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河-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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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就在农业口,村村乡乡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尤其是那些叽里旯旮儿的事!她根
本不相信他不知道,只不过为了让金滔显派一下罢了。看来,老实巴脚的姜局长也
不那么老实。金滔还挺得意呢!
“你们哪,都不行!”
“我看没有什么区别嘛!”姜贻新还装得挺像,林雁冬心里想。
“现在不告诉你们!”金滔又对县委书记说,“今天能让我们尝到白莲藕吧?”
县委书记连连笑着点头,县长忙在一旁保证:
“金局长,今天别的不招待,这白莲藕管够!”
“就怕现在的厨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金局长,待会儿请您指点指点,看我们做得对不对。”县长谦虚地笑道。
“在这个问题上我可是有发言权的!”金滔十分高兴。
林雁冬觉得,他这个当领导的,总跟别人有点不一样。每次陪他下来,不管是
农村还是工厂,不管是环保的先进单位还是挨批的企业,他总能和那里的人说得很
热闹,而且能让人家从心底里服气,特别是对那些插黑旗的单位。也许,这就叫领
导艺术?她说不清楚。但是她喜欢看他那到哪儿都非常自如,非常潇洒,跟回了姥
姥家似的亲切的样子。当然,刚才有点僵,但他就有这种本事,几句话就能使僵局
活过来。
此刻,他逍遥自在地大步走在最前面,不断地发现着令他高兴的事。他的好情
绪感染着一群人,大家都喜笑颜开的,特别是主人们。
“啊!这房子太漂亮了!”金滔眯着眼遥望着湖那边岸上的几幢小洋楼,由衷
地赞赏起来。
年轻的县长乐得合不上嘴。这一德政可是他上台半年开始的,于是忙介绍说道:
“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了一点钱,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准备盖新房。根据这一情况,
县里专门从大学建筑设计系请来专家,设计了几幢式样不同的小楼,土洋结合,美
观实用。现在申请盖房的,都按这几种图纸施工。这五幢算是样板……”
“到时候我也来申请盖一幢,怎么样?”金滔羡慕得很。
“对呀,退休了住在这儿真是神仙生活啊!”姜贻新最近同市里闹得很僵,走
头无路时就想起古时候解甲归田真有道理,只可惜而今无田可归。
“说说而已吧,我们可盖不起哟!”金滔感慨地说。
县委书记在一旁凑趣,连连说道:
“两位局长肯来,我们对折优待。”
“对折我也没希望啊!”
他那忧伤的语调把大家都逗笑了。
大片的荷花被一排排翠绿的芦苇间隔着,好像是一排排绿色的哨兵。金滔指着
芦苇又问县委书记:
“怎么样,现在割苇子还用鸣枪吗?”
县委书记笑着点点头。
金滔又扭头望望林雁冬,笑问道:
“小林,考考你这个城里人,知不知道为什么耍打枪?”
“不知道。”林雁冬回答得干脆利索。
“你呀,一问三不知啊!”
关于这个规矩,她还真不知道,因为从来没赶上过开镰割苇子的时刻。
“可能是制造一种气氛吧?”她瞎猜着。
“这可不是什么气氛,这是因为穷!”金滔一摆手说,“你看,每家每户的苇
子都离得很近,很难分清谁是谁的。如果不是一齐动手,就有可能割了别人的,或
者,认为自家的被别人割了。因此,就规定一天,鸣枪为号,大家一齐动手。当然,
尽管这样也还是有打架的。现在也许好多了吧?”
“当然,当然。”书记说,“现在老百姓富了点嘛!”
好像为了印证县委书记的话似的,他们看见了撑着小船在湖中穿梭的喜笑颜开
的老人;看见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条小船;看见还有人用小竹篓这类简陋的捕鱼工
具捞起了满筐的鱼儿。
金滔提议到老百姓家里看看,于是他们一行又信步走到就近的一个农户家里。
男主人不在家,女主人刚把午饭做好摆在桌上。桌上的莱有小鱼,有小虾,有螃蟹,
还有白生生的鲜嫩的藕,令城里的客人们嘴馋不已。
县长不失时机地提出建议:
“我们也该吃饭去了!”
“好,这回听你的。”金滔笑道,“我坦白,今天一早从省里开车出来,我就
没有吃早饭,真饿了。”
大家往回走。到了招待所,高高兴兴进了小餐厅。进门时林雁冬看准一个机会,
悄悄地对金滔说:
“你可不准喝酒!”
他笑着点点头,没有答话。
一坐下,服务小姐就端上来一个被荷叶覆盖着的大白盘子。青绿的水淋淋的荷
叶中央是白凌凌的藕,什么外加的调料也不用,就是质地洁白的鲜藕,拌以荷叶那
特有的沁人肺腑的清香。
“啊!”金滔瞪着这久违了的家乡菜。惊呼起来。
新县长没忘记刚才金局长的话,笑问道:
“您看看,这做法对吗?”
“对,对,对!”
金滔还在看着那盘几乎未经加工的菜。林雁冬想,也许小的时候他妈妈给他做
过这个菜吧?他有过怎样的童年?
“其实呀,做这个菜最简单,那就是不用做!选一张好荷叶,把洗好的藕搁中
间,用两手一拍,就行了,它的美味也就在这里。这么鲜嫩的藕,如果碰了铁器,
那可就全完了。”
说着,金滔带头夹了一大块藕,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吃起来,又鼓动大家吃,
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他左顾右盼地见大家都吃过了藕,又举起面前的小酒杯,不
经意地瞧了林雁冬一眼,冲满桌的人笑道:
“来,来,为了马踏湖的今天,我这个不能喝酒的人也要敬你们一杯!”
第十章
尽管太阳已经落山了,留给地面上的热气还是浓浓的,像一团没有烧尽的火堆。
车窗紧闭,空调开放,车厢里也是闷闷的,挡不住四外潜入的热浪。
林雁冬蜷缩在座位上沉默不语,听着金滔和姜贻新天南海北地闲扯。
他怎么有那么大的精神,那么高的兴致,那么多的事要说?只是,他好像完全
忘记了近在咫尺的她。这使她的心情,像这夏日傍晚的天气一样,更加燥热不安。
虽然一整天和他在一起,却终究没有单独面对的时候,她不知该拿自己怎么办
才好。她已经在心里千百次地骂过自己没出息了,但这种理智的责备一点不起作用,
她仍旧像霜打了似的,提不起精神来。
她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金滔早就注意到了。有几次,他想跟她说点什么或
是问她点什么,只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问什么好。
他这种欲言又止,她也看到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点什么?难道就没有什么好
说的吗?车很快就到市里了,分手的时候很快就到了,再相见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难道你就那么放心,连一句叮嘱的话都没有?
直到车已开进了闹市,金滔才随意问了一句:
“小林,累了吧?”
林雁冬“腾”地坐直了身子,偏过头笑道:
“没那么娇气!”
金滔笑了。
后面的姜贻新也笑了,说道:
“小林刚来的时候,看她那娇滴滴的样子,我还真有点耽心,怕她吃不了下面
的苦。谁知这一年多考验下来……”
林雁冬回过头笑道:
“姜局长,原来您考验我一年多啦?”
“那当然。这回你从香港回来,我是彻底的放心了。”
“怕我不回来?”
“我可没那个意思!”姜贻新赶紧声明。
“不过,现在年轻人想往外跑,简直成一种时髦了!”金滔老气横秋地笑道。
“我这个年轻人可不一样!”她挑衅似地瞧了他一眼,笑道:“反正我不跑。
这个国家不光是你们的,也是我的!我干吗跑?……”
“好!”不等她慷慨激昂的表态完毕,金滔已经叫起好来。
林雁冬看看金滔,又看看姜贻新,说道:
“不过,姜局长,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走,我可还是要走的。”
“走哪儿去?”姜贻新眨巴着小眼睛,不以为然。
“我回省局去呀!’林雁冬的眼睛望着金滔。
金滔把着方向盘,什么话也没有说。
“姜局长,”林雁冬又把眼光挪向后座说,“金局长要调我回省局去,您不会
反对吧?”
“不反对,不反对。”官大一级压死人嘛,市局局长一般是不反对省局局长的。
林雁冬很快又把眼光转向金滔:
“金局长,您听见没有?姜局长都答应了,您什么时候下调令呀?”
压在心头多日的话,原以为难以启齿,没有想到就这么轻易地随口说了出来,
林雁冬出乎意外的高兴,两个眼睛笑得像弯月儿似的。
金滔仿佛在专心开着车,沉吟了片刻,才说:
“小林啊,调工作这种事,也是闹着玩的,说调就调?”
“我可不是闹着玩,我是认真的。”
“今天不谈这个问题!”金滔皱了皱眉,满脸的严肃,望也不望林雁冬,又说,
“我今天是来看马踏湖的,不是来调干部的。”
这真叫林雁冬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人怎么这样?
“怎么,不满意了?”金滔笑了笑说,“你呀,听你们姜局长的吧。他要肯放
你,我就要。他要不放你,就没法办了。”
“姜局长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了吗?”林雁冬感觉到希望不大,还在作最后的努
力,只是声音比刚才小多了。
“你问他,是答应了吗?”金滔口头说,“老姜,你真同意放她?”
“我说过这话吗?”姜贻新眨巴着小三角眼,茫然不知的样子。
林雁冬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车子驶入了市区繁华的街道。金滔好像是全神贯注着开他的车,也不再开口。
林雁冬觉得刚才提出这个问题太犯傻,自己对自己一百个不满意,也不作声。倒是
姜贻新没把这当回事儿,和颜悦色地问:
“小林,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了?”
林雁冬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走?”
“我……”
“这样吧,”金滔接过话说,“小林,今天不谈了,这事就算在我这儿挂了号
啦。以后,咱们另约时间谈,好吗?”
林雁冬点了点头,心里委屈得不知怎么才好。
虽说是个小小的“地级市”,经过这几年的建设,也有一些像样的街道和建筑。
华灯初上,车来人往,自有一种小城特有的热闹。
“金局长,车还是放在我们局里吧,”姜贻新指着前边的路说,“市经委有车
在那儿接我们。”
“接我们干什么?”
“宴请你呀,早上跟你说过的。”
“你也是多事。我来我的,你跟他们说什么?”
“不行的呀,金局长!”姜贻新叹了口气说,“下边做工作难,做人就更难了!
您来了,我们不给经委说一声,说不定人家就不乐意了?我们局求他们的事又少不
了……”
“好吧,吃去!”金滔也叹了口气说,“其实,他们请我,也是拜错了菩萨找
错了庙。瞎拜什么呀!”
“联络感情嘛!”姜贻新笑笑。
林雁冬“哼”了一声,也插了一句嘴:
“联络感情?什么感情?还不是因为你们兜里攥着环保局的大印,到时候好让
你们乖乖的盖章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