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山庄(下)〔英〕艾米莉. 勃朗特-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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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多数的书写在我的脑子里,而且刻在我的心里,你是从我这夺不走的!“
当他表妹宣布了他私下收集文学书时,恩萧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恼怒地否认对他的指控。“哈里顿先生热望着增长他的知识。”我为他解围说。“他不是嫉妒你的学识,而是想与你的学识竞争。 几年后,他也会成为一个学者。”
“同时他却要我变成一个呆瓜。”凯瑟琳回答。“是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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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自己试着拼音朗读,他搞出多少错来呀!但愿你再念一遍猎歌,同昨天念的那样:那真太可笑了。我听见你念的,我听见你翻字典查生字,然后咒骂着,因为你读不懂那些解释!“
他显然感觉很沮丧,他先是因为愚昧无知而被人嘲笑,而后为了努力改掉它却又被人嘲笑。 我也有类似的看法;我记得丁太太所说的关于他最初曾打算冲破他从小养成的蒙昧的轶事,我就说:“可是,希刺克厉夫夫人,我们每人都有个开始,每个人跌跌爬爬在门槛上。要是我们老师只会嘲弄而不帮助我们,我们还要跌跌爬爬哩。”
“啊。”她回答,“他的成就我并不想限制:可是,他没有权利来把我的东西据为己有,而且用他那些讨厌的错误和不正确的读音使我觉得可笑!这些书,包括散文和诗,都由于一些别的联想,因此对于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极不情愿在他的口里把这些书败坏亵渎!
况且,他恰恰从所有的书中,选些我最爱背诵的几篇,好像是故意捣乱似的。“
哈里顿的胸脯默默地起伏了一下:他是在一种严重的屈辱与愤怒的感情中苦斗,要压抑下去是不容易的事。 我站起来,出于一种想解除他的困窘的高尚念头,便站在门口,浏览外面的景致。 他随着我,也离开了这间屋子;马上,有件事又出现了,他手中捧着半打的书,把它们扔到凯瑟琳的怀里,叫着:“拿去!我永远再不要听,不要念,也再不想它们啦!”
“现在我也不要了,”她回答。“我看见这些书就会联想起你,我就恨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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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开一本显然常常被翻阅的书,以一个初学者的拖长的声调念了一段,然后大笑,把书丢开。“听着。”她挑衅地说,开始用同样的腔调念一节古歌谣。但自尊心不会让他再忍受更多嘲笑。 我听见了,而且也不是完全不赞成,一种用手来制止她那傲慢的舌头的方法。这个小坏蛋尽可能去伤害她表哥的感情,这感情虽然未经陶冶,却很敏感,体罚是他唯一向加害者清算和报复的方法。 哈里顿随后就把这些书收集起来全扔入火里。我从他脸上看得出,怎样的痛苦心情,才能使他在愤怒中献上这个祭品。我猜想,在这些书焚化时,他回味着它们所给过他的欢乐,以及他从这些书中预感到一种得胜的和说不尽的欢乐的感觉。 我想我也猜到了是什么在激励他秘密研读。 他原是满足于日常劳作和与粗野的牲口一样的享受的,直到凯瑟琳来到,他的生活道路才改变。因她的蔑视而感到羞耻,又希望得到她的赞许,这就是他力求上进的最初原因了,而他那上进的努力,既不能保护他避开轻蔑,又不能使他得到赞许,却产生了适得其反的结果。“是的,那就是像你这样的一个畜生,从那些书里所能得到的一切益处!”凯瑟琳叫着,吮着她那受伤的嘴唇,用愤怒的目光瞅着这场火灾。“闭上你的嘴!”他凶狠地回答。他的激动使他说不下去了。 他急忙走到大门口,我让开道让他走过去。 但是在他迈过门阶之前,希刺克厉夫先生走上砌道正撞见他,便抓着他的肩膀问:“干吗去这儿,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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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没什么,”他说,便挣脱身子,独自去咀嚼他的悲哀和愤怒去了。希刺克厉夫在他背后凝望着他,叹了口气。“要是我妨碍了我自己,那才古怪哩,”他咕噜着,我在他背后他还不知道,“但是当我在他的脸上寻找他父亲时,一天天地找到的却是她!见鬼!哈里顿怎么这样像她?我简直不能看他。”
他眼睛看着地面,郁郁不欢地走进去。 他脸上有一种不安的、焦虑的神情,这是我从来没有看到的;他本人也望着消瘦了些。 他的儿媳妇,一在窗里看到他,就马上逃到厨房去了,所以只剩下我自己。“我很高兴看见你又出门了,洛克乌德先生,”他说,回答我的招呼。“一部分是出于自私的动机:我不认为你在这荒凉地方的损失我能弥补。 我不止一次地纳闷奇怪,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到这儿来的。”
“恐怕是一种无聊的奇想,先生,”这是我的回答,“不然就是一种无聊的奇想又要诱使我走开。下星期我要到伦敦去,预先通知你,我必须预先通知,我在我约定的租期十二个月之后,无意再保留画眉田庄了。 我相信我不会再在那儿住下去了。”
“啊,真的;你已经不乐意在尘世之外流放了,是吧?”他说。“可是如果你来是请求停付你所不再住的地方的租金的话,你将自费进行这趟旅行:我在催讨任何人该付给我的费用的时候是从来不讲情面的。”
“我来不是请求停付什么的,”我叫起来,大为恼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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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跟你算,”
我从口袋中取出记事簿。“不,不,”他冷淡地回答,“如果你回不来,你要留下足够的钱来补偿你所欠的债。 我不忙。 坐下来,跟我们共进午餐吧;一个保证不再来访的客人总是受欢迎的。 凯瑟琳!开饭来,你在哪儿?”
凯琴琳又出现了,端着一盘刀叉。“你可以跟约瑟夫一块吃饭,”希刺克厉夫暗地小声说,“在厨房待着,等他走了再出来。”
也许她没有想违法犯规的心思,很敏捷地服从他的指示。生活在蠢人和厌世者之中,她即使遇见较好的一类人,大概也不能欣赏了。在我的一边坐的是冷酷而阴沉的希刺克厉夫先生,另一边是一声不吭的哈里顿。我吃了一顿多少有点不愉快的饭,就早早地告辞了。我本想从后门走,以便最后看凯瑟琳一眼,还可以惹惹那老约瑟夫;可是哈里顿奉命牵了我的马来,而主人又亲自陪我到门口,因此我未能如愿。“这家人生活得多沉闷啊!”我骑着马在大路上走的时候想着。“如果林敦。 希刺克厉夫夫人和我恋爱起来,正如她的好保姆所期望的,而且一块搬到城里热闹环境中去,那对于她将是实现了一种比神话还更浪漫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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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一八○二年。 九月我被北方一个朋友邀请去遨游他的原野,在我去他住所的旅途中,没料想来到了离吉默吞不到十五英里的地方。路旁一家客栈的马夫正在提着水饮我的马,这时有一车才收割的极绿的燕麦经过,他就问:“你们从吉默吞来的吧,啊!他们总是在别人收获了三个星期之后才收割。”
“吉默吞?”我再三念着——我在那地方的居留已经变得像梦一样模糊了。“啊!我知道了。 这儿离那有多远?”
“过了山大概有十四英里吧,路不好走。”他回答道。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使我忽然想去画眉田庄,那时还没到晌午,我想我不妨在自己的屋子里过夜,反正和在旅店里过夜是一样的。 此外,我可以很方便地抽出一天工夫同我的房东处理事务,这样就省得我自己再来一趟了。休息了一会,我叫我的仆人去打听林里的路,我们的牲口由于旅途的跋涉劳累不堪,我们在三个钟头左右就到了。我把仆人留在那儿,独自沿着山谷走去。 那灰色的教堂显得更灰色,那孤寂的墓园也更孤寂。 我看见有一只泽地羊在啮着坟上的矮草。 那是甜蜜的,温暖的天气——对于旅行是太暖些;但是这种热并不阻碍我享受这上上下下的悦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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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如果我在临近八月时看见这样的美景,我担保它会诱使我在这寂静环境中度过一个月。 那些被众山环绕的溪谷,以及草原上那些峻峭光秃的坡坡坎坎——冬天没有什么比它们更为荒凉,夏天却没有什么比它们更为神奇美妙。我在日落之前到达了田庄,敲门等候准许进去;但是我可以从厨房烟囱里弯弯曲曲冒出的一圈细细的蓝色烟,断定出家里人已经搬到后屋了,而且他们没听见我来。 我骑马到院子里。 在走廊下面,有一个坐着编织东西的九岁或十岁的女孩子和一个靠在台阶上悠然抽烟斗的老妇人。“丁太太在里面吗?”我问那妇人。“丁太太?没有!”她回答,“她不住在这儿;她上山庄去啦。”
“那么,你是管家吧?”我又问。“是啊,我管这个家,”她回答。“好,我是主人洛克乌德先生。不知是否有能让我住一夜的房间?”
“主人!”她惊叫。“喂,谁知道你要来呀?你应该捎个信来。 这儿没有块地方干干净净,现在可没有!”
她丢下烟斗匆忙地进去了;女孩子跟着,我也进去了。立刻就看出她所说的是真的,此外,我这不受欢迎的来临几乎把她搞昏了,我吩咐她镇静些。 我愿出去溜达一下;同时她得把起坐间清理出一个角落让我吃饭。 一个卧房清理出来就可以睡觉了。 不用扫地掸灰,只需要一炉好火和干被单。 她仿佛很乐意尽力,尽管她把炉帚当作火钳给戳进炉栅里去了,而且错用了她的好几个其他用具,但是我走开了,相信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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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力准备好一个憩息地方等我回来。 呼啸山庄是我计划出游的目的地。 我刚离开院子,但又一个念头又使我回头了。“山庄上的人都好吧?”我问那妇人。“凡我知道的都好!”她回答,端着一盆热炭渣走开了。我原想问问丁太太为何丢弃了田庄,但在她这样忙的情况下打问她是不大合适的,所以我就转身走了,悠闲地散步去了,后面是落日残黑,前面是慢慢升起的月亮的淡淡的光辉——一个渐渐消退,另一个渐渐亮起来——这时我离开了园林,攀登上通向希刺克厉夫住所的石砌的支路。 西边只剩下白天的一点失去光彩的琥珀色的光辉了,在我望得见那里之前;但是我还可以借着那明媚的月亮看见小路上每一颗石子与每一片草叶。 从大门外我还没爬出去,也没有敲门,门顺手而开。 我认为这是一种改进。 我的鼻孔又帮助我发现了另一件事,从那些亲切的果树林中飘散在空气中一种紫罗兰和香罗兰的香味。门窗都敞开着;但是,正如产煤地区的通常情况,一炉烧得红红的炉火把壁炉照得亮亮的:由这一眼望去所得的舒适之感使人是能够忍受那么多的热气的。 但是呼啸山庄的房子是如此大,以致屋里的人有的是空地方来躲开那热力;因此屋子里的人都在一个离窗口不远的地方。在我进来之前,我可以看到他们,也可以听见他们说话,我便望着听着。 这是被一种好奇心与嫉妒的混合感觉所驱使,当我留连在那儿的时候,那种混合感觉还滋长着。“相——反的!”一个如银铃般的甜甜的声音说。“你这傻瓜这是第三次了!我不再告诉你了。 记住,不然我就要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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