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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前男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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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或许是今夜的月色太美了,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清芙。

黎晖斜靠在窗边,仰望天边那银白色的、显得十分干净的月亮。

不只今夜,自从与她重逢后,他便不时想起她,尤其这两天,他实验进度不顺,每到心情郁闷之际,第一个掠过脑海的便是她神采奕奕的笑颜。

他想起以前,当他还是个小实习医生的时候,缺乏睡眠的忙碌生活令他备感压力,更别说还要面对医院里的生老病死以及一切不公不义。

挫折长期累积,他的情绪一次次濒临爆发边缘。

每一次,都是清芙拯救他。

她生性乐观,总是笑脸迎人,对自己有信心,对别人也有耐心。

她会鼓励他对她诉苦,发泄不满的情绪,帮助他适当地调节压力,然后,再用几句玩笑话促他恢复幽默。

他喜欢和她对话,喜欢与她唇枪舌剑,最后笑着握手言和。

他真的很喜欢她——

一念及此,黎晖不禁叹息,额头抵住冰凉的窗玻璃。

现在想想,真觉得不可思议,为何当初他可以那么轻易与她分手?为何现在,又轻易任她在自己平静的心海掀起波澜……

手机蓦地响起,震动黎晖迷蒙的思绪,他回神,接起电话。

“晖,是我。”耳畔传来傅月眉轻柔的嗓音。

他紧抓着手机,一股难丛百喻的沉重压过胸口。“有事吗?”

“嗯,也没什么。你现在还在医院吗?”

“是啊。”

“在做研究?”

“嗯。”

“这样啊。”

“怎么了吗?”他察觉她似乎有话想说。

线路那端诡异地沉寂半晌。“没事,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

想听他的声音?黎晖扬眉。“月眉,你老实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叹息一声。“真的没事。”

“好吧。”黎晖半犹豫地应道。如果他是个够格的情人,现在应该马上挂电话,奔去她身边了。“要我过去吗?”他试探地问道。

“不用了!”傅月眉仿佛很惊讶他的提议,连忙婉拒。“既然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晚安。”

他挂电话,蹙眉瞪着手机萤幕。

月眉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来的女人,或许,他该去瞧一瞧……

台北市复兴南路,有一排专卖清粥小菜的店家,各店自有特色。深夜至凌晨,台北夜猫族们络绎不绝,三二两两来此吃宵夜、打牙祭。

清芙坐在其中一家店二楼靠窗的座位,一面看窗外街景,一面等待。

临出门时,黎晖打电话来,说他会晚点到,她原本想正好继续写企划,一颗心却怎么也定不下来,很慌,坐不住,终于还是决定提前赴约。

她坐在窗边等待着,四周的粥香菜香逗引得她肚子也饿了,肚皮里闹着一阵喧嚣。

她不理会,坚持等到黎晖来才点菜。

在等待的时候,她不时忆起从前与他谈恋爱的美好片段。她想起有一回,她试图腌萝卜,结果腌出一场灾难,把他吓得脸色发白,直说宁愿从此以后没配粥的小菜,也不要她如此大费图章。

她想着,噗哧一笑。

如果他知道她现在不仅会腌萝卜,也会腌泡菜,应该会很惊讶吧?

正甜甜想着,黎晖的身影总算出现了,她看着他把车停在路边,匆匆忙忙进店理。

她微笑,等他跑上二楼,左顾右盼,找到她。

“抱歉!来晚了。”他在她对面坐下。

“没关系,我也刚到。”她支首,笑望着他额前因赶路薄薄渗出的汗液。“怎么回事?实验忽然出问题了吗?”

他摇头,拿起她事先替他斟好的水杯,喝一口。“我要离开医院的时候,月眉忽然打电话来,我觉得怪怪的,所以先去看看她。”

原来是为了他的未婚妻……

清芙笑容敛去,芳心慢慢下沉。“她怎么了吗?”

“我没见到她。”他微微揪着眉宇,似是有些担忧。“我到她家的时候,管家说她已经睡了。”

“这样啊。”她哑声应,不明白为何喉咙像是梗着颗酸橄榄。

他没注意到她的失落,迳自微笑。“怎样?饿了吗?”

“嗯。”她点头,强迫自己振作精神。

“那我们去点菜吧。”

两人下楼,来到菜台前,一一检视各色小菜,腌的、炒的、煎的、炸的,两人挑选时,还一面互相调侃。

“喂,是你最爱吃的荷包蛋耶,可惜是半熟的。”

“半熟的很好啊。”

“是吗?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每次煎蛋都煎得焦焦的?我还以为你喜欢吃焦蛋耶!”

“呵,你才好玩呢,别人腌萝卜是咸的辣的,你的却又甜又酸,口味真是独树一格啊!”

“怎么?你这是在笑我吗?”

“怎么会呢?哪,你尝尝这萝卜,糟糕,不甜耶,你不喜欢吃吧?老板!能不能给我们加些白糖?”

“喂!你干么?你故意的吗?可恶——老板,你不要理他,他神经病!”

“嘿!我可是医生。”

“对,他是自以为是医生的精神病患。老板,麻烦你一定要给他煎焦的蛋,不然他就不肯吃饭。”

“这位小姐,你说话很毒喔。”

“这位先生,你也半斤八两,好吗?”

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各自捧着托盘上楼后,还是一个劲儿地斗嘴。

可等到喝下第一口清粥,咀嚼了第一筷小菜,两人忽然不玩了,眯起眼,享受美食。

“真棒!”黎晖感叹。“这萝卜,果然比你腌的好吃多了。”

“这个蛋也比你煎的好看一百倍。”清芙不甘示弱地反驳。

两人各自瞪大眼,目光在空中交会,砍杀一阵,然后忽地都展颜,笑了。

“说实在的,我很久没吃稀饭了,偶尔吃点清淡的,真的很不错。”黎晖捧着饭碗,又喝了几口,心满意足。

“难道你平常都是大鱼大肉吗?”清芙好奇地问。

“那倒也不会。只是平常都吃便当,吃腻了。”

“你忙到连去医院餐厅吃个饭也没时间吗?”

“也不能说没时间,应该说懒吧。”黎晖耸耸肩。

连好好吃顿饭都懒?清芙不赞成地蹙眉。这男人怎能如此轻忽自己的身体健康?亏他还是个医生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黎晖从她不愉的表情看透她的思绪,挑唇一笑。“所以我现在不是好好吃了吗?”

她白他一眼。“其实吃宵夜对消化不好。”

“你怕胖吗?”他笑问。

“你看我会胖吗?”她反问。

他果真仔细审视她,目光随着她鹅蛋形的容颜蜿蜒,在即将触及她红唇时,连忙收回。

“你一点也不胖。”他哑声说:“好像还比以前更漂亮了。”多了几分成熟的女人味。

她心跳加速。

不知怎地,她觉得他说话的口气就好像在爱抚她似的,教她手臂上不由得起鸡皮疙瘩,脸颊发热。

她仓皇地挟起一筷清炒蒜苗,送入嘴里咀嚼。“告诉你,桌上这些菜我现在都会做了喔。”

“真的假的?”他扬眉。

她就知道他不信。

她嫣然一笑。“没办法,女儿爱吃嘛。我姐姐嫁去纽西兰了,有时候我妈会去纽西兰小住几天,看看我姐的小孩,我就得亲自下厨做饭给茉莉吃。”

她下厨?

他搁下碗,上半身往后靠,慢条靳理地打量坐在对面的女人。

“干么这样看我?”她瞪他,颊畔的热意已蔓延到胸前。

看出她的窘迫,他微微一笑。“没事。”

没事才怪!他一定是在想,像她这种厨房白痴居然也学得会做菜!

清芙晕红着脸,左手拨了下鬓边的发丝。“六年了,先生,很多事都会变,好吗?”

黎晖闻言,一怔。

是啊,六年了,很多事都变了,她有个女儿,而他,有了未婚妻。

他垂下眸,掩去眼底复杂的心绪。“确实不一样了。”他苦笑。“我现在已经学会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勇往直前的,要懂得绕路,要适应太多的曲曲折折。”

她愣了下。“你是指医院里的人事吗?我猜你们医院里有派系斗争吧?。”

他回视她聪慧的美眸,淡淡地笑。“你真是太敏锐了,小姐。”

“也不是我敏锐,而是这种事太常有了,何况你又在那种‘白色巨塔’里。”

“不要告诉我你看过连续剧。”他半调侃。

“日本版的。”她坦承。“怎样?戏里描述的医院斗争像不像真实的情况?”

“那出戏里描写的是几十年前的日本。”

“你的意思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吗?”

“不是。我是说你会发现台湾医疗体系的问题跟日本还真是惊人地相似,而有些事情,不论经过多久的岁月,还是不会改变。”

“我怎么感觉你有种无力感?”她玩笑似地逗他。

他却很正经。“我只是觉得,年轻时候的我们好天真,能够那么毫无顾忌地追求自己的理想,也过分爽快地放弃重要的事物——为什么我们一点也不怕追求不到,反而会失去呢?我们真的应该要怕的。”

他幽幽地叹息。

而她,怔仲地凝睇着他。

他是在暗示他们太快也太决绝地放弃培养三年的感情吗?因为觉得失去一个情人下算什么,因为他们还年轻,还有太好未来可挥霍,怎么可能找不到更好的人呢?怎么可能谈不到一段更美的恋爱?

因为太笃定,太自信,所以太决绝。

他后悔了吗?

她好想问,却不敢。

或许,是因为她害怕听到答案,不论是或否,她都难以面对。

因为他不晓得,她一直瞒着他一件或许会更令他感到悔恨的事……

“怎么了?不好吃吗?”他拿筷子指指她挟在半空中的芥兰炒牛肉。

“啊,不是。”她忙定神,将食物塞进嘴里。“很好吃。”

他默默看着她勉强挂在脸上的笑容。

气氛,微妙地发生质变,两人都察觉一开始存在彼此之间那种轻松的亲昵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传的尴尬。

尴尬,根源于两人从前的关系,以及现在的关系。

情人可不可以变成单纯的朋友?

若是从前的他们,绝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从前的他们相信,即使两人分手了,也可以做一生的知己。

但现在,谁也不敢那么确定了……

吃完宵夜,黎晖开车送清芙回家。一路上,彼此都沉默,清芙望着车窗外,不停回想起在医院里那个黄昏,他曾经差点吻上自己。

她不觉伸出食指,抚弄自己的唇。

那个未完的吻,是禁忌的,就连回忆,也不应该。

不,她不能想了,不该再想。她一再命令自己。

但愈是要自己不想,脑海里的影像就愈加清晰,身旁男人的存在感就愈强烈。

她仿佛能感觉到,从那件整洁的蓝衬衫里,隐隐透出的热气,还有,缭绕在车厢里的男性味道。

怎么可能?一定是她的幻觉!

她怎么可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气味?他明明和自己距离有几十公分远。

是她的幻觉,是情欲令她昏了头。

她屏住呼吸,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微烫的肌肤,悄悄地泌出一层薄汗。

好不容易,车子抵达她住的大楼门口,她开车门,几乎是逃窜进夜幕里。

他却跟着她一起踏进夜色。“很晚了,我送你上楼吧。”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上去。”她焦躁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更别说往他身上瞥去一眼。

“我送你吧。”他坚持陪她进电梯。

她又再度和他一起困在一个密闭空间。

她苦恼地喘息,唇角扬起自嘲的弧度——他的味道益发浓郁了,她闭上眼,强忍着发烧的感觉。

“清芙。”他忽地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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