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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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声甫歇,一个银衣劲装大汉奔出,从囊中取出两股绳索,双手送到江原面前,道:
“请香主验看此索。”
江原一望而知那是上好的鹿筋索,坚轫无比,便点点头。那名手下便过去把朱宗潜双手倒翦绑紧,接看把他推跌地上,又绑住双足。
朱宗潜虽是四肢俱不能动,但神智未失,正在运气攻破被禁制住的穴道,忽被对方绑住双手双足,知道脱身无望,不由得灰心得放弃了运功破穴之举。
那知这名银衣帮之人绑好了他之后,挺腰而起之时突然向他使个眼色,便退下了。此人因弯腰向看他之故,旁人全然见不到其中古怪。
朱宗潜大是纳闷惊讶,寻思这个眼色是何用意?正在迷惘之时,蔡大光过来查看他手脚是不是缚得够紧牢。朱宗潜蓦地大悟,心想那定是在绳索上使了手脚,於是连忙潜心运功破禁。
洪流向江原请示是否把朱宗潜运回去,江原摇头道:“少帮主马上就到,咱们且在此处稍候。”
此刻一阵蹄声随风传来。
江原道:“少帮主驾到啦!”
朱宗潜耳中听到“少帮主驾到”这话,不禁心下着忙。他已在这顷刻间提聚起六七成内力,原已可以催动真气向瘀塞的脉穴攻去。但倘若一举无功,这股真气便即散去,须得再经一段时间之后才慢慢的提聚得起来。是以他须得估计出对方的功力才能催动真气破禁,然而蹄声已传入他耳中,他定须在那少帮主到达之前冲破禁制,利用众人向少帮主行礼之际震断手上绳索,紧接看去解开脚上的束缚。因为双足不比双手,虽能运布内家买力,但强而不猛,使不出巧劲。
那阵蹄声相距只有十馀丈远,朱宗潜咬咬牙,心想:如若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对方下令即时处决,或是押返坛去之时再点一次穴道,便全无脱身的机会了。
他催动真气,向胸间被禁制的脉穴攻去,但见那股真气势如破竹,一下子冲破了禁制,时恢复全身功力。这时蹄声已迫近到六七丈之处,他暗暗运足内力贯注在双腕间,猛力一绷,那股鹿筋索在他双腕上缠绕了许多匝,其中一处最吃劲的交叉点突然断开,双手顿时恢复了自由。他迅即坐起,头向蹄声传来之处望丢,一面以双手分抓双足小腿处,运力一击。
谁知脚上的绳索没有施过手脚,那鹿筋与上佳细麻和细丝合搓成的绳索何等强韧,全然绷之不动。
这时他目光到处,两匹马一齐驰入草地,左边的骑土是个英挺雄伟的年轻人,神奕奕,自具威仪。一望而知必是大名鼎鼎的银衣帮少帮主欧阳谦。右边的一骑却是个白衣少女,长得甚是秀丽。
朱宗潜目光落在白衣少女面上之时,不觉怔住,竟忘了趁这时机赶紧动手解开绳结。这个机会果然瞬息即逝,那机智老练的江原忽见少帮主面色有异,迅即转头望去,见到朱宗潜已经坐起,双手恢复自由,立刻跃过去,闪电般掣出锯齿大刀,架在他颈上。
直到此时,那白衣少女才见到朱宗潜这般形势,不由得一楞。她来时只听说银衣帮拦截强敌,其时一则有点气闷,想出来走动一下。二则从未见过正式的杀情景,有意开开眼界。
他们走到半途,欧阳谦不知见到什么讯号,笑看说强敌已经被擒,待他前往处置。
这白衣少女自然就是林盼秋,她万万料不到这个强敌就是为她才与银衣帮结怨的朱宗潜,顿时心乱如麻,全然不知所措。
欧阳谦锐利的目光在她面上一转,心下已自了然,暗想:他们原来是旧相识,那姓朱的分明是见她出现才坐失良机,可见得她在对方心中极有份量。只不知林盼秋透露过要找一个人是不是这朱宗潜?
朱宗潜无法抵抗,只好听话地把双手放在背后。
江原大声道:“好教少帮主得知,这位朱兄武功高明之至,不但是敝坛平生罕见强敌,而且功力深厚得惊人,竟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就冲开了脉穴禁制。”
欧阳谦嗯一声,亲身落马,举步向他走去,心想:我须得表示并未瞧出他与林姑娘相识,只责以加害本帮弟兄之罪,立时处决,才不会得罪林姑娘,也断绝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要知道欧阳谦年事甚轻,现下才三十不到。以前一向潜修苦练,文武双全。出道才两三年之久,已博得全帮上下敬佩推戴,许为未来的帮主。可知他不但武功极高,而且饶于智计谋略,机变过人。他在弹指之间,已判明利害得失,深知若是从速除去此人,有百利而无一害。
心念转时,已走到朱宗潜面前,当即朗声道:“敝帮向来行侠仗义,除暴安艮,江湖上人人皆知。朋友你纵然全不晓得,也不该妄下毒手。现下我只动问一句,你可曾加害敝帮兄弟?”
朱宗潜凝目打量对方,但觉他眉宇间隐隐流露出杀机,心知今日劫数难逃。
他一方面是傲骨峥嵘之人,一方面感到林盼秋正注视看他。
当下轩眉而笑,道:“不错………”
底下正要说出那几个被他杀死的非是行侠除暴之辈,却是欺凌弱女的恶棍。
那知欧阳谦已接口道:“你敢当面承认,足见你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敝帮向来敬重这等硬骨头的人,决不用刑见辱。无私堂兄弟何在?”
一个劲装大汉应声而出,弯背躬身道:“无私堂弟子陈谅恭候严谕。”
一挺身间,已取下背上金光灿目的大刀,举在手中。
欧阳谦道:“斩首处死!”
陈谅宏应道:“遵命!”
提刀上前,斜斜举起。但见他身法刀势略异平时,气雄劲足,一望而知此人久经训练,擅长斩人首级。这一刀落下,定必能把受刑之人头颅劈下,决不拖泥带水。
追魂刀江原是感到少帮主如此处决,未免有失公允和草率,与他平日的老练持重大不相同。
他也不多言,举脚向朱宗潜胁下穴道踢去,以便抽身后退,好让无私堂的行刑弟子出手。
脚尖踢中对方胁下之时,手中锯齿大刀便即收回。
谁知脚尖触处但觉如中钢板,倏又软如棉絮。脚上的劲力竟被对方这一坚一软之际完全化解。他反应极快,才一感到不对,手中大刀改退为进,同敌人颈下切去。
他脚踢收刀原是同一刹那间之事,到他感到不妥之时,刀刃已离对方咽喉三四寸的距离。
失宗潜上半身向后电急翻仰,刀光寒气擦面而过,只差少许被敌刀削下了鼻子。他随手一掌向江原下盘拍去,同时之间左手疾出,勾住那无私堂弟子陈谅脚跟,使劲一拉,陈谅焉能抵挡得住他的巧妙内劲,顿时跌倒。
江原第一刀落空之时,鼻子中发出一声冷笑,心想你四肢自由之际仍不是我的敌手,这刻双腿还不能动弹,岂能幸免?当下一纵身飘起三尺,避过敌掌,但上半身反向下倾,锯齿大刀电掣劈落。
那知陈谅一交跌倒之时,朱宗潜已滚到他身下,用陈谅的身体掩护自己,双手齐出,左手抓住陈谅右臂上的经脉,内劲从指上透出,使陈谅身软如泥,动弹不得。右手已夺过他的金刀。刷地削出,恰好封架住江原寻隙改式刺落的大刀,发出“呛”的一声大响。
这几下变故,兔起鹘落,惊险百出。连银衣帮的人全都瞧得呆了。
江原双足落地,又迅快的寻瑕抵隙连刀去刺。
这江原的追魂快刀一出手就是三下,但这一次三刀都是当真刺落,并无虚招。
失宗潜一面听风,一面用眼瞧看,挥刀连架,“呛呛呛”连响三声。
他勉力用脚尖夹住陈谅一只脚,腰间一使劲,骨碌碌的翻滚开去。
但江原身法何等迅快,反而抢先一步,落在他滚去的那一边,截住去路。
朱宗潜运劲抓起陈谅向他大刀挡去,把这人的身体权充盾牌。加上手中金刀连挥,才又架住江原飞洒罩落的刀光。
那江原果是罕见的高手,锯齿大刀尽避攻得极急,却每次都在千钧一发之时收回,不曾伤及陈谅。但旁视之人无不替陈谅惊出一身冷汗。
欧阳谦眼力高出众人甚多,已瞧出江原定必可以不伤及陈谅而又取敌人性命,当下默默观战,并不下令阻止。
失宗潜一股作气连挡了对方十馀刀,已感到计穷力竭,心中一急,不知不觉用上全力。
金刀起处,架住敌刀。这一次,声无息,原来两把刀黏搭在一起,不曾分开。
他内力深厚异常,潮涌而出。
江原心中一凛,不敢撤刀,也运力压去。要知他居鬲临下,形势上已占了胜算,若是双方内力相差无几,定可稳稳取胜。反之他若是妄行撤刀,极易被敌人内力所乘,所以他决意比斗内力。
眨眼之间,朱宗潜已形不支,手中金刀逐寸下沉。眼看再下沉少许,就完全失去抵御之势,定必血溅当场。
林盼秋骇得面如金纸,竟说不出话来。
朱宗潜猛吸一口真气,流经锁玄关,顿时气力倍增,金刀一推,恢复最先形势。他本还可以推出数寸,但他留看这一点气力以便开口说话。
只见他左手一推,陈谅的身躯直飞开丢,落在丈许外的草地上。
众人正在诧愕之际,朱宗潜目厉声大喝道:“江香主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江原是何等身份?焉能示弱拒绝?当下应一声“好”,疾即收刀跃退。
朱宗潜金刀一挥,已把脚上筋索割断,一跃而起。
他挺立如山,气势迫人,等候江原上来。
欧阳谦突然说道:“且慢!”
江原便又退了两涉,等少帮主说话。
欧阳谦向来工於心计,擅长应变。
此举有两个用意,一是当真有话要说,一是他见朱宗潜气势雄厉无比,江原如若立即攻上,须得硬拚敌人的锋锐之气,太不划算。只须说上几句话之后,敌人气势自然减弱不少。
他提气喝道:“朱宗潜听看,本座来时刚刚查出你的恶迹,本来一刀杀却之后,这些可耻之事使与你长埋地下,但你不肯就死。本座只好宣布出来,以昭敝帮须得取你性命之故!”
朱宗潜怒气上冲,也喝道:“我做过什么恶事了?你说!”
欧阳谦道:“你被计香主擒下之后,自行逃脱,竟潜入古槐院中,有没有这回事?”
朱宗潜道:“有,但是………”
欧阳谦震耳的话声又道:“你见色起意,胁迫劫持计香主的如夫人对不对?”
朱宗潜摇头道:“没有,姚红杏虽有几分姿色………”
话未说完又被欧阳谦的话声打断。
欧阳谦怒喝道:“住口,你怎生得知计香主夫人姓名?”
朱宗潜道:“是她自己亲口告诉我的。”
欧阳谦道:“谁也猜得出是她亲口告诉你,你果然有点本事,竟能从本帮分坛重地逃出。”
朱宗潜道:“是那计多端自己送我出庄的。”
欧阳谦似笑非笑地望住他,道:“还有呢?”
朱宗潜道:“连那古槐院也是他亲自送我前往,其时他以为我武功已失………”
说到此处,突然停口。原来连他也发觉这实话说不得。只因这一切虽是实情,可是说出来却万万不能令人置信,天下间那有人会带敌人前往奸污自己的爱妾,然后又亲送出庄?况且当时还以为敌人已失去武功?这等情形完全不合情理,纵是平日十分相信他的人,听了这话也会以为他神经错乱。
欧阳谦淡淡一笑,道:“如若计香主不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