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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西班牙披肩之谜-第24章

小说: 西班牙披肩之谜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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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色敞篷车!」斯特拉·戈弗雷叫出声来,「什么,啊,那是马可的车!」
  墨莱布满血丝的双眼先是一睁,跟着对着站在一旁的刑警一声狮子吼:「很好,那你还站这里干什么,像个超级大笨蛋?去啊!去追那辆车啊!这叫匹兹的一定是夜里偷跑的,赶快去追去查啊,大笨蛋!」
  埃勒里叹了口气:「还有,戈弗雷太太,你说你的前任女佣是忽然辞职的,对吗?就你所知,她为什么会这样?」
  「呃,不知道,」黝黑妇人回答,「我还常在想为什么,她是个好女孩,我给她很丰厚的待遇,平常她也是一副很喜欢这份工作的样子,但——她就是走了,没说为什么。」
  「很可能,」墨莱已到口不择言的地步了,「她是个激进分子!」
  「嘿嘿,好了,」埃勒里说,「那当然喽,你是通过介绍所聘到这名生病的匹兹小姐的,对吗,戈弗雷太太?」
  「不是这样,她是私人介绍来的,我——」戈弗雷太太忽然刹住,连一直在房里踱过来踱过去的墨莱也停了脚步,疑惑地看她。
  「私人介绍,」埃勒里说,「戈弗雷太太,那这位好意推荐的朋友是谁呢?」
  她咬着自己的手背:「奇怪,真是奇怪到了极点,」她如同自言自语,「我这才想到……是约翰·马可介绍的,他说他认得的一个女孩想找个工作——」
  「清楚明白,」埃勒里干巴巴地说,「有尊严的女性,呃,探长?嗯,这么说来,露台那一幕可能就不尽然是朱仑想的那样,不是吗?……好吧,先生,在您继续指挥大军料理这桩海滨疑案之时,请容我告退小憩一会儿。戈弗雷太太,可否请你找个人领路,引我到令媛好心好意为我这疲惫之躯准备的休憩之所呢?」
  第八章 做客之道
  一艘船在海上沉了,海上汹涌着滔天的红色巨浪,这艘船无助地如同玩具。船头,一名巨人傲然而立,几近全裸,凝视着他头顶数寸之上的暗淡月亮。船沉了,巨人也跟着下沉了,在那一瞬间,他的头变小了,浮在静静的水面上,犹仰头看向漆黑的天际,月亮的银光沐上他的脸,他是约翰·马可,跟着,大海不见了,而约翰·马可变成一个小小的瓷人,浮沉于玻璃水杯中,他的身躯僵直且已死去,干净的水不停冲刷着他珐琅般发亮的白色身躯,松开他卷曲的头发,并懒懒地把他推到玻璃杯边缘,整个画面逐步转成暗红色,看来像……
  埃勒里·奎因在漆黑中睁开双眼,觉得口很渴。
  有好一会儿时间,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置身何时何地,然后,记忆回头找到他,他翻身坐起来,舔着嘴唇摸索床边的灯。
  「我这骄人的潜意识看来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在手指摸上电灯开关时,他如此喃喃自语,房间啪地亮了。他的喉咙干裂如火,于是他按了床边的铃,自床头柜上的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烟,躺回去抽着。
  他梦到的有男人、女人、大海、树木,还有很奇怪活着的哥伦布艇像、滴着血的绳索、伪装的警方巡逻艇、独眼巨人,以及……约翰·马可。穿披肩的马可,赤裸的马可,披白麻布的马可,身着燕尾服的马可,头上长角的马可,在好莱坞被胖女人爱个半死的马可,穿紧身舞衣跳芭蕾的马可,穿贴身上衣和长袜唱歌的马可,满口脏话的马可。但这么一场波涛澎湃的梦却丝毫没为马可的谋杀难题提供点稍稍合理的答案。埃勒里头很痛,也不觉得自己身体的每部分都真正得到休息了。
  门上响起了敲门声,他含混应了,进来的是特勒,手捧的托盘上有杯子和酒。特勒像个慈父般满脸笑容。
  「先生,我相信您一定睡了个好觉,是吗?」说话间,他将托盘置于床头柜上。
  「糟透了,」埃勒里瞄一眼瓶中之物,「特勒,我要白开水,喉咙干得要死。」
  「是的,先生。」特勒一提他那小而一丝不乱的眉毛,将托盘取走,很快换了个玻璃水瓶回来,「您一定也饿了,先生,」在埃勒里喝第三杯时,他说,「我马上送点吃的来。」
  「好极了,现在几点?」
  「晚餐后很久了,先生,戈弗雷太太交待别吵醒您——您,还有麦克林法官,现在差不多十点了,先生。」
  「戈弗雷太太真是太善解人意了,特勒,奉圣乔治之名,我是饿坏了,法官他还在睡吗?」
  「我猜是吧,先生,他没按铃叫我们。」
  「『你睡吧,布鲁图,罗马还好端端地在。」,埃勒里忧伤地说,「好极了,好极了,这是对老年人的无上恩赐,我们就让老先生好好休息吧,这是应该的。现在,特勒,你行行好去帮我找些食物来吧,趁此空当我刚好可洗去身上沽染的罪恶,我们必须自我洁净来面对上帝,面对社会,以及面对我们自己,这你了解吗?」
  「是的,先生,」特勒眨着眼,「而如果你容许我这么说的话,先生,这还是这屋子中首次听到有人能同时引述伏尔泰和培根的名言。」说完,他冷静地躬身离去,留下埃勒里傻眼地呆在当场。
  不可思议的特勒,埃勒里格格诧笑,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冲进了浴室。
  在火速的冲洗外加刮完胡子之后,他发现特勒已在桌上铺了奶色亚麻桌布,一个巨型托盘摆满盖着的银碟,但盖不住热食的美好气味,这让埃勒里直咽口水。他飞快地披了件晨袍(这个善解人意的特勒已趁此空当到浴室取出他的行李,将所有的东西一一放置妥当),坐下来大啃大嚼起来,而特勒这时也以极其老练且极其谦卑之姿再次展示他的无所不能,原来用餐的服侍功夫,也是他众多本事之一。
  「嗯——你知道,特勒,绝不是对你的完美表现有何挑剔之处,」放下咖啡杯,总算用完餐的埃勒里说,「但服侍用餐这不该由仆役长负责吗?」
  「是这样子,没错,先生,」特勒忙着收拾餐具说,「但您知道,先生,仆役长他提出辞呈了。」
  「辞呈!怎么啦?」
  「我猜害怕吧,先生,他那个人比较保守,谋杀这一类的事已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围,还有,他也是个洁癖较重的人,他说他受不了墨莱探长手下的『令人骇异的粗鄙行为』。」     
  「如果我了解墨莱探长还不离谱的话,」埃勒里莞尔一笑,「这份辞呈绝不可能让他走得了——除非这案子水落石出。对了,在我大睡特睡这段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较特殊的事情?」
  「没有,先生,墨莱探长走了,留下几名警察看守。他要我转告您,先生,他明天一早会再过来。」
  「嗯,知道了,非常谢谢你,现在,特勒,是否再麻烦你把这些都收走……哦,不不,衣服我自己穿就行了!多年来我都自己穿衣,而且跟你们那仆役长一样,我也是习惯一养成就拒绝改变的人。」
  特勒离开后,埃勒里迅速换上干净的白色衣服,先是在隔壁房间的一扇门一阵猛敲,没反应,干脆就直接潜了进去。麦克林法官躺在一张铺了紫蓝色床单的大床上,仍安然地打着鼾。他穿一件艳火似的睡衣,白发直挺挺向上翘着,如同日晕一般。这老先生,埃勒里想,最好就这么一路睡到大天亮吧。心念至此,他不做声地离开,下楼去了。
  在里根一反她美好的天性,扯着年老的格洛斯特那把胡子时,格洛斯特可怜兮兮地说:「我是你的主人,你实在不该伸此盗贼之手如此为非作歹,以回报我殷勤款待之恩。」然而,这样的告诫,却未让李尔王的这位公主有所悔悟。
  埃勒里·奎因很快发现自己又陷入同样的进退维谷之中,这当然不是他生平首次了。沃尔特·戈弗雷当然不算个完美的主人,而他又是那种典型的肥胖矮子,脸上通常长不出什么胡子来。然而尽管如此,埃勒里的确吃他的食物,睡他的床,而且拔他的胡子——持续地拔,不止一根。埃勒里也用同样的可耻手段来回报主人的如此款待。
  在眼前的现实里,埃勒里发现自己所陷入的是另一种两难:要偷听还是不偷听。偷听,对主人的恩情当然是种可耻的回报;然而偷听,对侦探工作而言却是必要的。埃勒里心中的交战其实是他到底优先当个客人呢,还是当一名侦探?在机会很快逼到眼前时,他很快有了决定:客人,只是他表面的身份罢了,或是某种特殊状况下的一份伪装,他的天职是尽可能竖起耳朵去听更多的可能真相,而过往他曾如此四下倾听,并且因此而得到对破案的启示。他很了解,这比之于堂皇正大地寻求一句正确无隐的实话,对宛若寻求圣杯的探案工作,往往要得力多了,也有价值多了。
  现在这情况其实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得在此稍纵即逝的电光石火间跟自己的良知拼搏一番。他先下到显然空无一人的房子底层,仿佛巨大洞窟的起居室空空荡荡;书房,他探头进去,一片漆黑;天井亦然,一个鬼也没有。埃勒里顺势走入花香扑面而来的花园,奇怪人都哪儿去了,眼前只剩一个孤独的月亮。
  至少,他认为只有他一人在此,他一直如此认定,直到他听见这条掺杂贝壳的石子曲径有人走来,并夹着女人的嚷泣声音。花园茂密得很,灌木很高大,他飞快闪身到树丛里。跟着是男人讲话的声音,埃勒里当下懂了,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戈弗雷先生和太太走在隔几个弯道的路上。
  戈弗雷讲话声音很低,尽管置身此情此景,却也仍不改他惯有的挞伐意味:「斯特拉,我得跟你谈谈,有人犯了法,事情很严重,你必须告诉我相关的真相,或至少让我知道怎么会搞成这样,这么说你懂吗?」
  埃勒里的内心交战只在弹指之间,接下来,他可是拼命想听到任何一个字。
  「哦,沃尔特,」斯特拉·戈弗雷抽抽搭搭地哭,「我——我好高兴,我希望跟别人谈谈,我真没想到你——」
  这是个自白的好时刻,月色轻柔,整个花园有一种氛围,召唤人卸下心中的重担。
  百万富翁低咒着,是一种比平时要松软些的低咒声。
  「看在老天爷分上,斯特拉,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哭什么?我觉得结婚到现在,你好像除了哭什么也不会。上帝知道,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而你更清楚,我也从来没跟别的女人有过牵扯。是有关马可这废物,是吗?」
  她的嗓音低沉,而且仿佛随时会岔开:「沃尔特,你是什么都给我,只除了关心你根本不理我,我嫁你那时候你还很浪漫,而且你——你也没这么胖,女人需要浪漫,沃尔特……」
  「浪漫!」他对此嗤之以鼻,「胡说八道,哪有这回事,斯特拉,你不是小孩子,这玩意儿套罗莎或那个柯特小子还适用,但你跟我——我们早该把这丢在一旁了。我是这样,你也应该这样,麻烦之所以永远跟着你,正因为你始终长不大,你难道不知道,像你现在这把年纪,别人都当祖母了?」
  尽管如此,他的声音中仍存在一丝不太确定之感。
  「我永远也不要把这丢在一旁,」斯特拉·戈弗雷正式哭出来,「这就是你不了解的地方,你不了解的还不止这个,」她的声音稳了下来,「不只因为你不再爱我,而是你根本就把我逐出你的生活之外,沃尔特,如果你对我的关心有你对朱仑那糟老头十分之一的话,我——我就开心死了!」
  「不要乱讲,斯特拉!」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沃尔特,我敢发誓,是你把我逼到——」
  「到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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