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走廊 [作者]九等书生-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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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小便,隔壁就是苏生的洗手间,她小心翼翼地听着,几分钟后,终于听见苏生打开房门的声音,她贴着猫眼向外窥视,在走廊幽暗的灯光下,看见苏生鬼魂一般钻进了304。稍停了停,她把电话打到楼下,她让肖梅到她的房间里来,她的理由是让肖梅晚上陪她过夜。电话打完以后,她发现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嘴唇青此,于是她洗了脸,用白色的面膜掩盖住紧张得有些变形的脸。不到10分钟,肖梅上来了,顺口说出304的门好象没有关严,白虹让肖梅再去看看,于是肖梅顺理成章地发现了刘娜娜的尸体,随后,三楼的人们也就发现了躲在304洗手间里洗着刀子的苏生。
本来苏生被怀疑是杀人凶手,他有充足的做案时间和动机,现场又有人证物证,他自己也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躲过嫌疑的白虹抱着侥幸的心理暗自窥探着事情的进展,看来,一切都没有跳出她的想象。然而,杀人后的恐惧感一直在折磨着她,她的眼前总有刘娜娜的鬼影在闪动,耳朵里也灌满了刘娜娜低声的啜泣和呻吟,她整整两夜不敢睡觉,刚一睡着,厉鬼就来撕扯她,白虹想尽早摆脱掉这个梦魇,她想雨一停就离开听雨楼,离开天马山庄,可是下一步去哪儿呢?她的心里一片茫然。由于大雨所阻,警察一时半会不能离去,白虹终日生活在行尸走肉般的空寂中,她预感到自己的精神就要崩溃了,在决定自杀前,她草草地写下了遗书。
晚上10点钟,她用备用钥匙打开304房间,吃下迷幻药,用餐刀结束了自己24岁的生命。她的遗书是留给警察的,从某个角度而言,我对整个事件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我的嘴唇在颤抖,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多么像一部精心布局的悬疑小说呀?无论是情节安排,还是线索设计;无论是人物出场,还是思想主题。我的唏嘘慨叹引来马大可的警觉:怎么?哪有毛病?
不不,没有毛病。我有点口吃:我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的苦笑随即荡漾在脸上,我又浏览了一遍白虹的遗书,然后把它郑重地交还到马大可手中,我补充说:恐怕我手头的小说要改一改了,我觉得自己在犯罪心理方面有点弱智,等事情完结后,我一定要把它整理出来,你看成不?
马大可点点头,脸上也见了笑纹。这个自然,说真的,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三个女孩死在同一个房间,两个自杀,一个他杀,你的确应该写写,打着灯笼也不好找的素材啊。
我的心里仍然惴惴不安,我和马大可大口大口地吸烟,当烟头就要烫到我的手指头时,我下了决心:有一件事跟你说,白虹还有一本日记放在我那里。
哦?白虹的日记?马大可怀疑地盯着我,手里的烟灰不经意地落在我的鞋帮上,他的声音很严肃:这个你怎么不早说?她啥时候给你的?
三四天前吧,她当时说先放我那儿,也没什么原因。我轻描淡写地说:她用密码锁住了,我没看。可能他早想把她的故事讲给我听呢,谁让我是个作家呢!马大可还在怀疑地瞧着我,我接着说:对了,也许我不该念叨死者,白虹——怎么说呢?我把嘴巴凑近马大可:我得承认,我一住进听雨楼就觉得她哪儿不对,实话实说,她还想勾引我呢,像个应召女郎。我含糊其辞地描述了大致的情况,我当然隐蔽了重要的内容,为了证明我的话,我把日记交给了马大可。
其它的遗物警察们进行了检查,除了女人常用的东西外,没发现任何异常。日记的出现,让马大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试图解开密码,最后还是放弃了。密码锁是用一小块包铜的暗锁包制的,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玩意,马大可用力朝桌上拍了几下,密码锁就开了。白金手链自然不在其中,密密麻麻的怪字符让他眉头一皱。什么乱七八糟的?
法医老孙和警察丛政几个人都过来看,只知道是速记符号,却没有人认得,无奈去问其它人,赵雅玲就站了出来。她在日记上瞥了几眼,脸上渐渐涌出一丝笑意。这是黄氏联动速记法,我以前教过的,是职高文秘专业必修的科目。
赵雅玲为马大可番译白虹的日记,我返身退了出来。常成仍沉浸在悲痛中,他的肥脸变得十分扭曲,保安根本照顾不了他,我的出现也未能缓解他的痛苦,几个人轮流劝说他,直到天亮了,雨停了,窗外透出一丝暖洋洋的光亮。几个人纷纷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常成也累了,他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支楞着身子,呼呼地打起鼾来。
故事快要收场了,两个女孩的尸体被抬下山去了,苏生也被警察护送到山下,看来还有一番精神病学鉴定和司法程序在等着他。
我想借阅白虹日记的企图被马大可一口回绝:不行,我们还得研究呢,这是证据!你要是觉得没素材,哪天我把型事报告给你几份,比这详细,要不你还是编吧,写个破小说,甭那么叫真。
我跟陈沫和赵雅玲徒步下山,安晓丽急不可耐地扯住何铁,刚下山就拦住一辆的士,招呼也不打,一溜烟就没影了。我跟另外两人寒暄了几句,也钻进了出租车,我的眼光回头瞄了瞄,看见常成正站在半山坡上冲我们挥手。
我在邮局门前下了车,兜里正好有张磁卡,我要给黄三皮打个电话。他刚好在家,正审什么稿子呢,我的电话听上去让他有点手足无措。哥们,你这几天乍没动静了呢?急得我直起痱子。
我捂住听筒,一本正经地说:我快他妈累吐血了!为了这么个破玩意。
黄三皮的态度令人疑惑,别是他那边掉链子了吧?果然,没说两句他就露馅了:哥们,这边的事有点麻烦。跟你签约的阿广让他妈公司给炒了。你明白不?那个计划可能要泡汤。他的声音有点低三下四。
别呀,我这边都要了老命了,别他妈拿我开玩呀!我虎着脸冲听筒喊,好象我的手里正攥着一部已经完稿的原创长篇。书不是跟你签的吗?我明知故问的同时,心里不免为没有如期完稿而自鸣得意,这下好了,把秉捏在我手心里了,嘿嘿,要是他撕毁了合同,我起码能勒索他20万。
书是我跟你签的没错。黄三皮吱吱唔唔地说:但发行编印全是阿广,他不弄书号找出版社,打死我我也没辄呀。黄三皮让我放下电话,他讨好似地回播了电话号码,向我作了详细解释。看来是新闻出版这块出了麻烦,这批书全给压下来了。阿广这小子跟公司还有点私人纠纷,不仅被开除了,还被告上了法院。我被夹在缝中,一时半会钱是拿不到了,稿子是不用交了,公司垫付给我们的预付金就算补偿了。末了,黄三皮还舔着脸问我:要不我帮你再联系家出版社,有女不愁嫁嘛,你到底写多少了?
我没把实情告诉黄三皮,这小子的嘴是个漏勺,我暗示他,我手里这个东西肯定是一部惊世骇俗的大作,最后我反过来敲了黄三皮一句:我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行我就得请律师了,你说呢?
嘿嘿。黄三皮隔着听筒向我冷笑:你这等于把我们全害了知道不?你是不是缺钱呀?要是你不嫌,我这边还有一本文化随笔,你能弄不?千字30元,我额外再给你添点。
什么文化不文化随笔不随笔的?反正是文字垃圾,啥我都敢捅鼓。这么一想,我对黄三皮的好心也就半推半就了。
我在邮局外面转了一圈,又折回来,继续打电话,这回是打给
蒋碧云的,她是我前妻。
哦?是你呀?蒋碧云的情绪有些奇怪,我突然不知道想说什么
了。你最近怎么样?我问她。
你回天马了?蒋碧云反过来问我:没在北京找点事干?
找了,接了个活儿,写本小说。我的声音有些怯懦,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写了一半,有点进行不下去了。对了,孩子怎么样?我终于把话题转到正文上。
哼,你还知道问。蒋碧云停了一会,好象她周围有人在走动,又似乎在抽泣。她的声音非常冰冷:童童又住院了,恐怕,他再也无法恢复了。
我的手一抖,身边刚蹭过去一个人,那人一边打手机一边没好脸地白了我一眼,是个披着长发的女孩,模样有点像白虹呢。我连忙抓住听筒:怎么搞的?不是已经愈合了吗?他的精神状态怎么样?他现在在哪里?
蒋碧云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斥责和讥讽:都是因为你,你应该像个男人。你赶快准备钱吧,少说十万元,就这样吧。电话响起了嗡嗡声,蒋碧云把电话挂断了。
我在大街上瞎转悠,一边梳理着纷乱的思绪。是呀,在我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我要好好地想一想,我要好好地清理一下自己的大脑。关于我的儿子,我的前妻,我的破碎的家庭。我还要想一想,就在昨天,那个自杀的女孩。
第十一章:游游荡荡
我的脑袋有点乱,让我想想,我最后一次跟我儿子李童聊天是在什么时候?应该是秋天,满街到处是枯黄飘飞的落叶,那还是去年呢。
去年的秋天,所有的祸事乱事麻烦事纷至沓来。蒋碧云跟我的矛盾越来越深,几乎是天天争吵,到了分床而居的地步。离婚的决定早就下了,只不过在考虑如何把事情办得体面些?还有李童最后的归属问题?11月上旬,我去大连采访,时间是一周,就在那一周里,我的儿子李童就出了意外。
让我想想,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儿子李童因为打声讯热线,偷着从邻居朱昆家接了电话分线,朱昆举家外出,回来时忽然发觉,住宅电话给停机了。预交的1000元被扣光不算,还欠了电话局2500多元,朱昆立刻就傻了。一查通话记录,几乎全是打给声讯台的,顺藤摸瓜找到我家,打声讯电话的有两个人:我儿子李童和我。
让我再想想,去年夏天,纯粹闲着无聊,我从晚报上看到热线号码,顺手就打了有缘人声讯电话,凭着我纯正的男声和天马行空般的胡侃,竟然把声讯小姐的春心撩拨得蠢蠢欲动,我居然就打上了瘾。那会,我跟蒋碧云十几年的婚姻出现了盲点,一个心绪无聊的中年男人,浪费点收入,逗逗小女孩也是情有可原,每月一千多元的话费我还承担得起,我又没公开到桑拿房找按摩小姐。我不是一个标准的流氓,说到底,就是找个陌生的女孩寻点刺激,追根朔源,问题就出在我的无所顾忌上,我忽略了家里还有一个没长大的男孩。
李童从我那里知道了热线号码,趁我和蒋碧云不备,偷偷地播打了有缘人。一来二去,李童的学习成绩下降了,精神委迷不振,行为举止也出现异常,妻子虽然跟我有矛盾,也知道我有打播声讯台的毛病,反正话费我按月缴清,她从没把声讯热线跟李童联系上。直到家里丢了一串白金手链;直到银行卡里缺了3500元;直到李童借同学外出旅游的当儿离家出走;直到朱昆发现电话被盗打并查到李童房间里的连接线。事情终于查清楚了:所有的事都是我儿子李童——一个上初二的15岁的男孩干的。在我的威逼责问下,李童交待了他是如何播打声讯热线的,如何化妆成在校大学生跟声讯小姐约会的,如何用卡里的钱请小姐吃饭喝酒唱歌的,如何偷看黄色影碟的?我再逼问,他又躲躲闪闪地说出了他是如何吃了迷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