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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作茧自缚-第19章

小说: 作茧自缚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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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和和在笑,淘气地笑,得意地笑,开心大笑,还有周星星式的假笑。
  但他记得最清晰的却是这一副,他远远地看着和和坐在沙发上蜷成虾子状,紧紧搂着抱枕,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无声地掉泪,泪流了满脸,一直流进嘴角,她尚不自知。直到发现他在看她,才挤着笑说:“我的鼻炎又犯了。”将屏幕暂停,转身到洗手间去洗脸。
  郑谐低头看桌上那张DVD的封面,青春洋溢的一双面孔,俏皮的动作,与和和当时差不多的年纪,《She is all that》。明明看起来是一部喜剧,却令她哭成那个样子。
  郑谐还在半梦半醒间恍惚着,又因为在虚无中仍感觉到被注视而猛地睁开眼。果然这一回是和和抱着一团被子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看着他。她已经换掉礼服,穿着印满浅色小花的睡裙,头发还是乱蓬蓬地散着,有一半被风吹得挡住了眼睛。
  见他醒来,和和说:“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会感冒。”
  郑谐站起来,发现自己用一个姿势坐了太久,有点麻。他见和和的眼晴清亮,口齿也清晰,一副酒意全消的样子,甚感神奇。他忍不去上前去把她遮住眼睛的头发别到后面去,他见不得这样闷的发型。
  和和却突然向后退了一大步,一直抵到墙上去。
  郑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的酒醒得可真够快。”
  “我没醉。”
  “我知道,你只是喝多了。”郑谐把口气放轻,“下回少喝点。女孩子喝酒多了容易吃亏。”
  “我没喝多,我只是困了。”筱和和坚持自己的清白。
  “好,下回你若困了就不要喝酒,不然很容易在外面睡着。”郑谐也觉得困意阵阵来袭,不想再跟她搅和,“你想喝点什么吗?牛奶?蜂蜜?”
  “我自己弄就可以了。”和和还是紧紧抱着那团本打算给他盖上的被子,僵硬地站在墙边。
  “那我先回去了。我今晚住对面,有事你给我电话。”和和不喜欢黑夜,害怕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不肯参加夜里的户外活动。在夜晚的户外,她经常表现反常,比如两三个小时前她还拼命撒娇,现在又这样把他当陌生人一样防备。
  郑谐扯了扯弄皱的衣服,跟和和打了招呼,转身离去。和和抱着那团被子在他身后拖拖拉拉地走着,将他送到门口。
  郑谐开了门,听到和和在他身后小声叫了一声:“哥。”
  他顿一下,回过头来。
  “你送我回来时,我没闹,没说奇怪的话吧。”她的眼神漏着怯,十分不确定。
  “没有,你一直很乖,上车就睡了。”
  “哦。”她垂下眼睛,在郑谐就要关上门时轻轻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郑谐关门的动作停了停,最后只提醒了她一句:“记得锁门。”
  郑谐走后,和和将被子扔回沙发上,去冰箱找了猫粮走到猫小宝的窝前,发现它已经吃饱正在酣睡后,便小心地把它抱出来。她用一条毛巾包着它,把它一直抱着阳台上,就坐在郑谐坐过的那张藤编摇椅上,怔怔地发呆。
  小时候她害怕夜晚,更害怕夜晚的天空。天上黑压压一片什么都见不到时她觉得喘息不顺,但月亮当空,星星也明亮得可以看清星座的形状时,她也会突然受惊,她总疑心月亮会掉下来,而星星组成的那些形状会将她吸进去。
  郑谐曾经说她这是符号恐惧症,试了很多方法来帮她克服,还一度地拖着她去露营,晚上把她揪到他的游船上去兜风,结果害她度秒如年。后来她年纪渐长,郑谐终于肯正视这是一种病症,而不再把她的这种行为当作任性,也不再强迫她去接受关于夜晚的种种精彩自然景观。其实她现在已经不怎么害怕,只是仍然不喜欢。
  猫小宝在她怀里轻轻地打着呼,突然就醒了,挣扎了几下,从她腿上跳下去,跑回自己的小窝里继续去睡了。
  和和失了可以搂抱的依靠,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然后她看见郑谐落在一边的烟和火柴盒,弯身捡起。
  她把那盒火柴一支支地划着,燃完一支,再点燃另一支,心里想着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只是小女孩有很多明确的理想,可以通过火柴来一一幻想,而和和看着每一支火柴的火苗飘飘忽忽地晃着,心里空空荡荡,什么想法都没有。她从小便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少,所以她也并不知道自己真的想要什么,她只是经常无聊,需要找点事情做而已。
  火柴最后只剩了一根。和和把那盒烟数了一遍,十八支,郑谐已经抽掉两支了。
  于是她也抽出一支,用那最后一根火柴小心地点燃,倚靠在摇椅上,慢慢地荡着摇椅,慢慢地吸着烟,慢慢地吐着烟圈。
  郑谐如果看见她这副样子,她一定又要有排头吃了。
  和和记得自己学会抽烟的时候上高三,大约十六七岁。
  她晚熟,所以叛逆期都来得比别人晚一些。当她的同学们叛逆嚣张,时时曝出反社会反人类的惊人之语的时候,她是老师们的乖宝宝。而当别的孩子都已经险险地度过了最难熬的青春期,准备着迈向成熟的第一步时,她却不得不独自熬过那时时抑郁狂燥失落沮丧的漫长时光,烟这种在年少的心灵中与“罪恶”似乎有着亲缘关系的事物,就是她的药物之一。
  她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小心地瞒过不在她身边的母亲,瞒过善良温柔的倩柔阿姨,瞒过郑谐家里的保姆,却没有瞒过在外面念书偶尔才回家的郑谐。
  郑谐不许她吸烟。和和反驳:“现在男女平等,女子吸烟很正常。你看电影里张艾嘉和张曼玉,吸烟时多有气质。”
  郑谐说:“别的女人可以吸烟,你不可以吸。别的女人吸烟有气质,你没有。”
  “你自己上初中时就开始吸烟,凭什么管我?”
  “我如果戒烟,你是不是也从此就不碰这东西了?”
  两人的协议就此达成。
  原来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俩谁都没有认真地履行当年的约定。
  (2008年10月初稿;2009年4月修改稿)

  10…那年夏天;宁静的海(1)…修改版

  日常的生活中淡淡的某一天/城市里不经意擦肩而过的脸
  ——《那年夏天;宁静的海》
  郑谐如约到杨蔚琪家做客,并带去一束花。
  不是真的鲜花,而是一堆布做的粉嘟嘟的娃娃猪头扎成花束形状;也不是鲜花店的大路货,而是花店主人自己一针针缝的。
  多年前他曾见和和亲手做过这样的一束布花送给母亲庆生,觉得有趣,印象深刻,如今见到有卖的,就顺手买了下来。
  其实他并没有亲手送礼物给谁的习惯,觉得全身不自在。
  杨蔚琪接到那份不算贵重的礼物时非常高兴,因为她自己就属猪,开门时可巧身上正系了一件有三只小猪贴布的围裙,用方巾包着头发,一副标准的家庭主妇状,只是拿铲子的动作不怎么对劲罢了。
  “要帮忙吗?”
  “不用。你自己找点事情做吧,一会儿就好。”
  杨蔚琪从厨房出来时,郑谐在看碟片。
  他看片的样子很特别,捏着遥控器,将画面设成四倍速度,没有声音,只有快速跳过的字幕,而他看得并不专注。
  杨蔚琪啧啧称奇,发现屏幕上播放得正是几天前她看过的《窈窕美眉》。
  他正好看到结尾出现字幕,见她出来,将屏幕关掉,微叹一声。
  杨蔚琪说:“这么圆满的片子,有什么好叹气的?”
  “喜么,我没觉得。”
  “当然是喜,大团圆呢。你这样看片还真有专家审片的派头。能看明白么?”
  “一句台词一个镜头都没落下。”郑谐将碟片退出,重新放入包装盒,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人生如戏。”
  “当然,所有艺术作品都源自生活。”
  “我若是那女孩,我可永远都不回那男的身边,任他再怎么信誓旦旦。”郑谐说。
  故事是多年前的美国校园偶像剧。校园王子跟朋友打赌去追求艺术系乖巧又另类的女生,事情败露,分手,合好,结局圆满。
  杨蔚琪说:“这是男人与女人的思维区别吧?只要心是诚的,什么都好说。”
  “怎么判断心诚不诚?信誉毁坏过一次的合作对象,就会永远被排除在我的合作范围之外,这是我的原则。因为有一次就难免会有第二次。”
  “照你这样讲,犯过一次罪的人,就永远没改过的机会了,那全天下的犯人都判死刑好了。”说完这句话,杨蔚琪哑然失笑,“原来我们都有职业病啊。”
  郑谐也客气地笑了笑,不再跟她争论。
  杨蔚琪看了一会儿空洞洞的蓝屏,开玩笑地说:“我一直觉得人的理性与感性是有一个平衡比例的,但是你的比例显然和常人不太一样,你的理性力量太强大。”
  郑谐说:“这样不好吗?理性强大可以避免犯错误。”
  “可是你难道不觉得事事都在掌握中的人生很无趣吗?没有意外,也就没有惊喜。我猜你从小到大从没碰上过什么不如愿或者出乎意料的事情吧?”
  郑谐沉默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说:“意外当然有,不如意也有。只是不多而已。人毕竟不能胜天。”
  那顿饭的质量实在不怎么样。
  杨蔚琪长了一副标致整齐的模样,做事利落干净,菜色看起来也很漂亮,但口味就没法恭维了。
  郑谐耐心地一口口吃着,倒是杨蔚琪自己吃不下去了:“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不用,除了咸一点硬一点外,倒也没什么不好。”
  “出去吧,我吃不下了。”
  “多可惜,你忙半天了。”
  “没事,反正我做菜也只是为了好玩。”
  最后到底开车去了他们常去的菜馆。
  郑谐吃饭时又有被人注视的感觉。
  他抬头环视一下周围,并没见到熟人。过了片刻,手机却响起,他接起,说了一句就挂掉。
  杨蔚琪问:“有事?”
  “不急。有位朋友,我一会儿过去打个招呼。”
  他等杨蔚琪吃完了,才起身绕到饭店的另一区,在屏风后面看到岑世。
  岑世很悠闲地坐着,像是等他很久了。见他走来,站起来,客气地点头,淡淡地微笑:“本该我过去,但您有同伴,我想不太方便。”
  “岑先生这回在本市逗留的时间够久。”郑谐的表情比他更淡。
  “我的朋友去渡蜜月了,我替他照看一下生意。”
  “朋友,还是合伙人?”
  郑谐知道岑世所说的朋友是谁,他想确认接下来是否不得不与面前的这一位经常见面。
  岑世笑了:“郑先生很希望与我合作吗?”
  郑谐也笑笑:“你若要谈公事,就跟我秘书约时间,我们在办公室谈。”
  岑世笑容的弧度更大了些:“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一点也没变。”
  “你却是变了不少。”
  “那是自然。当年我是学生而你已是社会人,财大折人,势大压人。如今虽然你仍然高高而上,不过我们的距离却似乎小了不少,不是么?”
  “我说过,你若不服,以后可以来找我讨还。现在时候已经到了么?”
  岑世又笑了:“怎么可能?我巴结你都来不及。”他看一眼郑谐没有表情的脸,敛了笑容神色自若地说,“我发现我对和和依然十分难以忘怀。出于礼貌,我来知会您一声,免得您觉得我做事不讲礼节。”
  郑谐冷冷地说:“你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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