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 by七夜花火(泠枫)-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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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着他冷冷道:“若你说完,我可能离开?”
赵仕杰苦笑几声,长叹道:“我说过你愿意怎样我都不干涉。只不过,你千万不要为了一时之气伤害自己。若还有什么愿望……你可找申屠拿些药物,他自会小心不伤你身体,总好过那些江湖大夫。”
我的手有点颤抖,我愣愣的转过头望着他。
就连我这点心念,他都已猜测出来,难道我一生都如孙猴一般,难逃他这如来的五指山?
第七十七章
我本打算带沈逸风遗体离开这里,赵仕杰没有出面,却也无人阻止我,怕他已经授意默许。本来一切看上去都很顺畅,再临出发前事情却出了些变故。
沈逸风的尸骨经过一夜,居然不知所踪。
守备的将士被人用药迷倒,直到我们获得消息时都没有醒来。
唯一奇怪的事情就是,东景的誉王爷——据说在爻军破城之后立刻赶来天汾——就在前一天连夜出城。
我在东宛时就已经见他对沈逸风的态度,有此执念也不难想象。
司徒为此特意将行程推迟一天,赵仕杰则一直没有露面。
又过了半天,申屠施也赶到天汾,刚得知这个消息,我就见到他本尊出现在我面前。
他风尘仆仆,面露憔悴,见到我后那双眼里明白燃烧着怒火。
他冲上来就将我推到墙上,我从不曾见他如此激动,不觉一愣,也忘了反抗。
“你这个懦夫!杨凡,你看看你将他害成什么样子?你可知道他为你到底牺牲了多少?”
司徒在一旁急忙拉开他道:“施,你先不要冲动,至少念在……”他虽然没有说下去,我也知道他指的是我腹中赵仕杰的骨肉。
“我有话想对他说。”申屠松开手,深吸几口气,然后整理衣冠,动作有条不紊,看来已经是收敛了情绪。
司徒点点头道:“那你们先说,我还有些杂事没有收拾妥当,暂不奉陪。”
申屠目送他掩门离开,方盯着我道:“你以为你负谁最多?”
我想他要说那人定是赵仕杰,此时一言不发才是最好的抉择。
申屠倒也不像是要等待我的答案,接着道:“你只道世子害死沈逸风,又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可知道,以他的性子,若是强将你留在身边,根本不费任何气力。”
我知道他所言非虚,难道就因为他未对我用强迫手段,我就该感谢他么?这逻辑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世子因你父亲去世,和皇上之间势成水火,遂于十余年前离宫,白手起家成为这块大陆上最大的武器商人,却始终未助爻国分毫。你当他过了这么多年这才回去不过是因为一时性起?”他这样说话,倒像赵仕杰要做皇帝都是为了我一样。我不禁冷笑,他做不做爻国世子,与我有什么关系?
申屠施大约是看见我表情不屑,也冷笑道:“虽然他继承大统是我乐见之事,不过仅仅为了要保住你的性命,就应下皇上的条件,他心中不甘,我也能体会。”
这样说来,我数次有惊无险,也确实非他这样的身份能够解困。
“你对世子影响实在太大,沈逸风的事情是我刻意告之,没想到你居然因此这样伤害他,你可又知道沈逸风一开始接近你就不存善念!”申屠紧紧相迫,我不由回敬道:“沈逸风对我怎样,和赵仕杰没有任何关系。”
申屠笑道:“可叹他对你如此尽心尽力,你只这样看他。作为一个商人,做事只求追寻最大利益,他能成就今天的局面,自然是个中高手。可单单就是遇到你,他不惜一掷万今,只求你安康快乐。”
“我以为你希望我和他之间永无瓜葛?”
申屠道:“若真能如此自然最好。不过你借此伤他,实在非我乐见。或去或留,皆随你意,但我只想让你知道,你错看此人而已。”他顺手将一个药瓶塞到我手中,道:“这是你想要之物,若你真忍心亲手杀死你这一对亲生骨肉,你就将它以茶水送服,连服三日之后自然心愿达成。”
申屠转身欲离开,我抓住他长袖道:“你说沈逸风之事赵仕杰他真不知情?”
申屠冷笑道:“清月公主的信被我截下,他如何知道。不过我还未回复,这个女人便擅自动手罢了。”
这到底是赵仕杰可以安排的骗局还是我根本就怪错了他?我愣愣的望着手中的珐琅瓷瓶,不知不觉收紧拳头。
不知过了多久,司徒推门进来,道:“杨凡,施是已经走了么?”
我无言的点点头,将瓷瓶不着痕迹放入怀中。
“你接下来是何打算?是不是要去东景找沈逸风的遗骨?”他在桌前坐下,道:“你是不会留在此处了吧?”
我笑着摇摇头,没有眼见他的尸体,我反而有某种错觉——他根本还生存在这个世界的某处,而并非已经同我天人两隔。我知道这是根本是心理逃避,但这大约也是我自身的一种防御,在我痛失重要人物之时,不自觉的启动。
我已失去过太多,我已无力去承担再次失去。
“我自然要离开,但我不会去找任何人。”只要知道沈逸风不会再受这纷乱打搅,就已经足够。
暂时将纷乱思绪放下,至于我的未来,虽然还未有想法,但爻国统一天下,在某种意义上说,已经结束这个乱世。虽然接下来数年都不会是太平盛世,但我不用为任何事纷扰,单只是活下去,相信没有问题。
司徒展颜一笑,道:“你若无处可去,不如和我同往。现下一切都告一段落,我在东景有一处田产,岚枫已在那处等我。”
我亦笑道:“听上去倒也不坏,若雇用我,不知道司徒大人想要我做点什么?”
司徒笑而不答,将头转向窗外。
窗外飞雪如鹅毛一般,缓缓随风飘落。
乘马车离开之前,我往城楼上望去。
那个身着紫衫的人,即使看不清他的脸,我也知道他是谁。
我们之间有太多隔阂,不是三言两语几番解释就能柳暗花明,于是我选择再次离开。
转身之际,胸口觉出一件硬物,摸出一看,原来是申屠施给我的药。
我凝视它片刻,终于回手将它远远抛出。
瓷瓶落地瞬间,化作碎片满地,一阵黑色尘埃悄无声息腾起又落下,于风中消散无痕。
我无言而笑。
第七十八章
我随司徒到了他的在东景国境附近的马场,岚枫果然早已到此,那次意外之后,她身体状况恢复的甚至比我更好些,这怕是司徒愿意放下她陪我去天汾的原因。
过去对我说过隐居养马的是赵仕杰,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如今倒换做我和司徒达成他这一梦想。
爻国统一以来,大大小小也发生了不少事件,申屠施的铁腕政策和爻国新帝的仁德包容同样盛名远播,甚至传到我们这种蛮夷之地。每逢改朝换代都会血流成河,这也不难在理智上接受。而我们地处偏远,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或者也是有人刻意避免将这影响加诸于此也未可知。
我们的马场经营的不好不坏,司徒和我本意也不在于此,能有些银子养家糊口就已足够。
一年之后,有消息来,说在瑞祁阳山附近发现过誉王爷的踪迹,始终有一人与之相随,但此人以斗蓬掩面,见过他的人也从未探知他真面目。
誉王爷和他只出现一瞬,便不知所终。
我在瑞祁听说阳山有一神医,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现在看来,如果同誉王爷在一处之人是沈逸风的话,那么誉王爷定是带他去找那神医以求起死回生。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想去求证的想法,我珍惜我现在拥有的一切,而,他如果真是沈逸风,他不来寻我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没有必要再去为他造成困境。
我已经越来越少的想起他,或者是我自己仍在逃避,或者……还因为别的什么……
尤其是现在,我已经有了不可或缺的存在,而这必然成为我俩面对之后难以逾越的障碍。
赵仕杰的消息倒一直没有断过,据说他继位不久后,就在东景瑞祁边界的山中找到他失散多年的兄弟,并直接将其立为太子。具体情况虽不明了,但根据他找到这兄弟的方位,我想我已知道大概。
我和司徒相处越久,反而觉得他离我越远。有时候望着他微笑着同人谈笑,我会回忆起我们当年在东宛的患难与共,他在车池时那夜秋萤中折射出无限暧昧的眼神,还有我们在繁城一别他那隔着手掌轻轻浅浅的一个吻,但这些都仅仅是回忆而已,现在怀念起来,已然恍如隔世。
开始时我们之间有沈逸风,后来又多出赵仕杰,偶尔相望,也不过止于眼神交错罢了。
如今我们共同关心的问题,不在是我们之间的那些人事,而是另一些对我们而言更重要的存在。
有的故事,错过当季,就再难以恢复最初,看来我们今生注定错过无缘。
不过同他一生挚友,也不失为幸事。
正在和下人商议冬季马匹的保暖问题,身后突然传来稚嫩的呼唤。
“爹爹,念风又欺负我。”寄思泪汪汪扑到我怀里,毫不犹豫将眼泪鼻涕擦在我胸口之上。
我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故作严肃望着紧随其后跟进来的念风。“你如何又欺负你弟弟?”我将止住还在抽泣的寄思放到地上,蹲下身子与念风视线平齐。
虽和寄思是双生子,念风的相貌就不如他长得白嫩可爱。即使是这样的小人儿,也能看出他身上赵仕杰明显的影子。而寄思,司徒说他长得更像我一些。
当年为生这两个小子,我差点没痛死过去,没想到女人分娩的痛苦居然胜过战场上被人劈砍,好在司徒专门找了几个有经验的稳婆,才勉强渡过难关。
从丢掉申屠那瓶药之后,我就有些后悔我那一时冲动,但随着他们一天天长大,身为人父的新奇和喜悦渐渐将所有不快抹去。
不否认,当我听到申屠说“一对亲生骨肉”时,心确实疼痛了很久。拿到药瓶之后,要失去这两个孩子的恐惧让我浑身发冷。
事实摆在面前,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出当初的决定。
我无法扼杀我的骨肉,即使他们当时不过是两团看不出人形的肉团。
“爹爹,我没有欺负他,是他先抢了我的笔在我脸上乱画。”念风委屈的说道,他脸上果然有几道墨迹,看上去煞是好笑。我抬袖将那墨迹擦干,笑道:“你们又不听司徒叔叔的话了么?难道这不该是岚枫姐姐教你们作画的时候?”
我为这两个孩子请过不少先生,都被他们捉弄得狼狈不堪,于是司徒便提出由年长他们六年的岚枫先授他们些礼法书画——说来不知道是否我为父失败,他们除司徒和岚枫之外,有时竟连我也管束不住。
“岚枫姐姐带着大毛出去了,她老说我笨,不喜欢和我们一起玩。”寄思抢着说道。“对了,有个长得很像念风的叔叔来屋里找她,我们以前都没有见过他。”
“那个人好奇怪啊,明明是找岚枫姐姐,可是一直看看我们看个不停,还抱着寄思和我亲亲呢,我们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念风也不甘示弱。
“现在那个人在哪?”我心中一阵慌乱,听他们的描述,这个人难道竟是赵仕杰?
不过听说最近爻国国君病重,故将事务全部交给太子打点,自己则率仆从数人到离宫养病。
初闻此消息,我已经有些不安的预感,不过这么多年赵仕杰都没有来打搅过我们,他总不会突发奇想就跑到这荒远之地来。
或者这只是个巧合罢了,那不过是个长得像赵仕杰的人……
我还未从两个孩子口中得到答案,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而深沉的声音。
“小凡,许多年不见,我总算将一切打点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