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门扉 [日]石持浅海-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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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伏见的反应慢了一步,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优佳淡淡地继续说道。“新山先生是威士忌狂热者。我对酒不是很了解,不过我相信他今天带来的应该也是高级品吧?他会刻意把酒放在一个照得到阳光的地方吗?就算傍晚的阳光再怎么微弱也一样。新山先生自己还说过‘不想让宝贵的酒照到太阳”呢。”
伏见有一种整颗心都麻痹了的感觉。
致命的错误——他心里这样想着。当他从包包里拿出换洗衣物时,因为嫌用换洗衣物包裹起来的酒瓶太碍事了,所以他将酒瓶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动作,然后酒瓶就一直搁在那边,伏见回想起当时的状况。当他把威士忌放下来的那一瞬间,注意力被放在桌上的手机给吸引住了。他担心万一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话就坏事了,于是将之切换为静音模式。是去除了一个危险因子的安心感,使得伏见没有发现到酒瓶放在那边所代表的意义吗?
不对,等等。
伏见重新思索着。错误归错误,然而,那真的是致命的错误吗?再怎么样,应该都是可以掩饰过去的错误。伏见宁愿这样相信着。
“我不知道新山是几点进浴室的。”他这样说道。“这个时期的东京,大约在五点半左右太阳就会下山。如果他想在集合的时间六点之前洗个澡的话,当时太阳已经西斜了。一个珍视美酒的人会将酒放在窗户的正面也不是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果是在那个时间带的话——”优佳回答。“应该会将窗帘拉起来吧?”
“也许他没拉啊,一个单身男子是不会在乎这种事情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新山先生有那么强烈的睡意,却强忍了将近两个小时不睡,只为了想洗个澡,结果力竭而亡?”
“也许他睡了回笼觉。”
“沉进水中再也没醒来的人,又该如何睡回笼觉?”
优佳的回答是那么地流畅而自然,就好像她早就想过这种可能性了。
伏见轻轻地叹了口气,致命性的错误,他重新有了这个认知。当然,酒瓶并不可能成为物证,警方搞不好还会认定是“非常自然的动作”而就此结案。但是对非常了解新山的这几位朋友而言,那绝对是一个致命性的错误。
“石丸先生是在晚上的时间从窗外窥探房间里面的。”优佳说道。“晚上房内开灯时,房间里的灯光会从窗口流泄出来,但是却没有阳光会射进屋内,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威士忌照射到阳光的可能性吧?”
可是,优佳注意到了,偏偏优佳就注意到了。
优佳继续说道。
“我认为新山先生不太可能将威士忌的酒瓶放在会曝晒到阳光的地方。那么,威士忌为什么会放在窗边呢?你应该很清楚吧?是被新山先生以外的人拿去放在那边的。”
伏见觉得力道从两腿流失,优佳的每句话都一再剥夺着伏见的生命力。
“石丸先生认为新山先生带了女朋友来,所以以迟迟没有离开房间,我想这是石丸先主为了取悦大家才这样说的吧?虽然遭到大家的炮轰,但是他还是笑得很开心,我想那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设吧?可是我倒怀疑,事实就隐藏在这个假设当中。”
是那个时候吗?伏见回想着。当大家一边笑着一边抨击石丸的假设时,伏见觉得没有人把新山的缺席当一回事看待,而暗自松了口气。可是优佳却从中找到了解谜之钥,是这样吗?
优佳的语气充满了炙热的情感。
“那个房间里除了新山先生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就算不是他的女朋友,我想这一部分的推测可能是对的。那么,那个人做了什么事呢?会不会是这个人从包包里拿出威士忌来摆在桌上的?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其实是为了拿出换洗衣物。”
“……”
“为了拿出新山先生的换洗衣物,所以这个人先将碍事的威士忌拿出来,并且放在桌上。至于为什么要拿出换洗衣物呢?是因为要让新山先生去洗澡。那么,当时新山先生是默默地看着这整个过程进行的吗?不可能。如果不是女朋友,照道理说一般人是不会让外人碰触自己的内衣裤的。所以想必新山先生当时是睡着的,因为服了安眠药的关系,所以那个人可以为所欲为。”
伏见闭上眼睛。他闭上眼睛,等待优佳说出关键性的字眼。闭着眼睛的伏见甚至不知道优佳是否看着自己。
“那个人为什么要让熟睡的新山先生洗澡呢?是为了要让他溺死——新山先生是被杀害的。”
伏见睁开了眼睛。他闭上眼睛的时间应该没有很长才对,然而在那个缓慢的眨眼时间前后,有些情况却产生了决定性的改变。伏见以无力的声音说道。
“新山是被杀害的?”
优佳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凝视着伏见。
“新山是被杀害的,或许是吧,可是这种假设有很大的疑点存在。”
伏见继续说着空泛不着边际的话。“因为门挡是从房内卡上去的,即使有超能力的人也不可能从门外卡上门挡。”
优佳没有回答。
“那么,现在某个人——杀害新山的犯人——还在那个房间里吗?那也太奇怪了,因为保全系统还启动着啊。既然系统没有被触动,那就表示这栋建筑物当中没有我们这些人以外的人在。除了新山以外,所有的人都到齐了。难道犯人消失了吗?我还是认为门挡是新山自己卡上去的。”
“这真不像是伏见先生的作风啊。”
优佳终于有了反应。“要从外头卡上门挡其实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
“微不足道?”
“因为那只是技术性的问题而已。只要是头脑清楚的人用心去想,就一定可以想出方法来的。譬如,用黏合剂让门和门挡轻轻地卡住,再轻轻地将门关上,门挡就可以顺利卡上了。”
在没有心理准备的状况下,伏见就这样被说中了要害。果真没有退路了。伏见自己也认为,在整个计划当中,布置成密室的手法算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尽管如此,他还是提出反驳。
“但会留下黏合剂的痕迹。”
“那只要想出不会留下痕迹的方法就可以了。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去想,总会想出完美的方法的,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我明白了,关于这一点就谈到这里。”伏见摇摇手。“但是,还有些事情我不明白。”
“什么事?”
优佳回答道,她已经摆好备战姿势。伏见的气势眼看着已经要整个萎靡下来了,但是现在他打定主意要陪优佳玩到底。伏见从椅背上挺了起来。
“有四点。第一点,犯人为什么要在这里杀新山——这是TOP(注:Time时间、Place场所、Occasoin场合)的问题。第二点,犯人为什么要杀新山——这是动机的问题。而第三——点,犯人为什么要卡上门挡?明明佯装成意外,明明知道卡上门挡会被起疑,可是犯人偏偏选择了这个作法。为什么?这是必要性的问题。最后,将这个计划付诸行动的犯人究竟是谁?如果这些问题没有一一获得解决的话,你所提出的新山遭到杀害的假设就说服不了人了。”
“你还真是严苛啊。”优佳露出苦笑。“你教我苹果电脑的用法时比现在温柔得多了。”
“也许是年纪大了,耐性就没那么多了。”
优佳回他一个沉稳的微笑。
“那么,让我们来思考一下这几个问题吧?但是在这之前,让我们先有一个获得共识的前提吧?”
“什么意思?”
“目前这间民宿的保全系统是处于启动状态,外人没办法从外头闯进来,所以犯人就是目前滞留在这里的人。也就是伏见先生、安东先生、五月姊、石丸先生、姊姊,还有我其中之一。”
“——没错,”伏见表示同意。“这倒可以成为一个共识。”
“是的,那么让我们开始来思考吧?首先关于第一个问题。犯人为什么要在举行同学会的时候杀害新山先生?伏见先生说的没错,这是很奇怪的事情。犯人选择了这种有保全系统的民宿,执行杀人计划。犯人明知道,当新山先生的死亡被看出是一桩谋杀案时,嫌疑犯就是我们这几个特定的人,连犯人本身也会遭到怀疑。乍看之下这种作法似乎很不自然,事实上其中包含着单纯又合理的理由。”
“单纯又合理?”
伏见机械似地覆诵道。优佳点点头。
“理由很简单,因为新山先生住在余市。我们来想想看其他的成员都住在什么地方?五月姊住在筑波;伏见先生和安东先生住在东京;姊姊跟我住在川崎;石丸先生则住在福冈。如果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想杀新山先生的话,就得特地跑到北海道去才行。如果我们被锁定为搜查对象,警方只要调査犯人当天的不在场证明,那么事件当天人在北海道的事情很容易就会曝光。如此一来,就等于是刻意宣扬自己就是犯人一样,所以特地前往余市去杀害新山先生的方法是不足以采用的,因此犯人想出了在自己可以掌控的场所里,将谋杀伪装成意外的点子。”
“有道理。”伏见说道。“本来想拨你冷水的,不过我还是耐着性子听完吧。”
“谢谢你,那么再来讨论第二个问题。关于动机,犯人为什么非杀新山先生不可?这个问题姑且先保留。”
“保留?”
“是的,因为第二个问题与第三个问题是相关的。”
伏见连叹息的念头都放弃了。优佳既然能说出这些话来,就表示她已经洞悉一切了。
“第三个疑问。犯人为什么要用到门挡去将房间封锁起来呢?就一般常识而言,门挡只能从里面卡上,所以这样做会让人以为新山先生是泡在浴缸里睡死了。我们可以从前面两个问题推断出一件事。”
那是当然了。虽然还不成一个理由,但是伏见也考虑过这一点,所以才将房间设计成密室状态的。
“犯人为了让害新山的行为看起来像意外事故,所以才特意卡上门挡。”
可是刚刚还充满自信、滔滔不绝地说话的优佳此时却微微歪着头。
“也许是这样。”
“怎么这么没自信?”
“我认为也有这个可能性,但是不只是如此。用门挡来佯装意外或自杀固然是一种好方法,但是同时也会产生一种不自然感。其实我们不也讨论过意外或突发性疾病跟门挡是不能同时成立的吗?我认为,犯人是在明知道看起来会很不自然的情况下刻意选择这种做法的。”
“这又是你没有根据的想像。”
优佳摇着头。
“我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根据,不过我确实想过了。我觉得此事还是跟门挡有关。”
“你说说看。”
“我刚刚说过,从门外卡上门挡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情况是倒过来的话呢?这间民宿的门框构造是设计往走廊那一边略微凸出,用以和关上的门密合住,所以从房间外侧看去,地板和门之间是没有空隙的。即使插进尺或铁丝之类的东西,也没办法从房间外头顺利去除门挡。因此,一旦卡上门挡之后,就没办法从门外松开来。门挡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你不觉得当中隐含有某种暗示吗?”
“暗示?”
优佳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葡萄酒。
“犯人为什么要那么大费周章用门挡来封锁房门?我怀疑,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