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寒-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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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只轻描淡写数句,但聪明人一点就透,唐梦周不禁毛骨悚然,忙道:“如非夫人在下仍在梦中。”
祝薇华道:“既种前因焉能不结果在后,一切恩怨若均在其中仔细推索,必可水落石出!就是老身与柏春彦之间亦莫不如此。公子宦门之后,与大内有着很深的渊源,才华极高,一身武学更高深莫测,未雨绸缪大概全仗公子了。”
唐梦周心情沉重,道:“在下才薄学浅,何堪重任,但此事重大,敢不竭尽心力。”
只见祝薇华喟然长叹一声,神色凄然欲泪,道:“老身最耽心小女安危!”
唐梦周道:“夫人请宽心,柏姑娘安如泰山,在下于百泉崖内已作周密布署,长日陪伴柏姑娘身旁的严薇薇姑娘亦是在下安排的,何况傅嬷嬷及符、沈二老极是忠心耿耿。”
祝薇华神色一变道:“严薇薇是公子……”
唐梦周道:“正是。”
“如此老身就放心了!”祝薇华目注唐梦凤微笑道,“严姑娘与公子很好么?”
此话使唐梦周颇难作答,道:“和令嫒一般均是同道至友。”
“这话老身不信,尤其是小女。”
“夫人何不迳去询问令嫒便知。”
祝薇华凄然一笑道:“可怜小女不知有母。”
唐梦周道:“在下也料到其中必有原因,傅嬷嬷乃令嫒奶媪,未必不知情。”
“只有她知道!”祝薇华道:“但她不能说,柏春彦心如铁石,冷面无情,非但傅嬷嬷恐遭杀身之祸,小女也将不保。”唐梦周诧道:“虎毒不食儿,在下不相信柏谷主有如此冷酷。”祝薇华淡淡一笑道:“公子日后见着柏春彦就知道了。”
小鹃忽匆匆走入,神色凝肃,在祝薇华身侧低声密语一阵。
祝薇华眉梢微耸,亦低声嘱咐小鹃。
小鹃低声应是,立刻匆勿走出。
祝薇华道:“老身一事不明,不知公子可否见告?”
唐梦周微感一怔答道:“如在下所知,自当据实回答。”
祝薇华道:“紫电剑迄今未知下落,如沦入凶邪之手,武林将从此多事,公子不会不知情。”
唐梦周笑道:“紫电剑对夫人如此重要么?”
祝薇华道:“重要,老身隐迹在此并非全为了柏春彦,而是为了先父不幸与魔道高手结怨,这位魔头十数年来一直并未放过老身,有紫电剑老身可与魔头放手一拚,更可与柏春彦了结旧怨。”
唐梦周微笑道:“在下倘所料不差,此刻魔头门下弟子已找到夫人隐庐外面了。”
祝薇华不禁一怔道:“公子委实聪颖,但魔头门下尚无法断定老身隐居在此,因庄内邻居无人看见过老身,只知此宅乃王员外所置,一切酬应均由李管事出面,每年王员外仅偶露面两三次。”
唐梦周道:“但此次无法避免,一切有在下,夫人唤小鹃来领在下察视此宅内外形势,依在下吩咐,谅来可使祸患消弭。”
祝薇华摇首道:“老身自信应付得了,公子不可为了老身另树强敌。”
唐梦周正色道:“在下自有在下的看法,夫人武功自成一格,在下相信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婢仆也决不会走样到哪里去。魔头门下找来势非动手不可,岂不是被那魔头瞧出夫人确隐居在此?”
祝薇华不禁笑了,道:“果然高明!就依公子,小鹃现在大门内,你去找她吧!她不会不听公子的。”
唐梦周疾步趋出,只见小鹃隐在一丛花树之后,立即密语几句。
小鹃道:“来不及啦!魔头门下已在门前逡巡,谅不会等到晚上即会找上门来。”
唐梦周仰面四巡了一眼,察觉屋面大树上隐秘处均布了伏桩,不禁微微一笑道:“那么暂请姑娘退隐他处,自有在下来应付。”这时门外忽传来一个响亮语声:“是这里么?”接着一个森冷尖锐语声道:“正是此宅,我看事情有点邪门。”
“这是何故?”
“闻此庄人言,这座大宅门常年紧闭,今儿个大门敞开着,岂不是显得有点邪门。”
只听一声冷笑道:“就是龙潭虎穴,我俩也要闯上一遭。”
蓦地--
两条迅快身影落在门内,现出一双面目森冷怪人。
傍左一人头大如斗,毛茸茸短发,虎眼蒜鼻,满口黑黄大板牙,身着土黄劲装捷服,背一口鬼头刀,由于五官不相称,令人一见即生不舒服之感。
另一人鼠首尖颚,眼耳口鼻俱小,黑衣劲装,腰扣一条紫鳞软鞭,满脸凶悍阴煞之气逼人。
唐梦周咳了一声道:“两位可是找人么?”
头大如斗汉子沉声道:“正是找人!”
唐梦周缓缓伸出右手,道:“拿来!”
一双怪人不禁一呆,头大如斗汉子道:“拿什么?”
“禀帖!”唐梦周冷冷一笑道,“找人要懂规矩才行,不然报上名姓。”
那头大如斗汉子哈哈狂笑道:“那来这大排场,我叫廉飞鸠,他叫鲁雄,速传话王员外,就说我等有事求见。”
唐梦周冷冷说道:“两位与王员外是什么交情?”
鲁雄眼中泛现一抹杀机,喝道:“我等求见王员外自然有事,有无交情凭你不配过问。”
唐梦周发出一声朗笑,道:“在下为什么不该问?看来两位与王员外是毫不相识了!两位也不打听打听清楚,王员外于八年前离此他迁,风闻他墓木已拱,这片基业已三易其主,如在下所料不差,两位必是来此无事生非。”
廉飞鸠面色一变,狞笑道:“我廉老大已打听得清清楚楚,这话骗得了谁。”
唐梦周面色一沉,道:“在下向来说一不二,与你们已说得太多了,若再无事生非两位就得……”
廉飞鸠大喝道:“就得什么?”
唐梦周道:“就得死!”
廉飞鸠放声大笑道:“好说,好说!江湖道上知我俩恶名的无不恨入骨髓,如芒刺在背,非拔之而后快,到头来终被我等索掉了命,我倒想瞧瞧阁下有何惊人武功能制我等死命。”
唐梦周笑道:“那容易,事不在急,两位宅外尚布伏得有人,何不让他们全进来见识见识?”
鲁雄目中逼泛杀机冷笑道:“有我等两人还不够么?你战胜我等还怕他们不进来。”
唐梦周点首微笑道:“这话也对,两位请出手吧!”
廉飞鸠阴恻恻一笑道:“阁下把话听真,你我本无怨无仇,是阁下逼着我廉老大动手的。”
唐梦周面色一寒,道:“在下足不出户,两位登门无事生非,是谁逼谁动手的?尊驾莫非心生恐惧之意?”
廉飞鸠一声狂笑出口,身形疾转,霍地已把一口鬼头刀挽在手中,道:“废话少说,阁下请取出兵刃。”
唐梦周在说话时已瞧清两人一双手掌墨黑,暗知两人掌上功夫必然阴毒异常,而且魔头既然派遣两人登门找祝薇华寻衅,一身武功亦必登峰造极,随手捡起一截枯枝,面色冷漠如冰,道:“请!”
廉飞鸠向鲁雄望了一眼,鬼头刀疾逾电闪点了出去,刀至中途幻化一片寒芒刀花,身形虚提,刀势飞洒而下,将唐梦周身形罩住,辛辣凌厉。
唐梦周面色肃凝,但不敢丝毫大意,身法玄诡在刀光中疾闪。
其实唐梦周却是在装作,令廉飞鸠产生轻敌之念。
果然廉飞鸠鲁雄两人不约而同地认为唐梦周只仗着身法灵巧,武功不过尔尔。廉飞鸠虚晃着的左掌,渐渐垂了下来。
蓦地,唐梦周一声大喝出口,手中一截枯枝竟穿过数重刀网,势如奔雷掣电。
只听廉飞鸠惨噑一声,仰面倒了下去,一只墨黑左掌被枯枝穿透掌心,冒着紫腥黑血,他那一柄鬼头刀竟插在心口上,双目怒瞪,死状森厉恐怖。
鲁雄不禁大骇,猛感腕脉一紧,如束上一道钢箍,眼前已现出唐梦周身影,原来唐梦周以奇快身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五指迅疾无伦扣住鲁雄右手腕脉要穴。
鲁雄面色惨变,狞声道:“阁下此举委实不光明磊落,鲁某心中不服,若让鲁某放手一拚……”
不待鲁雄言毕,唐梦周已自笑道:“鲁朋友错了,你我陌不相识,似不必用真实武功互较高下,须知犯我者必死,廉飞鸠可为殷戒,但在下不愿鲁朋友死!”
鲁雄闻言心中一喜,道:“这又为什么?”
唐梦周面色一寒,道:“借你之口,传言贵上,江湖之内不乏奇人异士,如在下这等末学车载斗量,不计其数,切不可无事生非,免罹奇祸。”
鲁雄面色微变道:“阁下谅已知敝上是什么人了?”
唐梦周冷笑道:“在下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因在下并非武林中人。”
鲁雄闻言不由一愕,道:“但阁下一身武功………”
“习武一定非涉身江湖中么?”唐梦周面色森寒如冰,道,“鲁朋友一定想知道在下名姓来历,但最好不要知道,若无法回覆贵上,不妨去华阴县署打听,捕头彭灏对在下来历最是了若指掌。”
鲁雄诧道:“阁下为何不当面见告。”
唐梦周面色一沉,道:“除非鲁朋友此刻想死。”
鲁雄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忙道:“那么阁下请松开五指。”
唐梦周冷笑道:“死罪虽免,活罪难饶。”左手两指迅疾飞出。
鲁雄全身骨骸剥剥作响,此乃散功现象,鲁雄不禁面如死灰,目泛怨毒之色道:“阁下之赐终身难忘。”
唐梦周放声大笑,松开五指道:“那也只凭鲁朋友了。”
鲁雄只觉全身虚浮,脚步沉重,惨笑一声,缓缓转身拖着僵硬双腿走出门外。
宅外落叶盈径,寒风扰枝,静悄悄地空无一人。
鲁雄艰辛费力地拐出门外,曲指迎唇打出一尖锐胡哨。
远处屋角突掠出三条身影飞掠而至,目睹鲁雄情状,不禁相顾骇然。
为首是一面如锅底大汉,惊道:“廉寨主呢?”
鲁雄用手作了一手势,浮出一丝凄凉苦笑道:“废了,瓦罐不离井口破,廉老大生平不服输,今儿个他应死得心服口服了。”
弦外之音无疑是指所遇是生平未有过之强敌。
三匪徒面色一变,黑脸大汉道:“难道未施展阴磷腐骨掌么?”
鲁雄摇首道:“此人根本不让我俩有施展的机会。”他勉强笑出,却笑得异样难看,接道,“也许咱们当家的中了借刀杀人之计,宅内并非我等急须要找的正点儿。”
“那么此人是谁?”
“谁知道!此人年岁甚轻,仪容都丽,丰采翩翩,神似贵胄王孙!”鲁雄摇摇首,冷哼一声道:“反正鲁某非要刨出他根底不可,此仇不报,誓不瞑目,走!”
一双匪徒掺起鲁雄双臂,如飞奔去。
须臾,宅外飞奔而入六个灰衣汉子,面向唐梦周,躬身道:“匪徒均已远离村外了。”
唐梦周微笑道:“强敌虽退,但匪徒仍须来此探听,只请夫人避不现踪,魔头也无可奈何?”
突闻祝薇华传来笑声道:“公子退敌之计必成竹在胸,可否见告老身?”
唐梦周道:“诡计小道,不敢见笑大方,此刻在下须赶往县城略作安排。”
祝薇华忙道:“老身衷曲尚未向公子倾吐,公子何时可转回?”
唐梦周道:“在下知道夫人心事,事了必然赶回,请夫人放心。”身形穿空跃起,疾逾飞鸟越过墙头而杳。
祝薇华叹息一声道:“小鹃,你平素自诩知武,可曾察出唐公子武功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