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十九)-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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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验悲惨的人生蹦极跳。
父母事发,也让陶文赣体验到父母的舔犊之情。陶副省长夫妇没有让儿子介
入受贿犯罪,
他们从前腐后继的诸多“全家福”贪官案例中接受了教训,他们不要“满门
抄斩”。尽管如此,陶文赣还是由于从自行车里搜出的存款单上有300 万元是用
他的名字开的户而频繁被叫到检察院接受问讯。那半个月,检察院差点儿给陶文
赣办理暂住人口登记。经过检察官去伪存真去粗取精由表及里直至动用测谎器助
阵,最终证明陶文赣没有卷入其父母的受贿犯罪。
检察官在告诉陶文赣今后不用再来检察院“上班”后,他对陶文赣说的最后
一段话是:“你爹你娘是傻子堆里的聪明人。我们是专管傻子的部门,在我审查
的众多傻子里,你爹你娘是最聪明的,他们夫妻携手主动放弃天堂往地狱里走时,
没拉亲儿子一起去。”
世间万物由阴阳五行金木水火土构成,家庭也不例外。夫妻组成家庭,夫阳
妻阴,没有阴就没有阳,没有阳也没有阴。夫妻既是共同体,又是矛盾体。矛盾、
平衡、互相牵制,互相依赖和争权夺利是一切家庭的实质。没有矛盾的家庭不是
家庭,是坟墓。陶文赣过去和马丽媛过日子时,由于其父的地位,在家庭的阴阳
互构中,他无形中具有优势。陶副省长由省政府迁徙监狱后,陶文赣在家中立即
矮了九分,他毫不犹豫地加盟马丽媛的娘家人,成为马丽媛债务人集团中新的一
员。
父母落网后,陶文赣在家中处处小心谨慎,如谋冰。原本由说了算的不花钱
的夫妻徒手娱乐他都拱手将发起权让给马丽媛,自己退居二线,每次战战兢兢逆
来顺受甘当配角跑龙套。陶文赣发现,自从他交权后,事实上,他连当游戏配角
的机会都越来越少了。熄灯前,捧读梁功辰的书成为马丽媛的新娱乐,大有取代
旧款游戏的趋势。
“写得真好!绝了!”身穿“薇鸽”牌高档欲盖弥彰内衣的马丽媛靠在床头
一边看梁功辰的书一边对远在20公里外的梁功辰赞不绝口,她对身边近在咫尺如
饥似渴的陶文赣视而不见。
“都是人,怎么他就能写得这么好呢?人和人确实不一样。”马丽媛依依不
舍爱不释手地放下梁功辰,关灯倒头便睡。
“其实,他的书里也有小缺点。”陶文赣小心翼翼使用最低分贝维权。
“有本事你写一本给我看看!”马丽媛的声音穿透她的后背,被陶文赣的耳
膜准确接收。
没等陶文赣再说话,马丽媛的声带已经由细微的鼾声接管。
陶文赣睡不着。他蹑手蹑脚起来去书房玩电脑游戏解闷。没人跟他玩连机游
戏,他就自己跟自己玩。
玩累了,陶文赣盯着书架上的书发呆。
自从父亲败露后,陶文赣看出妻子除了撒开了欣赏梁功辰的书就是玩命钻研
牙科业务,别的她什么也不干。从前,马丽媛照顾夫君的面子,不太当着陶文赣
看梁功辰的书更不会当着夫君公然夸奖梁功辰写得好。对于牙科业务,马丽媛原
先采取的是下了班一个字也不看的大政方针。陶文赣从马丽媛的变化中明白无误
地看出两点:1 、今后她只能靠自己了;2 、极度后悔没有嫁给梁功辰。
陶文赣盯着书架想:连她这个间接罪犯家属都在失去间接靠山后发愤努力,
我这个直接罪犯家属在失去直接靠山后更该卧薪尝胆奋发图强东山再起。
遗憾的是陶文赣对法律工作毫无兴趣,他的不少大学同学如今是律师,陶文
赣发现他们花在同各方面拉关系尤其是和法院拉关系的时间精力远远大于钻研法
律,“打官司功夫在法律外”是这些同学见了陶文赣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昔日,
这些身为律师的同学多次通过陶文赣请陶副省长出面扭转法院的判决,就是证明。
别看陶文赣无才,他还真不愿意从事“功夫在诗外”性质的工作,他想干
“功夫在诗内”的丁是丁卯是卯的职业。
“有本事你写一本给我看看!”马丽媛睡前耍杂技般通过后背抛给丈夫的那
句话绕梁三日不绝地重返陶文赣的脑海。
被父王扼杀的陶文赣少年时代对文学的憧憬突然光复陶文赣,加上近期马丽
媛通过文学作品实施的褒梁贬陶工程,一个令陶文赣兴奋不已的想法油然而生:
写作,奋斗当作家!
这是目前陶母游一能想出的最能在家里立竿见影扭转颓势的办法,既能由此
向妻子证明他不比梁功辰差,又能靠版税养家。
父母的一切家产被没收后,习惯于接受父母资助的陶文赣夫妇手头立刻拮据,
入不敷出。
陶文赣分析了自己当作家的优势:背水一战的逆境;从小对文学有兴趣;有
梁功辰激励。
陶文赣睡意全无,他说干就干,挑灯夜战,在参阅了几本经典文学和梁功辰
的书后,开始构思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
陶文赣决定以自己的经历为原型,兼顾父亲的经历,写一部反腐题材的作品,
书名叫《红色王子》。
开篇很顺,陶文赣写起来没有丝毫的陌生感,他像见到了久别的朋友。
“你通宵没睡?”马丽媛和阳光一起站在陶文赣背后。
陶文赣一边打字一边点头。
“你在写什么?”马丽媛皱着眉头问。
“《红色王子》。”陶文赣说。
自从公公栽了后,这是马丽媛头一次从丈夫的语气里分辨出自信的震荡频率。
“红色王子?什么红色王子?”马丽媛俯下身体一边看电脑屏幕一边问。
“你在写小说?”马丽媛的脸几乎挨到了陶文赣的脸。
陶文赣再次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有当作家能拉近妻子和他之间的
距离。
“我从小就喜欢文学,是我爸硬不让我当作家的。他给我讲作家王实味怎样
在延安被党处决,讲作家胡风如何被投进大牢,讲作家老舍跳湖自杀,吓得我只
能‘改行’。”陶文赣说,“如今我爸管不了我了,我要‘重操旧业’,当作家!
我写得不会比梁功辰差。我有他做梦都想不出的生活。他接触过省长吗?他
知道在职的副省长洗澡时怎么和老婆说常委会上的事吗?”
马丽媛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了陶文赣的肩膀上。
陶文赣的身体没有轻举妄动,他保持自己的体姿矜持得纹丝不动,陶文赣只
是调遣目光离开电脑屏幕,向位于自己头部右下方的肩头斜视,他看见了久违的
马丽媛那只外表白嫩却拔除过数以万计的人齿的外干中强色荏内厉的纤手向他伸
出了橄榄枝。
陶文赣从键盘上拿起左手,用比美国佬奏国歌时行礼略高略反的幅度轻轻拍
拍马丽媛搭在他肩头上赖着不走的手背,说:“等我写完了《红色王子》,你就
该庆幸自己没有嫁给梁功辰了。”
“你能成!”马丽媛鼓励丈夫。
连20岁前对文学两眼一摸黑的梁功辰都能跻身甚至称雄文坛,从小酷爱文学
的陶文赣怎么就不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何况哀兵必胜,身处逆境就成功了一半。
身处逆境的人和身处顺境的人竞争,属于不公平竞争,不处在同一起跑线上。
身处逆境的人没抬脚时,已经领先过半了。以目前陶文赣的艰难处境,破釜沉舟
的他成功的可能性大大高于志得意满的人。
站在丈夫身后,马丽媛这样想。
马丽媛甚至想像出陶文赣成为闻名遐尔逾越梁功辰的超级作家后,她在超市
再次邂逅梁功辰时的情景。
从此,马丽媛将夫妻游戏的发起权重新授予陶文赣,她还延揽全部家务,为
陶文赣写作保驾护航出特勤全线绿灯。
那两个月,马丽媛过得比公公在职时还爽还惬意还充实。上班时,马丽媛尽
管戴着口罩依然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兢兢业业对待每一位患者的每一颗牙。下班后,
她做饭洗衣刷碗保障陶文赣在电脑上笔耕。剩余时间,马丽媛钻业务写学术论文
攀登牙科的高峰。
陶文赣为《红色公子》划上最后一个句号时,马丽媛和丈夫氧焊般长时间紧
紧拥抱,直到双方濒临窒息才依依不舍地勉强分开。
如果马丽媛事先知道《红色公子》的句号就是她和陶文赣的美好日子的句号,
她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丈夫将《红色公子》没完没了地写下去,永不结束。
坐在电脑前的马丽媛只看了3 页《红色公子》,就死活看不下去了。这是小
说?这是文学?说是强暴祖先留下的汉字都是抬举陶文赣。为了不误判,马丽媛
硬着头皮看完了丈夫的处女作,她强忍住没吐。
马丽媛回头找陶文赣。已经察觉出不妙的陶赣躲进卫生间佯便,半天没敢露
面。
事后马丽媛只对陶文赣说了一句话:“梁功辰的作品和你的作品放在一起,
是1 比10的关系。”
陶文赣无地自容,他清楚妻子的意思:如果梁功辰的作品是一流,他陶文赣
的作品只能算十流。
从此,家庭又恢复了陶副省长刚入狱时的气氛。游戏发起权再次回到马丽媛
手中。梁功辰的书重新在熄灯前称霸双人床。陶文赣重返厨房主持家务。马丽媛
继续她的罕崽展こ。
陶文赣不服气,他认为自己的《红色公子》是高雅的严肃文学,马丽媛看不
懂。陶文赣要找专家鉴定《红色公子》。
陶文赣想起了大学同学高建生。虽然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但陶文赣经常从传
媒上看到高建生的足迹。他知道高建生如今是大牌出版社的社长。陶文赣还知道
梁功辰的书大都在富阳出版社出版。
在一个狂刮黄沙的下午,陶文赣坐在了高建生的办公室里。窗外飞沙走石,
连在屋里呼吸都呛鼻子。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高建生知道陶副省长的事,他因此对陶文赣格外热
情。
“沙尘暴。”陶文赣苦笑。
高建生给老同学泡极品茶。
陶文赣从包里拿出磁盘,放在高建生的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高建生拿起磁盘看程纸上的字,“《红色公子》?”
陶文赣有点儿局促:“我写的长篇小说,想请你帮忙给看看。我拿不准,你
是专家。”
“怎么想起写小说了?”高建生感兴趣地问。
“我现在得自食其力了,你肯定知道我家出的事。”陶文赣说。
“坏事变好事,你能挺过去。”高建生说,“我马上就看,明天的现在你再
来。”
陶文赣心里热乎乎的,他知道高建生肯定特忙。
“这几本书你拿回去看吧。”高建生从身后的书柜里拿出几本梁功辰的书递
给陶文赣,“知道梁功辰吗?如今写小说不能不看他的书。”
陶文赣没说《红色公子》就是梁功辰给逼出来的。他表示没听说过梁功辰。
次日下午,陶文赣如约再次出现在高建生的办公室。
“看完了?”陶文赣问高建生。
高建生点点头。
“能打多少分?”陶文赣问,“咱们是老同学,你尽管实话实说,我要听实
话。或者你就直接说是几流作品吧。”
高建生犹豫了一下,他伸出右手,将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