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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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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而不见,其中的高低对待怎能不叫胤祀悲愤?

胤祀立在与雍亲王府正殿只一墙之隔的宅墙下,耳听墙另一侧的欢笑喧哗,入目的却是母妃飘着白帘的简堂,他似乎想起了许多岁小压抑的记忆,又似乎什么也未思虑般出着神。

福晋郭络罗氏立于其后远远看着。很想抱着孩儿上前去打混儿搅了他的烦愁,可惜,曾今相誓着美好抱儿弄女一双人的二人并没实现那想象。

一面儿郭络罗氏阳可儿觉得因自己不得子嗣有负于胤祀,一面自个儿的骄傲又令她放不下高傲驱从世事的伦理,一面儿自己碎裂着自尊给他纳妾果真得了一对儿女叫她贯顶难堪,一面胤祀当真应了她的退让收了那双妾的举动如刺钉入心眼再难叫她如前般相信面前这个人儿还是幼时那个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八阿哥。

不是不理解,只是岁月太枉然。

回头来再说雍亲王府内。

那钮祜禄氏百日里得了子名自是脸面儿有光,乐呵着正同满殿子人一般亲视百日礼,偏传事的太监再次打断了她儿的大事,当着这许多人面道是那耿氏生了一子。

一时间,众人只忙着为新生的五阿哥道喜到忘了今天的正主儿。

蝉音的视线里钮氏格格还是一如即往的脸泛和善,可谁又知道,世间那么多分仇不是由这一丁丁的“过界”积下的?

本是四阿哥的日子,偏五阿哥也来凑热闹,这雍亲王府上下可想而知的忙碌。

忙得还有夏桃。因是素席远就比平日里花心思,偏生这一日一早由过来的瓜尔佳氏口里得知十三的嫡长子弘暾这几日生着病儿不爱吃东西,直嚷着要“桃——桃——”,午席一上便得了老四早应下的去了十三府上。

弘暾是去年十二月生的,还未及周岁,虽不是胤祥的第一子却是他与兆佳氏的第一个孩子。夏桃住在贝子府时正值这婴孩好动由爬奔走学话之时,整日里十三也不离他身,到惹得已成老姑娘不怎么喜欢孩子的夏桃也偏爱这弘暾几分。

一下午,已会说不少词的弘暾围着夏桃在暖榻几上边吃着她做的软口东西边玩耍着,玩累了便扒着夏桃的半臂儿站着依她的肩或直接趴在她大腿儿上入了睡。

“你多日不来的,三阿哥一见便粘着你,可见是极喜欢你到不能忘的。”兆佳氏只当夏桃是个无子的寡妇般可怜,到叫夏桃也不好解释什么。说起来这有一半是要怨隗石的。当日她一身碎衣不过是被莫明雷击的,加之不想解释,到好,偏被隗石当做被暴徒所强的身份为了防她被人讥笑便强加了个寡妇的名头给她。没想到这个说法替她省了事之外还博得一盘子的同情之心。

夏桃在十三宅里忙乐,胤禛这厢送完了客和钮祜禄家才得了空到耿氏这里看五子。

耿氏翠萍的娘家不过勉强算是个中层的官吏,她长得又过余丰满,加之大字不识几个,平日里数月难见王爷一面,胤禛对其也无多少印象。

此时因为五子的原因,胤禛到把其看全了一眼,见其低首惊恐着过余木奈,心下本想说一句的安慰也便止了住。

看过五子回到香红雨天已欲暗,堂上刘宝儿独个上了茶却不见那傻女的影子。茶是极清淡的龙井,加了一两只小茉莉儿,是她的风格,可不知为何,没见到那人,便觉得这茶水也寡淡了半去。

灯烛已上,胤禛想了许多。如今二子已在,若都可活下,便有三子存世,谋事后继便无可虑。他自诩心思细密,只是于子嗣上颇多烦顾。这许多年也未曾多求,只求有子两三可当衣钵。只所以不求多子,一是他本身并不好女色鱼水之欢,二是情调颇高除非必要并不喜与没有心通的女子相欢。这么些年虽有贤理的那拉氏、娇依的李氏,也并无一人真是叫他真心动上一动的,只是花了些心思降了底子尽量适应罢了。

胤禛也不是不知自个儿在人情世故上过分计较了,可那股子叫真的劲又岂是他想放下便可放下的?都是骨髓子里的习性,难改呀。

偏生他还要谋动天下,骨子里那些坚持便都要过多过少地放弃一二。若不是因此,他也不会被人说是迷了佛经,只是由佛宗的平心里净一方躁动而已。

如今,依太子的性子怕是支不住二年。上月皇阿玛当朝质询于太子党党徒,还折了胤裪之舅步军统领托合齐,反叫隆科多上了位。那托合齐本是安亲王的家人后并入内务府包衣,以他的身份本是极得皇上信赖,却过早选错了主子。所谓的步军统领是为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的简称,虽只是从一品的武官,例来都因其掌着京城九门内外的守卫和门禁而为京城最后的屏障而可见得位者的圣宠。这一次皇父不顾定嫔和十二子的脸面贬了托合齐实则是再顾不及什么“父子”之情了。太子,这个于储位上一座三十余年的二阿哥,此次——怕真是命算以尽。表面看来,是太子胤礽无能越发荒淫,可哪个兄弟心里不清,以胤礽少时的能力又何常不能大有可为?可惜,所有的是非都坏在一个岁月匆匆流过之间。

偶尔,胤禛也换位遥想过,若是自己处在太子之位上经年,是否也会如胤礽般失了心智。可惜,没有这个可能。做为普通兄弟,也许他会为胤礽息虚上几次。可皇家子嗣,又哪里有这多余的精力纵容他人的过失,自个儿时时觉醒都能叫人戳成满身窟窿,更不要叫“尚善”而终了。

想到此处,便有些气郁,抬了首透过半开的窗肓去,哪里还有一丝亮色。

这个胆大的坏坯子,只要出了门便心野的不想回来了。

一阵风狠狠吹进来,胤禛抖了抖。苏培盛走去关上那窗前,看了看天色:“王爷,这天色,像是下起雪来。”

胤禛坐不住了,起身挑了暖帘往室外而去,苏培盛不急他脚步,抓了风衣在清晖室外才替他披上。

暗沉下寒风伧伧,偶尔一个雪点子贴在脸颊化开来。须臾,夜幕之下越发飘白,由小转大。

拧了眉,胤禛下意识想骂道些什么出火,对着冷夜冷清却又无从发散。

苏培盛见爷直盯着院门,知他是在等谁。这双月以来,王爷与平日并无不同,在这香红雨与那竹桃相处也不见怎么亲近。可苏培盛感觉得出,王爷时不时“偷窥”竹桃的眼波发生了变化,盯着她懒散的行为虽还拧眉却多是轻摇措败了。

跟着爷多年其性子是知道六七的,绝不是简单的眼过于顶得傲慢。宫里那么多的美人爷是看过来的,也没见他特别偏爱于哪种美人。好不容易出了个既美又知书的年氏,也不见他如料想的亲近。有时苏培盛真弄不明白这位天下第一难懂的爷。你说你要美人不难,要才女不难,要知礼的不难,要能生育的也不难,偏你非要一门心思想寻个四合一的全女人,这世上难能有这么好的事?眼瞅着爷终于是懂得放低了要求凑合着过日子,可偏生就想不通你咋能看上竹桃那样的四不全下婢。他苏培盛虽不能保证爷是恋上那桃子了,可照这么发展下去,说不定爷这个云中龙便要睁眼瞎地跌落烂桃泥里去。哎,有时他真不懂,这么些龙子凤女们怎么偏要如凡人般非在泥里滚两下才觉得舒坦,难道是好日子过多了思穷折腾?

苏培盛还在那里纠结,夏桃却裹了隗石当年打来的杂色貂毛织的风衣跨进了院子,一抬头,便见那斯立于室外高台之上盯着她,像是极高兴地挑起了眼睑儿,可不过转眼便逝,只丢了个背影于她,消了她一霎那的惊讶与暖喜。

胤禛果是见她入了眼帘止不住欢喜,见她一身貂衣上身在院灯朦胧间只规出毛质帽里一方润白,虽不是顶岁小的娇嫩肤质却也平白比其他奴婢嬷嬷婆子们多出五分不同来,这貂衣上身跨门而入寒严面儿一时间真像是换了个样子焉然是大家女子的仪神。胤禛何时见她穿得如此体面过?这一时看得便拔高了不少。可一盯上那傻妇的眼神,胤禛便清醒过来,有些气恼自个儿怎么立在殿下像是正等着她归来似的急切,转身躲进了屋里。

胤禛坐在榻上故作平常的喝着茶,并没去看随后进来的某人。可耳朵却吊得老高,听那婢子一进来受不住冷热儿便打了个响喷,压下抬头的冲动还吃了一口已冷的点心,直到一杯冷茶和三个冷点心入肚,才见那傻妇已一身婢衣、发也不及新挽地进到身前来,手里还提着刘宝儿新交给她的开水壶。

这次她取得是普洱,泡时只加了几滴青梅子压的水儿,专是为淡那普洱的浓重。就是极普通的入茶倒水之势,并无任何艺术美感可言,反加了七层这丫的做事毛躁。可偏生胤禛看了便很是静心,见她的糊弄、沏茶的声响这大动作和着敬到面前来降综的水波,便连最后一丝烦躁与浮飘也淡了去,心——沉回原位。

胤禛把着杯沿并不忙喝,肚子里一时不察多入了些东西便胀着。

“那貂皮可是十三爷宅子里赏的?”揣度着,是哪个眷妇赏下,自是心思不同。见她摇了头,拧起眉又道,“年氏赏的?”又见其摇头,放下的计较转儿复起,盯着她只是不说话。

可夏桃知道,今儿她若不给个说法,这人说不定便能耗上一夜。于是娶了笔来道是隗石于年府时给打的貂皮子。

胤禛点了点头,到是对他们姐弟间的感情不在意了。突得又看见她的脸,再那颊心果如手一般红得发火,一改原本见其沏茶时发白手时的一疼,挑起半边嘴角一笑,便再不理她重新入了书案前。

夏桃与苏培盛互看了半晌,也不明白爷这是有什么可笑的,随着苏培盛跟着进到内书房,夏桃反端起刚刚给老四沏的那茶来一口气咕咚着喝尽,还沾了沾嘴角的水渍,热水顺着食道入腹,大叹一口气,才真的觉得暖和些。不觉一笑,老四也不是不知道她偷干的这点子“沾”小便宜的事,这月余却从没说过,更是再没因事罚过她。夏桃心里美美的,那谁说的果真是不错的,“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她真心对老四自然他也能发觉的少跟自己计较许多。

夏桃只知胤禛是对她睁只眼闭只耳,却不知这茶确实是其故意留给她的。由雪夜而归虽于暖室,然不喝点什么怕是不行,又知她当着差不可能主动请下离差而去,才留了这一盏给她。刚还担心这傻妇傻里傻气不明白,偏头一见她喝了,才满意地含唇而笑,理起事来。

也是巧儿,夏桃刚入了院儿雪便大起,洋洋洒洒不多时便叫王府绿瓦染了层霜。

年素尧难得没如过往下雪之时早早上榻,反推开外窗裹着裘衣立着。

果真岁月不同吗?明明往昔全不在意的到如此全夹着消涩之风暗嘲着曾经的枉言。

离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离上次与他说话是什么时候?离上次二人亲颜和悦是什么时候?……

一想,便急是焦虑记不起一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失了自个儿的自在,在意起那个人来。一个人时再不能满足于诗文笔画。越是清静越是孤独,会时不时想起那人严肃的脸儿,想起他听自个儿念书时闭目闲情的舒坦,想他居在身上浓重的男性味儿……虽不敢开了眼看他却被那时来不及回味的气息挠着现在的心房。

素尧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恋上一个自个儿并不以为完美的爷们。长得算不上体面,性子算不上和予,家事算不上无争,地位算不上显耀,除了一个皇阿哥的身份,似乎并无一点值得引以为良人的出处儿。可偏偏,恋上了,竟越发不能止滞,带着越发漫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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