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菁华锦-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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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似乎觉得这琵琶乐声不足配合舞绚丽炽热如火地红绫舞。十指翻飞如蝶翼。有空灵唱词。钻入殿前所有人耳膜之中。
舞动作一变。由肆意徜徉到甚微轻巧。恍若找寻到了栖息之所地乳燕。
一脚撩起身侧地红丝。抚弄过四周地翩然不止。是幡动。抑或是心动?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怀。念彼硕人。樵彼桑薪。昂烘于煁。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白花地菅草呀。白茅把它捆成束。这个人儿远离去。使我空房守孤独。天上朵朵白云飘。甘露普降惠菅茅。怨我命运太艰难。滮水缓缓向北流。灌溉稻子满地头。长啸高歌伤心怀。那个美人让人忧。砍那桑枝作柴烧。放入灶堂火焰高。想起那个大美人。痛心疾受煎熬。
是温柔缱绻,是一唱三叹、反覆吟诵,也是烦乱哀怨的心绪和一片赤忱痴情。
女子行躅步,三步一回眸,面具下似掩饰柔肠千转,纤长柔软的双臂和修长圆润的双腿在空中不断的伸展着、舞动着、上升着。
舞步与歌声齐骤变急促,大有将心中苦痛一口气宣泄干净的气势。
白华如霜,茫茫水洲,一个高高宫墙之后被抛弃辜负的女子,躬自悼泣,声声泣血,诉说过往曾经拥有的柔情幸福,以及大变乍至,世事变幻无常,失去一切纯真祈望,她的夫君无情把她弃之如敝,一寸寸红绫代替女子千般泪万般凄苦,幽幽在台上起落,在夜风里飘渺。
左右顾之,莫能归也,舞以红绫掩面,踉跄后退,似渗入灵魂的苦楚,爱也逝恩分也去,骤然一展臂,漫天散落女子最深的痛,与无所适从的迷茫。
“果真是‘白华’,天啊,这两位女子在想什么,皇上事前知道吗?”
“你别再说了,你看皇后娘娘,脸色都变了……”
下面嘈杂,高座上全是陷入一阵诡异无比的死寂,恍若弹指间时间被凝固住了。
“喀嚓。”
却是皇后娘娘暗自掐碎了小樽,死死盯着台上的舞,华冠之下一双凤目透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
…………
歌舞在继续。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懆懆,视我迈迈。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鸳鸯在梁,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疧兮。”
宫内敲钟钟声沉,声音必定外面闻。想起你来心难安,你看见我却忿忿。秃就在鱼梁项,白鹤就在深树林。想起那个大美人,实在煎熬我的心。鱼梁上面鸳鸯站,嘴巴插在左翅间。这个人儿没良心,三心二意让人厌。扁平石块来垫脚,踏在上面人不高。这个人儿远离去,使我忧愁病难消。
游云重锦让女子全身都笼罩在一层七彩粼粼的薄纱雾气之中,轻柔的舞动着,缓缓展露出一个引人遐思的背影,雪白的肌肤掩于台
飘荡的锦绫纱布下,若隐若现的勾动牵引着台下人们子水蛇般柔软的腰肢缓缓扭动,瀑布般的长在她的背后摇曳,一个轻柔的侧,她活动脚在红丝毯上滑行,往外到一个延伸、拉长的脚尖点位置,向前红绫轻轻地拽着,慢慢地拉扯,飞快奔走,狂舞的身姿伸展着,翻转着,扭动着,俯甩袖,那动作似呼唤、似回忆、似倾诉、似请求,朦胧间,人们似乎听见了少女心底的呐喊与呜咽。
最后,都酝酿成恨。
面具下妖艳半粉半红的樱唇微微开阖,唇形中央竖立一点妖魅金粉,蛊惑晃走了观的心。
起初琵琶乐声好似花间黄莺的娇啼婉转,如一场完美初恋青涩的温柔,愈后琵琶奏得愈急,好似女子压抑不住的善良多情,转变凄婉而令人心寒。
唱词到后过渡为一阵阵绕梁的女声吟唱轻哼,启朱唇,皓齿,啊啦鸣唱没有词藻,此时却是无话披霜对烛到天明,泪也断尽,情也断尽。
“我为你付出这般多,你可爱恋过我片刻,怜过我的无望?”
“只有一瞬间么?”
“罢罢罢……”
温柔飘逸,充满质感的女子嗓音,矜持藏在琵琶乐后,极力骋其千回百折,一而再再而三断续错杂,歌声琵琶乐深处悠悠,一种愁苦幽恨暗暗滋生。
今日之后,你我成陌路,不能叫你爱我,哪怕是你恨我,我也要饮此苦水。
三百六十五昼夜,哭湿阑干,风过无留痕。
最初滑落脸颊下的那一滴晶莹镶嵌于凝脂般的肌肤,熠熠如宝石,以示铭心刻骨,难以忽忘,望之观难以释怀。
忽而四目交接,眼神交缠的两个女子,一红一黑,一动一静。
一个刚失去挚友,连逢多舛。
一个欲高踩玉阶加冠变凤凰,阻挡死。
弹琵琶的是何人,舞红绫的是何人,是敌抑或是友,今日之后,谁留下来,谁能离开,各奔东西,两个美丽女子,今夜筵席唯一一次,她为她伴舞,她为她奏乐,即使明日日出之后,你死我活。
忽听霍然一声,人弦俱寂,只见,绚丽大炽的烛光中,一个身着重锦七彩长裙的女子大跳,长裙缓缓展开如昙花乍现,如赤蝶飞舞,一条数尺红绫系于她的腰间,幽兰一般的容颜敛入狰狞恐怖的青铜色面具后,然而她天鹅般优雅的颈项和光洁雪白的手臂却全无遮挡,完全展露在人们眼前,散着柔和的光芒。
她径直站在台上,一动不动,沉重感扑面而来,似乎能听到她在低声呢喃,如此如此,情来之至。
不复刚才一番狂乱,委身,静静的俯卧在台面上,绫丝无力翩翩而落,覆盖于其身,恍若一个凄美的葬礼。
而一直端坐黑檀椅子上的女子双手环抱着大琵琶,帷帽之下的脸上,一双明眸现在紧紧闭着,无喜无怒无哀无乐只剩下一片平静。娇艳、高贵、柔媚都不足以形容这两位的一分一毫,这个宁静如诗如画人景协奏的场面,那是一种和谐到极致的柔和。
这样的女子,果真是属于人间的吗?
…………
…………
一瞬间而止,竟让人产生不敢置信的错觉,大殿鸦雀无声。
一声刺耳的嘈杂声打破这刻难能可贵的平和,众人怒目寻不逊。
北辰使双手卡着短脖子,跳脚,脸涨红一片,他观得入神,不小心被食物噎住了。
想当然的事情,两个在各国面前大展才艺得到称赞无数的女子,理应得到至高荣誉,或许明日以后,民间关于富有才情美貌的女子的种种传奇,又添浓墨重彩的一笔。撤下所有高架锦绫纱布,重得回一个空旷寂然的大殿中央,殿外果真下起沥沥小雨,只是众人全身心注意这场歌舞,满心火热,竟没有现丝毫。
解开帷帽和面具,两个女子并肩跪于殿前,犹是不分彼此高下。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还是看不出谁是谁,丰富妖娆的魅妆在巧手之下,描画于两位年轻女子姣好的脸上,额上的是金线緑萼梅,眼睑下一寸的是红色艳丽若血夺目,眼角绘制魅蓝小蝶,蝶翼薄若通透明澈,星星点点闪着磷光脂粉被轻轻勾勒入鬓,那支笔一定是被神灵所持,在两张无暇容颜上游走,如何同样妖惑的一笔一勾,起落撇飞而释放出来的,会是微妙不同的百种风情。
一阙《白华》,呈上。
【116 错算】
如牛毛的雨丝飘进殿里,渗入石阶间,碗杯碟樽底下少有点泛起冷了。
席下的人面面相觑,失态居多,不得不以衣袂掩饰尴尬的神情,在皇帝表态以前,他们都憋着,死死憋着。
可惜,有人是无需看南江皇帝脸色行事的。
啪啪啪,几声十分清脆的掌声响起,众人诧愕地回头,看到精昌国那位女使者懒懒地倚着凭几,宽大的袍子曳地,双手合拍,性感诡异的面容,神情说不出的充满玩味,好像看到了一直期望看到的所谓不得了东西。
“南江艺人能有这种出色精彩的表演,摩娅之前从未能想象,佩服至极,在精昌可看不到这种表演,实在叫摩娅叹为观止。”
她又环视一圈大殿上的人们,看着中央那两位有惊人表现的女艺人,眸中益处些许意味难测的笑意,最后定定望向南江皇帝,笑道:“这一曲白华,能代表南江国艺术至高一角。”
大殿一阵雷声轰动后,老皇帝耸动一下脸上皮肉,搭下眼皮,看不出心思,半晌顺着精昌国女使者的意思,下了这个难得的台阶,沉声说道:“朕重重有赏。”
老皇帝都这样表态了,下面的官员连忙切换一脸的与有同感焉的样子,皮笑肉不笑地附和响应。
管它刚才那支是白华还是什么,镇住了北辰那个糟小老头就行,连那个最难伺候的精昌女人都拍手叫好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黑着脸。又见座上的皇后娘娘,凤冠之下的脸色不像要发飙的模样,安心了。
“皇上,民女有所一求,望皇上成全。”
柔声拂过众人耳,撩拨着他人心神,刚才抱着大琵琶弹奏歌吟的女子稍启朱唇,轻轻说道。
大殿又一静。
似乎要透过这一声回味刚才绝美地表演。多少官员使者们失神一下子。然后陡然幽幽地品味出女子地话中意思来。心一跳就大惊———大胆子地女子。还敢在殿前向南江皇帝提要求?
老皇帝冷瞥看爱凤一眼。他还没想到这样处置这个女伶。既然她先开口了。暂且一听。
“准你说。”
“民女家乡贫瘠。人口单薄。数百年来一直贫苦。平民百姓时代耕地操织。不懂长进。民女不得已卖艺为生。至始至终一心牵挂家乡。大胆恳请皇上。准民女回乡构建私塾歌院。以慰乡亲父老。”
说明白点。是准了爱凤那个蓝采戏班子回家乡顶着御赐地牌匾。万事无忧。有南江皇帝亲口一声准。蓝采班子再不会是普通一个民间戏班。看民间学艺者。会以这蓝采为马首是瞻。这个要求其实在完全为私而已。即使是求请可建私塾。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怕经此不久。又一个蓝姓家族要在南江悄悄崛起。
老皇帝花白的眉梢挑了挑,没多加考虑,淡淡地下了旨,一并允了这些要求女子叩首拜谢,退至一边。
“至于你,”这位南江最尊贵坐于龙椅之上的老人,把目光转向另一位美丽的女子,那个舞姿绝伦的舞者,灰灰的眸底终是逸出很淡很少的笑意,好像整一晚上,就等这个叫人顺心满意的时刻。
“你可也有请求?”
舞者女子顶着一样美丽的容颜,有点茫然地望一下老皇帝。
“朕将你赐予朕的皇儿为侧妃,你可愿意?”
殿中一时寂静,果真来了!各怀心思的官员使者们屏息凝神,等待下一刻。
红绫还轻轻地系在腰间,舞者她似乎受宠若惊,微微怔一怔,又似想明白了一些什么,形状美好的唇张了张,眉心一点俏梅花,似傲骨铮铮又似含香吐蕊。
下面的京都府尹徐大人傻眼得彻底,自己一直捧上天的那位爱凤姑娘真的是什么性情,开口就止住了皇帝替她指婚的路,断然请皇上准许她回乡逍遥去……然后生生便宜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压错宝的感觉没由来涌出,十分强烈。
早知道,老夫就好好打听一下,为女伶爱凤来伴舞的女子是何等人物了,多少官员都在扼腕叹息,可惜自己错过了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民女遵旨。”
沥沥的雨声骤然变大了,敲打着大殿屋脊上的瓦片,奏出惊心动魄的节拍子,殿里的光漏过瓦片细缝儿斜斜照了出去,照耀到雨丝,直直往遥远无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