洗一般的银盘,不由得也起了兴致,一拂起袍子下摆,坐在了石凳上。
石凳早被武宁吩咐着擦得干干净净,又摆上了软垫。四阿哥笑道:“你倒是想得周全,也好,今日就陪你在这儿用膳罢!”
桌上八个盘子里原来正是八正宗的京式风味糕点,拼凑成的乃是“京八件”,是以枣泥、青梅、玫瑰、豆沙、香蕉、等为馅,烘烤而成的福字饼、禄字饼、寿字饼、喜字饼、太师饼、银锭饼、卷酥饼、枣花糕等。点心的外形也照着宫里的规矩,做成了如意、桃、杏、腰子、枣花、荷叶、卵圆等形状。
这些糕点寓意吉祥,有福、禄、寿、喜、财、文的吉祥寓意。武宁别出心裁,没走传统的热菜凉菜汤品的路子,而想出来了用这样的民间美食来招待四阿哥。
四阿哥平素锦衣玉食惯了,瞧着这些点心倒是觉得新鲜,取了一个荷叶形状的放入口中,那点心看上去极为柔软,谁知咬上去,外面却是脆生生的一层酥皮壳子,再到了里面,牙齿一用劲,馅自己流到了嘴里,满口中乃是一股酒味,远不是预料中的甜腻腻,不由得有些意外,
武宁观察着他的神色,又指另一盘子,笑道:“爷不妨再试试这个!”,四阿哥见她难得的语笑嫣然,微微有些怔忪,回过神来,果然顺着她的指引,又取了另一个盘子中的点心,那点心外皮上裹了一层青团汁,这次入口却是满嘴奶味,入口即化,兼有澄沙蜂蜜的清甜芳香,口感酥松绵软。
武宁亲自动手,盛了一碗竹笋火腿煲送到四阿哥面前,汤中竹笋鲜嫩,火腿泛着粉红色的光泽,刀功精巧,削成铜钱一般大小的圆球,飘在天青色瓷碗中上下浮沉,汤汁是用鸡汁和鲍鱼汁调过味道的,油腻却被竹笋全部吸收了。
武宁笑道:“爷若是觉得点心过甜,就喝点汤吧,这汤料虽是平常,味道却很是鲜美。”。
四阿哥点头,喝了几口竹笋羹汤,只觉得有些过咸,便放下了,却指了指那碧梗粥,武宁会意,站起身盛了些碧粳粥端给四阿哥,那粥中不光是碧玉粳米,还有玉米、京米、紫米、薏米少量加入,此外,应景地洒了层桂花花瓣。
四阿哥向来饮食节制,再合胃口的膳食,吃了几口后也不再多碰,他放下筷子,自己斟了杯梨酒举着对武宁一笑,武宁见他神情愉悦,也凑趣地倒了浅浅一小杯梨酒,与四阿哥对饮了。
酒入喉间,四阿哥只觉得那酒冰冰凉凉,微微一愣道:“怎么?你冻过了?”。
武宁解释道:“妾身觉着这酒过甜,怕爷不喜欢,便让膳房的人事先用冰块冻过了,爷若是觉得太冰,妾身还备了热酒。”,说着转头道:“珠棋!”。
四阿哥一摆手制止住道:“不用,粗衣淡饭足家常,养得浮生一世拙。”。
武宁正仔细听着,见得了好,忙离桌起身蹲下道:“谢爷夸奖!趁着爷高兴,妾身斗胆,讨个赏!”。
这一下倒是出乎四阿哥的意料,他放下酒杯,望着武宁道:“你想要什么?”。
武宁抿嘴一笑:“爷方才说的那两句诗是极好的,妾身想请爷不吝赐墨,将这两句诗写下来,妾身好挂在房里。”。
四阿哥哑然失笑,道:“那两句原是我随口做的,极平常的诗句,你若是喜欢,写给你也无妨。”,说着见风过桂枝,细碎花瓣簌簌而落,便站起身,走到那桂花前,一手扶着枝叶,眼望窗纸上灯火,手指一节一节抚摸过枝叶上的疮疤,人却陷入了回忆。
四阿哥半晌才道:“你刚入府的时候,性子很冷,人也疏离。现下……”,说到这里,回头看着武宁,带了些欢喜,微微一笑,脑海中想到那年初见的武氏:一身月白色衣衫,衣裙颜色冷,人更冷,梨花树下,那一回头,衣香鬓影,总觉得就要乘风而去,羽化归仙。
冰冷冷的武格格,拒人千里的武格格,礼貌而疏离的武格格。
他初时是很喜欢武氏的。
可是,他从小就不是个能腆着脸追在别人身后的性子,武氏对他如此冷淡,日子久了,他也就藏了心思。
可他没料到,武宁病了一趟回娘家,回来竟是转了性子!
武宁听着四阿哥话中另有别情,微微转开目光,也在揣摩着这四阿哥的意思:敢情是从前的武氏一直拒绝四阿哥?
且不论四阿哥人才如何,光是从身份上来说:一个小小的庶福晋始终抗拒着堂堂当朝皇子,甘居静处,远离纷扰,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样的缘故?
四阿哥又望着远方出了会神,笑了笑,道:“走,咱们进房写字去!”,武宁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携住手带了进去。
珠棋这会子倒是眼耳口鼻一起机灵起来,听闻四阿哥要写字,早领着手下人进南边厢房去布置,南边厢房是明间,采光最为充足。
窗前一株极大的银杏树,已经被秋意染成了金黄色,也不是如何耀眼的黄,千万片聚在一起便有些辉煌的意味。
树底下,也疏疏落落地洒满了一层厚厚的金黄色叶子,洒扫的太监一个没留意,那叶子便积了老厚一层,有鸟儿落在其上,奔奔跳跳寻找着食物,叶子上便响起一阵阵“沙沙”的声音。
银杏树的枝叶交错缠绕,有如一对亲亲热热的爱侣,枝权之间的空隙露出夜色来。
四阿哥望了望窗外美景,转头看了房里四处。
武宁厢房里布置得极其简洁,桌案上笔墨纸砚一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