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 作者:方方-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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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不把他们的日子弄富足,谁会为你名下的“正”多画一笔呢?票少了,自然影
响提拔。于是领导们纷然激动,一致通过机关成立房地产公司。一个实权最大的领
导说:“一定要把自己的权力利用到最大限度。将公司赚来的钱用来发放奖金。”
这个决定今全机关人奔走相告,无不拍手叫好。但当领导贴出告示招聘公司总经理
时,却只换来一片的沉默。人人都在想,赚了钱是好,可赚回来了也不归自己得。
倘办砸了呢?这一砸还正砸在领导眼皮底下,一辈子的前程还不全完?于是,告示
出来几天,竟是没有人主动前去应聘。以前提个副处长还恨不能打破头,而这回端
出一个经理位置来,却是无人敢要。领导们也颇觉窝囊,连连感慨想不到咱们的干
部们都如此目光短浅。最后还是实权领导点了名。领导一点就点到了黄苏子的处长
头上了。
黄苏子的处长想来想去,觉得不去则是抗上,比办砸了公司还要糟,便只好咬
咬牙,叹气唉声地认领了这个总经理,承诺之时,他脸上那份悲愁就好像他领养了
一个神经错乱的儿子。不过,哀愁中他并没有忘记提出要求。他说他不能孤军上阵,
必须得带两个助手才是。这个要求不过分,领导都满口答应了下来。
处长要下的助手是一男一女,女的便是黄苏子。黄苏子原本喜欢坐机关的,可
自从' 僵尸佳丽“在机关内部叫响后,黄苏子便对机关兴趣索然。处长既点了她,
她便觉得换个地方也好。处长领了一笔开办费,在外租了房子,然后开始了他们的
创业。
其实他们有强大的后台,创业也不必费什么劲,容易得他们想都没有想到。总
经理也就是处长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发现他们已经开始赚钱了,而且发财
了。很快,他们换到了高级的写字楼里;又很快,他们买了车。车比机关领导们坐
得还要好一些;并且他们的工资也在悄然地上涨。奖金发下来,他们拿钱拿得两手
发软,私下里也想这世界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他们人人都穿上了名牌衣服。他
们经常去高级的酒店喝酒,喝多了便狂乐,说他们现在就像电影里的外国人一样。
黄苏子没有说什么,但她心里怀有几分庆幸。
黄苏子搬离了她父母的家,出门时她长吐了一口气。有浑身一松的感觉。她住
进了公司分配给她的一套公寓里。她把那里收拾得温馨可人。她的父母来看过一次
后,发牢骚说,这还得了,干了一辈子革命都没住成这样的房子,她黄苏子才上班
几天,就阔得像个资本家。牢骚过后,便再也不去,似乎要与黄苏子这样的资本家
划清界线。黄苏子对此也无所谓。黄苏子冷冷地想,你以为我想你们来?
公司赚了钱,当然也会上交一些给机关。像所有同类公司一样,更多的资金,
也都会以各种名目截流下来。总经理是个精明人,他天生适宜做生意而不适宜当处
长。黄苏子是总经理的助理,但她并不去公关。她主要为总经理处理各种文件,经
过她的处理,文件的内容和要点都一目了然,省去总经理许多精力。总经理便常说:
'黄苏子,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帮我?就是看你能力特别强。“黄苏子心里对这番话
感到很舒服,她想他说得应该没错。
有一回圣诞节,公司摆酒席,请了许多客。以前机关的同事也都请了。不少人
都暗中塞钱送礼给总经理,求他帮忙弄到公司去。总经理大觉自己有面子,兴奋间
喝下了许多酒。总经理本不是一个会喝酒的人,没喝多少就醉倒了。一醉便喂喂呀
呀地胡闹。
老同事们也都以疯装邪地跟着闹。然后都说。啧啧啧,你当初怎么会选中黄苏
子呢?怎么没看上我们呢?我们中间随便什么人也比她强呀。
总经理说:“错,你们中间随便哪个也赶不上黄苏子。”说着又把手搭在黄苏
子的肩上,继续说道:“不过,黄苏子呀,你今天得谢谢我老婆呀。”老同事们都
笑闹着,说为什么要谢你老婆呢?讲来听听。
总经理说:“我老婆讲呀,你要想用女秘书,除非用那个' 僵尸佳丽' ,换个
别的女人,你还不把她睡了?你总归不会去跟一个' 僵尸' 睡去。我老婆真是料事
如神。我跟黄苏子共事了这么久,朝夕相处,真的是从来没有动过一点她的念头。”
老同事们便都哈哈地大笑起来。
黄苏子心里面的脏活几近喷薄而出。她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已经绷了起来,脖
子都在一咕喀一咕喀地鼓动着。在她的感觉中,她的骂声早已压过了冲天而起的大
笑。如果说那笑声是起伏的海浪,她的骂声便是轰天而起的风暴。她骂了许久,连
笑声什么时候止住也不知道。大家又扯起了别的,内容似乎距刚才的笑已经很公司
这大的活动通宵达旦。晚上还要举办化装舞会。黄苏子了无兴趣,便借故离开。临
走前跟总经理知会了一下。总经理虽醉着,但心里似还清楚。拉黄苏子到一边,说:
“黄苏子呀,你其实只要睑上偶尔露露笑容,飞两个媚眼,把声音放甜一点,你就
根本不像个' 僵尸' ,所有的男人都想把你抱在怀里。你的皮肤很白呀。”黄苏子
浑身发麻,一种莫名的惊悸控制了她的身体。但只在瞬间便过去了。黄苏子没有接
他的话,径直走了。
走在路上,她想,日你的妈,老子就是要当“僵尸”又怎么样呢?接下去,她
用了更多的淫词,直骂得自己裤裆里湿液流地不舒服。
第三章
便是这天晚上,黄苏子意外地遇到一个人。黄苏子走在大街上,她穿着件呢风
衣,里面是豆绿色短套裙这是职业规定所穿。风扬起,衣袂飘飘,颇有几分姿色
亦颇有几分风度。一辆小车迎面开来,车灯打得雪亮,直刺黄苏子的眼睛。黄苏子
便门到一边。
车已经开了过去,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往回倒,一直倒在黄苏子的腿边。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男人,盯着黄苏子说:“是……黄苏子吗?”黄苏子怔了怔,
定睛细看,待看清后,她有些吃惊,这男人竟是高中时给她写过许多情书的小男生。
黄苏子同时也想起了总是龙飞凤舞地写在情书后面的那个名字:许红兵。
现在的许红兵显然也不小了,仿佛过得很好,黄苏子借着灯光一眼就看清了他
身上的名牌比他们总经理的还要略好一些。从那上面散发的香水味道,黄苏子也闻
出是一种很好的法国香水。但黄苏子还是本能他说:“你要怎么样?”许红兵笑了,
说:“你怎么还像以前那样。你我都是大人了,难道我还会像以前那样欺负你吗?
见到老同学,你一点美好的回忆也没有?”黄苏子没作声,当年那些情书中无数热
烈的词句都一起涌在了眼前。其实,在她许多寂寞的日子里,她常常都在口想那些
情书的内容,所以,她对里面字句的熟悉程度,比她当初更甚。黄苏子便略带歉意
地点了一下头,说:“对不起。”许红兵又笑了,说:“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今
天是平安夜,你没事吧?找个地方,我们一起聊聊?”黄苏子犹豫了一下,在许红
兵拉开的车门前停顿了约半分钟,她终于一抬腿,坐了进去。
他们找了一处安静的茶BB,泡了一壶绿茶。许红兵给黄苏子斟上一小杯茶。杯
子是诸红的,开水一落下,杯里使散发出一股清香。这香气令黄苏子感到一种她这
一生都未曾体会过的温馨。这温馨淹没了她脑子里收藏的所有骂词。
讲话的主要是许红兵。他回忆了高中班上许多有趣的事情,这林林总总的少年
往事,也唤起了黄苏子的怀想。黄苏子更多的时候是在听。只是当许红兵询问起她
的情况时,她才有一句回答一句。
许红兵说:“哦,我知道你们公司,你们经营得不错。不过,我想象不出来,
你言语这么少,怎么在公司里呆得下去?”黄苏子没回答,但心想难道只有会说废
话的人才配在公司里么?
这一聊便超过了12点。提出回去的是黄苏子。她忙了一天,到底有些倦了。倒
是许红兵仍然兴致勃勃。许红兵坚持要把黄苏子送回家。黄苏子反对了一下,就认
可了。
行车一路,他们都无言。直到黄苏子的住处,黄苏子正欲下车时,许红兵一把
拉住她的手,用一种非常温柔的声音说:“我好久都没有像今天晚上这么愉快了。
明晚我们还见面,好吗?”黄苏子浑身一阵战栗,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想说
不必,但却又说不出来。许红兵松开了手,目送着她下车,然后说:“下班我接你。”
说罢不等黄苏子表示出什么,便摇摇手,呼一下开着车跑掉了。
黄苏子不记得自己怎么进了家门,也不记得自己怎么洗完澡。上床。只是到了
床上,适才与许红兵的相逢点点滴滴地忽然间就浮了出来,所有的过程如鱼游动。
她几乎是在一寸一寸地品味她和许红兵在一起的一切。这期间她不由自主地褪下短
裤,因为它已经湿透。当她赤裸着躺在温软的被子里时,她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水
的流淌声音,水一寸一寸地涨着,很快便将她泡在其中。黄苏子很清楚地知道,她
需要什么。
次日的整整一个白天,黄苏子都心神不宁。她的总经理似笑非笑地问她说:
“是不是昨天晚上我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或者是我撩拨起你的什么生理感受?”黄
苏子没作声,心里道:“是你妈的个屁!”然后更多的恶毒得足可以致人于死地的
句子,火山爆发一样砰砰地直撞她的胸口。撞得她隐隐作痛。这样,黄苏子在剩下
的时间里方才安定了许多。
下班时,黄苏子一出门,便看到了许红兵。他手上甚至拿着一束玫瑰。他很贵
族很风度地走到黄苏子面前,把花递了上去:走在她身后的总经理讶异得咧开了嘴。
站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半天动不了脚。黄苏子却是蹩了一下眉头。仿佛是想了一
下,但她还是钻进了许红兵的小车。这是辆' 奔驰“。黄苏子的总经理开着他那辆
奥迪时总是说:得换辆车了,这回,要换就换”奔驰“。
总经理的换车梦还没有做成,但黄苏子却在她的总经理眼皮底下神情淡然地走
进了一辆奔驰。
这天晚上,他们一起吃了饭,然后就到郊外兜风。许红兵的车开得风驰电掣。
纵然黄苏子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但其间几次紧要关头,她还是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声音尖细得令黄苏子自己觉相可以划得碎玻璃。
许红兵说:“我爱听你尖叫,这是女人的声音。”外面的风真是太大了。但车
内却温暖如春。黄苏子便脱下呢外套。
许红兵说:“其实你一上车就该脱。”黄苏子没作声。许红兵又说:“纱巾也
可以摘下来。难道你不觉得热?”黄苏子的确感到自己有些冒汗了,便摘下了纱巾,
很奇怪的是黄苏子这天穿的毛衣领口有些低,所以黄苏子的脖子整个都露在了外面。
黄苏子的脖子很白,皮肤很细嫩。
许红兵似是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说:“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的皮肤这么
白。”黄苏子的脸便红了,她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