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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上)[苏联]尼. 奥斯特洛夫斯基-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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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斯基的庄园近旁,他昨天见到的那些人正在上马,准备出发。保尔跑到家里,匆匆忙忙地洗了把脸,听母亲说阿尔焦姆还没有回来,随即跑了出去,直奔城的另一头,去找住在那里的谢廖沙。谢廖沙是一个副司机的儿子。他父亲自己有一所小房子,还有一份薄家当。 谢廖沙不在家。 他的母亲,一个胖胖的白净妇女,不满地看了保尔一眼。“鬼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天刚蒙蒙亮,就让魔鬼给拽跑了,说是什么地方在发枪,他准在那儿。 你们这帮鼻涕将军,都欠用柳条抽。 太不像话了,真拿你们没办法。 比瓦罐才高两寸,也要跑去领枪。 你告诉我那个小无赖,别说枪,就是带回一粒子弹,我也要揪下他的脑袋。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家拿,往后还得受他连累。 你干吗,也想上那儿去?“

    保尔早就不再听谢廖沙的母亲唠叨,他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路上过来一个人,两肩各背着一支步枪。 保尔飞快跑到他跟前,问:“大叔,请问,枪在哪儿领?”

    “在韦尔霍维纳大街,那儿正在发呢。”

    保尔撒开腿,拼命朝那个地点跑去。 他跑过两条街,碰见一个小男孩拖着一支沉重的、带刺刀的步枪。保尔拦住他,问:“你从哪儿搞来的枪?”

    “游击队在学校对面发的,现在一支也没有了,全都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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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发了整整一夜,现在只剩下一堆空箱子了。 我连这支一共拿了两支。“小男孩得意洋洋地说。这个消息使保尔大为懊丧。”咳,真见鬼,直接跑到那儿去就好了,不该先回家!“他失望地想。”我怎么错过了这个机会呢?“

    突然,他灵机一动,急忙转过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已经走过去的小男孩,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枪来。“你已经有了一支,够了,这支该是我的。”保尔用一种不容争辩的口气说。小男孩见他大白天拦路抢劫,气得要命,就朝他直扑过去。 保尔向后退了一步,端起刺刀,喊道:“走开,小心刺刀碰着你!”

    小男孩心疼得哭了起来,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好一边骂,一边转身跑开了。保尔却心满意足地跑回家去。他跳过栅栏,跑进小棚子,把弄来的枪藏在棚顶下面的梁上,然后开心地吹着口哨,走进屋里。

    在乌克兰,像舍佩托夫卡这样的小城——中心是市区,四郊是农村——夏天的夜晚是美丽的。一到夏天,在宁静的夜晚,年轻人全都跑到外面来。 姑娘们和小伙子们,或者成群成帮,或者成双成对,有的在自家门口,有的在花园和庭院里,有的就在大街上,坐在盖房用的木料堆上。 到处是欢笑,到处是歌声。微微流动的空气里,充溢着浓郁的花香;星星像萤火虫一样,在天空的深处闪着微光;人声传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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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尔挺喜欢他的手风琴。 他总是爱惜地把那架维也纳造的、音色优美的双键手风琴放在膝上。 灵活的手指刚刚触到键盘,便飞快地由上面滑到下面。低音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接着便奏出大胆的跳跃式的旋律。手风琴扭动身子,起劲地演奏着。 在这样的时候,你怎么能不闻声起舞,跳个痛快呢?你是忍不住的,两只脚会不由自主地动起来。 手风琴热情地演奏着——生活在人世间是多么美好啊!

    今天晚上特别欢畅。 一群年轻人聚在保尔家对面的木料堆上,又说又笑。 声音最响亮的是保尔的邻居加莉娜。 这个石匠的女儿喜欢跟男孩子们一起唱歌、跳舞。她是女中音,声音又嘹亮,又圆润。保尔一向有点怕她。 她口齿很伶俐。 现在她挨着保尔坐在木料堆上,紧紧搂住他,大声笑着说:“嘿,你这个手风琴手可真棒!

    可惜就是小了点,要不然倒是我称心如意的小女婿!我就爱拉手风琴的,他们把我的心都融化了。“

    保尔羞得满脸通红,幸亏是晚上,谁也看不见。 他想推开这个淘气的女孩子,可是她却紧紧地搂住他不放。“亲爱的,你要往哪儿躲?真是个小冤家!”她开玩笑地说。保尔觉得她那富有弹性的胸脯贴在他的肩膀上,他感到局促不安,四周的笑声却惊醒了素常寂静的街道。保尔用手推着加莉娜的肩膀,说:“你妨碍我拉琴了,离远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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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又是一阵戏谑和哄笑。玛鲁霞插嘴说:“保尔,拉一个忧伤点的曲子吧,要能动人心弦的。”

    手风琴的风箱缓缓地拉开了,手指慢慢地移动着。 这是一首大家都熟悉的家乡曲调。 加莉娜带头唱起来。 玛鲁霞和其他人随即跟上:

    所有的纤夫都回到了故乡,唱起歌儿抒发心头的忧伤,我们感到亲切,我们感到舒畅……

    青年们嘹亮的歌声传向远方,传向森林。“保尔!”这是阿尔焦姆的声音。保尔收起手风琴,扣好皮带。“叫我了,我得走了。”

    玛鲁霞央求他说:“再呆一会儿,再拉几个吧,耽误不了回家。”

    但是,保尔忙着要走,他说:“不行,明天再玩吧,现在该回家了,阿尔焦姆叫我呢。”

    他穿过马路,朝家跑去。他推开房门,看到阿尔焦姆的同事罗曼坐在桌子旁边,另外还有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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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我吗?”保尔问。阿尔焦姆向保尔点了点头,然后对那个陌生人说:“他就是我的弟弟。”

    陌生人向保尔伸出了一只粗大的手。“是这么回事,保尔。”阿尔焦姆对弟弟说。“你不是说你们发电厂的电工病了吗?明天你打听一下,他们要不要雇一个内行人替他。 要的话,你回来告诉一声。”

    那个人插嘴说:“不用了,我跟他一块去。 我自己跟老板谈吧。”

    “当然要雇人啦。”保尔说。“因为电工斯坦科维奇生病,今天机器都停了。 老板跑来两趟,要找个替工,就是没找到。单靠一个锅炉工就发电,他又不敢。 我们的电工得的是伤寒病。”

    “这么说,事情就算妥了。”陌生人说。“明天我来找你,咱俩一块去。”他对保尔说。“好吧。”

    保尔看到他那双安详的灰眼睛正在仔细观察他。 那坚定的凝视的目光使保尔有点不好意思。 灰色的短上衣从上到下都扣着纽扣,紧紧箍在结实的宽肩膀上,显得太瘦了。 他的脖子跟牛一样粗,整个人就像一棵粗壮的老柞树,浑身充满力量。他临走的时候,阿尔焦姆对他说:“好吧,再见,朱赫来。 明天你跟我弟弟一块去,事情会办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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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击队撤走三天之后,德国人进了城。 几天来一直冷冷清清的车站上,响起了火车头的汽笛声,这就是他们到来的信号。 消息马上传遍了全城:“德国人来了。”

    虽然大家早就知道德国人要来,全城还是像捅开了的蚂蚁窝一样,立即忙乱起来,而且对这件事总还有点半信半疑。这些可怕的德国人居然已经不是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开到城里来了。所有的居民都贴着栅栏和院门,向外张望,不敢到街上去。德国人不走马路中间,而是排成两个单行,沿路的两侧行进。 他们穿着墨绿色的制服,平端着枪,枪上上着宽刺刀,头上戴着沉重的钢盔,身上背着大行军袋。 他们把队伍拉成长条,从车站到市区,连绵不断;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随时准备应付抵抗,虽然并没有人想抵抗他们。走在队伍前头的,是两个拿着毛瑟枪的军官,马路当中是一个担任翻译的乌克兰伪军小头目,他穿着蓝色的乌克兰短上衣,戴着一顶羊皮高帽。德国人在市中心的广场上列成方阵,打起鼓来。 只有少数老百姓壮着胆聚拢过来。 穿乌克兰短上衣的伪军小头目走上一家药房的台阶,大声宣读了城防司令科尔夫少校的命令。命令如下:

    第一条  本市全体居民,限于二十四小时内,将所有火器及其他各种武器缴出,违者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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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条 本市宣布戒严,自晚八时起禁止通行。城防司令科尔夫少校

    从前的市参议会所在地,革命后是工人代表苏维埃的办公处,现在又成了德军城防司令部。 房前的台阶旁边站着一个卫兵,他头上戴的已经不是钢盔,而是缀着一个很大的鹰形帝国徽章的军帽了。 院子里划出一块地方,用来堆放收缴的武器。整天都有怕被枪毙的居民来缴武器。成年人不敢露面,来送枪的都是年轻人和小孩。 德国人没有扣留一个人。那些不愿去交枪的人,就在夜里把枪扔到马路上,第二天早上,德国巡逻兵把枪捡起来,装上军用马车,运到城防司令部去。中午十二点多钟,规定缴枪的期限一过,德国兵就清点了他们的战利品,收到的步枪总共是一万四千支,这就是说,还有六千支没有交给德国人。 他们挨家挨户进行了搜查,但是搜到的很少。第二天清晨,在城外古老的犹太人墓地旁边,有两个铁路工人被枪毙了,因为在他们家里搜出了步枪。

    阿尔焦姆一听到命令,就急忙赶回家来。 他在院子里遇到了保尔,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小声问道:“你从外面往家拿什么东西没有?”

    保尔本来想瞒住步枪的事,但是又不愿意对哥哥撒谎,就全都照实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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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起走进小棚子。阿尔焦姆把藏在梁上的枪取下来,卸下枪栓和刺刀,然后抓起枪筒,抡开膀子,使出浑身力量向栅栏的柱子砸去,把枪托砸得粉碎。 没碎的部分则远远地扔到了小园子外面的荒地里,回头又把刺刀和枪栓扔进了茅坑。完事以后,阿尔焦姆转身对弟弟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保尔,你也明白,武器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得跟你说清楚,往后什么也不许往家拿。 你知道,现在为这种事连命都会送掉。 记住,不许瞒着我,要是你把这种东西带回来,让他们发现了,头一个抓去枪毙的就是我。你还是个毛孩子,他们倒是不会碰你的。 眼下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你明白吗?”

    保尔答应以后再也不往家拿东西。当他们穿过院子往屋里走的时候,一辆四轮马车在列辛斯基家的大门口停住了。律师和他的妻子,还有两个孩子——涅莉和维克托从车里走出来。“这些宝贝又回来了,”阿尔焦姆恶狠狠地说。“又有好戏看了,他妈的!”说着就进屋去了。保尔为枪的事难过了一整天。 在同一天,他的朋友谢廖沙却在一个没有人要的破棚子里,拼命用铁锹挖土。 他终于在墙根底下挖好一个大坑,把领到的三支新枪用破布包好,放了下去。 他不想把这些枪交给德国人,昨天夜里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怎么想也舍不得这些已经到手的宝贝。他用土把坑填好,夯结实了,又弄来一大堆垃圾和破烂,盖在新土上。 然后又从各方面检查了一番,觉得挑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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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病了,这才摘下帽子,擦掉额上的汗珠。“这回让他们搜吧,就是搜到了,也查不清是谁家的棚子。”

    朱赫来在发电厂工作已经一个月了,保尔不知不觉地和这个严肃的电工成了亲密的朋友。朱赫来常常给他讲解发电机的构造,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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