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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人民文学060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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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那个血腥的场面;使他心惊肉跳;好几个月被噩梦纠缠。 
现在;马绿头找上了门。 
当时赵大头刚开完会;正坐在办公室里与女打字员开玩笑;马绿头推门进来;送上客气的微笑;报出姓名;赵大头脸上的表情就冻住了;手从女打字员的肩上无力地滑下。 
赵大头深深吸一口气;在宽大的黑色皮椅上坐正身子;抬手在鼻子上不安地揉一把;努力保持着平静说;对不起;我还有事;有什么问题;找办公室主任反映可以吗? 
马绿头说;不着急;我是来收账的;镇长点个头;就可以办了。 
赵大头说;明天我派人送钱来可以吗?今天出纳不在家。 
马绿头很高兴;掏出了香烟。 
赵大头急忙摇摇手;把桌上的香烟丢了一支给马绿头。 
马绿头连说几声谢谢。 
马绿头点起烟;好奇地四处环视;赵大头手忙脚乱地打一个电话;叫来办公室主任;把马绿头交给他;站起来溜之大吉。 
第二天清晨;龙头镇政府财务科的出纳马惠英乘坐赵大头的桑塔纳;来到八里坡公路边;把五千块钱吃住的欠债全部结清了。 
马绿头不费吹灰之力;就从镇长赵大头手上讨回五千块欠债;相比春兰的死缠赖磨;马绿头可谓威力无穷;春风找到更有说服力的例子;再次拐弯抹角地劝说春兰。这一次;春兰连生气也不会;漠然地扫一眼春风;把头扭开;目光投向远处笼罩着大片低沉乌云的山峰。 
最近;春兰有明显的变化。以前马七枪拒绝她;心无旁骛地热爱春风;她不伤心;也不绝望;只会对马七枪产生更大兴趣。她从小话少;不善表达;胸中翻卷着八里坡的疾风;脸上却很平静。那天晚上;马七枪干蠢事;为马绿头做媒;送来装了金项链的盒子;对她是惨重打击。马七枪的做法是出卖;就像开一辆拉土的沉重卡车;压过她的胸口;把摇曳生姿的希望彻底摧毁;气得她一夜痛哭。 
第二天;春兰没有出门;还在房间里昏睡;无声无息;好像已经死去。马七枪很后悔;守在她的床边;反复道歉;她的呼吸忽紧忽慢;却没有睁开眼睛。 
那件事已经过去;春兰却忘不掉。最近一段时间;她经常把椅子搬出来;坐在旅馆门前的空地里发呆。有时候;她会躲进房间;不出声;客人来到;大呼小叫地找人;也无动于衷。春风跑来;她才恍然大悟;找出抽屉里的钥匙;拍拍脑袋跑出去。有一次;她洗一盆床单和毛巾;辛苦搓洗好半天;晾晒到麻绳上;却发现床单和毛巾更脏;沾满了泥土和沙子。 
还有更大的错误。一日半夜;几个客人来到;在旅馆里住下;第二天凌晨;天不亮就欲离开。他们在春兰的房间外敲门;找她结账。春兰躺在床上;看着轻轻摇晃的帐顶;听着门外的响动;却不闻不问。几个人不耐烦;尝试着逃走;爬上公路边的汽车;发动马达;认清无人理睬的局面;就扬长而去。 
天亮了;公路上马达轰鸣;拉土的卡车蹦蹦跳跳地来去。春兰迷迷糊糊;走出房间;打了几个哈欠;蓦然惊觉;发现住旅馆的客人已经逃走;气得脸色煞白。 
春兰来不及洗漱;穿一身皱巴巴的衣服;站到公路边;准备搭乘过路的汽车去龙头镇;找那几个人算账。 
马七枪说;算了算了;便宜了那几个人;我不认为是你的错。 
春风说;那些人早就跑远了;怎么找得到? 
春兰说;我昏头了;昨天晚上没有收押金;早上又睡得醒不过来。 
马绿头凑过来;拍拍春兰的肩膀说;那几个人开着车;恐怕已经跑到美国;算我的错吧;四个人六十块钱;我来付就是。 
春兰怒火万丈;踢了马绿头一脚。 
马七枪忍俊不禁;被春兰的鲁莽逗笑了。 
下午四点多;春兰回来了;头发蓬乱;一只眼睛微微青肿;衣袋里装了六十块钱住宿费。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赶到龙头镇;沿街边仔细搜寻;转了一个多小时;在一家饭馆里找到了那几个逃走的客人。人家当然是不认账的;也就免不了争斗。争斗的结果是;春兰的眼睛受了轻伤;对方的一个人手臂被咬开;流了一些血。后来;警察出面解决;根据双方的伤势;各打五十大板。那几个人怕麻烦;不愿返回八里坡公路边的旅馆对质;只好认输;交给了春兰六十块钱。 
马绿头看到春兰受伤;眼里闪出残忍的光芒;迅速上楼;回房间取出刀子;打电话找高速公路施工队的包工头要车。 
马七枪说;你不要去闹事了;那几个人不可能还留在龙头镇。 
春风说;你不是说过;那些人早就跑到美国? 
马绿头说;敢打我的女人?他们活腻了;就没有办法。 
春兰听到这句话;朝地上响亮地啐了一口唾沫。 
春风推一把春兰说;你去劝他;不要让他走;搞不好真要死人。 
春兰说;死光了好;死光了我才高兴。 
十多分钟后;包工头的车子把马绿头带走了。 
天色黑定;冷风渐起;马绿头醉醺醺地回来了;那把带去杀人的刀子;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丢失。那几个人果然逃之夭夭;不见踪影;他感到失望。在龙头镇街头瞎逛时;马绿头被一个人拦住。这个人早年十二岁;是他在南门帮做事的手下;小偷小摸很在行;现在长成大人;个子还是很小;面黄肌瘦;目光畏缩;像一个胆怯的少年;只是额头上多了几颗粉红色的硕大粉刺。 
这个人巧遇马绿头;十分振奋;笑得小鼻子小眼睛全部歪斜了。 
马绿头把这个人带进饭馆;喝够酒;又把他带到了八里坡公路边。 
这个人名叫陈学习;名字好听;很上进;其实活得下作。 

九 

马七枪在八里坡公路边开饭馆和旅馆。靠手艺赢得食客赞赏;还召来了三公里外的龙头镇客人;已经不容易。可是;这片荒漠冷清之地;风沙灰土太多;人气不足;马七枪带着春风和春兰;努力几年;还是很辛苦;改不了小工的命。这种艰难局面;马绿头已经看清了。 
所以;他从龙头镇带来了陈学习。 
陈学习从小不学习;几进宫;命不如草;甚至不如猪屎。他手脚不干净;个子瘦小;在龙头镇名声远扬;龙头镇的居民看见他;避之不及;警察也对他太熟悉。长大以后;他也想靠劳动挣钱;可是没有人雇他做工。他借钱买来西瓜;在镇上倒卖;差点把裤子赔光。为浙江人打工;进山收购黄壳竹笋子;又体力不支;吃不了风餐露宿的苦;更赚不了钱;也就挣得一碗饭吃。只好在街头玩;帮人看守台球室。没料到;在台球室里;陈学习找到 
感觉;学习劲头大增;几个月就练成高手;成为弹不虚发的龙头镇头枪。 
从此陈学习有了活命的出路。 
那天晚上;马绿头带着陈学习去见马七枪。 
马绿头说;台球在龙头镇生意好;玩的人很多;我们这里也可以搞几张桌子。 
马七枪摇头说;这个地方人少;谁会来玩台球? 
马绿头笑了;在陈学习的小脑袋上摸一把说;他在这里干;玩台球的人就会找来了;他帮人家打球;一天可以挣五百块。 
陈学习急忙送上讨好的笑容说;最多的时候我挣过七百块;真的是七百块;不骗你。 
马绿头说;怎么样?干就是了;陈学习挣了七百块;我们赚得也不会少。 
陈学习说;来的人要是赌博;你们可以抽头;比租桌子挣得多。 
马绿头说;他们还要吃饭;喝醉了还要睡觉;又可以再赚钱。 
陈学习看到马七枪略显犹豫;翻起小眼睛;一只手抠着额上的粉刺;继续解释说;也不一定玩赌博;我看见那边有施工队了;工人下班后;闲着干什么?他们会来玩台球;赚钱不是问题;玩的人多了;村子里也有人来;反正玩台球不花几个钱。 
马七枪说;不花几个钱;赚什么赚? 
马绿头说;赚人头啊;赚名气啊;有了人;钱就会多起来;这个道理也不懂? 
马七枪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马七枪动心了;带着陈学习去龙头镇;买来三张台球桌;搁在小旅馆前面的空地上;台球生意就开张了。 
公路边不时有汽车驶过;卷起的灰土四处飞扬;陈学习不受灰土和噪声的干扰;握住一支球杆;围着台球桌;一本正经地走来走去;向马绿头展示自己的精湛球技。他个子小;本事不算小;绕着台球桌走几圈;小脑袋坚定地低下去;握杆瞄准;击打出清脆的声音;很快就把球桌上的弹子收拾得干净;赢得马绿头的掌声。马绿头看累了;也持杆登场;当然输得惨;陈学习让他在先;他只打出一杆;不见球落袋;就再也没有机会。 
陈学习玩得高兴;马绿头也高兴;可是没有人来玩球。村子里的年轻人不见出现;施工队接连几天加班;工人没有空闲;旅馆一到星期天没有人来住了;小楼里空空荡荡;吃饭的客人来去匆匆;无心停留;通往龙头镇的公路寂寞而绵长;不见台球爱好者结队涌来的迹象。 
半个月过去;台球生意没有赚到一分钱。 
春兰鄙夷地骂道;马绿头这只狗;只会花鬼花样。 
马七枪坐在饭馆门口对春风说;我花了几千块;怕是要赔本了。 
春风摇摇头;也有些担忧。 
陈学习见人就笑;好像真是一个爱学习的单纯青年;他一手抠着额上的粉刺;一手握着球杆;不慌不忙地绕着台球桌走动;煞有介事地继续卖弄才华。 
半个月过去;局面略有转变;吃饭的人多起来;马七枪和春风那天很忙;一时无法应付;几个客人在饭馆里等得慌;出来玩台球;制造出了稀稀落落的欢乐。下午;山脚的村子里来了几个少年;看到旅馆门前崭新的台球桌;好奇地走过去;脸上堆满笑容。陈学习向他们热情地打招呼;当场献艺;挑起了乡村少年们的玩兴。他们各人抓过一只球杆;趴在台球桌边胡闹;击不中球;就举着球杆打架。陈学习生气地吼几句;才把他们镇住。可是;这几个乡村少年身无分文;掏不出钱;陈学习骂几句;每人屁股上踢一脚;放他们回家了。 
晚饭后;施工队来了两个工人;他们到四川人的杂货店里买烟;发现台球桌;来了兴趣;在昏黄的灯光下玩一阵;又默默摸黑回去。 
从早到晚有人玩球;是一个好兆头。 
次日天明;有人乘坐龙头镇的一辆小面包车;兴冲冲赶来;车上下来的几个人;都是陈学习的球友。他们围住陈学习;抚摸他的小脑袋;吵吵嚷嚷地投入战斗。从那天起;八里坡公路边的台球生意日益见好;大批龙头镇球友慕名前来;纵情欢乐;玩得留连忘返。 
饭馆和旅馆的生意马上看涨。 
所有的人;马七枪和绿头兄弟;包括四川人两口子;都被巨大的惊喜淹没;只有春兰例外。她还是一副生气的表情;目光低垂;嘴角绷得很紧;对人带理不睬。旅馆门前一天比一天吵闹;她始终保持冷静;每天做完事;就躲进房间;关严门窗;长时间不出来。 
台球生意做开;陈学习不满足了。 
两个月过去;陈学习眯着眼睛;脸上挂着猥亵的笑容;对马绿头说;现在赚的钱;只是一个开始;大票子还在后面;等着我们去捞。 
马绿头说;你小于有什么馊主意? 
陈学习稍作犹豫;小鼻子小眼睛动几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马绿头骂道;你他妈又想走黑道?马七枪可能不干。 
陈学习说;老老实实赚钱;苦死累活也不会有完的;你要去开导他。 
马绿头说;没有必要了。 
陈学习的想法很简单;他希望马七枪出资;拿出旅馆的两间空房;搞卡拉OK演唱;说做演唱;其实是皮肉生意。去龙头镇招几个小姐;本地土鸡加上东北妹四川妹和湖南妹;养在旅馆小楼上;就有好戏。八里坡的荒凉和偏僻可以变成大本钱;哗啦哗啦生出更多票子。他哑着嗓子笑头;小巴掌比划着;低声下气地解释。他告诉马绿头;这种事在龙头镇街子上难做;警察会经常检查;在八里坡公路边就方便了;人不知鬼不觉;人家不爱管;起码会睁只眼闭只眼。 
马绿头说;马七枪肯定不干;我现在也不想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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