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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2004年第01期-第33章

小说: 2004年第01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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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但比我有见识。有一次他当着我的面去骗了一个很有钱人的钱,说是特意骗给我看。等我看完录像,回到宿舍,同屋的人都睡得跟死猪一样。这间屋子住了5个人,他们也都是来打工的。我本来没必要打你,我都不认识你。现在后悔死了,当时应该操一把笤帚就好了’。我师傅跟我说,笤帚打人不犯法。”
  “你常挨打?”
  少年没说什么,他抬起头。“师傅也发给我工资,一个月13块钱。我就爱看戏,现在爱看录像。有戏看心里就高兴。师傅看我把钱都乱花了,就打我,说钱要攒起来,不能乱花。可勇告诉我,钱越花越有,要想办法去偷去挣。”
  “偷窃是犯罪。”范校长这么说。他觉得这少年有一个地方非常吸引自己,怎么讲呢,这少年天生乃是一个谦卑的学生,没受过什么启蒙,盲目崇信周围的人。俄国文豪高尔基说过,社会是我的大学。社会真是一所奇妙的学校。它比所有注册的学校都要宽容得多,专门收容那些别人不要的孩子。
  “你爸妈呢?”
  “他们也在外面打工。不知道在哪儿。”
  “爷爷奶奶呢?”
  “早死绝了,要再见到他们,除非去坟墓里找了。”少年望着范校长说。范校长接着刚被打断的思路继续想:而社会上的入对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缺乏恻隐之心,人们懒得动动小手指头去帮助他们,安徒生笔下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死得多惨啊。总而言之,社会是类似这少年(有那么一群人,以他为代表吧)的庇护所,它同时还是断崖峭壁;是埋人坑和万象馆,只有极少数真正的天才能从坑里爬出来,得以生还。如果不是高尔基的文学夭赋救了他,他那些底层兵团的经历有什么意义呢?任何未被揭示或者记录下来的经历’,都是毫无意义的,纵使那些经历再怎么奇特,惊世骇俗,照样毫无意义。
  范校长联想起自己倾尽毕生心血的教育事业。这时,少年主动问道:“你在阴间,有可能会见到他们的,你能特意见见他们吗?据说,死人都集中在阴间过日子,不管今年死的,还是去年的,死了就都去那儿?但我目前是一点儿也不想死。”
  他仔仔细细看了范校长一眼,问道:“那是你的钱包吗?”范校长摇头。“如果不是你的钱包,你就不应该去追呀,如果你不去追,小勇也就没事了。我也不会打你。”
  范校长看到少年的床上贴了几张裸体画,俗得可以,就说:“按照你的逻辑,如果小勇不偷钱包,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啦?平时读书识字吗,你不用干活的时候?”
  “吃屎去吧,读书识字!”少年突然用力叫嚷起来,显然对此充满了仇视,他本是一个胆怯者。仇恨使他显得蛮横,他得寸进尺地说道,“你想跟我好好聊天,那就不如谈谈女人的阴道。”
  “你知道这个词。”阴道是文雅的说法,少年这个年纪通常会说另一个单音字。“我早知道了,我见过,不好看。”那少年看出范校长的心思,用故作豪放的口气说,“一个卖鸡蛋的乡巴佬,爱穿一条脏乎乎的大裙子,她中午总打盹儿,就被我偷看了。”
  每一个底层的,未受过教育的人,如果你把他拉过来,放到显微镜下面考察,进行话语分析、行为模式分析,就会发现他所受的“教育”杂得分不清路数,他们给教育研究者提供了民间,的素材,鲜活的,个性化。而我们的学校,它千篇一律;校园内的公义是非常“刻板”的!
  “你上过学吗?”“上过,我小时候上过,大概读到12岁,家里供养不了,而且我也不爱上那玩意儿,考试不及格。小时候我还爱听戏,戏台上唱的我都能记住,老师讲的我怎么也听不进去。如果老师都改唱戏,我准是好学生。同学们,今儿个我给大家唱第一课,‘长坂坡’,弃了百姓心不忍。不会唱的,唱得难听的,统统轰下讲台。”
  “你知道长坂坡,孺子可教也。”范校长颇为欣赏他的想法,教师本应将讲台当作自己的舞台,但学生不能是听客,“长坂坡是三国里的故事,你知道吗?而三国中的诸葛亮是中国历史上最聪明最有学识的人,他手不释卷,写的《出师表》千古传诵,收入语文课本,所以才能成为蜀国的丞相。”
  …
  少年说:“诸葛亮特别可笑;手里总是拿着一把扇子,可是又穿很厚的衣服。”
  “他那把扇子叫鹅毛扇,蜀国养殖业比较发达,鹅是他们的特色养殖,于是诸葛亮走到哪里都用一把鹅毛扇来表达爱国之情。”范校长说,“我们学校,也尝试了养鱼,以后还打算搞畜类养殖,学生们对于生物方面的事情特有兴趣。这些事情都因为你而可能要耽搁了。”少年说:“花匠从不会觉得花有什么稀奇,卖鱼的也不会对鱼再有兴趣。只有不耕田的人才会觉得田野好看,师傅说,耍笔杆子的看见什么都新鲜,因为他们从来不用亲手去做。”
  家猫
  我讲到这儿,家猫不耐烦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张口打了个大哈欠。我想整个故事留给它的最深印象莫过于鱼塘,而不是人物命运和什么教育的问题。它根本不关心一个老好人的死活。我挥舞着双手告诉它,桃园小学是我的母校,每当桃花盛开真是美得不得了。家猫被我的手势迷住了,它朝我手指扑来。
  我制止住家猫的进攻,继续说,范校长是一位大有作为的、从不虚度人生的好校长,死得也非常悲壮,他死后全县人民都没忘记他,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追悼会。关于他成为冥师一节,知道的人极少。
  县公安局的人拔枪闯进屋子,看见少年坐在床边一个人喃喃自语,从客观上来说,范校长拖延了时间,致使凶犯没能逃脱。但我知道那绝不是范校长的主观意愿,即使变成了鬼,他也没那么狭隘。他是一个胸襟磊落的君子。
  他们之间进一步的交谈被公安局的同志们打断了,所以我无法获悉范校长本人关于教育制度得失的死后感言。
  导致范校长横死的原因,从根本来讲,是底层的人对生活质量突飞猛进的上等人的报复,不止是对上等人,还包括中等人,中等偏下的……教育越是发展,以桃园小学为例,扩建教学楼,扩招学生,搞三产提高教职员工待遇,校园里一派优质小王国的气象,而我们有没有想过那些被拒斥于桃园小学之外的孩子们?他们在想什么?以及他们的不满。可以说,我们的教育越是发展,失学者的危害性越大。
  家猫看来很不喜欢那位少年。那个孩子傻乎乎的,太不招人疼爱了。教育制度没有问题。“喵呜。”家猫冲我烦躁地叫了一声,埋怨我讲这么一个鬼故事给它听。“猫是用来宠爱的,别用思想来折磨我,求求你。”


山中
■ 刘 春
  那年大四。我们到达山林,一条麻灰色大狗蹿过来,蛋形的脑袋无意中泄露了它的母狗身份。还有一条同色系的大狗像石狮一样在驿站门口蹲着,用眼睛直瞟我们。
    接待站的老金同志把我们引进屋子,屋里张贴着年度报表、水文雨量等表格,以及各色的奖状,花花绿绿。我们把太阳帽摘了,放下沉重的背包,并四下张望。
  
  这儿是深山区,尚能看见原生乔木,但也留下了人类采伐的痕迹,,骡子曾经背负着伐木工人一星期的口粮,跟随他们上山砍树。花朵的颜色有些单一,只有洋红色和粉色两种,在苍绿而连绵不绝的林中一闪而过,老李介绍说山上有几十种花呢,在我看来,它们长得都大同小异。野生的花朵最首要是解决生存问题。接待站迎面一大块山脊,露出羞红色的裸岩,像疤一样烙在山体上。
  而近旁的小溪吐着白花花的泡沫,将落入水中的秽物卷至下游。
  一群男生就站在溪水旁吸烟。同行中的女生需要上厕所的赶紧上简易厕所,上完的出来唧唧喳喳说话。山中清湿的空气真适合人舌,仿佛突然之间语言得到了净化。
  然后我们就继续往山里走。汽车大约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碾过泥泞的土地,路过大坝,我们来到一个小到简直不能称之为村庄的小山村,它的大名叫“晚唐村”。晚唐村消瘦的模样真是名副其实。这个村子到处弥漫着水声,我们言谈举止中也夹杂着喧闹的泉水声,它们太不安静了。
    晚唐村的孟村长是一位三十几岁的壮年男子,肉乎乎的脸庞,精明强干。他四周环绕着好几条狗,这儿狗聚成灾,绊人脚,他一说话,狗齐齐盯着我们看,但等我们一开口,所有的狗都不感兴趣地跑开了。一群奇特的畜生。
    我们在一排原木建造的平房住下,那感觉有点像美国西部片。孟村长介绍说房子是村民们集资盖的,连人工带材料,用的还都是咱们村自己的,这样下来也花了2万抉钱。我觉得用不了那么许多,他们算钱的方法和我们城里人是有出入的,但2万块对于一个仙境中的小山村也够可以了。
   大学四年,我们一直从书本上学习地理知识,这一次才真正走进大山,当面来听取它的教诲。学校里老师们总是说,大山是木智慧者,小山像一个爱抖小机灵的人。比做人,对它们未尝不是一种贬低。我们30多个学生分配在六间房里,女生人数少,7个,可是她们独占了两间。我住在挨过婚的最里间,过道黑漆漆,一条山狗透过十几米的黑暗隧道,用它晶亮的双眸凝视我。
  下午2点多水汽返上来,顺着我们的腿温吞地爬上我们的身体直至眉梢,一路舟车劳顿,吃完午饭,我们全都累趴下了,呼呼大睡。等我们醒来,开始有饱满精力赞美大自然时,操田的山民们已经收拾犁具往家返了,牛和羊到了傍晚方向感很差,它们往往与人背道而驰,所以农人得常常吆喝着点它们。
  我无限惊奇地注视着园子里道路上的厚朴树、木莲树,看着高高的枫树和扁柏,以及骑地而生的车前草、鱼腥草,它们多么平凡啊。几个村民用比较难懂的方言在商量明天上山的事。年轻—些的问:“有没有女孩在山上?”
  老一些的说:“你去,安排一个给你便是。”
  年轻的说:“扯谎,你自己都不够用。”
  老的说:“所以才留给你哕。”
  梁步兵走过来冲我挤眼。“他们聊得挺带劲儿,你听得也认真。他们在聊什么?”他身边有一个女孩,“祝波。这是齐小菲,王菲的菲,我女朋友。他是我哥们儿。”那个女孩不是我们系的,他的新女友,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居然跟到山里来了。
  “小菲艺术系二年级,跟指导老师说特别想去山区采风,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太难得了,艺术家嘛,就应该趁年轻时广见多识。老师被纠缠不过了,特批她同行,而且说好惟此一人,下不为例。”其实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齐小菲了,只是拖到现在才被正式介绍。她是一个比较邪性的女孩子,眼睛里有火,嘴角时时往上提着,脑子里不知在转动什么,不过一旦她说出口,所要表达的并非她所想。大概如此吧。小菲已经换上了一条布裙子,衬托出她娇好的身材。她很自然地把手伸进梁步兵的肘弯。后者朝我点点头说:“哥们儿,那我先走了,明天就该集体行动了。”
  “别忘了回来吃晚饭。”
  “知道了。”他们走在土路中间,走了不多远,就变成很小的两个团儿了。四周的山峦益发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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