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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最后一个夏天 [苏] 康斯坦丁·西蒙诺夫-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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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满意,中将同志?怎么命令,我们就怎么执行。”

  “光有命令是不够的。我知道你们不喜欢这个命令。别害怕,我们会飞到的。”

  说了这些后,他想起他和谢尔皮林是在四三年一月从莫斯科一起飞往斯大林格勒时认识的。也是在“陶格拉斯”飞机上,不过,当时两人都活着。

  辛佐夫站在舷梯旁边。

  “再见,”库兹米奇说,他踏上第一级阶梯后又转过身来说:“你以后想干什么?”

  “如果领导上同意,我希望下部队去。”

  库兹米奇朝辛佐夫看了一下,不知是在考虑辛佐夫的问题呢,还是在考虑自己的问题,接着,他点了点头,便钻进了飞机。

  随航机械员随即收起铝制的梯子,从里面关上了机舱。螺旋桨转动的气浪压着青草,把它往后推,好象马上要把它从地上拔起来似的。

  “陶格拉斯”沿着机场的边缘滑行,飞离地面后,便沿着第聂伯河往北飞去。

  辛佐夫掏出表来,估计了一下时间——既然鲍依科和扎哈罗夫是七点多钟到部队去的,那么在十五点以前未必能回来,而现在是十点三十分。时间还来得及,可以上卫生部去一趟,哪怕给塔尼雅留一张使条也好,白天在那里碰到她的希望是很小的。

  “走吧?”

  “走。”

  古特科夫目送着飞机远去,不满地回过头来,好象他在天空中还能看到什么而别人妨碍了他似的。

  “你的手怎么样?没震痛吗?”

  “在汽车里的长凳上碰了一下,没有关系。军医在洗伤口时说:‘神经没弄断,骨头是可以长好的。’驾驶盘还能握得住。”

  辛佐夫想走到汽车那儿去,但古特科夫拦住了他:现在只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他想提出请求……

  “汽车营营长很同情我,同意把我留下。他说,‘只要医生不把你从我们这也赶走就行。这要靠你自己争取了!’我怎么争取呢?您能不能对司令部的卫生处讲一下,请求他们同意我到那儿去包扎伤口?在这一段时期内,我就留在汽车营里,可以搞搞修理工作。虽然只能用一只手,但总是可以找到事情做的。”

  古特科夫可以找到事情做,这是毋庸置疑的。他不会闲着不干活。但司令部的卫生处会怎样答复,就不知道了。古特科夫还是把辛佐夫当司令的副官看。而他已经不是副官了!

  “我去谈一谈,”辛佐夫答应道。“也许能成功。”

  司令部的大轿车和库兹米奇的吉普车都开走了,第二辆吉普车还停在那边等着。

  辛佐夫在上路之前拿出一包“白海”牌香烟,递给古特科夫和谢尔盖,谢尔盖是通信兵的司机,是在昨天谢尔皮林牺牲时代替古特科夫开车的,直到现在还驾驶着这辆吉普车。

  “回去时顺便到卫生部去弯一下。我想给妻子留一张便条,”当他们抽烟时,辛佐夫说。

  “要不然,她一定会为你担忧的,”古特科夫同情地说,虽然辛佐夫自己倒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因为卫生部里知道司令牺牲的详细情况,知道只有他一个人牺牲,其余的人都安然无恙。

  “我真是个不走运的人。尽碰上倒霉事儿……”古特科夫接连抽了几口烟,痛苦地说。

  “您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是没有办法的,可是人家总会想:不知道是怎么开的车!稍微开快一点,就不会碰上弹片了。现在我总觉得好象做错了事似的。”

  辛佐夫望着古特科夫忧伤的脸,心里想。“虽然他没有做错事,但出了这样的事故,司令部里是否还会有人愿意乘他的车,倒是个问题。人家虽然口头上不讲迷信,但完全可能不愿意乘他的车子。”

  “怎么,走吧?”

  古特科夫笨拙地爬到后座上——他不习惯当乘客。辛佐夫坐在前座。他们停了一会儿,望着一架架“伊尔”飞机在前面起飞,然后车子就开走了。

  在辛佐夫到机场去的那个早晨,齐娜依达没有象昨天那样去安排伤员后送,而是坐在卫生部里,按照自己的领导罗斯里亚科夫的命令,在为集团军军委准备材料。

  集团军不断向前挺进,离补给站越来越远了,虽然伤员不多,但由于货运越来越紧张,组织卫生飞班车发生了困难。必须决定下一步怎么办。是否可以用缴获的德国载重汽车再组织一支医疗车队,把一部分伤员不是送到补给站,而是送到远一点的后方,直接送到分类医院去?

  罗斯里亚科夫一早就去用事实证明可以建立这样的车队。他派另外一位医生到车站去代替齐娜依达,让齐娜依达留在卫生部整理卫生飞班车发生阻塞现象的材料。

  罗斯里亚科夫临走前,她要他帮忙与辛佐夫取得联系——告诉他关于塔尼雅的事。罗斯里亚科夫帮她与作战值班员取得联系后,便跳上汽车走了。他走了以后,齐娜依达才从值班员那儿听说辛佐夫不在,他护送司令的遗体去了。于是她请值班员在辛佐夫回来后转告他:他的妻子受了伤,已送往后方,给他留下了一封信。

  “一定转告,”作战值班员答应后,便放下听筒。

  齐娜依达把这一切都对作战值班员了,让司令部里的人都知道辛佐夫的妻子受了伤。这样可以使他便于脱身来一次,而来一次是必要的。齐娜伊达从补给站回来后还是看了塔尼雅的信。

  当塔尼雅第一次把信塞给她时,她把信放在身边一昼夜后又还给了塔尼雅。而现在她看了信,看了也不感到后悔。

  “即使他伸出拳头来也没关系,”齐娜依达想到辛佐夫。“我要告诉他,信我已经看过了!我把信重新封好了,他看不出来,但我还是要告诉他的!因为,否则就不能向他解释,为什么他不应该和塔尼雅分手,虽然她已经走了。”

  她好象感到,她能够教他怎么办。虽然实际上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对辛佐夫讲,因为她不了解最主要的一点,那就是:他本人对过去以为已经死了的妻子可能还活着这件事抱什么态度。万一他爱她胜于爱塔尼雅呢?而且现在还继续爱着她呢?

  在此以前,在齐娜依达这样一个家庭生活不幸的女人看来,塔尼雅尽管碰到过不少倒霉的事,但她还是幸福的。而现在由于塔尼雅原来也是一个不幸的女人,所以齐娜依达就更加爱护她了,一心想给她帮助。怎么帮助呢,她自己也不知道,但象所有性格刚强的人一样,她认为办法自然会有的,因为这是符合规律的。

  辛佐夫走进小屋的时候,齐娜依达正坐在桌子旁边写一个文件。她抬头看到了他,感到很奇怪:他怎么会来得这样快。

  “你好。他们已经转告你了吗?”她站起来迎接辛佐夫。

  “转告什么?什么也没有转告我。我是上飞机场去护送的,要安葬在莫斯科。回去时顺便来一下……我们那里发生的事,你总知道了吧?”

  “知道了,”齐娜依达说,同时心里在想:“我是知道了,而你却还不知道。”接着,她说:“请坐。”她还没有决定,关于塔尼雅的事应从何说起,为了拖时间,就问道:“出事的时候,你和他在一起吗?”

  “和他在一起。”

  “你没有受伤?”

  “没有。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司机的手也受伤了。”

  “我们也是这样听说的。”

  “事情就是这样。”

  齐娜依达不再问下去了,她沉默着,而他却为此而高兴。

  “塔尼雅不在吗?”

  辛佐夫知道,塔尼雅白天是难得在这里的,但还是问了。

  “不在。”

  “我给她写一个条子,留在你这儿。”

  辛佐夫伸手去拿军用挂包。

  “等一下,”齐娜依达制止他。“她昨天受了伤。没有危险。伤势不重,可以算是轻伤。”

  他呆呆地望着她,好象还没有弄明白她说的话。然后,他问。

  “她现在在哪儿?”

  “送到后方去了。我昨天亲自把她送上了卫生飞班车。我一早就在找你,打了电话,要值班员转告你。你进来时,我还以为他已经转告你了……”

  “伤在哪儿?”辛佐夫问,他不去回答无关紧要的问题:“电话接通了没有”,“转告了没有”……

  “伤在背上,”齐娜依达说。“中了手榴弹弹片,不太大。没有伤着内脏,肾脏和胸膜都没有受伤。从后面进去,留在肋骨下面没有出来。我送她上车时,她感觉良好,没有发高烧。很走运,可以算是轻伤,”她又重复了一句。

  “既然是轻伤,为什么不留在集团军里治疗?为什么送到后方去?”

  齐娜依达耸了耸肩膀说:“怎么,我在对你撒谎吗?的确是轻伤。算是中等程度的伤势,因为伤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可实际上是轻伤。”

  “为什么不把她留下?”辛佐夫又问。

  “就这么走了。”齐娜依达停了半晌又补充说:“她自己不愿留下。”

  她费了很大的劲才作了这样的回答,因为在说了这一句话以后,接下去必然要讲述她需要告诉他、他也一定要打听的全情况。

  但辛佐夫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他听到的是意料中的事。

  “她昨天什么时候受伤的?”

  “两点左右。”齐娜依达把她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情况都讲了。“我们的将军吩咐写一个报告,为她申请授予‘红旗’勋章!”

  但从辛佐夫的脸部表情可以看出,他对勋章的事并不关心。他在想另一件事:她在别列津纳河边给他讲了关于玛莎的事,并说他们以后不能再在一起了,在这以后不到六小时她就受伤了。这一切都发生在同一天!

  “真弄不懂!”他说。

  的确是弄不懂。多少次曾为她担心,但恰恰在谢尔皮林死后,想不到她竟也出了事。

  “她要我把一封信转交给你,”齐娜依达终于决定告诉他。“早在发动进攻以前,她就写好了,但一直放在身边。临别时,她要我转交给你……你坐在这里看信吧,我马上就来。我要出去一下。”

  她并没有什么事,不过想走开一会儿,因为在他看信时,她不想看、也怕看他的脸。

  辛佐夫把信拿在手里,几乎已经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不过信是在她当面向他讲述以前就写好的。“一直放在身边……”大概她想自己恐怕会被打死吧?

  他看了看有点发黄、褪色的自制的信封,刚准备拆开,把信取出来,可是突然想到“她可能已被打死”,不觉吃了一惊,就停住了。在这以前,在和齐娜依达谈话时,他一直在想塔尼雅的伤势,“伤势不重,是轻伤,中了一块小小的弹片,留在里面……”而现在他却想到,她可能已被打死!这封信可能不是她活着的时候拿出来的,而是在她被打死后从她身上找到的。

  她有没有留在这里;送到哪个医院去了,什么时候会从那边把战地信箱的号码寄来;在这封信里,除了已经说过的话以外,她还讲了些什么——这一切和她可能已被打死这个问题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

  既然她还活着,他就准备去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于是他撕开了贴得很牢的信封,把粘在信封上的一页信纸撕去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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