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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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神农见他确有诚意帮助自己,当下道:“那么你先替我测验一下,瞧瞧那尻骨内的隐筋是否中断,你只须拿住钢环轻轻摇动,我便可以知道了。”
朱宗潜依照他的指示,小心地摇晃那枚钢环,但觉已被血肉吮紧,好像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份。
康神农发出呻吟之声,可见得这钢环能使他剧烈痛苦。
他摇了几下就停住手,康神农道:“十之七八是没有希望的了,但说不定时间过久,以致机能麻木了也未可知。总之,我此生不打算活着离开此处了。”
天色从迷蒙晓光变得明亮,朱宗潜道:“在下暂且告辞,老丈不妨考虑一下,在下不久就会回来谒见。”说罢,行礼而别,转身奔入林中。
他踏入林内,忽听草丛中嘶的一声,窜出一条黑白相间长约四尺的毒蛇,头呈三角形,蛇信吐出老远,形状极是可怖。
朱宗潜提一口真气,身形飙然升空而起,一手抓住头顶横枝,身子便悬挂在两丈高的树枝上。
他低头注视那条毒蛇,心想此蛇想必奇毒无比,形状才如此恐怖,且看它是不是游入草地,如若向那边游去,就须得设法拿石头砸死,免得康老丈遭害。
正在瞧时,忽然间一条人影在朱宗潜的眼前悄无声息的出现,从一株大拭瘁面闪出来。
朱宗潜一眼望见,吃了一惊,腰间微一用力,整个人悄无声息的翻了上去,缩成一团。
他认出来人正是银衣帮香主计多端,以往见到他时,总是身披长衫,举止迟缓。这回却是劲装疾服,态度鬼祟,行动之滑溜轻捷之至。
那计多端没有发觉离地两丈处的树枝间有个人球,却见到地上的毒蛇。
他毫不慌忙,以手中的长刀向那毒蛇遥遥一指,那条毒蛇突然问瘫在地上,动也不动。
朱宗潜眼力极强,已瞧出他大刀一指之时,腕底飞出一丝银光,射中蛇首。这一丝银光体积极小,又不是贯注得有内家真力,居然一举毙蛇,可见得定是蕴有奇毒,连那条毒蛇也难以抵受,立刻毙命。
他见了这等情形,不觉倒抽一口冷气,心想这计多端的毒药暗器竟是借弹簧之力发出,那真是防不胜防。
若然不是无意之中窥破,一旦碰面动手,万万难逃此劫。
正在想时,但见计多端蹑足而行,从他脚下穿过,一直走向草地另一方。朱宗潜小心查听一下,似是没有别的人在附近,便看准了地方,身子荡起飞去,落在一棵大树的巨干上。
这儿正好瞧得见计多端的背影,他躲身在一株拭瘁,微微探头向草地窥瞧。
此时天色已经甚亮,远远可以见到拭瘁突出轮椅的一部份,见到老人的双腿以及拖在地上的铁链,却见不到老人头部。
计多端窥看了一阵,便把背后一个小包袱解下,取出一件长衫罩上,又把长刀插在树身,空手缓步走出草地,干咳一声,道:“师父,弟子特地前来探视您老。”
他只走入草地四五步就不再向前移动。
拭瘁的轮椅吱的响处,老人转了出来。他冷冷道:“你又来干什么?难道当真这么好心前来问候我老头子?”
计多端诡笑道:“弟子生怕二哥忘了送食物前来,你岂不是束手待毙?若然粮食充足,弟子就不要再跑一趟了。”
康神农睁眼盯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怨毒仇恨。
计多端那等枭恶之人也不由得心胆寒凛,退了两步。
康神农冷冷道:“你们若不趁早取我性命,总有一天会把你们通通杀死。”
计多端极力恢复镇定,笑道:“师父的口气似是有几分把握,可知定是有人答应过帮你的忙。”
朱宗潜大吃一惊,心想这计多端怎会晓得?难道他的察言鉴色的本领如此高明?转念之时,暗暗已提聚起全身功力,准备出手。
康神农咬牙切齿道:“不错,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我在此处,他定会答应出力帮助我,那时候你们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现在你给我滚,我不要跟你说话。”
他推动木轮椅转入拭瘁,暗作准备,只要计多端胆敢近前瞧看,就能以毒蚁阵取他性命。
他一直希望有一天,三个恶徒一齐现身此地,得以一网打尽,但今日却改变了心意。
计多端被康神农叱喝之后,眼见老人隐入拭瘁,反倒仰天一笑,扬声道:“师父何须生气,弟子这就走,回头更当带些美肴佳酿前来孝敬师父。”
说罢,转身自去,朱宗潜动也不动,等他自脚下走过,这才松了一口气,飘身落地。
他心中已有主张,故此不再出见康神农,让那计多端走了好久,才慢慢的往森林外走去。
他原是机智过人之士,目下既从计多端口中听出蹊跷,又见他才到即走,行色勿勿。这两点加起来便有所发现,虽然一时还说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那计多端对自已定有一个极大的阴谋那是无可怀疑,而他忽然赶到此地想必也与自己有关。
是以他出林以前,极小心地向外面窥看过,断定无人之后,才迅快奔出。他并非一直沿旧路返回小镇取牲口包袱,反而钻入另一座树林。这一座树林绵延老远,他早已看准地势,入林之后,便向树林的另一头直走。穿出树林时,已是数里之外。
他绕个大圈,经行过许多村庄乡镇,午间才回到那小镇上,取回牲口,便上马东行。
才走了十来里路,但见岔道冲出两匹健马。
朱宗潜目光一闪,识出其一乃是昨日见过那姓金的中年人,另一个长得短小精悍,也是四旬上下之人。
他们拦住去路,但面上都微带笑容,似是没有恶意。
朱宗潜心中一动,恍然大悟的想道:“是了,我自昨日得计多端送出大门之后,日夕都有人尾随跟踪,是以今日破晓时计多端会赶到那黑森林之内。”
他面色一沉,冷冷道:“两位拦住去路,是何用意?”
那两人正是金老三和梁老二,他们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人物,此时神色丝毫不变。
金老三拱拱手,道:“我们兄弟二人虽是与银衣帮有点交情,但却不受他们管辖。因为听说朱兄昨日力斗欧阳少帮主,武功奇高,甚是仰慕,特地赶来相见。”
朱宗潜道:“现下已经见过,便请两位让路。”
梁、金二人全没想到这少年如此的冷峭自傲,言语间咄咄迫人,丝毫不假辞色。但觉此人不但武功了得,连这做人方面也是十分滑溜难斗。
他们对望了一眼,尚未决定如何应付。
朱宗潜一催马迫到切近,冷冷道:“若不让路,我就不客气了。”
他一则威势迫人,二则对方未曾拿定主意。
但见梁、金二人不由自主的向两边分开,让出道路。
朱宗潜朗声大笑,似是讥嘲他们怯懦,笑声中拍马扬长而去。
他霎时间已经走出十馀丈,梁老二摇头道:“咱们栽到家啦!这小子乳臭未干,居然把咱们都唬住。若是让前面黑龙寨之人得知此事,咱们还能在江湖上混吗?”
金老三道:“不但如此,计大哥要我们探探他口风,而咱连话都搭不上,如何回报计大哥呢?”
这两个黑道高手,略一计议,便挥鞭催马,向朱宗潜迅快追去,眨眼间已追到切近。
朱宗潜只走了这一程,便琢磨出他们拦路之意。
这时见他们追来,便突然催马快奔。
金老三大声叫道:“喂,等一等………朱宗潜,等一等………”
他的话声以内力返激,虽是逆风叫喊,前头两丈远的朱宗潜仍然听得清清楚楚。但他反而加快速度,催马急驰。
三匹健马在大道上风驰电掣地向前疾奔,眨眼闻已奔出数里,大道延伸入一座山谷之内。
朱宗潜心中好笑,暗想他们若是在此地拦截於我,便不会被我跑掉了。
霎时已驰入谷内,忽觉后面蹄声消失,回头望去,那金、梁二骑竟没有进入谷内。
他们或许是绕过此谷,在那一头等候自己,便更加催马急奔。
不觉已驰驱了里许,两岸危峰夹峙,地势甚是险隘。朱宗潜心中一动,勒住跨下健马,忖道:“此处地势如此险恶,那两人为何不在此处拦阻我?
此事大出常理之外,定必别有重大原因。”
他想了一阵,仍然未明其故。
当即勒转马头,暗忖我虽是推测不出此中情由,但我偏偏不从此处通过,宁可多走数十里路,打别处绕过这座山谷。
他拨转马头才走了几步,忽见人影连闪,十馀个黑衣大汉打狭道外面现身冲入,阻住他回道之路。
这十馀名黑衣大汉个个带着兵刃,其中有五个弯弓搭箭,远远向他瞄准。朱宗潜衡量一下,晓得如若硬闯过去,坐骑很难保存,便勒马不动,提气喝道:“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住来往大道?”
那十馀名黑衣大汉一言不发,缓缓举步迫来。五名弯弓搭箭的在最前面,馀人跟随在后,形成一个远攻近拒的阵势。
他们好像想迫近一些才发出劲箭。
朱宗潜不禁勒马后退,连退七八步之后,突然问醒悟想道:“他们明明想迫我深入险地。我如不是掉转头的话,他们决不会现身拦阻。由此可知那险道之内亦有厉害埋伏。”
这个念头掠过脑际,立即一跃下马,独自急步向前奔去。
他晓得这一来不但迫使敌人五把硬弓全都要对付自己,不暇伤马,而且希望先发制人,击溃了这一路人马,设法查问出谁人派他们来对付自己。
他应变之快,大出敌人意料之外,那群黑衣大汉齐齐停步,最左方的一名虬须大汉沉声道:“众弟兄们小心听着,此人机警无比,定必擅长突围逃遁之术,武功也不弱。咱们一上手就用阵法对付他,不可单打独斗。”
话声甫歇,双方相距只有三丈左右。
那虬须大汉下令道:“放箭!”
弦声连响,五把硬弓连珠射出,劲箭如雨点般破空密袭对方。
朱宗潜挥舞大刀,出一片金光,把这一阵箭雨完全挡住,但身形仍被这阵箭雨冲退了五六步。
他立足之处,方圆两丈之内,落满了劲箭,可见得刚才这一阵箭雨如何急密可怕了。
朱宗潜见他们劲箭已经用完,仰天长笑一声,喝道:“凭你们这一群无姓无名的鼠辈也敢妄施暗算,敢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被这一阵急劲箭雨射得心头火发,杀机盈胸。
同时因那五个箭手个个射技佳妙,若是武功稍弱之辈,定难逃得一场杀身之祸。这些人既是如此恶毒,一言不发就猛下毒手,可见得必非善类。今日多杀一个,就等於多积一分功德。
那虬须大汉洪声应道:“黑龙寨又不是刚刚出道混的,只怪你自家见识不广。不过黑龙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向例无人能得逃生,你所以不知也不算十分稀奇之事。”
他答话之时,那十四个劲装大汉已各占方位,或前或后的站好,成一个阵势。
朱宗潜冷笑道:“原来是一群无法无天的杀人凶手。我朱宗潜一条性命在此,你们有本事就过来取走。”
虬须大汉更不打话,向手下之人低声道:“那武功甚是了得,眼力也颇高明,已瞧出咱们联手结阵的威力不小,是以不敢过来动手。他想必以为咱们联手阵势便不能移动,咱们冲过去定能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但移动之际,须得显出散乱无三之状,启他轻忽之心。”
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