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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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李娜如坐针毡,身上开始出汗,开始只觉得全身燥热,汗出如雨,感觉衣服好像在水里浸过,还没拧干就穿在身上,尽管天气还很暖和,还是觉得难受得很。后来脸上也出了汗,汗水顺着面颊往下淌。陪坐的两个人也在出汗,他们不断补充水份。这说明房间里很热,不完全是自己太紧张,李娜舒了口气。这时一个人进来,叫她去开阳台门。李娜把阳台门打开,一个便衣就拿了根铁棍在阳台的地面和墙壁上敲。他敲了几下,抬头看见李娜,就说:进去。李娜赶紧回到书房坐下,她进来时顺手把空调开了。风页一转动,大家都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好像从炎炎夏日一下子进入了仲秋天气。搜查进行了两个小时,最后自然一无所获。可李娜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搜查的人一走,李娜赶紧下楼。她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刘健吾打电话。没想到她刚说了个刘书记,对方就把电话挂了。李娜心里立即乱成一团糟。她知道问题大了,刘书记不敢听她的电话。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在对付刘书记,说不定他也像自己一样给人监视居住。亦或是他怕自己给他添麻烦。李娜接着挂了七八个电话。全都像见了瘟神,有的一听出是她,就把电话挂了,有的干脆说打错了。她最后打的一个电话是刘一奎的,她知道他在美国,她还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走的时候经她手拿了一笔巨款,她当时就起了一个念头,这些钱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没想到的是,刘一奎连人都失踪了。他连老头子都不管了。谁说刘一奎是个书呆子呢。她想利用人家一回,到头来还是给人家利用了。这就叫自作自受。如今大家都不睬她了,谁都怕粘上她说不清道不白,可是几天前,大家还像苍蝇粘臭肉一样围着她转,赶都赶不走。就在几天前,约她吃饭的人排成了长队,大家都知道搭上她就等于搭上了刘健吾。李娜坐在漆黑一团的家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来她想起了门坎,想起了门坎她就叹了一口长气。她知道在南村,只有这个人敢见她了,万一走投无路,也只有这个人可以帮她了。
李娜说:大家都当我是瘟神,不敢见我,连我的电话也不敢听。门坎说:人情冷暖,一向如此,你现在才知道吗?李娜说:你呢?你不怕我连累你吗?你不怕我居心叵测吗?门坎一听就笑了,他笑着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是连鬼都不怕,还怕你吗?李娜说:你没听说有人比鬼还可怕吗?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门坎觉得那笑声只能是李娜的,不可能是李心兰的,心兰不会这样笑。事到如今,她还能如此放肆地大笑,她真是一个特别的女人。
门坎又续了一回水,再给李娜的杯子倒满茶。李娜说:不喝了,我要去上厕所。李娜从沙发上站起来,拉开推拉门,进了门坎的办公室。门坎不由自主地扭转头,同时瞪大了眼。她怎么知道里面有厕所?这地方除了心兰和李丽进去过,还没人进去过呢?门坎自从跟心兰同居后,就养成了洁癖。李丽没走时,偶尔会抽空来搞一下卫生。李丽走后,他的卧室和冲凉房的卫生都是自己亲自打扫,连搞卫生的阿姨都不让进。李娜是个什么人?他怎么可以容忍她自由出入自己的领地?就因为她跟心兰长得雷同?还是自己把她当了心兰的替身?门坎觉得一涉及心兰的事头就大了,头就痛了。那个女人真的让他一辈子都放不下吗?
门坎在外面独自喝了一壶茶,李娜还没出来。李娜在厕所太长时间了,至少有十几分钟。这泡尿也拉得太长了吧?门坎突然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进了办公室,他觉得心跳到了嗓子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可别在自己的卧室里出事。那样没事也会变成有事了。这个女人难道真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债?
门坎推开浴室的门,看到的情景让他惊呆了。李娜坐在浴缸边沿,脸上水淋淋的,也不知是泪水还是自来水。门坎说:你怎么哪?李娜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涌出了眼框,顺着面颊往下流。门坎发现地上有一汪血迹,吃惊地叫出了声。他一步跨过去,就想抱起她。李娜说:没事,是经血,我不小心摔倒了。李娜把湿漉漉的卫生巾拣了起来,扔在垃圾桶里。她说:我爬起来洗手,洗着洗着就忍不住哭了。我真是可笑。门坎发现水龙头下面正响着哗哗的流水声,地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水。门坎说:对不起,水龙头坏了,没修。李娜说:是我对不起你,把你的地方弄脏了。我想洗一洗,你帮我找套衣服好吗?这就是李娜的口吻,洗澡是没有商量的,找套衣服却可以商量。门坎真是哭笑不得。到哪儿去给她找衣服。这是办公室,不是家。卧室只是午休的,不是晚上睡觉的。就算晚上在这里睡,谁又想到要在这里备衣服呢。李娜说:找不到替换衣服,我就罚你上我家去拿,或者去商店去买,不行,没洗过的衣服我不穿。门坎记得这话心兰说过,说过好多遍。门坎以前是买回了衣服就穿,穿脏了再洗。心兰知道后就批评他,她说那些衣服别看包装很好,实际上很脏,有些衣服还带菌。她以前在服装厂做,最清楚这些衣服的来历了。门坎想想也有道理。他后来买的衣服都是洗了才敢穿。门坎一想起来就发现心兰在他的生活里无时不在。
李娜说:看着我干吗?你总不能让我穿着湿衣服回家吧,我是经期。门坎从衣柜里找了张毛巾被,他自认为很干净的。他把毛巾被挂在浴室的挂勾上,对李娜说:给你穿的。然后他轻轻地带上了浴室的门。
门坎拿了李娜的钥匙。李娜的宿舍在翠华园,三室一厅的房子。这地方他经常来,很多南村的头面人物在这儿买了房。这里环境优美,治安也好,是南村最好的楼盘之一。门坎把车停在门口的马路边,自己走了进去。他寻找门牌号码时,突然想起了心兰,心兰当时住在竹家庄,那是农民房,也是三室一厅。心兰觉得住在那里十分舒服。门坎跟她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居然没想到给她买套房子。门坎自言自语说:你他妈真操蛋。
李娜的住房在五楼,那是一个靠南的单元,三面透光,离马路很远,看来她是怕炒,她应该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可也希望找一个安静的环境。门坎爬上五楼,拿出钥匙开了房间。推开门进去,他吓了一跳。天啦,像遇上兵患了。地上到处是书籍和纸张。门坎说:他妈的混蛋,有这样搜的吗?他发现要不踩着地上的东西顺利走进李娜的睡房是不可能的,可他不愿意踩那些东西。他只好先蹲下身,为自己扫一条道。李娜的心情一定糟得不可收拾,看样子她不准备打扫自己的房间了。门坎在李娜的房间坐了十来分钟,他有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是设身处地地为李娜体会一下周遭的环境?还是想延长一下与李娜见面的时间?后来他进了李娜的卧房,打开了靠墙的四门衣柜。然后他就呆了,一边衣柜里挂的是裙子,连衣裙、套裙、超短裙,全是心兰穿过的那种款式和颜色,柜子下面放的是衬衣,折得整整齐齐的。他打开另一边柜门,那里挂满了睡衣和内衣,各种颜色和款式,全是心兰穿过的。心兰那时就喜欢买衣服,她对吃和住不太讲穷,就喜欢买时装,如果没跟门坎在一起,她就在逛商店。难得的是她对时装的眼光十分合门坎的胃口,她无论穿哪件衣服。在门坎眼里都美丽异常。问题是心兰死了,活着的是李娜,这是李娜的衣服。这是李娜的一切,那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门坎从衣柜里随便抓了两套衣服,哪一件衣服他都喜欢,不用挑捡。挑两套让李娜有个挑择的机会。他把两件衣服折好放在床上,然后去饭厅的杂物间找袋子。他拎着袋子并没有马上出门,而是在套房里四处走了一遍。大概不会再进来了,如果这个人跟心兰有点关系的话,这次就当是参观了。门坎走到楼梯出口时,有两个穿着西装的人走了过来,分左右站在门坎的身边。左边那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过了塑的卡片,在门坎眼前晃了晃。门坎尽管没看清楚,但知道那是一张合法的真实的证件。他很顺从地把袋子交到人家手里。右边那人立即对他进行搜身,口袋里的东西全摸了出来,放在一边的阶梯上。当确信门坎只是拿了两件衣服时,两人同时说:门总,对不起。我们是执行公务,身不由己。门坎心想,原来认识呀,还以为把我当成了同案犯。他自嘲地笑了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走过去开车。刚在车上坐下,听见其中一人说:那女人厉害呀,连冤家对头都给她跑腿了。门坎听了,心里不由一震。他还没有想到这可能是李娜的一个小小的伎俩。不过就算真的是她的一个计谋,他还是愿意替她跑这么一回。
三
李娜在门坎的床上睡着了。她用毛巾被把自己裹起来,仰面躺在门坎一米八的大床上。长长的头发披散在床头,乌黑油亮。她的睡相很安详,一点也不像重案在身的人。在门坎眼里,躺在床上的只是一个青春妙龄的弱质女人,她一无长物。门坎突然生出了无限的怜惜之情,没来由地想保护她。就像保护心兰一样。就像保护文娟一样。这个女人终于累了,当她发现自己很累的时候,她竟然找不到可以栖身的地方,找不到一个可以安然入睡的地方。她只好走到自己的对头家里,不做任何乞求,不经他同意,先让自己进入梦乡。她知道那是一个会让自己从容入睡的人,他不会把她从梦中惊醒。
门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是不喜欢叹气的人。报上说,经常叹气对身体有好处,可他不叹气,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环境,他都不叹气。奇怪的是今天他不停地叹气,他知道是为李娜叹的。他们都是在江湖上混的人,他的运气好,遇上贵人,算是中了个大彩,李娜运气也不错,她也中了个大彩,但跟着中了个负彩。就算她中了负彩,她也能找到地方安然入睡,而且有人愿意为她提供这么一个地方。如果是自己中了负彩,自己去哪里找这么一个地方?
门坎把电话线拔了,把手机也关了。他告诉秘书不要来打搅他。然后他泡了壶极品高山茶。坐在会客室里品茶看书。前些天他在书店买了本《狗年月》,一直没空看。他突然想起有些日子没去找张伟源了,也没向他推荐好书了。回头得去找找他,不为别的,就为了当年的友谊。门坎静下心来认真地看书,他平时总是忙,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有空打开书本,很多书都是在睡前看完的。门坎把《狗年月》看了三分之一,李娜拉开了办公室的门,问他衣服拿来了没有。她仍然把自己包在毛巾被里,但这时把肩膀和半个乳房露了出来,乳沟在毛巾被下显得深不可测。光着半个上身的李娜看起来比心兰丰满一些。门坎把书合上,站起身从沙发上拿起装衣服的袋子,给她递了过去。李娜说:谢谢。她接过袋子,把里面的门拉上了。
里面响起了穿衣服的声音。门坎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兰以前都是在他面前穿衣服,从不避忌。她每次洗了澡,总是用大浴巾把自己围起来,坐在床沿上,让他拿着毛巾给她擦头发。她每天都要洗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