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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如意菁华锦-第83章

小说: 如意菁华锦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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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儿生气了。”皇太子安抚一下化成暴躁小兽的芸公主,从喉间溢出清朗悦耳的笑声。“别气了,公主的器量不能太小,”他张开修长的双臂抱起芸公主,温柔地亲吻一下她鼓鼓的粉腮,“就是器量小,也藏好点,别叫奴才们都吓破胆。”

“嗯?”黑瞳宛如宝石,芸公主扇动长长的黑睫,娇蛮地扬起下巴。“好,芸儿听皇哥的。”小小香软的身体粘在皇太子怀里,女孩嗅着太子哥哥衣袍上的熏香味道,“皇哥最厉害,芸儿听皇哥的。”

差点被拔掉舌头的宫人连忙噗通跪拜,浑身发抖。

衔笑把手掌放在皇妹头上,尊贵的少年宠溺地抚一下自己妹妹那柔滑的发。

【76 恶业】

“你们……全都等着看本宫的笑话。”

听到这句在空旷宫殿内幽幽然回荡的话,当时的康嬷嬷,正厉声吩咐着战战兢兢的宫女们打扫大殿。

她甚至不用问,这个你们是谁。

残破的帷幔,边角不规则的碎片,从优美花瓶与茶杯中倾泻出来的水,漫撒一地的污迹,昭示被主人狂怒的风暴深深肆虐过的惨状。

又是一日清晨,康嬷嬷,皇后娘娘的心腹,如今照顾关心皇后娘娘的一人,但即使她一步不离开过,她毕竟老了,精力不比从前,不过半夜累极了靠着茶几小憩一会儿,惊醒来就看到匍匐趴地面的众宫人,恍如被最狂暴的飓风席卷一回的大殿,以及瘫在软榻上,神情迷乱近似疯子的主子。

“本宫从来都是赢者,你们休想……”

不知道此时的皇后娘娘,到底能否分清现实与梦境,她只是一直絮絮呶呶重复着低喃,好像这样就能驱赶她心中的畏忌,迷离的双目注视空中虚幻的一点,仿佛看着每个夜里出现在她噩梦中的宿敌。

遥远渺然的地方,皇宫正宫门前的钟楼第一声晨钟敲响,被多事的春风带着通过长长的宫中甬道,传到深深后宫院墙内。

又是一日到来,南江的皇帝该上朝的时间。

宫人奴才们要为各自的主子准备洗脸温水,把主子交代说今天要穿的衣裳通通熨烫平整,细致地熏上花香。同时双手捧上一日早点地时候。

“你们先下去。”康嬷嬷第一动作,是遣散殿前的宫人。

她刚刚命其他人等退下出殿。就隐约听见皇后又低低重复一次同样地话。望着自己跟随几十年了地主子。这位老内命妇心中不禁一戚。

“娘娘。”

轻柔一声唤。触动了软榻上那位女子。让其终于慢慢地停止那种喋喋不休无意义地举动。

哭诉。发抖。求饶。都是失败者地独有权力。而踏着他人性命握着凤印地女人。不需要垂涎这种东西。也不被允许。

康嬷嬷跪在冰冷地地面。把头颅深深地垂下。缓慢且庄重地行礼。好似全身心乞求着一位神灵。

“娘娘。当年是皇上对不起您。您何苦折磨自己金贵地身子。请息怒。娘娘。”康嬷嬷似哭似哀地劝道。

那日乐子筛选点卯后,先是在后宫妃嫔聚宴上,给安插在丽景轩的奴才通报了里面发生的事件,得尚乐宫贴身的人前来交代更详细精确地细节。皇后娘娘按桌沉默半晌,只做了两个决定——首先是解散这才开始不到一半的妃嫔聚宴。二则再一次放手,放过了千叠楼那个乐子。

与初次内心动摇。而自动放弃碾碎这只蚂蚁不同,没想到不到半年。皇后娘娘就在自己可以一手遮天的后宫,被逼着。强迫着再一次放过同一个人。

“皇上?”

短短几日来,发间滋生的如雪华发比过往十年都多,长夜惊起,仅着中衣自寝室后殿的珠帘走出来,然后在阴寒空寂地大殿前枯立了一夜,迷狂了一夜,憔悴的皇后听到康嬷嬷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只为那最敏感的两字微微动了容,珍之,重之,痛之,恨之。

“他是个只懂糟蹋别人的心,狼心狗肺的男人。”

切齿的恨,镂心地爱,惨然诡异一笑,皇后娘娘顷刻变得无比地冷静,如同躁动尖叫的灵魂蓦然得到了神秘悚然地镇压。

瑞宁宫幽冷寂然的香焚燃着,青烟冉冉袅娜,这位养尊处优地贵妇人优雅地走下软榻,揉抚一下顺贴在耳边那花白得刺目的千发丝。“去准备,本宫需沐浴更衣。”已经遗忘了刚才还思维狂乱地软弱女人,此刻举手投足之间无比端庄从容,散发雍容气质的华贵妇人,她是权冠三宫六院,掌督凤印地……南江皇后。

平静地下命令,平静地享受犹战栗不止的宫人的精心服侍,无比平静地坐下来,重罗纬衣,凤钗衔珠,她抬眸看着摆在面前的……金凤印。

皇后娘娘那串白玉佛珠,比原先那串血玛瑙持珠,寿命还短,甚至伴不过这短暂的春末,此时皇后双手中除了尾指那长长的珐琅錾花镂雕指套,再不持一物。

镂雕指套在那细腻柔滑的真丝绢料上摩挲,断断续续发出缱绻声响。

当年的事情,不愿重复细说,按皇后曾说过的一句话,就若一切可再重来,她还是会做下同样的选择。

“姓菊的贱人,这就是本宫的凤印,本宫牢牢握了二十几年的凤印,是你到死那日,也没能看瞧上一眼的东西。”皇后盯着代表母仪天下的金凤印,触摸上面凹凸不平的雕刻痕迹,收紧掌心,片刻后就对着身旁的空气无声无息地笑道,“很想得到?”

“你来夺!”她忽而尖声叫起来。

“若你还有本事,尽管从九幽黄泉下面爬上来拿。本宫从来不怕!所谓怪神乱力,鬼怪诅咒,从来只有愚昧妇孺才会上当。”

阴森森地嚷着喊着,皇后仿佛已经忘记了,是谁一心一意,相信口中的那些怪神乱力十几年,每日拿着持珠吃斋念佛,风雨无改。

似乎又回到的当年情景,那个姓菊的,还是卑微秀女的孤傲少女,竟敢轻视身为贵妃的她,把她当成无药可治的蠢材一般看待,那一种傲慢,轻蔑的眼神,善于嫉恨的皇后永远忘不了。

时隔二十多年,没想到从那个逃出皇宫的贱人的楼里,走出来地一个小丫头。然后进宫,像多年前一样,也把她耍一遍……

“本宫不信,你生前就斗不过本宫,赔上所有,难道死后就有了天大本领?”

在见过皇后娘娘癫狂时候的样子,董嫔华嫔终于不敢来瑞宁宫以身试毒了——当年癫狂起来的皇后,可以一把大火烧毁半个皇宫。而今日,皇后同样可以做出更疯狂激烈的事情。

倏然又从对着金凤印如痴如狂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皇后屏息蹙眉,她像失去心爱物品的孩子。

“我的好皇儿。他最近在干什么?”

木然看一眼康嬷嬷,皇后哝哝低哑问道。

“娘娘,皇太子殿下他近来都安分地守在青宫,不过时而去陪伴一下芸公主,娘娘要相信皇太子殿下。”康嬷嬷埋头跪在地面就没起来。

“皓儿是本宫的骨肉。是本宫十月怀胎诞下地孩儿,本宫不信他,还能信谁?”皇后这般说着,口气越发古怪,眼神越发诡谲森然。“乌兰国的那个清禅大师毫无破绽,本宫和皇太后她老人家都看不出问题。你说,那个早早死去的贱人。有怎么样大的能耐,能跟神秘地那个乌兰国扯上关系?还有。如若不是,岂要承认道说。我们南江国所有足够聪明的人,已经都跑到那个贱人的楼里去了?”

不期待康嬷嬷回答上什么有用的话。皇后再次凄然一笑。

“本宫从来不信,本宫斗不过一个死人。”

“那个十几岁的乐子丫头。做出一支垂菊发簪呢,威胁本宫吗?”

“老奴你说,一个死人,怎么能有这般大地力量和魅力,让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为她卖命?”

“难道……这个死人,其实还活着……么?”

问话的尾音稍稍上扬,凄厉震枝惊蝉,如纯粹脆弱朝露,慢慢分解蒸发于空中。

或许如意都没能想到,她小小的举动,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给瑞宁宫的皇后娘娘最终推衍出这种猜想。

是的,若不是猜想着当年那个该死的女子是否仍然活在这世上,皇后不会几日如此失态,连素来胆大的董嫔华嫔都受够了。

最初就是整个皇宫里,可称为最了解菊初南地苏嬷嬷,不也是一直以为,菊初南这个女人不会轻易离去,相信着,这个总制造奇迹的女子,是盲目地相信着。既然连苏嬷嬷都持着这种想法,那皇后又凭什么,完全确认这个姓菊地贱人,真正死亡?

即使有一百一千个人信誓旦旦地在耳边反复宣告,那个女子,那个全南江最该死的女子,以最卑微地方式结束了生命,可悲得连坟墓都找不到,但皇后总留一丝丝怀疑,一丝丝不甘心,与一丝丝恐悚,不接受那个贱人如此意外的结局。

到乐子“绻胭脂”地出现,到那支垂菊发簪出现,好似暗暗验证了皇后保留在心底最阴暗处的那份不安。

如意到底还是承前人后荫。

如果菊初南真地没有死,那她就完美地欺骗的天下所有人,最重要的是,她就是再一次……真真切切地欺骗了心高气傲的乐正氏皇后。

好像想象到菊初南那双眸子,无数次躲在她的背后,闪现射出傲慢,轻蔑眼神,而她这个南江皇后,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可以俯视后宫,操控自如,笑看董嫔华嫔之类的后宫妃嫔争得头破血流,高高在上;可以在对自己亲生孩儿皇太子产生了丝毫怀疑怨怒之意时候,还不动声色,忍得住被背叛的感觉;甚至可以,被爱了半生也恨了半生的男人,自己的夫君冷落十几年,也不吭声认输,但这样的皇后,她独独不能忍受,那个姓菊的女人,一丝一毫不尊敬的目光!

“活着……活着……那,也可以。”皇后深呼吸,微阖双眼一字一字地自口中吐出。尖锐的指套头陷入掌心肉不自知,“本宫要好好看,那个姓菊的贱人,会有多少条命?”

“来人啊!给本宫带一个人来!”

此刻皇后眼角的神情,与二十多年前那个不眠夜里的,是多么地相似。

“本宫能逼死那个贱人一次,能同样逼死她第二次。”

【77 心结】

元历末年,新帝登基,改年号为乐,同年迎娶乐正氏皇后。**

这桩小时候就给商定下来的婚姻,乐正氏与皇族李氏都很满意,而皇帝与皇后更是为了好培养感情,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再没有比皇后更爱皇帝了,而中途跑出来的菊初南,无疑乃毁掉皇后心目中美满婚姻的万恶祸。

有你菊初南,没有我乐正氏皇后。

乐历三十年的春季迟迟不肯挪开最后的脚步,偶尔几场润泽小雨,也是喜爱宁静恬谧的主子,如牛毛般的雨丝温柔抚着枝顶残花,催促一声声稍息歇下,埋入肥沃土壤深处,唯待来年盼春再来,满庭灿华重开。

“皇后娘娘咽不下这口气,该开始动怒出手了。”

锺辰殿里,因为前年因为华嫔的入住,这殿里重新辟开了殿院前的路,原本种植枫叶,枫林中曲折通幽,小生写意的小石路被全推翻,枫叶树全数拔根推倒,现在这里光秃秃的,只剩下铺满的青石玉地砖,给灿然阳光一照射,反而闪现阴森森寒渗人的光泽,缺了原来的别致意蕴,只剩死气沉沉。

华嫔出身低,不懂观赏什么雅致韵味,这没少给那些妒忌她的妃嫔一直背地里这样诋毁。

“行了,这事儿也拖得太久了,该有个了断。”随着这声音,面含凝霜的华嫔一身盛装捧艳而出。

“你按本宫的吩咐做,自然有你好处。”她不耐烦地对匍匐在地的那人说道,是赶人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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