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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见证焦点访谈-第32章

小说: 见证焦点访谈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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芏嘞袼谎娜俗龅紺级经理之后就莫名其妙地走了,他们都是被打走的。传销组织最上头的六个人就是用这种方法不断更换组织内部的新鲜血液,同时保证自己六人的收益不会被别人分走。
  当“上头”的人也准备用这种方法清走陈旭明等人时,陈旭明决定反抗。
  张广顺
  从面目上看,张广顺不像陈旭明、高毓翀那么桀骜不驯,他长得白白的,说话慢条斯理,给人的印象分不差。张广顺在家好像是行小,采访中经常讲起自己的爸爸妈妈。提起被杀的六个人他就变得气呼呼的,说自己就是听了他们的话从老爸老妈手里骗来了2万元钱,然后这些钱又被他们骗走了,到最后也不还(真不够意思)。
  其实张广顺也是被自己的老乡骗来的,他说,在传销组织里每天都要讲课,讲得无非是“钱钱钱”,“怎么挣钱怎么捞钱怎么骗钱”,结果搞得每个人都跟钱串子似的,上厕所时都恨不得把脑袋扎马桶里看看有没有钱。
  张广顺就这样加入传销组织走上了骗钱的道路,开始还挺顺,唰唰就骗来了俩老乡,张广顺也如愿领到了回扣:570元/人。但领到钱后的张广顺感觉并不怎么痛快。采访中他跟我说:“多没意思呀?这不就是骗人吗?还不如直接跟朋友要钱来得痛快呢?”再往后,张广顺给自己定了一个标准,那就是只骗自己认识、较熟但又不太熟的朋友。这个标准一制定可就麻烦了,还挺不好找,找到了也不太好骗。
  郁闷!
  高毓翀
  在三个人里,高毓翀的名字最有学问了,且不说那个“毓”字少见,就说那个“翀”字吧,有几人认得?哼哼!不是我小瞧大家,上至公安办案民警,下至鄙人我,都是查完字典才张嘴跟他打招呼的。不然咋办?念不出来呀!“你叫高于啥?”多难听,也没面子不是?这字典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翀”,音为chong(冲),是指大鸟一飞冲天的意思。啧啧,真不简单,高毓翀真是不飞则已,一飞惊人啊!以前从没有杀过人,一杀就杀了六个!
  和他的名字比起来,高毓翀本人看上去有点貌不惊人,小个子小脑袋小脸小眼睛小嘴,        
  就是眼神特贼。平时不说话,说出话来就是斩钉截铁。比如我问他:“你为什么要杀那六个人?”别人都说来说去说好多,啰里巴苏的。只有高毓翀回答最干脆,他咬着牙说:“我恨他!他们早该死!”不但面目狰狞,牙缝中仿佛还发出“嘶嘶”的声音。真是有感觉!
  嗯!我很喜欢他!算个真小人!
  在三人中,高毓翀是唯一有前科的,他曾因打人被劳教过,但罪行并不重,好像只关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他是被陈旭明骗来的,却不计前嫌,始终追随他。陈旭明讲了很多传销组织内部的故事,其中一个就提到高毓翀。说是有一个18岁的女子,被骗到柳州搞传销,当时怀着孩子还得了性病,钱被骗光后,临走时身上只有一个手机。潘国民(传销组织B级经理,被杀者之一)自己上了火车站,说那个女孩欠了很多房费,把那女孩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搜罗一空,包括那个手机。最后那个女孩连车票钱都没了,是高毓翀自己拿出钱来买了火车票,送那女孩回家。言外之意,陈旭明觉得高毓翀是很够哥们儿的。案发之前,也是高毓翀陪陈旭明到青海买回三支手枪用来杀人。
  杀人抢钱
  陈旭明等人很早就对传销组织不满了,用陈旭明的话说,就是“上面那六个人太不地道”,当然他们的业绩也不是很好。2003年底,陈旭明等人与A级B级的六个人矛盾终于发展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上线决定将他们清走。
  陈旭明说他们曾经想到过要举报,让公安工商来查他们,但是转念一想,那样不见得可靠,万一公安不判那六个人的刑,哥几个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就算判,传销也判不了死刑,不足以消胸中之气。思来想去,陈旭明等人决定自己干。杀人、抢钱!           
  首先,他们决定去买点凶器。几个人把手头的钱凑了凑,发现只有几百元。这让他们更加怒火中烧——我们每人都从家骗来了数万元,如今却只剩了这么点钱。都是可恶的传销上线骗光了我们的钱!
  看来这上面的六个坏蛋是非杀不可!
  没钱怎么办?陈旭明等人想到了自己的下线。既然上线可以拿他们的钱去胡吃胡花,他们为啥不能花下线的钱“替天行道”?哥几个商量,就这么办。
  陈旭明等人用下线寄存在自己这里的一万多元钱买了三支手枪,在一个夜晚,利用一个开会的机会,劫持了潘国民。但传销组织内部等级森严,潘国民也不知道上面的人住在哪里,于是他们逼潘叫来了另一名传销B级经理郭X,郭来后,陈旭明等人开枪杀死了潘,又押着郭来到传销组织的老巢。
  两个A级经理和他们的女友正在出租屋里乐呵呢,发现事情不妙已无处可逃。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几个人当然不愿束手待毙,怎么办?说呗!又是大哥又是小弟,拉关系套近乎,痛说发家史,你我都是穷弟兄,原本是一家……
  后来采访时我问张广顺,听他们说这么多话你就没动摇吗?张光顺说:“这些话我早就听腻了,虚伪!”高毓翀的回答更简单:“说啥?啥都甭说!拿块抹布把丫嘴堵上。”
  就这样,三个人嘁哩咔嚓杀了人,回头一点钱,发现这六个人也是穷鬼,手头竟然没啥现金。没有就没有吧,哥仨也不太在乎,一溜烟地就跑了。
  后话
  几天后,陈旭明在沈阳老家被抓获,张广顺、高毓翀在海南被抓获。据说,审问完毕,陈旭明呼呼大睡,鼾声如雷。后来他还解释了一下,说这是他杀人后睡的唯一一个安稳觉,被逮着了也就没啥念想了,不像逃亡时,担惊受怕的。
  采访完临回看守所里时,警察拿过来一张单子,说:“陈旭明,给你买了床被子,你签个字。”
  陈旭明问:“我那俩弟兄也有吗?”
  警察说:“都有。”
  陈旭明说:“那还行。”
  这才签了字,签完还说:“都算我的帐上。”
  警察扑哧乐了,说:“这小子,现在还这样呢!”



残酷的任务/余伟利



  为纪念建党八十周年,焦点访谈正在制作系列报道《岁月回响》,我接手的任务是《领到土地证的那一天》。策划思路是这样的:寻找到这样一个农民,他参加过1951年的土地改革,领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和证明土地属于自己的土地证;让他回忆那天的情景,描述他的欢乐心情,表现他对党的感激;最终归结到歌颂党多年来实行的土地政策是农村生产力发展的巨大推动力。
  经过多方寻找,我们终于在大别山深处找到了这样一个农民,今年已经82岁的老人,是那种我看着就会不自觉地流泪、而摄像看着就会不自禁地打开机器开关的的老人。
  老人是地道的农民,很慈祥也很健康,除了耳背没有别的毛病;一辈子诚信待人,老实厚道。大革命时期,就开始参加当地的土改斗争;1951年土地改革时积极参加革命,是土改小组长,也是民兵副乡队长,带领地方武装保卫土改成果;195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老人80多了,岁月的风风雨雨在他身上的印痕根本不用夸张地表现,完全自然流露;老人穿着对襟蓝衫,塑料扣子,既古朴又有些现代的影子。老人经常扛着锄头到菜园种菜。当摄像凌泉龙夸赞他家的房屋朝向好时,他的回答非常有意思:没有大富大贵,但有儿子,几个儿子也都有男孩。
  我们用城里人的眼光夸赞完这里的田园风光,用城里人高人一等的视角称赞完老人的健康生活状态后,就开始了拍摄。
  为了拍摄的需要,我们每天早上六点多就到老人家里,一直拍到下午太阳落山才停。期间,我们不停地追问那天老人拿到土地证以后的所谓细节,不断地让老人回忆当天的喜悦心情,不断地让老人重复感谢党感谢毛主席,不断地这样那样地摆弄老人。老人耳朵有些背,和他说话得吼着说。这样一来二去,我都累得不行,更何况82岁的老人?
  回来看素材时,泉龙不自禁地称赞:老头拍出来的效果真棒。再听老人说的话,非常清晰完整,一点都不混乱,情感是真挚的,由衷的,就是当我们想让他激昂地说喜悦和幸福时,他的情绪有些平。
  那么折腾老爷子,那么累,情绪哪那么容易起来?再说老人80多了,什么没见过?大喜大悲,都不会轻易显露出来。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老人情绪平淡的真实原因是因为一场官司。从65岁起,村子里让他看护林场,一直到他81岁止,共看林16年。因为他诚信可靠,老实厚道,换句话说,比较容易被欺负,村里就一直不付报酬给他。看山护林16年,一分钱也没得。老人告到法院,法院判了,但村里拒不执行。我们去采访时,法院规定的最后执行日期已过,但村里依然没执行,法院也没采取任何强制手段。老人心里肯定正为这事犯愁呢!
  为告状,老人已花了七千元。他告诉我请律师吃饭的一个细节:他的兜里有50元钱,临出门时老伴又给了他一百元钱。这一百五十元,除了餐费外,还包括他来回车票和住宿费。等到了餐馆,看着律师点这点那,老人的心不住地上提,最后提到了嗓子眼。莫不会一百五十元全花了,还不够吧?整顿饭都没吃好,直到最后算帐是146元,老人做着手势说:我的心一下放进了肚里。
  这个生动的细节却让我心酸得不行。老人并不知道山外的世界变化有多快,并不知道他在为150元饭钱窘迫时,一些城里人在浪掷千金,或买美人笑,或买美酒欢。让老人回忆当年拿到土地证时的一些细节都没有这个请律师吃饭的细节生动,显然,在老人的心里,眼前的困顿并不是靠说好听的话就能解决的。但是,为了节目的需要,我们不得不让老人说翻身解放的喜悦,当家作主的感觉;翻身解放、当家作主都50年了,法院判了的、该他得的劳动报酬却始终都拿不到,他说那些喜悦幸福的话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想起这些,觉得自己真是够残酷的,这项采访任务也够残酷的。
  作为采访者,我们并没有制造假新闻,但为什么我却总是良心不安?我不满的是自己的采访态度。我们一向自诩平视待人,但这似乎也越来越成为一种时尚的标榜,一句应时的口号。什么才叫真正的平视采访对象?是你不怕脏和他一起坐在田埂上吗?是你不怕累帮他干农活吗?是你采访前和他交代:别怕,咱们就像家里人聊天一样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吗?这些是又不全是。什么时候我们真正深入到采访对象的内心,真正关注他作为人的生活和疾苦,而不仅仅是盯着我们要的那点任务时,我想至少在态度上才做到了起码的平视。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真的平视了老人,发挥焦点访谈的舆论监督功能,关注了老人的这场官司,甚或是报道了这个官司,那7180(即庆祝七一建党八十周年特别节目)又怎么办?这可是为纪念建党80周年做的特别节目,是个政治性很强的任务啊!再说了,白墙上那红红黄黄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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