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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帝皇书-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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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做这些事从未瞒过他,他便也没有捅破过这层纸。
  韩烨抬首,目光清冷郑重:“父皇,她是儿臣将来的太子妃。儿臣待她,只愿如父皇当年待母后之重一般。”
  嘉宁帝对已故的中宫慧德皇后敬重有加,乃天下尽知之事。
  赵福瞧了一眼眉宇肃重的太子爷,有些感慨,自慧德皇后十二年前逝世后,殿下极少在陛下面前提到过生母。
  嘉宁帝一愣,眼中略有波动,放下瓷杯,轻斥:“胡闹,她怎可和你母后相比。”
  但到底面色和缓下来,揭过了此事。
  
  “太子,朕听说任安乐在秋狩上惹出了不少事?左相昨日入宫,对此颇有微词,她倒是个人物,竟能搅得京城流言四起。”
  见嘉宁帝面色微沉,鬼使神差的,韩烨破天荒解释了一句:“父皇不必听信谣言,任将军乃性情中人,许是行事不拘小节。”
  嘉宁帝轻叩案桌的手猛的一顿,眯起了眼。
  太子自小性情清冷,除了当年的帝梓元和八年前带入东宫教养的温朔,还从未在他面前替任何人求过情。
  
  “是吗?朕今日已将她任大理寺少卿的圣旨颁了下去,太子,如你前几日所见,任安乐此人如何?”
  嘉宁帝问得似乎有些漫不经心,韩烨抬首,忽而记起那日玄衣女子自马上朝他奔来的模样,眼底似有被灼烧之感,朝着嘉宁帝郑重道:“父皇,依儿臣所见,任安乐若为我大靖之将,乃朝廷之福。”
  
  嘉宁帝倏尔抬眼,看了太子半响,才摆手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韩烨神色微怔,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太子远去的脚步声渐不可闻,嘉宁帝摩挲着拇指上扳指,眼底幽深一片。
  “居然如此评价于她?看来今年的秋狩之宴朕未去还真是错过了不少事。”
  左相日前之言犹在耳边,今日太子居然说出‘任安乐若为将,乃大靖之福’如此截然相反的话来。
  区区一个任安乐,到底有什么本事能令得两人看重至此?嘉宁帝头一次对这个来自边疆的女土匪生出了好奇之意来。
  
  赵福听着嘉宁帝的自言自语,垂下眼一声不吭。
  何止是今年,自十年前帝家灭亡起嘉宁帝便不再出席皇室的秋狩之宴。
  或者说,从十年前开始,嘉宁帝就再也没有迈出过帝都一步。
  
  “赵福,这几年你可见过太子为人求情?”
  晃神的赵福听见嘉宁帝突然问出的话,心底一抖,忙上前回:“不曾。”
  “说不准留着这个任安乐还真的有用。”
  嘉宁帝若有所思,眉间露出一抹深意。
  
  “陛下,韶华公主在外求见。”赵福听见外间动响,低声回禀。
  “不见,让她回朝云殿好好思过,一个月不准出宫。传朕口谕给齐妃,让她好好管教公主,若日后韶华再如此嚣张跋扈,朕定不轻饶。”
  嘉宁帝拂袖,面色微沉。
  不管任安乐做的事有多出格,她有句话终归是对的。
  公主干政,乃皇室大忌。
  
  接到圣旨的第二日,安乐便穿着崭新的官袍入了大理寺报道。
  近半月来任安乐在秋狩上喝问韶华公主之事传得人尽皆知,不少朝官深感这厮虽一介女子,却胆气十足,为大靖的朝官说了话,加之右相对其赞誉有加,便对新官上任的女土匪格外客气。
  但也仅仅为客气,他们不比涉世未深的年轻子弟,任安乐身份敏感,左相对其颇为垢词也不是秘密,朝臣实在犯不上为了一个大理寺少卿夹在两相之间左右为难。
  
  在大理寺当了一日的泥塑菩萨,傍晚,安乐哼着小调坐着马车回了任府。
  苑书站在大门口守望,见马车出现,狗腿的跑上前替任安乐掀开布帘,露出一排牙齿笑:“小姐,您回来啦。”
  任安乐斜眼瞥她,顺着苑书递上来的手走下马车入府:“今日府里如何了?”
  “一群贵族子弟来递请帖,都让我给打发了。”苑书得意邀功。
  任安乐又细又长的眼眯成一条缝,笑道:“那是自然,当初这群书呆子一个个都懒得理会本当家,如今想见我,自然不能容易。”
  苑书奇怪的瞅了一眼自家小姐:“小姐,今日送的帖子都是宴请苑琴的,还有酸腐书生上门求画,我瞧着不喜,让长青给打了出去。”
  任安乐慢走的脚步一顿,停□横竖左右打量了苑书半响,才堪堪吐出几个咬牙切齿的字:“榆木疙瘩。”
  苑书被任安乐瞪得出了一身冷汗,怔怔的看着任安乐如风火轮一般闪走的身影,委屈的一撇嘴,小媳妇一般慢慢朝书房移去。
  
  书房内,苑琴替任安乐换了一身玄衣常服,见她小心用布巾拂了一把脸,颇为无奈:“小姐,您这双手已有几日不曾沾水了。”
  任安乐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摆手:“那是自然,东宫戒备森严,下次要碰上这么个机会可是难得的很。”
  任安乐一边嘀咕一边回忆那日的触感,摸着下巴寻思:“皇室中人果然娇惯得很,那手就跟小姑娘一样白嫩。”
  
  苑琴眉一挑,实感丢脸,在任安乐满是怨念的眼神下替她洗净手,转移了话题:“小姐,今日头一次入大理寺,觉得如何?”
  任安乐伸了个懒腰,大踏步朝软榻上一躺,丢了粒果仁在嘴里,嚼巴两下才道:“大理寺管京师刑狱,属官多是科举入仕的贫寒子弟,不足为虑,至于大理寺卿裴沾…圆滑世故,不是个好糊弄的主。今日他让本小姐在后堂整理了一整日卷宗,看样子和左相交情颇深。”
  苑琴替任安乐沏了一杯清茶,笑问:“看小姐的神色,倒不像是受了委屈的,可是有了应对之法?”
  任安乐打了个哈欠,瞳色有些深,往里瞧却看不出情绪:“就怕他们交情不深,属官多为清贵,乃右相一派,他却偏帮外戚左相,无事还好,若是触及两派底线,裴沾左右逢迎的为官之道便是他倾颓的根源。”
  
  苑琴若有所思,抬首见任安乐一副困倦模样,想起苑书可怜兮兮的拜托,只得道:“小姐,今日是十五。”
  “十五如何了?”
  任安乐软绵绵的声音响起。苑书突然从旮旯里蹦出来,虎躯一震回答:“小姐,我都打听好了,今日街上有灯会,很是热闹。”
  “出门做什么,还要耗车马,你若实在无聊,在院子里和长青过上几招便是。”任安乐闭着眼,将做土匪时练就的抠门之道贯彻到底。
  苑书翻了个白眼,眼珠子一转,大声道:“听京城百姓说每月十五五皇子都会在长柳街举办诗会,说不定太子殿下也会出席哟。”
  这句话忒有诱惑力,前几日才尝到了甜头的女土匪一个翻身从软榻上立起来,装模作样朝尚带余晖的天空看去。
  “我也瞧着今日天色不错,长青,备马车,咱们出去遛遛。”说完朝苑书一挥手,迫不及待朝外走去。
  身后两女面面相觑,叹口气跟在了任安乐身后。
  
  每月十五的灯会在帝都成了习俗,圆月渐上,大街小巷上挤满百姓,因着五皇子每月举办的诗会,长柳街上的酒楼一早便聚满了进京科考的士子。
  若是能在诗会上一鸣惊人,即便科举未能入三甲,也算是在帝都有了一席之地,更何况五殿下相邀出席之人皆非富即贵,若能攀得几个,飞黄腾达之日指日可待。
  
  任安乐的马车缓缓驰行在熙攘的人群中,离长柳街还很有一段距离。
  苑书百无聊奈掀开布帘,望向不远处轻咦一声:“小姐,你看……”
  任安乐抬首望向窗外,循着苑书指的方向看过去,微一挑眉。
  
  街道上立着个身着素青布衣的少年,他身上背着布包,逆着人流朝小巷深处里挤。
  少年面如冠玉,竟是围场上站在韩烨身边的温朔。
  安乐若有所思,朝马车角落里瞧了一眼,那里扔着一副弓箭,箭身上雕刻着一个端端正正的‘温’字,那是她秋狩那日在围场里顺来的。
  “苑书,跟上前去。”
  小姐竟舍得不先去长柳街?苑书挠头,掀开布帘朝驾车的长青吩咐了一声。
  
  马车跟着少年,远离喧嚣的人群,行到了城西一处地界。
  长青稳稳的将马车停下时,任安乐才循着微弱的灯光朝外望去。
  这是一条脏乱的街道,斑驳腐蚀的石板,腐朽沉闷的空气,跪在地上乞讨的妇孺,少年抱着布包走在里面,亦步亦趋。
  马车已经无法前进,苑书朝任安乐扔了个‘该怎么办’的眼神,任安乐在膝上弹了一下,一跃跳出了马车。
  她确实很想知道,名震京城的温朔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乞丐窝。
  
  少年沉默的前进,步履稳重。任安乐跟在他身后,玄色长袍泛着冷硬的光泽。
  温朔停在一处小院前,借着昏暗的灯光,任安乐看见他扬起一抹笑容,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这笑容太过温煦,竟让女土匪一时有些失神。
  直到小院中欢腾热闹的声音传来……
  
  “温朔大哥,你来啦!”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而濡沫,任安乐抬脚,隔着半开的木门看着里面的光景。
  温朔半蹲在地上,一群幼童将他团团围住,泛光的眼睛盯着温朔手里的布包。
  温朔把布包解开,拿出里面的吃食,摆在幼童面前。从里屋走出个年长的妇人,虽衣衫普通,却甚为洁整。
  “小朔。”妇人唤了一声,神情慈爱。
  “钟姨。”温朔咧开嘴,摸了摸他身边小姑娘头上的小髻:“这些孩子近来可好?”
  “有你平时的接济,比以前好了很多。”钟姨感慨,随即板起了脸:“听说再过几日便是科举,你怎么不好生温习功课,还回这里来了?”
  “我来瞧瞧你们。”温朔起身,替妇人搬了个板凳,和妇人唠嗑起来。
  “小朔,太子殿下如此看重你,你以后还是不要来这里了。”钟姨摸了摸温朔的额头,叹气:“你眼看着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若是别人知道你还和乞丐街有来往,不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任安乐挑眉,看来这里便是温朔入东宫前呆的地方,这妇人虽说位卑,却很是明理。
  
  “钟姨,我每次都是偷偷的来,殿下不会知道的。”温朔摇头:“不来看看你们,我总是不安心。”
  见妇人欲言又止,温朔笑道:“以前附庸殿下,不宜强出头。过几日科考,我定能中三甲,等我入了朝,会做个好官,绝不会再让百姓沦为乞丐,也不会再让这些孩子背井离乡,家破人亡。”
  
  无论多太平的王朝总会有隐藏在盛世下的黑暗。譬如这些孤寡的幼童,街道上穷困的百姓,朝廷上昏暗的朝官。
  温朔若未救过韩烨,一生命途亦只能止步于此。
  朝廷贪官、民间恶霸又岂能轻易涤荡?任安乐轻笑,有些感慨,却在瞥见少年眼底的坚韧时微微一怔。
  一往无前,干净透彻,偏生又绝顶聪明。
  此间少年若长成,日后定当华冠帝都,权倾朝野。
  心底这念头一出,任安乐眯起眼,瞳色微深,她似乎…对温朔太过在意了。
  
  夜空的月满而明亮,抬首的任安乐忽而想起一事,转身大踏步朝街道外走去。
  该死的,她居然把节会忘了个彻底,她的佳人啊……可别让帝都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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