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只白骨精-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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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观涛摆手道:“还不行。这个月十五是西狄皇帝五十大寿,两国向来邦交,王爷正被皇上派去代他应邀贺寿。他如今就在离京往西狄的路上,咱们这是必经之道,算路程再两三天便到。他生性多疑,我怕他万一见不到你起疑心,你再候几日,等他过了境往西,你再动身南下。”见杨敬轩点头应下,凝思片刻,又叹道:“敬轩,英王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他本人虽被皇上差出了京都,只一旦晓得生变,必定也会急赶入京阻拦。你这南下又北上的路,实在是变数未定,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杨敬轩道:“大人放心!我以我血对誓大将军英灵,必定会全力护送太子安然入京!”
李观涛终于长吁一口气,又与他谈了些细节,直至深夜,杨敬轩这才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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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敬轩离开县衙后府,独自走在清河县城寂静而曲折的夜巷中时,秋的夜半凉风一阵阵吹过他身畔,刚刚因了那场谈话而鼓荡激涌动的全身热血开始慢慢地凉下。
他的心头爬上了一双仿佛能勾他魂魄的美人明眸。
他蛰伏这么多年,如潜龙在渊,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可以让他再次怒马横刀斩尽敌首,为当年枉死的将军复仇。刚才与李观涛对谈时,两人一直假设着他动身后可能会遇到的每一件意外,商讨该如何解决。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这一场出行,非生即死。而且死的可能性甚至更大。
他不怕死。从前也遇到过比这一场生死之行更要险绝的境地。他都挺了过来。死,他无畏——尽管这样,他其实知道,他现在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因为他的心中多了一丝牵绊。
他起先还沸腾的热血不但凉下,就连心情,也慢慢地开始沉重起来,任凭一双脚游荡在夜色里,直到停住了,这才惊觉他竟又站在了她家后门巷子的黑暗里。
他想着自己先前离开时她还在使小性子,他答应了要是早还会来哄她的。但是现在,他知道她就在里面,与他只隔着一道墙和一扇门,他甚至仿佛还听到了虎大王睡着时发出的呼噜声。
这些屏障完全阻拦不住他——只要他想进去。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没有勇气进去面对她了。他不能告诉她自己接下来一段时日要去做什么。她只知道他会被李观涛差遣去公干,时间还很久。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一年半载……甚至……有可能他永远也无法回来了。
他知道一定会拼尽全力好好回来的,就算为了她,他也必须要回来。但是这种可能永远也回不来的想法最后还是钻进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亲吻不到她温暖的红唇,触摸不到她香软的肌肤,更见不到她对着自己撒娇使坏甚至发怒时的种种小女儿之态,他就觉得胸膛里那块最宝贵的心头肉被利刃挖走了,那夜在雁来陂崖下见到她那只孤零零鞋子时的感觉再次向他袭来。
暗夜深巷,有人独立。天明不复影踪,而那个他想的人却丝毫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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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昨夜见自己裸…身上阵也留不下他,负气扭身朝里后,心里其实还想着他能再回来找自己。熬啊熬啊熬到半夜眼皮都耷拉下来了,还是没半分动静,气得睡了过去。第二天酒醒已近中午,头壳晃得疼。问了招娣,说一早上也没见他人影,气得更甚,打定主意这回就算他再来找,自己也绝不会再给他好脸色了。
她心中虽这样想,事实上到了这天晚上,又开始有点隐隐期盼的意思了,料他便是再忙,这晚也不敢不来,还特意换了身新做的衫裙。没想到等了一晚上,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见到,不但他自己没来,连个口信也没。这下是彻底怒了。到了第三天傍晚,当她终于看见他跨进脚店大门朝自己走来的时候,连眼皮也没抬,只低头拨拉着自己手上的算盘,打得算盘珠子滴滴答答飞个不停。
杨敬轩下定决心终于找了过来。
衙门里已经得了英王前头侍卫的报告,说王驾明日会路过,叫做好迎接准备。过了明天的后天,他就要独自踏上南下的路。
他停在了她的柜台面前,轻轻叫了她名字,她却恍若未闻,纤巧手指只飞快地拨弄着面前油光闪亮的算珠。他耐心等着。终于见她停了手推开算盘,抬头瞟他一眼,懒洋洋道:“大忙人来啦,真是稀客啊!我这可招待不了。招娣,帮我送客!”说罢起身,扭头款款往后院而去。
杨敬轩用目光屏退了招娣,拍了下正坐边上闻声不安抬头的能武的肩,跟着她往后院去。见她跨脚进去要关门,手臂伸了进去,一下将门顶住。
“你这人怎么回事?脸皮厚得真赛城墙!后院也是你能来的?”
林娇用力关了几下门,又使劲掰开他把住门的手指,却敌不过他力气,最后只好放开门,自己双手抱胸,看着他冷一句热一句道。
杨敬轩跨进来,把门关上了,凝视着她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懒洋洋的高贵、平地一炸雷、h334552693、xszgt、蓝晓宁、tarotdeck、mimi、黄色月亮、深红浅红、晓妩投雷。
☆、第 64 章
“你可真有闲心;居然还记得晃到我这里。”
林娇见他始终一语不发,只盯着自己看,被他看得后脑有点凉飕飕的,一阵对目之后,终于认输败下阵来,随口说了一句;转身便往自己屋里去。进去了,见杨敬轩也跟了来;却并不进入,只站在门边;还是那样望着自己。
林娇终于忍不住了;坐到他正对面的一张椅子上;略微皱眉道:“你过来又不说话,一副我欠你钱的……”话说一半,忽然想起自己确实还欠他钱,忙吞了回去改口道,“你到底什么事?你忙我也忙,别以为我整天没事干只等着你来!”
杨敬轩道:“阿娇,我……”
他又踌躇了下,终于道:“阿娇,前次在雁来陂闹事的,已经查清了,就是那户姓周的两父子雇了人暗中起头煽动的。他家儿子已经被抓投牢,大人答应我没回来前,不会放人。所以你别怕,他老子绝不敢再对你下手……”
“你要去哪里?”
林娇立刻抓住了他这话的重点,抬眼问道。
“过了明天,我后天一早确实要暂时离开了。有点公事,快则两三个月,慢则半年,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走了后,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别忙起来连饭都不好好吃。刘大同他们时常会来看下的。你一人空闲觉着闷的时候,也去李夫人那里多走动。有事自己解决不了,只管去找李大人。他答应了我,以后不论他到哪里,都一定会代我好生看顾你的。”
林娇惊讶万分,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去哪里?什么事这么久?先前怎么都没你提过,突然就要这么急?”
杨敬轩望着她,目光里带了丝歉然:“确实是突然了些。但你放心,只不过是寻常公干,我一定会回来的,唯独要多费些时日而已。”
林娇说:“既然是寻常公干,时间还这么久,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你别去了,叫别人不行吗?衙门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人!”
杨敬轩为难道:“阿娇,这事只能我去……”犹豫了下,又道,“我明天大约还有些别的事,现在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的。”
林娇见他说话时,眼最后是盯着地面的,始终未看向自己,也懒得做什么表情了,想了下,道:“行。我知道了。你既然主意都打定了,我再说什么也是自讨没趣。不过还是谢谢你记得过来跟我说了一声。祝你一路顺风。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话说完,从他面前走过往前堂去。
杨敬轩看着她盘了乌黑秀发的头顶从自己眼皮子下过,鼻端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淡淡幽香,手臂微微动了下,想拦住她去路,因为他觉得自己仿佛还有满腹的话要对她说。只这一刻,手却又像坠了万钧重石,竟抬不起半分,只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他知道她在生气。
或许这样也好。
他一定会回来的。等他回来,他会向她坦承一切。她虽然有些小性子,但他相信她那时候会理解自己的。但是万一……这世上永远没有一万的事,他知道这一点。万一他要是回不来,李观涛应了他,绝不会让她知道他去做什么了。那时候,她对自己不满或许能加快冲淡他永不能回来带给她的冲击。
他知道她很特别,和他知道的周围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不会依附男人而活。万一见不到他回来,她或许会伤心,但绝不会因此而痛不欲生,伤心过后,她会继续过得很好。
从前他想到这一点时,不可避免有些失落。但现在,这却成了他能拿来替自己饯行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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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目送杨敬轩离开,自己呆坐了片刻。脑海里都是他离去时的那个大后背。
伟岸、带了种决绝,又仿佛有些寂寥,甚至无奈伤感。
她觉得这一定是自己文艺病又发作了。透过个背影都能读出这么多悲春伤秋的无病呻吟,自嘲了一番便抛在脑后。只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忍不住翻来覆去地琢磨他傍晚时说的那些话和当时的表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确实不希望他离开,而且一去还这么久,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这对刚陷入恋爱的女人来说绝对是件扫兴事——如果她这样也算恋爱的话。就好像刚端上来一个撒了杏仁榛子草莓巧克力奶油大蛋糕,她正准备大快朵颐,却发现上面停了只嗡嗡叫的绿头大苍蝇,搁哪个女人身上都不开心。
她更不满他对自己的态度。
她也不计较他前夜里丢下自己跑掉的破事儿了。现在既然要出门,还是趟这么久的大远门,都跑来告别了,就不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安慰下她受伤的心?就算你杨敬轩嘴拙,也行,她理解。那来点更直接的肢体语言难道也不会?老要她主动,她又不是机器人,也会累啊!就那么站着,说的话还好像生离死别……
等等!
林娇停止了怨念,再次仔细回想他当时的表情和语气。尤其是最后提到李观涛时,说什么应了他,以后不论到哪里,都一定会代他好生看顾她……
林娇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是哪门子的寻常公干,分明就像他要乘鹤一去不复返了!
林娇从榻上一骨碌坐了起来,只想立刻找到他再问个清楚。再想了片刻,终于慢慢地又躺了回去。
那个男人虽然对她千依百顺,但前面还要加个限定词——大部分时候。有时候;他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要是不愿意对她说,林娇相信自己就算在他面前跳脱衣舞也没用。当然,她也更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会被糊弄过去。
第二天一早,林娇到了县衙后宅去找李夫人。李夫人正在廊下喂着她养的一溜笼鸟;笑着招手叫林娇一道来。
林娇捏了把黄黍子在手心,跟着李夫人投喂一只黑头鹩哥,寒暄了几句。李夫人仔细看了下她,微叹道:“怎的气色恁的不好?”
林娇见丫头站得还远,便道:“干娘,我昨夜都没睡着。”
李夫人隐约也猜到她为何睡不着,又叹口气,道:“你是为敬轩出远门的事睡不着吧?咱们女人家最怕这样了,男人却说走就走。好在他不过是寻常公干,你耐心等他回来就是了。他昨日见了我时,还托我多照看下你。可见他心里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