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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鬼谷子的局(出书版) 作者:寒川子-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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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之道,顺其自然。”姬雪安慰道,“君上已经尽心,未来之事,就随天意断吧。”
  文公点点头,深情地望着她:“夫人……唉,不说也罢。”
  “君上有话,还是说出来吧。”
  “唉,”文公叹道,“寡人老了,力不从心了。要是再年轻几年,能与夫人育出一子,由夫人亲自调教,何来今日这些烦恼?”
  姬雪脸色羞红,泪水流出,将头轻轻伏在文公身上:“君上——”
  苏秦早早起床,赶到外面转悠。
  尽管在表面上他显得若无其事,内心却是焦急。无论如何节俭,一日至少也得吃上两餐,几日下来,囊中已无一文。小喜儿原本送他一百多枚铜币,在邯郸时虽未花去多少,但来蓟城这一路上,却是开支甚巨。一要赶路,二要养马,三要住店,根本无法节俭,因而在赶至蓟城时,囊中已剩无几。他对老丈说钱在囊里,无非是个托辞。好在老丈为人厚实,没有让他预付店钱,否则,一场尴尬是脱不了的。
  眼下急务是尽快见到姬雪。包袱中羞涩倒在其次,情势危急才是真章。听到贾舍人说起燕国内争,他的心里就起一种预感,姬雪需要他,燕国需要他,他必须出面制止这场纷争。燕国一旦内乱,受到伤害的不只是姬雪一人,燕国百姓也将遭难。
  再往大处说,无论武成君成与不成,燕必与赵交恶,这就直接影响到合纵方略的整体实施。
  将近午时,苏秦仍在大街上徜徉。这几日来,他考虑过进宫求见的各种途径,竟是没有一条可以走通。燕公卧病在榻,谢绝一切访客,也不上朝,莫说是他,纵使朝中诸大夫,也只能在府候旨。他又以燕国夫人的故人身份求见姬雪,因各门守尉俱已识他,压根儿不信。
  依据苏秦推断,燕公之病就是眼下武阳的乱局。如何解此乱局,在他来说却是小事一桩。然而,如果见不上燕公,再好的对策也是无用。
  苏秦又走一时,肚中再次鸣叫起来。苏秦知道已到午饭时辰,抬眼望去,街道两边的商贩或在用餐,或在准备用餐,远处有慈母在扯着嗓子唤子吃饭。赶街的路人开始朝两边的饭馆里钻,小吃摊位上饭菜飘香,四处都是吞咽声。
  望着这一切,苏秦咽下口水,往回走去。不一时回到“老燕人”客栈,厅里已有几位食客,面前摆满酒菜,吆五喝六,狼吞虎咽。
  老丈静静坐在柜前,见苏秦进来,也不说话,拿眼盯他一下。苏秦给他个微笑,算作招呼,看也不看那群食客,径直走过饭厅,回至自己的小院。
  苏秦关上院门,倚门闭目一阵,走进屋子,舀出一瓢凉水,咕咕几声灌下,至榻上坐下,闭目养气。
  过有一个时辰,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敲门。
  苏秦一怔,睁开眼睛,缓缓起身,打开门,见是小二。
  小二揖道:“苏爷,掌柜有请。”
  苏秦心里一沉,闪过咸阳的那个黑心店家,忖道:“店家都是一般黑心,观老丈方才的眼神,想是已经看破端倪,担心我付不起店钱了。”
  这样想着,苏秦的脸色陡阴,淡淡说道:“那日住店时,你家掌柜亲口说过,店钱在离店时打总儿结清,你这——”
  不及他将话说完,小二扑哧一笑:“苏爷想到哪儿去了,我家掌柜不是来讨店钱的。”
  苏秦心里一怔,也觉得自己唐突了,尴尬一笑,不好再问什么,顺手带上房门,随小二走进厅中。
  几个食客已走。老丈端坐于一张几案后面,案上摆着四大盘老燕人常吃的小菜、一壶老酒和两只斟满酒的精铜酒爵。
  苏秦心里忐忑,躬身揖道:“苏秦见过老丈。”
  老丈也不动身,拱手还过一礼:“老朽有扰苏子了。”指着对面席位,“苏子请坐!”
  苏秦不知何意,再次拱手:“老丈有何吩咐,但说就是。”
  老丈微微一笑:“苏子坐下再说。”
  苏秦走至对面,并膝坐下,两眼望着老丈。
  “是这样,”老丈缓缓说道,“今日是老朽六十整寿,活足一个甲子了,也算大喜。老朽心里高兴,略备几盏小菜,一坛薄酒,以示庆贺。苏子是贵人,老朽冒昧,欲请苏子共饮一爵,讨个吉祥,还望苏子赏光!”
  苏秦的直觉完全可以感受出老丈说出此话的真实用意,当下心里一酸,眼眶发热,声音多少有些哽咽:“老丈——”
  老丈却似没有看见,指着面前的酒爵笑道:“这两只铜爵可不一般,全是宫里来的,若不是逢年过节,祭祖上坟,老朽舍不得用,今日也算大喜,拿出来恭请苏子了!”端起一爵,“苏子,请!”
  见老丈一脸慈爱,满怀真诚,苏秦似也平静下来,端起酒爵,拱手贺道:“晚生恭贺老丈,祝老丈寿比青山,福如大海!”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饮尽。
  老丈放下酒爵,拿起箸子,连连夹菜,放在苏秦前面的盘子里,笑道:“这些小菜是老朽亲手烹炒的,也算是燕地风味,请苏子品尝。”
  苏秦夹起几块,分别尝过,赞道:“嗯,色香味俱全,果是人间佳肴!”
  “谢苏子褒奖。”老丈说着,再次为苏秦夹菜。
  二人吃菜喝酒,相谈甚笃。
  酒坛将要见底时,老丈从袖中摸出一只钱袋,推至苏秦身边:“苏子早晚出门,腰中不可无铜。这只袋子,暂请苏子拿去。”
  “老丈,”苏秦面色大窘,急急推回,“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老丈复推过来,呵呵笑道,“不就是几枚铜币吗?”
  苏秦凝视老人,见他情真意笃,毫无取笑之意,甚是感动,跪地谢道:“老丈在上,请受晚生一拜!”连拜三拜,“老丈大恩,苏秦他日必将厚报!”
  “苏子快快请起!”老丈急急起身,拉起苏秦,“苏子是贵人,老朽何敢受此大拜?再说,区区小钱,苏子不弃也就是了,谈何厚报?老朽已是就木之人,几枚铜币在老朽身边并无多大用处,苏子拿去,却能暂缓燃眉之急。”
  苏秦真正被这位老燕人感动了,将钱袋收入袖中,朝老人拱手道:“老丈高义,晚生见笑了。”
  老丈坐回身子,冲他点点头,举爵道:“为苏子前程得意,干!”
  苏秦亦举爵道:“谢老丈厚爱!”
  二人饮尽,又喝几爵,苏秦缓缓放下酒爵,两眼望着老丈:“晚生有一惑,不知当讲否?”
  “苏子请讲。”
  “晚生与老丈素昧平生,今投老丈客栈,老丈见微知著,看出晚生眼下困顿,请吃请喝不说,又解囊相赠,实出晚生意料之外。晚生甚想知道,老丈是生意人,接待八方宾客,为何独对晚生有此偏爱?”
  “苏子既然问起,”老丈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老朽也就照实说了。老朽在此开店三十五年,来往士子见得多了,眼力也就出来了。不瞒苏子,打一见面,老朽就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是干大事的。”
  苏秦亦笑一声:“老丈这是高看苏秦了。”
  “不过,老朽不求厚报,也不是不求回报。”老丈敛起笑容,眯眼望着苏秦。
  “这个自然。”苏秦不知老丈要求何事,心中微凛,但此时已无退路,只得拱手道,“老丈请讲。”
  “他日得意,求苏子莫要忘记燕人。”老丈一脸严肃,字字恳切。
  听到老燕人说出的竟是此话,苏秦心中甚是震撼,颤声应道:“晚生记下了。”
  “记下就好。”老丈直盯住他,“苏子此来,可是欲见君上?”
  “唉——”苏秦长叹一声,脸上现出无奈。
  “欲见君上,倒也不难。”
  苏秦眼睛大睁,不无惊异地盯着老丈。
  老丈缓缓说道:“老朽膝下犬子,名唤袁豹,眼下就在宫中当差,是太子殿前军尉。今日老朽六十大寿,他说好要回来的,但在两个时辰前,却又捎来口信,说是今日申时,他要护送太子殿下、燕国夫人前往太庙,怕是回不来了。老朽在想,苏子若至宫城东门守候,或可谒见殿下。若是见到殿下,或可谒见君上了。”
  “燕国夫人?”苏秦既惊且喜。
  “是的,”老丈点头应道,“君上龙体欠安,夫人欲去太庙,说是为君上祈福。”
  苏秦拱手道:“谢老丈指点!”
  吃完饭后,苏秦辞别老丈,回至房中坐有一时,见申时将至,动身前往燕宫。
  苏秦在东门外面守候片刻,果然看到宫门洞开,一队卫士涌出宫门,开始清理街道。又候一时,大队甲士走出宫门,队伍中间,旌旗猎猎,两辆公辇辚辚而行。公辇前面,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得得而行,马上一人手执长枪,虎背熊腰,两眼冷峻地望着前方。
  无需再问,苏秦一眼看出,此人必是军尉袁豹。
  卫队走出宫门不久,苏秦看得分明,就像当年在洛阳一样,从街道上斜刺里冲出,不及众人反应,已经跪在大街中央,叩拜于地,大声自报家门:“洛阳人苏秦叩见燕国太子殿下!”
  袁豹大惊,纵马急冲上前,大喝一声:“快,拿下此人!”
  众卫士一齐围拢过来,早有两名甲士上前,将苏秦的两只胳膊分别扭住。袁豹环视四周,看到再无异常,缓出一气,回马驰至太子驾前,大声禀道:“启禀殿下,有人拦驾!”
  这场惊变突如其来,太子苏以为是公子鱼派来的刺客,吓得魂飞魄散,在车中如筛糠一般,颤声问道:“可是刺……刺客?”
  “回禀殿下,”袁豹朗声说道,“拦驾之人自称是洛阳人苏秦,声言求见殿下!”
  听到不是刺客,太子苏总算回过神来,掀开车帘,大声喝道:“什么苏秦?就地杖杀!”
  “殿下,”袁豹略一迟疑,轻声奏道,“末将察看此人,似无恶意。是否——”
  太子苏眼睛一瞪,截住他的话头:“惊扰国后就是死罪,还不快拉下去!”
  “末将遵旨!”袁豹转过身来,下令道,“殿下有旨,洛阳人苏秦惊扰国后车辇,犯下死罪,拉下去就地杖杀!”
  众甲士正欲行杖,苏秦爆出一串长笑:“哈哈哈哈,燕国无目乎!燕有大难,洛阳人苏秦千里奔救,却遭杀身,燕国无目乎?”
  太子苏怒道:“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恃狂,行刑!”
  话音未落,后面车驾里陡然飘出姬雪声音:“慢!”
  姬雪的声音虽然柔和,穿透力却强,众甲士正欲行杖,闻声止住。
  姬雪缓缓说道:“把拦驾之人带到这里。”
  袁豹听得明白,即令卫士将苏秦扭至车前。
  姬雪轻轻拨开车帘,见拦车之人果是苏秦,心中一阵狂跳,将手捂在胸前。好一阵儿,她压住心跳,放下珠帘,颤声说道:“拦驾之人,你说你是洛阳人苏秦?”
  分别七年,苏秦再次听到姬雪声音,虽然激动万分,却也只能强自忍住,沉声说道:“启禀燕国夫人,草民正是洛阳人苏秦。”
  又顿一时,姬雪轻声说道:“袁将军,松开此人。”
  “末将遵旨!”袁豹应过,回身下令众卫士放开苏秦。
  苏秦跪下,叩道:“洛阳人苏秦叩见燕国夫人,恭祝夫人万安!”
  姬雪颤声道:“苏子免礼。”
  太子苏看到袁豹将苏秦放了,一时不明所以,跳下车辇,急对姬雪道:“启禀母后,这个狂徒拦阻母后大驾,已犯死罪,为何将其放掉?”
  姬雪这也恢复镇静,淡淡说道:“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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