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焦点访谈-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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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荒漠化则是生态恶化的直接后果。
这份研究结果着实让总理震惊。他表示,这个结果不是变成学术成果就完了,要告诉中国的每一位国民,形势很严重啊!要用最形象的手段发出警告,不重视环境保护是不得了的。要制作成电视节目,电视台要放,首先是焦点访谈。
其实,在2000年4月份,北京刮起当年的第七次沙尘暴的那天,我和其他几位同仁当天就赶制了一期节目《沙尘暴的警报》;此后,焦点访谈又推出了一期《沙漠离我们有多远》,节目播出后引起了中央领导的关注,朱容基总理还到实地进行了考察。环保和生态问题一直备受中央领导同志的关注。
东归英雄成了生态“难民”生态安全离我们有多远?
在中学生的历史课本上,有这样一个内容:蒙古族的一个部落土尔戽特流落到伏尔加河流域。为了东归祖国,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清王朝统治的版图内。当时的清朝政府将这个部落安置在居延海周围。逐草而居的民族终于有了一个草长鹰飞的家园。
这段历史故事曾被拍成一部电影《东归英雄传》,广为流传。
三百多年后的今天,东归英雄的后代们在干什么呢?
他们又一次走上迁徙的旅途。
这次让他们流亡的,不是别的,而是生态。居延海周边生态的恶化,已让他们无法继续生存在那里。这次的迁徙,他们的名字不是东归英雄,而叫作生态“难民”。
第一次听专家谈到这个故事时,我们焦点访谈正在为落实总理关于环保报道的指示而费心思。由于题材重大,我提前介入拿出近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和策划工作。作为节目编导,自然想有所创新,但环保、生态这个选题实在不新鲜,早年间,各新闻媒体还曾联合搞过一次行动:中华环保世纪行,对环保进行过方方面面的报道。所以一听到土尔戽特生态难民的故事时,我一下子被抓住了。土尔戽特部落东归的雄壮,被三百多年后的这个结局添上了一笔悲剧色彩。生态的惩罚绝不是不痛不痒,而是和人们的命运休戚相关。世界上,2000年生态难民的数量第一次超过战争难民。
生态安全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有多项数据表明:中国的生态已必须提到安全的高度,如果不加以重视和保护,那么其后果和危害,和经济安全、国防安全等遭到破坏一样严重。
于是,一个以往很少被提及的概念——生态安全,就这样被确立为这个系列的主题,并最终确定了森林、水、湿地、荒漠化等几个层面,全景报告中国的生态安全状况。应该说,这是媒体在报道生态问题时,第一次引用了这样一个概念。我和组里的几位同仁共同承担了采制任务。开始,我们还有些担心,将生态提到安全的高度来谈,会不会让人觉得耸人听闻。随着采访的深入,我们发现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生态保护难采访也难
(1)没出门就给“捂”住了
虽然家住北京,但一直没去过白洋淀,印象中那应该是一块水深草丰、芦荡曲折、鱼香四溢的地方。但是,从环保部门得到的情况却是:白洋淀已经干了。
不是依然有很多旅游路线将白洋淀安排成经典景点吗?不是有很多人游览白洋淀时流连忘返吗?白洋淀怎么会干了呢?
原来,按照环保部门的标准,平均水深低于6米的则为干淀。白洋淀有些地方早就干涸见底,就像断流的黄河河道成为通衢一样。虽然在少数地方,白洋淀依然水深草丰,但整个来说,这已是一块干淀。
我们决定,水生态这期节目就选择白洋淀干涸这个点。但当万事俱备,只待采访时,却被有关方面挡了驾,理由是怕影响当地的旅游业。
出师不利,使我们认识到保护环境和生态的确是难,无论是意识、观念还是措施上,都存在着不合拍的地方,如此想来采访遭遇一些阻力自然也属情理之中;当然要想完全做到不遮掩地报道中国生态的现状,自然也绝非易事。后来的采访事实证明,这不是杞人忧天。在采访“沙漠化日益严重”这期节目中,记者被“围追堵截”;在采访“红树林被围垦养虾”时,记者被“捂”在现场,采访无法进行;在采访“吉林海儿淖湿地被违规破坏”时,记者采访遭遇到重重阻力,几乎无法拿到第一手材料;在采访“浙江衢州企业违规排污”时,记者感受到了来自排污企业以及相关方面所形成的合力阻挠。
(2)环境保护还是地方保护
在浙江衢州的采访会是艰难的,这是我们早就料到的。所以,国家环保总局派其污染控制司水处的石效卷工程师与我们一同前往。未暴露身份到各个排污口取样,艰难可想而知。
在排污企业富盛化工厂厂区外,有一排污烟井,从中可以看到这个企业排出的黄色的散发着强烈刺鼻气味的污水。第一天,一走近烟井,就有几个人过来干涉。记者反问领头的那个穿西装的人是不是这个厂子的,他开始说不是,后又改口说是工人。第二天再去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这家企业居然把烟井的口用水泥砌住了,昨天的那个穿西装者严正警告说:就是不想让你们拍才砌的;第三天衢州市政府和常山县政府大队人马带着我们又到富盛化工厂,再去看那个烟井,昨天刚砌的部分又被打掉了,还是那个穿西装者解释说:这是为了让你们拍才打掉了。回来得知,这个人就是富盛化工厂的总经理。
一个排污烟井,堵了又拆,拆了又堵,如此一波三折,无非是想遮掩超标排污的事实。这也就罢了,更戏剧性的还在后头,当我们把各个排污口所取得的水样送到衢州市环保局检测并得出数据之后,当地环保部门为了地方的利益,联合起来和国家环保总局的同志进行了漫长的交涉。
在衢州市环保局大楼一进门的大厅里,有一个乒乓球桌,那晚就成了双方交涉的场地。当地环保部门就纳污水体的等级、排污数据适用标准、排污口的位置等,和国家环保总局的同志一一争执,其用意很明显,就是:监测数据是明摆着,但适用的标准越低,那么超标的程度就越小,当然上上下下的责任也就随之减小。
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我特意站在楼外的空地上,观看大厅里的景象。四周已经是一片黑暗,而且非常安静,但只有这个大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乒乓球桌本来就是个竞技器械,此时倒也发挥了“竞技”的功能,只是不是体育竞技,而是一场排污标准的竞技。
从晚上9:00争执到凌晨2:00,如果这样一份敬业精神能用到治理排污企业超标排放上,还会是我们暗访时看到的景象了吗?
(3)今天,生态恶化已无法回避,明天呢?
要展示生态恶化给当地百姓带来的生态灾难,比采访事件本身要容易得多。因为大多数事件的受害者——当地的百姓都是感受颇多。你只要愿意倾听,他们就会像见了亲人一般向你倾诉,而不管你是干什么的。
在浙江省衢州市采访时,我就充当了这样一个倾听者。
浙江省衢州市下属的常山县化工厂是60年代建成的老企业。它的排污方式是,将污水排到厂区外的一条小溪里,小溪蜿蜒几里路,流经农田村舍,最终注入衢江的支流常山港。
自企业建成起,就没有污水处理设备,因此长年排污使得这条小溪已经被严重污染,远远地,就能闻到散发出的严重气味;走近看,溪水泛着鲜艳而又诡异的黄红色,感觉极不舒服。
当问及这条溪水这样已经多久了时,一位50多岁的妇女很自然地说:三十多年了,我结婚时就这样。
一位农民拄着锄在田间,说:牛喝了这水都会死;打出来的粮食都是瘪的,不信你到我家去看看就知道了。
农民没有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也没说,跟在他后面来到他家。刚到门口,他就冲黑洞洞的屋里喊了一嗓子,一个女的,估计是他爱人,跑了出来。我说:你在做饭吗?她说,是呀!转身把锅端了出来,锅里的稀饭黑黑的,连稀汁都泛着黑色。这时,那个农民手里攥了一把米出来了,摊开在我面前,米粒很碎很小。
这时,他家门口已经围了很多村民,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生活在这里的不幸。吃的水不好,种的粮食质量不高,产量下降,等等,他们认为这都是污染惹的祸。为了解决问题,他们还自己花钱请环保监测部门做监测,但于事无补。
村民们围着我们说着,自始至终也没人问我们是干什么的。也许他们太需要有人真正耐心倾听他们所遭受到的种种危害,一旦有人愿意听他们说说,哪怕是个陌生人又何妨呢?
看着村民们质朴而有苦恼的脸,想着生活在这里的种种苦楚,心里真不是滋味。
第二天,我们以记者的身份再次来到这里。
一位70多岁的老人,穿着黑对襟布衣,光着脚穿双黑布鞋,用当地的方言对我们说:田里翻起的水都是黄的。犁田的时候,脚踩在水里很痒;多踩了几次,还会烂开。我能找谁呢?找这个厂,它根本不管啊!医药费还是我自己出的。
老人说到这里时,眼睛红了,沧桑的脸上老泪横流:牛,牛不能放;水,水不能吃。过去多少年了,我七十多岁了,也没见过这样的……。
看着劳作了一辈子的老人哽噎着说不下去了,举着话筒的我心里也堵得难受,泪水难以自控地流了下来。
在焦点访谈做记者时间长了,承受力也变得强了。每天接触到大量反映问题的信件和电话,多是些冤屈不平的事,看得多了,人也变得坚强。但尽管这样,采访时还是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
在采访河北张家口市下花园区上花园村防风林被毁,以致家园受到风沙侵袭时,一个70多岁的老农民,在寒风中吸着鼻子,愁眉苦脸地说:麦子全被大风刮倒了;地里的肥料也被大风卷走了。俺去年就收了点瘪粮食。俺和俺老伴两口,根本就不够吃。我问老人怎么办?他无奈地说:唉!吃到哪算哪吧!
有谁能断言,今后这些人不会成为像土尔戽特部落那样的生态“难民”呢!又有谁能断言,这些人的今天不会是我们的明天呢?
眼泪不仅仅只是为了同情弱者而流。
(4)树木在哭泣
这是我在河北张家口市下花园区上花园村采访乱砍森林时,心里不断涌出的一种感触。
促使我发出这样的感慨的是这里的村民们毁林的手段:在这里,一棵棵被锯断的树木属于“正常死亡”,还有一些树木属“非正常死亡”。都是怎样非正常死亡法呢?
在路旁田边,很多树木看上去还挺拔着,但看根部一团团黝黑的烧痕,村民们说把树根一烧,这些树就慢慢地枯死了,一来不像活活地砍倒一棵树那样惹眼,树一死,再拉回家去,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二来这树慢慢死了,也不再和责任田里农作物争肥料了,这种死亡方式叫“烧根”;有些树的根部没有被烧,但根部的树皮被割光了几圈,像女人带的项链,给树带项链的目的是让树根的水分无法输送到树干和树枝,慢慢地这树也慢慢地死了,这种死亡方式叫“割皮”;还有一种叫“砍头”,把树的顶部先砍掉,感觉像是为了修枝采用的方法,过不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