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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南北史演义 杜纲-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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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马正行,耳边忽如雷震一声,大喝道:「谁敢无礼,杀我黄犬!」回头一看,有两个大汉,身长一丈有余,眼如铜铃,面似蓝靛,赶来拿人。六浑正待迎敌,被他一手拖住,轻轻提下鞍鞒,横拖倒拽而去。一个又来拿人,众人见力大难敌,拍马而走。走得远了,勒马商议道:「六浑被他拿住,还当转去解救才好。」於是回马复来。那知两个大汉已将六浑绑在树上,喝道:「你杀我犬,也须杀你,以偿犬命。」六浑极口分说,只是不理。一个走进屋里,取出刚刀一把,举手要杀。斯时六浑命在呼吸。众人望见凶势,个个吓得魂胆俱丧。忽见屋内走出一个年老妇人,萧萧白发,手持拄杖,连声呼道:「我儿勿伤大家,快快放了。」二人听了,急忙将刀割断绳索,放了六浑,就请六浑屋内去坐。六浑随入,见虽是茅舍,亦甚宽洁。老妇向前称谢道:「我二子空有两眼,不识大家。误相触犯,乞恕其罪。」六浑谢道:「不敢。」但见老妇双目俱盲,口口称他大家,未识何意。
  却说五人望见白发妇人救了六浑进去,同至草屋前,下马而入。老妇亦命二子接进留坐,曰:「此皆贵人也。今日蓬门何幸,大家及贵人偕来,但家贫无以待客。」呼二子道:「尚有村酒数斗、庄羊一腔,可烹以佐酒。」
  二子应诺而去。六人谢了,便问道:「婆婆,令郎俱有非常之勇,何为埋没山中?」婆婆道:「老身两目不明,全靠二子打猎为业,住此久矣。」六浑道:「婆婆目不能视,何以知吾等前程?」婆婆道:「吾善相术,一闻人言,便知贵贱。」於是六人皆起请相。婆婆用手扪摸,相六浑曰:「此大家也,贵不可言。」相尉景位至三公。相司马子如富贵最久。相刘贵、蔡俊皆将相封侯。惟相贾显智心地不端,为人反覆,虽有高官厚禄,恐不得善终。然五人虽贵,指挥总出大家也。相毕,恰好搬出酒肉。六人正在饥渴时候,一齐坐下,饱吃一回。然后起身谢了,便即告别,上马而行。行有里许,六浑道:「此妇大贤,日后倘有好处,当报此一饭之德。惜未问其姓名,当转去问之。」
  六人并马而回,及到旧处,茅屋全无,那有一个人影,惟有大树数株依然在望。六人大惊道:「原来三个俱非凡人,乃是神仙化来指示吾等的。」刘贵道:「若应其言,我们固有好处。高兄日后定有帝王之分,岂非大幸。」盖当时称天子曰大家,故贵以为六浑贺。一路说说笑笑,行至沃野镇。是夜,同宿刘贵家。明日,各自回去。
  六浑回到家中,因对昭君诉说昨日之事。昭君且惊且喜道:「据老妇言,君必大贵。但当保身有为,不可乘危蹈险,以致不测之忧。」六浑点头称是。
  从此欢益自负,远近闻其事者,益倾心六浑,待之有加。正光五年,昭君又生一女,名曰端爱,即魏静帝后也。先时高澄生时,昭君梦见云中白龙一条分为两断,虑其后虽贵,立业不终。及生端爱时,梦见明月坠於杯中,吸之立尽,知其后亦必贵。三朝后,亲友作贺饮酒。饮罢,共往白道南山彩猎。
  却说其时正值拔陵攻破武川,因杀了他大将卫可孤,泄怒於一方,令众将各领人马四处抄掠,杀害百姓。又差大将韩楼统兵十万,自五原而来,去与广阳交战,打从白道村经过,村中搅得粉碎,房屋被烧,人民死者死,逃者逃。内千百万财产,顿时化为乌有。六浑同了娄昭等数人正在南山打围,离家约有三十里,忽见火光冲起,黑烟连云。六浑大惊,知有贼兵到了,急与众友庄兵五六十人飞奔回村,果见贼人纵兵大掠,杀人放火,喊杀之声如沸。六浑对众人道:「此处已有贼兵阻住。你看重重叠叠,约有十万人马,如何过去?我们须要齐心并力,有进无退,杀入村中,或救得各家性命。不然,徒死无益也。」众皆领命。六浑当先,娄昭押后,一齐舍命冲入。贼众见是数十乡兵,不以为意,便来挡住去路。六浑舞动神枪,连伤贼兵数十,众皆辟易。於是众人随了六浑杀出核心。及到村中,但见烟火迷目,屋宇无存,各家眷属都不知何往。六浑失色,娄昭马上大哭。二人正在悽惶,只见一人飞马前来,高叫道:「二位官人勿在此担搁了,两家人口都逃在南山树林中,专望二位官人前去救护。」其人乃娄家内丁,颇有胆勇,故此寻来通信。
  二人闻知大喜,率领众人即奔往南山。那知贼兵旌旗满路,山前山后已结满营寨。六浑谓昭曰:「两家眷属男女俱在水火之中,今夜或可救之,明日皆被掳矣。」忙同娄昭奋勇而前,大叫:「来军放我上山,各不相犯。」
  贼兵见其骁勇,且日色已昏,恐损士卒,不与争锋,乃分开一路,放他过去。
  二人引了庄兵,寻路上山,直至山顶之上,见无数逃难人民都避在树林中。
  见了六浑皆高叫道:「高大官人来,可救我等性命矣。」六浑寻见家属,人人都在,单失散了高澄一人。昭君不胜悲切,六浑嗟歎几声,可惜此子丧於贼手。因语娄昭道:「失去只索罢了。现在两家人口在此,总非安身之所。须当保护下山,方有生路。」娄昭见夜黑难行,犹豫不决。忽喊声大起,满山一片火光,树木皆焚。二人即忙上马。百姓强壮者及庄兵人等各执枪刀,六浑亲自约束,分为数队,在前领路,杀下山来。贼兵抵敌不往,并得逃脱。
  招呼众人速往牛豆山去。此山在南山之北,地僻而险。山上有菩提寺,寺极广大,可以容众,故六浑领众往避。至寺,僧皆逃窜,众遂屯聚寺中。当夜惊魂未定,过了一宵,不见贼兵到来,人心始安,共庆更生。唯有昭君不知高澄下落,思欲遣人寻觅,犹恐贼兵阻路。后有上山来者报说,贼兵虽去,村中焚掠几尽,老幼无存,房屋皆为白地,眼见高澄性命定然不保了。昭君闻之,悲哭不已。只见一个喜鹊飞向簷前,对了他喳喳的乱噪。昭君止了眼泪,便对鹊祝道:「鹊儿,你莫非知我儿子下落尚未丧命,特来报信么?如果未死,你须飞下地来,向我长噪三声。」那鹊果然飞下,长噪三声,向南飞去。昭君道:「鹊儿向南飞去,此儿必在南方。」忙即唤人往南寻觅。但未识高澄果在南路,可以寻得着否,且俟下回再看。

第十卷     五原路破胡斩将 安亭道延伯捐躯
  话说六浑失去高澄,正在寺门外指点去路寻觅,忽有数十骑人马上山。
  前面是段荣,后面有人抱着小廝,坐在马上,却象高澄模样,得得而来。连忙接荣入寺,高澄亦随后进来,俱各大喜。六浑忙问荣道:「此子昨夜已失,君从何处救得?」段荣道:「拔陵在武川、怀朔等处屯紮兵马。武威相去不远,因此在家备禦,不敢远出。昨早知贼将韩楼领兵十万,去与广阳交战,打从五原而往。我知此间必遭兵火,慌带家人三十骑前来看视。今早到得村中,果见屍横遍地,房屋皆毁。未卜两家凶吉,细细打听,才晓得逃在此间,故寻踪而来。行至中途,忽见老鸦向我乱鸣。取箭射之,鸦带箭飞入穴中。
  使人下穴探取,见一小儿卧於其内,抱出视之,乃君之子也。」欢因问高澄,何以卧在穴内。澄曰:「起初乳媪抱我逃走,赶众人不上,落在后面,被贼兵冲来,我与乳媪同落水内。忽见一夜叉模样将我提起,放在穴内。眼前但见一鸦在上飞鸣。今早有人抱我出穴,乃是段姨夫,始得同他到来。」六浑忙向段荣称谢。昭君见了儿子,如获至宝,益发感激不尽。段荣复向内於夫妇问慰一番。是夜,同宿寺内。明日,尉士真亦来探望,谓欢曰:「今幸家口无恙,但资产荡尽,将来何以谋生?」六浑道:「为此忧闷。」娄昭道:「不妨。此时家业虽废,尚有别业在平城等处。收拾各山牛羊驴马,搬往平城,督率庄丁人等再行耕种,亦可度日。六浑夫妇可无忧也。」段荣曰:「非计也。荣少习天文星纬之术,夜观天象,北方之乱未已,此间尚有兵火之灾,十年后方定。树家立产尚非其时。且平城之间遇乱尤甚,非所宜居。」娄昭道:「然则若何而可?」士真道:「大丈夫上不能为朝廷剪除暴乱,亦当退自为谋保全父母妻子。莫若各家聚集庄兵,招来乡勇,就在此菩提寺结垒立寨,依山守险。我亦同来居住。凑合粮储,以为守禦之备。且俟北土稍宁,成家未迟。」段荣道:「此论最妙。我看武威兵气亦重,不可安居。家中尚有蓄积,竟连家小一齐运来,同住便了。」六浑、娄昭皆大喜。相约已定,两家便即搬来。一面安顿家小,一面将菩提寺改作营寨,修整军器,造立旗旙。四方避难者负粮挈眷而来,不可胜数。自后贼兵过往者闻六浑之名,俱不敢相犯。娄昭仍督庄兵耕种田禾,以为山寨之用。正是:虎伏深山藏牙爪,龙潜大海待风云。今且按下不表。
  再讲广阳王起兵来征拔陵,闻贼兵从五原来敌,聚众将议曰:「我兵不弱於贼,特无一骁勇之将与之争锋,故不能胜。今军中谁堪作先锋者,举一人以对。」众将道:「军中实无勇将。近闻贺拔允之弟贺拔胜在云州刺史费穆麾下,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天下无敌。若召以为将,足破拔陵之胆,战无不胜矣。」广阳从之,乃写书与费穆,要请破胡到军。穆不敢违,遂送破胡来见广阳。广阳见其仪表不凡,英雄无比,便封先锋之职,授以精卒三千,谓胜曰:「将军此去杀贼立功,千金赏、万户侯,不足道也。」胜亦感激,誓以灭贼自效,遂领兵前往。行未廿里,正遇拔陵前队,约有五千人马。胜勒马高叫曰:「破胡在此,谁敢出战?」贼将见是破胡,吓得魂胆俱碎,畏缩不前。破胡连喝数声,不敢答应。直冲过来,贼兵望后便退。乘势赶杀,直至拔陵军前,勒马讨战。拔陵闻知大惊,语诸将道:「今日破胡乘胜而来,谁去迎敌?」帐前走过孔雀之弟孔鸾、拔陵之弟拔兵,启口道:「我二人愿同出阵,斩破胡之首。」拔陵道:「此人未易轻敌,各要小心。」二人答应,出马,跑至阵前,与破胡交锋。战未数合,被破胡一枪一个,俱死马下。拔陵大惧。诸将畏胜之勇,都不敢出战。遂引兵退三十里下寨,与韩楼大军相为犄角之势。广阳王知前锋已胜,亦引大军至五原山扎住。破胡数往挑战,拔陵只是坚守不出。於是两军相持不下。那知拔陵兵威稍挫,而莫折念生反於秦州,兵势大盛。一日,命其弟天生道:「我今兵多将广,分兵十万於汝,去攻岐州。岐州一破,便提兵进逼雍州,以破萧宝寅之兵。我自在后接应。」
  天生遂引兵而往。
  却说萧宝寅乃是南齐明帝之子。梁武篡位,杀其兄弟九人。宝寅脱身降魏,孝文帝时封为齐王,尚南阳公主,甚加宠待。今因南道行台元修义染得风疾,不能征讨,故命宝寅代统其兵,以讨莫折念生。不几日,天生兵临岐州,岐州刺史裴芬与都督元志闭城拒守。被围一月,城破,裴芬、元志皆被杀。遂乘胜势进军雍州之界。宝寅闻之,慌即起兵相迎,见贼势浩大,颇怀忧惧。忽有探子来报,西路上一枝军马约有五万,打着官军旗号飞奔而来。
  使人问之,却是东岐州刺史崔延伯,奉天子之命,封为征西将军、西道都督,起本州人马来讨天生。延伯素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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