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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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墙上写了行字,说大小便后不冲厕所的是畜生。表哥一看就四处找东西舀水冲厕所,但找不到,只好做了回畜生。表哥上完了厕所,清音也去上,她在里面猫了半天,表哥替她难受了半天。
表哥跟两位堂兄聊天,相互派烟抽。清音跟两位嫂子聊,还不时傻笑一阵。三人男人不笑,尽是严肃。这两对公婆把几双孩子留在家里,让父母受罪,他们自己又在这儿活受罪。表哥对他们把田地抛荒,跑外面来卖力气很不赞同,清音说表哥没有人情味。她说家家一大堆孩子,长大了全要读书,读书就要花钱,不出来挣点,将来怎么办?表哥不知道她看见他们现在的景况作何感想,他是觉得还不如在家里呆着。
有一家人在房间里炒菜,油烟味很刺鼻,清音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另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吃饭,饭桌是个彩电的泡沫包装盒。他们在饭前把泡沫拿出来,摆在院子的平地上,在上面布菜,一家人围着吃,吃完了,先收拾碗筷,再把泡沫拿进房里,估计放在外面有可能被人顺手牵羊。堂嫂说:在这儿吃饭吧,我们煮面条。清音拿眼睛看表哥,表哥知道她想留下来吃,但表哥最讨厌吃面条,就说:晚上还有点事呢,下次吧。嫂子就说:你是吃不惯我们乡下人的伙食吧,你变修了。这是五年前的事,现在清音的直系亲属全都脱贫致富了,连远亲近邻都沾了她的光。她回一趟家,基本上不可能在家里吃饭,她的饭局全由感恩投报的乡亲排满了,为请她吃饭,有十几个乡邻反目成仇了。是谁改变了清音的命运?是她的姐妹,那个叫徐兰的人。她要像她的乡里乡亲一样感恩投报。她对徐妈妈说:你把徐兰交给我,就算治不好她的病,我也可以陪她,陪她一辈子。她以为她是谁呢?
二
清音有个旧同事,从汕头回来,帮徐兰带了一种土方制作的水药,装在两个青岛啤酒瓶里。据说过安检时给保安搜了出来,以为是易燃物或液体炸弹。搞得大家都很紧张,旧同事解释了半天,保安还是不信,找了个开瓶器把盖子拧开,倒出了一点看了,尝尝,确信是中药剂才放了行。同事回来一说,大家都笑做一团。经过这一场虚惊,这两瓶中药就显得格外有意义。清音说:一定要把它喝完,说不定药到病除呢。关键是不要辜负人家一片心意。可徐兰看见这种包装,味道也怪怪的,说什么也不喝。清音说:我拿自己做试验,先喝一小口,如果没有事,你就得喝。说完拿了只小碗,倒了约十毫升。徐兰看清音真的要喝,过来拦她,说:你也别喝了,要喝也得我自己喝。清音不理她,一仰脖子喝了下去。喝完了两人坐在厅里看电视,看的是一个香港言情片,看了大半个小时,好像什么样也没看进去。原来清音也很紧张,虽然知道这药不至于闹出人命,但也怕把肠胃绞得七零八落。一个小时过去了,好像肠胃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口感很不好,有点不是滋味,还有点恶心。清音知道这是生理反应。看来这药至少没有副作用,至于能不能治病,只有天知道。清音说:二小姐,我试过了,一切正常。清音讲的是一句笑话,说的是领导干部去找小姐,又怕小姐有病,先让马仔试试,马仔试完了就讲这句话。这句话现在成了一些人的口头禅,有些人不分场合地讲,所以这句只在男人中流传的笑话清音也知道了。清音把这句笑话讲给徐兰听,两人笑得扭做一团,笑着笑着徐兰就把清音倒出的一杯药喝下了。喝完了徐兰还在笑,好像把喝药的事忘了。过了半小时,清音问徐兰有什么感觉,徐兰说:感觉什么?清音说:我问你喝了药有什么感觉?徐兰说:我喝过药吗?清音:看来这药很对你的口味,你还得继续喝。她本想说,我喝了可想恶心呢,但终于忍住没说。她不知道徐兰早把喝药当喝水了,再苦再涩的药,一仰脖子就喝了,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同事带回的药吃了大半个月,清音问徐兰的感觉,徐兰说:也没什么感觉,就是吃了药就不想吃饭。这药可能对胃有刺激。清音一听就不敢再叫同事带药了,总不成肾病没治好,又搞出个胃病吧。两人决定以后不能乱吃偏方,就算吃也得先找中老名医看过。清音一有空就翻报刊杂志,看有没有介绍偏方的。还真给她找到了一个广告。广告上说河南有家医院,有个祖传秘方,专治肾病。清音就鼓动徐兰去河南。但徐兰说什么也不去,她说在台湾也找过中老名医,大老远的跑过去,人家连脉都不把一下就把药开出来了,那样一个传统的中医院,居然不采用传统的诊病手段,望闻问切全免了,全让机器代劳了,检验费先花了几十万新台币。大家喝的全是一种药,批量生产的。医生都黑了心,只顾赚钱。仁心仁术,放他妈的屁。再说去河南那么远,只怕还没看上病,身体先累垮了。清音说:不远,坐飞机一个半小时,就像去深圳一样。徐兰说:不去,我觉得在家里很好,我怕去医院,看到医院就心烦意乱。看了一次,一年都不舒服。清音每天都给徐兰做艰苦细致的说服工作,徐兰就是死不答应。气得清音有几天不理她。清音不理她她也不在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整天在清音面前嬉皮笑脸的。清音觉得拿徐兰真没办法。她只好按照报上的地址写了封信,寄了一个疗程的药钱过去。也不知那是不是个骗局。心想是骗局的话就当交了学费,说不定人家寄了药过来,吃了还能起作用呢。
过了一个月,清音已经把寄药的事给忘了。有一天,她收到了一个包裹单,觉得很奇怪。谁会给她寄包裹呢?看看地址,发现是河南某医院,才想起寄药的事。她赶紧跑去邮局,把包裹取了。药有两种,一种装在一个黑色罐头瓶里,从外面看去像奖糊,一种是丸状的,有小指头那么大,颜色灰中带黄。清音看着这种样子,心里就很失望。觉得徐兰肯定不会吃,有一瞬间,她想把药仍在垃圾桶里。后来又想,费了这么大的劲,不试一下,如何甘心?这些药未必能治病,但肯定不会药死人,人家敢在报上登广告,就算想骗钱也会留有余地。
清音把药拿回去,先放在杂物柜里,每天都去看一遍,就是不敢拿出来。徐兰看她整天鬼鬼祟祟的,觉得很奇怪,有一天就跟在后面进了杂物房,看见柜子里放了一堆药。徐兰说:好哇,又搞了什么偏方,却不告诉我,想偷着做试验吧。清音说:我才不会那么傻呢,拿自己做试验,毒死了岂不是太冤枉。徐兰说:先看看是什么宝贝做的,吃吃也无妨嘛。清音说:实话说吧,这药是我邮寄回来的,是不是骗人的我可不敢说,你吃坏了肚子可别怪我。徐兰说:好,吃坏了肚子不怪你,吃死了就找你算帐。徐兰真的吃了,清音又很紧张,她站在旁边不停地出虚汗,好像吃药的是她。徐兰先吃了一粒丸药,喝了几口水,却没吞下去,鲠在喉咙里,喝了半杯温开水才把药丸吞进肚里。她说:这药丸也太大了吧?清音说:你真没脑,不能捻成几片喝吗?徐兰说:是啊,你怎么不早说,要不要把它呕出来,捻碎了再喝过?
比较起来,这药丸还算好喝的,那只罐头瓶里装的药浆,看起来稀稀的,进了口却粘喉咙,喝多少水都不下去。徐兰觉得喉咙好像给水泥浇铸了一般,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清音问她怎么啦,她只会摇手,感觉说话相当困难。清音说:这么痛苦,不行,我得与你有难同当。说着也舀了一勺。徐兰一看拼命摆手,清音不理她,吃了进去。她觉得入口的感觉是很差,在喉咙粘粘缠缠的,半天才下去。清音只喝了两口水就把药吞了下去。徐兰说:奇怪,你的喉咙是不是大一号的?清音刚要讲话,突然觉得非常恶心,肚子里翻肠倒胃,她赶紧跑进厕所里,对着抽水马桶吐得一塌糊涂。她把早餐全吐出来了。徐兰一紧张,觉得喉咙里的东西哧溜一声全下去了,她以为也要像清音那样大吐一场,等着那东西在胃里兴风作浪,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反应。清音终于吐完了,把一张俊俏无比的脸蛋吐得青一块白一块的。
徐兰给她拿来了条热毛巾、一杯温开水。清音擦了嘴,嗽了口。看看徐兰,说:解除警报了?徐兰说:一紧张就吞下去了。清音说:这药不能喝,就算能治病也不能喝,这样喝下去好人也给弄出病来。还是以形补形吧。徐兰一听吓得花容失色,她说:你饶了我吧,你不能老让我吃猪腰呀,也得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吃。清音说:行,我马上去书店找书,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补肾。错开吃,到时你可别再找什么借口。
清音带徐兰去南国风,这是南村最大的一家书店。清音喜欢里面的茶座,环境特别好,价钱又公道。选了书可以一边看一边喝茶,同时还能欣赏古典音乐。两人在书摊边转了一圈,清音买了一大堆食疗的书,徐兰买了几本小说。两人抱着书走进茶座,找了个僻静的座位坐下了。清音要了杯珍珠奶茶,徐兰要了杯鲜橙汁。清音用茶匙搅着奶茶,肩膀突然给人拍了一下,接着听见有人叫她心兰。清音扭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男人,长得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的,乍看像个电影明星。徐兰眼睛一亮,偷偷对清音说:哇,味道好足吔。清音说:你叫我什么?那个男人说:对不起,认错人了。清音说:是认错了,我是心兰的姐,跟她长得很像。坐下聊吧。这人是门坎,他每周至少要去一次南国风,喝喝茶,听听音乐,看看有什么新书。那天他刚坐下,看见角落里坐着两个女的,远远看过去,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心兰,他觉得心跳加速,噪子眼一下子给充满了,想也没想就走了过去。
门坎在清音旁边的椅子上落坐,他招手要了一杯咖啡,先为自己的莽撞道了歉。清音说:我叫清音,这位是我的姐妹,叫徐兰。先生可以介绍一下自己吗?门坎给清音和徐兰分别派了名片。清音看了名片就叫了起来:哇,你就是门坎哪。这动静就像歌迷突然发现偶像一样。门坎说:没想到我还很有知名度。清音说:别臭美了,我知道你不过是因为有一大帮老乡在你那儿打工罢了。门坎说:都有什么人在我公司?清音说:多了,阿桂呀,狗蛋呀,我二哥也在你公司呢。门坎说:你二哥叫什么?清音说:李建成。门坎说:原来是他,你二哥可是个好人啦。清音说:算你两只眼睛没白长。门坎说:今天真是开心,不如我们就在这儿吃餐饭。我请客,两位大美人不知给不给我这个薄面?徐兰说:门总恭维清音,连带把我也寒伧上了。门坎说:徐小姐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自己不美吧?美不只是长相,主要还是气质、味道,不,应该说是品味。你不是大陆人吧?徐兰说:何以见得?门坎说:你港台味太足,从穿着打扮到行为举止都不像大陆的。尽管你可能在大陆生活了不少年头,但你骨子里那些东西还是变不了。我看你八成就是台湾的,而且还是台湾土著。
徐兰和清音相视而笑。清音说:门总你可惜生在大陆,要是生在港台,就凭这手看人的本领就不会饿着。门坎说:见笑了,只是想找点聊资,免得你们赶我走。他这是一句实诚话,他的圈子里根本就没有这样跟人讲话的机会。清音说:看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