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 作者:林和平-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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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书远厌恶地看着这些人,陶书玉的目光中也有厌恶。
三太太道:“拿不拿钱,大伙儿拿不拿钱呀?”
门突然开了,阎探长进来道:“怎么回事儿,那边丧事停在那,你们几个在
这干什么?”三太太道:“阎探长,你来得正好,我们有件事儿,还要和你商量
呢。”阎探长道:“什么事儿?”三太太把信拿给阎探长看。阎探长看完道:
“马一刀的话,你们信?”三太太道:“我们几个也不太信,可是万一老爷真在
他手上,不是误了大事了吗?”阎探长道:“也行,你们陶家有钱,不妨,就给
马一刀送去三千两黄金,买个心里踏实。”三太太道:“老爷不在,三千两黄金,
就得大家凑!可大伙儿凑不足这个钱呀!”阎探长道:“凑不足你们还等什么,
权当没有看到这封信,把老爷太太的丧事办了,一了百了。马一刀的鬼话,你们
能信,真够傻瓜的!”二太太道:“阎探长的话有道理呀,还是先把丧事儿办了
日巴。”四太太道:“就是呀,把丧事儿办了吧!”陶书利道:“马一刀的话,
不用信!”三太太道:“这话可都是你们说的呀,万一老爷真在马一刀的手上,
我可没有责任。钱你们不拿是不是?好,那咱们就先办丧事儿。可阎探长,你们
那个崔所长带着两个警察,不准我们出殡,他要开棺验尸。”阎探长道:“是不
是马一刀支使他添乱呀?出了殡,就证明老爷真的是死了,不出殡,马一刀的话
你们就得掂量掂量。这个混蛋,肯定是拿了马一刀的钱了。没跟他说是我同意出
殡的吗?”三太太道:“说过了,可他说,阎探长算老几,这一片归他管。”阎
探长道:“妈的,太放肆了,局长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他、他妈的一个小蚂蚱,
满嘴喷粪。走,我去看看!”
阎探长火了,用足力气扇了崔所长两个耳光,道:“你他妈的找死呀,老子
我扒了你的皮,我算老几?你说我算老几?”挨了打的崔所长老实了,道:“阎
探长,您是我爹,我错了,这地方您说了算,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听您的。”
阎探长道:“滚!”崔所长道:“是是,我滚,滚!”崔所长带着两个人急急忙
忙走了。阎探长道:“妈的,活够了!三太太,出殡吧!”三太太道:“管家,
出殡!”独眼管家高喊道:“起杠——”
鼓乐就又吹奏起来,纸钱漫天翻飞,陶书利和几个太太也就又干哭起来,队
伍开始往前走。仪萍从陶书远的身边经过,陶书远看着仪萍。陶书玉走过来,拉
了一把陶书远,道:“咱们走!”
在燥热的太阳下面,长长的出殡队伍走出了陶家大院,外面站了许多百姓看
着,有点像过年。
陶书远和陶书玉还是返回了学校,他们在学校大门口看到,学校的大门上贴
着封条。两个警察走过来,推着陶书远和陶书玉,道:“走走,离远点,走!”
陶书远道:“我是这个学校的老师!”陶书玉道:“我在这个学校念书,你们为
什么不让我们进呀!”警察道:“没长眼睛吗?大门上贴着封条,你们往哪进!”
陶书远道:“凭什么封我们学校呀?”警察道:“你们的校长是革命党,反对袁
大总统当皇帝,抓起来了!”陶书远道:“他是革命党,我不是革命党呀。学校
封了,学生的课怎么办呀,你们不能耽误学生上课呀!”警察道:“谁管你上不
上课呀,走不走,不走把你也抓起来!”陶书玉道:“二哥,走吧,别和他们讲
理了,他们就是强盗!”警察道:“说谁是强盗呢,啊,你说谁,说谁!”陶书
远道:“行了行了,我们走还不行吗!小妹,走吧。”警察道:“妈的,找不自
在呀!”陶书远和陶书玉二人离开校门。陶书远道:“书玉,你说苏永明现在在
哪里呢?……”陶书玉道:“那谁知道啊!”
陶书远提着箱子回来的时候,母亲正坐在椅子上数佛珠。二太太道:“书远,
你怎么回来了?”陶书远道:“学校让警察给封了,说我们校长是革命党。”二
太太道:“那太好了!”陶书远道:“太好了?”二太太道:“我是说,你不用
去学校太好了。当初我就不愿意你去教书,家有二斗米,不当教书郎嘛。小玉呀,
给二少爷沏茶!”丫环小玉应了一声进来沏茶。二太太道:“咱们陶家这么有名
望的大户,二少爷是教书郎,提起来让人脸红哟。不去好,不去好!”陶书远道:
“娘,我去教书,可不是为了挣那二斗米呀!”二太太道:“为什么咱也不去!
你就在家给我当阔少爷,不缺你吃,不缺你穿,也不缺你钱花,娶几房媳妇传宗
接代就行了。”陶书远道:“我不想做什么阔少爷,我想做一个普通人,用自己
的能力养活自己,教书育人,为强国,为我们这个体弱多病的民族,尽我的一点
绵薄之力!”二太太道:“为什么呀,为国?为民族?多新鲜呀,你又不是皇帝,
又不是总统,你管这些事儿干什么呀,中邪了!”陶书远道:“我读了这么些书,
不能白读呀,我当初的愿望……”二太太道:“行行行,你说的那些我不懂,我
也不想听。书远呀,娘告诉你,你可不许和什么革命党沾上边呀,听见没有?”
陶书远道:“革命党怎么了?你知道多少?”二太太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
是不许你招惹这些东西,听说要杀头。”陶书远不说话。二太太道:“你们校长
是革命党?阿弥陀佛,那学校你永远不要去了!”
陶书远站起就走。
二太太道:“书远,你去哪里?”陶书远已经没影了。二太太叹道:“唉,
这孩子呀!”
四太太正睡觉,突然“嗷”一声坐起来,手捂着胸直喘。
四太太喊道:“天哪,天哪,我的天哪!”风妹子进来,道:“四太太,你
怎么了?”四太太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凤妹子道:“怎么了?”四太
太道:“我梦见老爷回来了,衣服破了,脸上有伤,鼻子在流血。他问我,为什
么不拿钱去赎他,我说,没有钱,还没说完,他就来掐我脖子,使劲掐。哎呀天
哪,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凤妹子道:“做梦都是反的呀,说老爷回来了,
就是老爷不能回来了。你不用怕呀,老爷回不来的。”四太太道:“你说老爷回
不来?”凤妹子道:“我说回不来。”四太太道:“你的话我不信。你说回不来,
保不准就能回来。上次你对我说,大家伙赞同,我就赞同,怎么样,吃了个大苍
蝇,还把大少爷得罪了。你的话我不信,不信!”凤妹子道:“不信你就不信,
那你就等着老爷回来吧!”四太太道:“死丫头,你跟我犟嘴!”凤妹子道:
“四太太,那你叫我怎么说呀。我说老爷不能回来,你不信,我说老爷能回来,
你又生气,你要难死我呀!”四太太道:“你难什么难呀,我难呀,真是难死我
了!……”
陶书玉气冲冲推门进了母亲的屋子,道:“娘!”三太太在看账,抬起头道:
“怎么了,女儿?”陶书玉道:“娘,你把那个女人赶走!”三太太道:“哪个
女人呀?”陶书玉道:“就那个什么五姨太!”三太太道:“她惹着你了?”陶
书玉道:“她……哎呀,我看着她就烦!娘呀,你把她赶走,快点赶走吧!”三
太太道:“她是五姨太呀,怎么赶呀?”陶书玉道:“她是什么五姨太,她来咱
们家,把什么事儿都给搞乱了,二哥还迷上了她,这怎么行呀!娘,你不能不管
呀!”三太太道:“二少爷真的迷上了她?”陶书玉道:“哎呀娘呀,自从这个
五姨太进了咱家,二哥神情恍惚,你和他说话,他老是走神,饭也吃得少了,还
总是唉唉的叹气,他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二哥了!娘呀,我心里难受呀!”三太
太道:“二少爷喜欢五姨太,你心里难什么受呀?”陶书玉道:“哎呀,我就是
难受嘛。娘,我真难受呀!”三太太道:“书玉,莫不是你喜欢上你二哥了?”
陶书玉道:“娘!”三太太道:“你跟娘说实话。”陶书玉道:“嗯,我喜欢他。”
三太太道:“你这丫头,胡来不是!”陶书玉道:“我怎么是胡来了?”三太太
道:“他是你二哥呀!”陶书玉道:“他是我二哥,可我和他也不是一个娘生的
呀。”三太太道:“不是一个娘,可你们俩是……你们是一个爹呀!”陶书玉道:
“我和他是一个爹吗?我和他不是一个爹!”三太太道:“喊什么喊呀!”陶书
玉道:“娘,我就是喜欢二哥,他要是喜欢上了五姨太,我、我就没法活了,娘
呀!……”陶书玉哭了。三太太道:“书远是个好孩子呀,可是女儿呀,不行呀,
不行呀!……”陶书玉道:“怎么不行呀,就行,就行!娘,你是不想让女儿活
了!……你把那五姨太赶走,把她赶走吧!娘呀,你帮帮女儿吧!”陶书玉扑在
娘的怀里哭。三太太拍着女儿,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娘答应你,赶走她…
…”
仙台镇街面上的叫卖声总是不断,人们在这里可以买到粮食、水果、针头线
脑和油盐酱醋,还有那些贵重东西……于是人们来来往往的,就凑成了许多热闹。
许多年就是这样,就像街上的麻石路面一样多年都是老样子。在仙台镇旁边,有
一条大江日夜流淌,也是许多年不变的样子。
二太太和四太太在街上走,后来她们进了一家茶馆。她们来茶馆不是来喝茶,
她们是来算命。女人最喜欢算命了,可能是因为她们的命总是不好。算命的人看
起来命也不太好,因为他穿着很旧的衫子,眼镜是用一根线拴在耳朵上的。算命
的人算了半天,道:“二位太太,从八字上看,二位太太近来有难呀!”二太太、
四太太同时道:“有难?”算命人道:“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
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已土。二位太太都是土命,而你们的家住在东北方向,北方
壬癸水,这是克向,八月又是润月,这个润字又带着水,克时,所以说,八月份
二位太太祸事临头呀!”二太太道:“什么祸事?”算命人笑着摇摇头。二太太
道:“先生,可解吗?”四太太道:“先生帮解解吧!”算命人道:“润字自带
水,要解旁人解不了,还靠你们自己解。”二太太道:“怎么解?”算命人用手
指蘸了茶水,在小桌上写了个“走”字。四太太道:“走?”二太太道:“往哪
走?”
算命人摇头,笑而不答。二太太和四太太满眼迷惑。
二太太和四太太在算命的时候,仙台镇一个乌烟瘴气的赌场内,喧闹声不断,
有江湖艺人在一旁唱小曲,曲调缠绵忧伤。陶书利怀里搂了一个女人,正在用力
摇着骰子筒,“哗哗”直响,突然往桌上一扣,慢慢掀开,一拍大腿道:“妈的,
说是家里有丧事不能赌,还果然!”对方赌者道:“要不大少爷,今天咱就不玩
了!”陶书利把怀里的女人一推,道:“玩!我还就不服这个气!哎哎,你先去
干点别的去,等我赢了你再来陪我!”女人道:“那就祝大少爷手气好啦!”陶
书利道:“行行,走走!”陶书利拿了几块大洋给了女人,女人在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