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之狱门岛[横沟正史]-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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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闻言,突然像泄气的皮球似的,全身不断颤抖着;而村长则低声呻吟,瘪缩的嘴可怕地扭曲着。
金田一耕助始终无法忘记当时那两人奇怪的反应。那种诡异的沉默气氛,几乎要让人窒息。
如瀑布般的大雨依旧下着。
“早苗,客人在里边吗?”
一个轻佻的声音从格子门后传来。
“没看见哪!”
“在那边啦!一定是在那个十坪的房间。”
“雪枝,客人是谁?”
“是不是鹈饲呢?”
“你真笨,如果是鹈饲的话,才不会从玄关来,他一定会从后门偷偷进来的。”
“来找谁?”
“还有谁?当然是找我的啦!”
“笨蛋,是来找我的啦!”
“姐姐,等一下,你看,我的腰带这样系可以吗?”
“可以,这样已经很好看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太好,月代姐姐,拜托你帮我重新系一下啦!”
“花子,这样已经很好啦!再磨蹭下去,客人都要回去了。啊!雪枝好诈喔!居然先跑去了。”
嘈杂的说话声与脚步声渐渐传到客厅来,隐约还可以听到她们说什么“不认识这个人呀”、“长得土上的嘛”的偷笑声,闹得金田一耕助也不禁脸红了起来。
和尚见状,忍不住笑着说:
“女孩子们,还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干什么呀?快点来跟客人打招呼。”
“哇,被他们听到了!”
一阵笑声之后,三个女孩穿着像歌舞伎似的长袖和服,一个跟一个走了进来,插在她们头发上的花簪则轻轻摇晃着。
“金田一先生,她们是干万太的妹妹——月代、雪枝、花子,最大的月代十八岁,接下来各差一岁。”
和尚—一介绍道,金田一耕助不禁凝神屏气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女孩子。
这三个女孩子像三朵盛开的鲜花,那股逼人的美不禁让金田一耕助的脊背升起一阵寒颤,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所担负的使命是多么困难。
他想起在闷热的复员船中,鬼头干万太一边挣扎着呼吸,一边努力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不想死,我、我也不能死。因为我不回去的话,我那三个妹妹就会被他们杀死……可是……可是……我已经不行了,金田一,请代替我……代替我去狱门岛……我给你一封介绍信……金田一,我过去一直没跟你提起过……其实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是谁了……本阵杀人事件……我在报纸上看到过……请你……去狱门岛……代替我去……我那三个妹妹……表弟……我的表弟……”
谁料,鬼头千万太的话还没说完,就死在那充满恶臭并如蒸笼般闷热的复员船舱里了。
第二章 理发店
到理发店去一趟是金田一耕助早上就冒出的念头。
“您打算住在干光寺?但是寺院虽很清幽,生活上却多少有些不方便哪!”
理发店的老板清公一边替金田一耕助梳理那一头乱发,一边问道。
“反正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再说,我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唉!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老板,您的故乡在哪里?看样子您好像不是这岛上的人。”
“我啊!我是个流浪汉,几乎走遍全日本。对了,先生是东部人吧?”
“我吗?我跟你一样也是个流浪汉。最近刚从新几内亚流浪到这里来。”
“那是因为战争的关系,本来就无可奈何呀!你是东京人吗?”
老板又再问了一次。
“嗯,被抓去部队以前,我住在东京;返乡回来一看,到处都被烧得光光的,无处可去,只好在各地流浪。”
“这样啊!你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我的身体还算好,就是浑身没劲。”,
“经历了一场愚蠢的战争,谁都会没劲的,你就安心在寺里住下来吧!有本地最大的船东当靠山,还怕什么?对了,你要旁分吗?”
“不用了,就照原样把周围剪短一些就行了。”
“每个人对发型的要求都不一样,你这一头头发呀,连梳子都没办法梳。”
“别这么说,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头发变成这样的;想当初刚进军队时,被剃了个大光头,蠢得就像被剃光毛的绵羊,让我伤心了好久呢!”
“哈哈哈哈,如今头发这么长,是不是就不用担心感冒了?”
狱门岛惟一的一间理发店的老板清公在横滨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语调中带点江户腔。
可是他的江户腔跟金田一耕助的东京腔一样,掺杂着一些方言,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金田一耕助看着斑驳的镜子,心中思量着。
今天来不就是为了想从这个理发师嘴里打听这座岛的情况吗?
金田一耕助到这座岛上已经十天了,因为有鬼头千万太的介绍信,所以不管去哪里都受到很好的招待,但是他却感到每个人都在适当的客气之外,隐含着对外乡来客的某种警戒。
此外他也发现,鬼头千万太去世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狱门岛,每个人都带着不安、惶惑的神情,就像渔夫看到水平线远方浮起的乌云,就能测出暴风雨一样。人们有一种笼罩在死亡阴影中的感觉。
为什么鬼头千万太的死会引发这么大的震撼呢?他们的心中到底在怕什么呢?金田一耕助忍不住又想起鬼头千万太临终时所说的话。
“去狱门岛……去救我的妹妹们……妹妹们会被他们杀死的……表弟……表弟……”
理完发后,老板开始帮金田一耕助修脸。
“到底鬼头家有多富有呢?”
金田一耕助试探性地看了镜中的老板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然从老板涂抹肥皂的手劲,他感觉出老板心中有些不愉快,不过还是接着以轻松的口气说:
“我很好奇耶!”
“他们不只是岛上最大的船东,就连附近的岛上也没有这么大的船东!”
老板终于回答。
“做船东真的那么好赚钱吗?”
“当然了!”
根据理发店老板清公的说法,渔夫分三个等级,最下面的等级类似农村里的佃农,既没有船也没有鱼网,但人数却最多。
其次是有船也有鱼网,只是船比拖网船小许多,他们相当于农村里的自耕农。
最上面的当然是相当于农村里大地主的船东,而且他们通常比农村里的地主还要刻薄。。
“我以前也曾在农村住过,晓得地主赚钱的方法。一般来说,地主跟佃农之间视耕种情况订租约,通常是四六分账,地主成天叼着烟斗,却会有全部收成的十分之四进自己的口袋。而且农闲的时候,佃农可以自己种些杂粮,对生活也不无小补。然而船东跟渔夫的关系就不是这样了。船东有船、有网、有渔业权;而渔夫们什么都没有,因此鱼货全是船东的,渔夫只靠领日薪过日子。”
“这不是跟都市里的资本家与劳工的关系一样吗?”
金田一耕助皱起眉头说。
“是的,虽然大丰收的时候船东也会请客啦,给奖金啦,但歉收的时候,船东就没那么慷慨了。对渔夫们来讲,不这样无法养家糊口,所以也没什么好争的。”
清公忿忿不平地说。
“对了,我倒是想看一看捕鱼船上的鱼网是什么样子?”
金田一耕助没话找话说。
“你问鱼网有多少种?让我想想看,有绸鱼网、壶网、沙丁鱼网……就拿沙丁鱼网来讲吧,我们这里只有小沙丁鱼,而捕这种鱼的鱼网只有船东才有,而且还要配上二三艘八挺橹才行,是需要大资本才能买得到。
“岛上的渔夫都抱着生死由命的想法,人人都有及时享乐的心态,喝酒、打架、采购,经常使他们透支精力,因此渔村里船东跟渔夫的关系,比农村里抵住跟佃农的关系还紧密。当然,身为船东没有两把刷子也不行。毕竟他们面对的不是温驯的佃农,而是性格粗暴的渔夫。如何能照顾到他们,又不至于放纵他们,这中间的分寸着实很难掌握。不过谈到对待渔夫,去年去世的鬼头家前任老板嘉右卫门,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话题终于扯到鬼头家了,金田一耕助虽有点紧张,却仍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说:
“这个嘉右卫门就是千万太的爸爸吧?”
“是祖父啦!”
清公立刻大声地纠正道。
“他平日精神很好,虽然身材短小,却是个很有胆识的人,也是个好老板,在岛上大家都称他为太阁大人。可是去年他由于受不了战败的刺激,突然去世了,只活到七十八岁。”
“那千万太的父母呢?”
金田一耕助最感好奇的地方就在这里。
他记得最初到鬼头本家去通知千万太死讯的时候,除了月代、雪枝、花子三姊妹,以及叫早苗的女孩之外,还见到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长得很难看的女佣,在那个偌大的府邻里,竟然看不到半个男人,这实在让人太奇怪了,况且千光寺的和尚也对他说过:
“其实你也可以住在这里,只不过这里全都是女眷,似乎不太方便。”
所以金田一耕助才会跟和尚到他的寺院住。
“听说千万太的母亲生下千万太之后不久就去世了,而他的继母也死了很久了。”
“喔!这么说那三位小姐跟千万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喽?”
“是啊!”
“那千万太的父亲呢?”
“与三松吗?他还活着,只是现在正生病,平常不见人的”
“生病?生什么病?”
“这……告诉你吧,你可别往外说,他啊,疯了!”
金田一耕助惊疑地瞪大了眼睛,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疯了?那他现在住在医院里吗?”
“不,他仍住在府邸里。听说鬼头家专门盖了个禁闭室,把他关在里面。这件事大概有十年了吧!唉!我连他长的是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
听到这里,金田一耕助想起来了,上次他到鬼头家时,似乎曾听到一种类似野兽咆哮的怪异声音,使他不由地感到有点害怕。
“嗯,那个疯子会打人吗?”
“不会,不过他平常虽然很安静,但发起疯来还是不好对付的。奇怪的是,那个叫早苗的女孩,只要喊他一两声,他就会平静下来了。但奇怪的是,他发疯时,一遇到女儿,病情就会更加恶化……唉!真搞不懂他。”
“这……还真奇怪呢!”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三个女儿把自己的爸爸当做动物园里的老虎、狮子似的,没事就去惹他。他睡觉的时候,她们就拿东西伸进格子门戳他,或者丢纸团去骚扰他,然后三个人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笑……谁听到这种事都会觉得不舒眼,连我这个从外地来的人,都觉得难以接受!”
金田一耕助也发现,这三个女孩在听到自己哥哥的死讯时,竟然还有心情关注头发的样式、和服的带子等等琐事。而且和尚在谈正经事时,她们却低着头嘻嘻哈哈地笑着、相互拉扯袖子、手肘拐来拐去的,显得十分不正经。
同时,又因为那三个女孩都长得很漂亮,更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