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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唯一生还者-第9章

小说: 唯一生还者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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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出编辑室时,正好遇到薛弗丹,他刚从影印中心回来,左手拿着一叠纸,右手握着他那没点着的烟斗。老薛的头全秃了,但有一嘴浓密的黑胡子。薛弗丹是财经记者及专栏作家,讲话喜欢夸大,但他自得其乐。见到乔,他劈头就说:“乔,上星期我开了一箱红葡萄酒,就是当年一推出我就买了二十箱当投资的七四年份的‘蒙大威’,我那时人在拿帕,并不是去找卖酒的,本想买个古钟。我告诉你,这酒发酵得真好——”薛弗丹秃然住四,因为他想起乔已不在这儿工作了。他局促不安地想说些安慰的话表示关心,“那件事太恐怖太可怕了,那些可怜的人,你太太还有小孩。” 
  听到柯兰迪桌上的电话在编辑室又响了起来,乔打断薛弗丹的话,想打发他离开。可是他居然问起:“听着,老薛,你知不知道一家叫铁克诺的公司?” 
  “我知不知道他们?”薛弗丹扬着眉毛说:“老乔,你问得可有意思了。” 
  “你知道他们?他们是一个很大的集团吗?我的意思是他们是不是很有势力?” 
  “噢,他们生财有道。主要以并购其它尖端科技公司,或是支助需要资本来发展它们创意的公司,籍以壮大自己。 
  它通常是以和医药有关的科技为对象,但也不一定一直如此。他们的高级主管都是一些傲慢自大,恶名昭彰的家伙。 
  总以为自己是这一行的土皇帝。其实,也好不到哪去。他们也回答‘我们要服从他’。“ 
  “我们要服从他?”乔感到一头雾水。 
  “就像我们一样,就像我们一样。”薛弗丹笑着点头,拿起烟斗含在嘴里。 
  柯兰迪桌上的电话终于不响了。这会儿,寂静比震人心弦的铃声更令人紧张。 
  他们知道他在何处。 
  “我得走了。”在薛弗丹正要告诉乔买铁克诺公司的债券有何好处时,他已大步走开。 
  乔直接走向最近的洗手间,幸好洗手间没人,也没被旧职的朋友拦下来。 
  他将萝丝的信撕成碎片,然后丢进马桶内冲掉。他等着,直到确定每一张碎片都消失不见后,再冲一次水,以确保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梅德斯——铁克诺合股公司一手导演此次事件,使它看起来像是一次警方的行动。他们从洛杉矶到马拉萨斯,无远弗届的触角,以及无所不知的能力,证明这绝非单纯的商业行为。后面结合有更庞大的势力,也许与军方有关。 
  虽然如此,但一个企业为了本身利益,竟派人在公共场合滥杀无辜,终是说不过去的事。不管铁克诺公司多有钱,它的高级主管都不能免除刑责。即使在像洛杉研这种钱能通神的地方也不可以。因为他们认定自己可以免除刑责;所以胆敢用枪。乔所碰到的那些人一定是军方人员或是联邦警探。实在太缺乏情报可供参考,让他甚至无法推断梅德斯——铁克诺公司在这次行动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从三楼走廊到电梯的这一段路,乔预料会有人叫他的名字,喝令他站住。也许是穿夏威夷衫的人,或者是布立克,或是警察。如果追捕杜萝丝的人是联邦探员,那一定会获得本地警察的协助。所以当下,乔还得提防任何一个穿制服的人,不得不把他们当成潜在的敌人看待。 
  当电梯门开启时,他很担心会被立刻逮捕。但电梯里空无一人。电梯下降至一楼的途中,乔等待着电源被切断,但也没发生。电梯开门,出乎他意料的,竟也是毫无一人。 
  这一生中,乔从本这般疑神疑鬼过。他被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事,以及在邮报办公室所得悉的情报弄得有点反应过度。当乔走进接待大厅时,毕道威正在讲电话,只见他全神贯注的在倾听着,一张黝黑的脸全皱了起来。他不断低声地说着:“是,嗯——嗯,是。” 
  乔跟他挥挥手说再见,运自往门外走去。 
  这时道威在后面叫他,“乔,等一下。” 
  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虽然道威仍然在听对方说话,但眼光却投在乔的身上。 
  为了表示赶时间,乔用手指指着腕表。 
  “你等一下,”道威对着电话说,然后转向乔,“有个人打电话来找你。” 
  乔坚决地摇摇头。 
  “他要跟你说话。”道威说。 
  乔转身又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乔,那人说他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 
  乔站在门口,犹豫地回头望着道威。联邦调查局应该与穿夏威夷衫的人无关,与那些不问清楚,动辄开枪的人无关,与像布立克之流更应该没有关连。他们会吗?他是不是又害怕得开始胡思乱想了?他应该从联邦调查局那里获得答案并接受保护。 
  当然,电话里的男人可能说谎,他可能不是联邦探员。 
  他只是希望能把乔拖住,等布立克和他的同党——说不定还有其他怪物——能及时赶到。 
  乔对道威摇摇头,转身离去。他推开门,走进八月的酷热之中。 
  道威在他身后唤道:“乔!” 
  乔抑制住想跑的冲动,朝自己的车走去。在停车场的另一端出口处,那个剃光头、鼻穿金环的年轻人正注视着他。 
  这孩子看起来一付逾遇窝囊的样子,使人对他不存戒备之心。但此时此刻,他对乔有兴趣似乎显得有丝怪异。 
  虽然音量调得很低,但是饶舌歌的沉重韵律仍随着热浪传送过来。车内很热,但还没到令人忍受不了的地步。在墓园被子弹击碎正好通风。那孩子在乔驶进来时,大概就已注意到这面破损的窗子。也许他曾打过什么主意。就算他打什么主意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一面破窗而已。乔猜想引擎一定发动不了,但他错了。当车子缓缓倒出停车位时,毕道威推开接待大厅的门,走出来站在水泥阶梯的平台上。这大个子看来不是警告,而是有点迷惑。 
  道威一定不会阻止他的,毕竟他们是朋友,或曾经是朋友,而电话上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个声音罢了。乔将排挡杆排入前进档。道威步下台阶嚷着些什么。听起来不像是警告,而是迷惑和关怀。乔没理会他,直接将车开往出口。 
  由于开得太快,轮胎陷入被太阳晒软的路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但乔木曾稍减速度,在向南转到兰克辛大道时,一阵警笛的声音传来。警笛是城市音乐的一部分,不分昼夜,与他无关。虽然如此,但到凡吐拉高速公路的路途中,一路都笼罩在警笛声下。他在摩尔派克路上向西行时,不断地从后视镜察看后方的车辆,他不是罪犯,他应该向警局报告有关墓园的人。告诉他们,他得自杜萝丝的消息,还有关于三五三号班机的事。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萝丝虽然也挣扎在生死边缘,但她并没有向警方寻求保护。也许因为根本没有所谓的保护。 
  “我的生命操纵在你的手中。” 
  乔是个资深的犯罪新闻记者,他曾见过被害人成为标靶,不是因为他们做了什么或是拥有什么。而只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什么。一个知道太多事情的人,比一个拥有枪的人更危险。 
  如果他是因为知道宣称自己是唯一生还者的杜萝丝而成为标靶,那么她所掌握的秘密一定具有某种程度的爆炸性,而且威力惊人。 
  他向西开往影城时,想起邮报停车场那年轻人黑色运动衫上的红字“天不怕,地不怕”。那是乔无法接受的人生哲学,因为他什么都怕,而且怕得要命。 
  坠机事件不是意外,这种可能性深深地折磨着乔。妻女的死,不是命中注定,而是人为因素。虽然人为流失导致液压系统失效是最可能的原因之一,而那也是让乔能活下去的理由,因为无意就宇宙本身一般的呆板和冷酷。 
  但如果她们是死于恐怖分子之手,或是其他人为的犯罪行为,那她们就是在人类的贪婪和妒恨之下牺牲了生命,这是他无法忍受的事。 
  他害怕即将被揭露的真相真如上述,他更害怕自己内在的兽性会把自己变成一个自认为正义的复仇使者。 

  
  



 第七章



  乔抵达他开户银行在影城的分行时,离打烊时间只剩二十分钟。乔走向一个窗口,有个叫伊瑟的女行员正在处理一些文件。自从乔十年前在此第一次开户,她就已经在此家银行工作了。 
  “我想提领一些现金。”稍微寒喧之后他说:“但我没带支票簿。” 
  “没问题。” 
  但似乎有点小问题,当乔要求提两万元的佰元大钞时,伊瑟走到另一端和出纳员商量。出纳员又去征询经理的意见。 
  他们不时瞟向乔看,仿佛他的身份有问题似的。银行就是这样,收你钱时像个真空吸尘器,跟他拿钱时,就像堵住了的水龙头。 
  伊瑟面带着小心谨慎的表情回来告诉乔,他们很愿意给他方便,但是必须按程序办理。 
  那位经理正在讲电话,乔怀疑他是不是在谈论自己。他知道他的妄想症已经稍为好转,但此刻,他口干舌燥,心跳加速。钱是他的,他需要钱呀。 
  伊瑟和乔认识多年,他们同属路德教会,蜜雪儿常带着克莉丝和妮娜上主日学校,并一起作礼拜。 
  她也许要看他的驾照,唉,人与人互信的时代已经过去,它们已成为美国历史的一部分。 
  乔按捺着性子,他所有的财产都存在这里了,包括卖掉房子的所得,所以他不能不要这笔钱,他得靠它们过日子。 
  找社萝丝的同一批人也在找他,所以这段时间他得住汽车旅馆了。 
  经理已讲完电话,正在着桌上的同一本词簿,手里拿着一夜铅笔,在上面轻轻敲打着。 
  乔考虑过用他的几张信用卡购物提款,但有关当局可以循信用卡的使用,来追踪到他,甚至可以找到他买东西的地方。经理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瞟了乔一眼,然后将符号转过去背对着乔,深怕自己讲话的嘴形会泄漏天机。 
  当手续完成时,经理也讲完电话了。他缓缓从其他出纳人员的抽屉搜集百元大钞,将乔所需的款项悉数交给伊瑟,然后以一种僵硬且不自然的笑容,看着她将钞票点数给乔。 
  也许是想太多,但乔总觉得他们有点刁难他提领这么多现金,倒不是担心他因身怀巨款而危险,而是最近民众提领现金都会受限制。政府规定五千元以上的现金交易都需银行提出报告。表面上是为了防止毒枭利用合法的金融机构洗钱,其实没有哪个毒枭会因此感到不便,反倒是一般平民的金融活动更容易被监控了。 
  当伊瑟将二万元装进牛皮纸袋时,经理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低声对话筒讲了几句话,继续对乔保持高度的兴趣。乔离开银行时,已超过打烊时间五分钟。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顾客,因为担心受怕使得他忽觉两膝发软。 
  暑气仍让人闷得喘不过气来,傍晚的天空仍是骄阳斜挂,蔚蓝的天色似乎加深了。那种单调平板的蓝,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直到他进入车内发动引擎,才蓦然想起,那是他在太平间担架车上所见到最后一具尸体的死蓝颜色。 
  自此之后,他不再报导犯罪新闻。 
  当他驶出银行的停车场时,乔看见那位经理站在玻璃门后面。但都被太阳反射的余晖遮盖住了,也许他是在记车牌号码及喜美车的特征,或者他只是在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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