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上人间,-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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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是那么的懂得感恩,对于别人给予她的,即使是再细微的事,她都充满着感激……
温润的目光悄悄打在了她的身上,阿旺的心头蓦地涌起一抹骄傲,一抹难言的骄傲!
老妇人忽然定定地瞅着阿旺,用一双看透世情的眼睛瞅着他,仿佛能从他那张刚正的脸看进内心深处。
这个傻小子,最近越来越让他瞧不明白了。
老妇人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视线在甄肥肥和阿旺身上来回地扫来扫去。脑子一动不由暗暗地想——这俩孩子之间不会真的有啥事吧?
她的闺女她晓得,对人热心,说话爽快,对别人那是打心眼的好。可话说是这么说,她还是觉着她对这个阿旺的事,还是太过上心了点。
不说别的,就说她为了阿旺的事逆着她爹多少次了!想方设法的让他少做点,碰着么事根本不等她爹交代阿旺去做,自己就抢着做。你看看,这傻闺女要不是对阿旺有那么点心思,犯得着为他做到这地步吗?
还有就是阿旺!这傻小子平时像个闷桩蔸,闷不吭声的。可要是她闺女出了么事,就急得像个什么似的。
阿旺很听话,比星星毛毛还要听她闺女的话。不说远的,就讲上一次闺女进城之前给他留的那张画满了鬼画符的纸······她就不晓得上面整了些甚子宝贝,用得着那么小心地折了又折,生怕损了破了的揣进兜里吗?
有一次,她拎着一箩衣到河沟子里去洗。哪成想她前脚刚到河里,正准备蹲到石头上洗衣,突然——卷来一阵风,一股大力袭来,差点将她连人带箩给掼进河里——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本想着大骂一通的,却见阿旺那傻小子像丢了魂一样将箩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往外扔……
阿旺来家这么久,还从来没做过这么不像话的举动。
直到他翻到他那件磨荒的旧衫,从内袋里掏出那张边角微微皱褶的纸,轻轻地摊开,见它完好无损才慢慢放松下来——
那时候,她说不出来心里头是种什么滋味。
几分了然、几许安慰、还有……一丝淡淡的隐忧。
抬头,不自禁地笑了。
看那傻小子,怕是这会儿才想起来自个儿刚才犯了什么事吧?慌张地拿起小箩,将散乱在地上的衣服麻利的装进箩里,讷讷地递给她——
自始至终他都不敢接触她的眼睛!
当天晚上吃完饭,阿旺抢着把碗洗了。
等她洗完澡打算睡觉的时候,阿旺轻轻敲响了她的门。“啊啊哦哦”地跟她比划了半天,原来是要跟她借针线。
她问他要针干什么,并且跟他讲要是有衣服破了拿过来她帮补就是,不需得非要借针线。阿旺一个劲地摆手,别不过,只得将针线拿给他,让他自个儿去拾弄去了。
阿旺拿着针线,满足地走了。不溜烟就进了房,没听见动静了。
睡下不多久,男人说要喝水,她就下床帮倒来着。阿旺的房门正对着厨下,门又没掩实,倒完水回来往回走的她不经意间就瞧见了那一幕——
昏黄的松油灯,寥寥的散发着微弱的光。不时倾吐出一圈黑烟,传来一缕略微有点难闻的松油味。
灯下的男子缓缓地、战战兢兢地抽着手中的线,眼睛一瞬不瞬,笨拙的拽紧手中的衫子——
老妇人将茶碗轻悄悄地放在一旁的小凳上,眯着眼打量着里面的情景。
一条边缝完,阿旺低下头,绕着手指学着老妇人平时的模样打了个结。细细摆弄了会儿,又将衫子举到嘴边,用牙齿将线头咬断。
老妇人动容。
没想到,阿旺做起针线活儿来,比她的闺女还要像回事!她闺女虽然也做些简单的针线活儿,可每次都得她这个做娘的来帮她收尾。不是说结打不牢,就是说线咬不断,一堆的事儿。
现如今看看阿旺,一个大男人,忙哪头像哪头!心疼别人,还晓得自个儿缝衣,这要是哪家的闺女跟了他,不愁没好日子过!
还不待老妇人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阿旺又重新扯了段线,全神贯注地盯着针眼慢慢穿起来。
阿旺眼力虽好使,可无奈手有点抖,手心里满是汗,线总是穿不进针眼里。可无论穿了多久的针,他的脸上一直都很平静,安静中还流淌着汩汩的……喜悦和幸福——
终于穿上了针!
接下来阿旺的手就愈发的顺了,一鼓作气地缝好了衫子,将针细心地扎进线团里。
阿旺站起身,微笑着抖抖衫子。
老妇人身体霍的前倾,怔怔地看着摆动的衣衫——
原来在衫子的里侧,赫然缝补着一个正方形布袋,袋中凸起,轻触中有纸张翻动。三边缠线,一边开口,在其开口处延伸出两条抱叠在一起的长线——
绕过颈项,牢牢地固定在他脖颈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上湖湾喝杯喜酒
第一百一十八章上湖湾喝杯喜酒
隔天早上,老妇人和阿旺一早就将蚕房除了出来。''。茧库的门已经关上,干燥密闭,除了换气的时候,一般不会有什么异味散出来。
蚕渣用粪箕装好,被阿旺挑到了屋后的菜园地。老妇人拎了几桶水,反反复复清洗着蚕房。
甄肥肥昨晚睡得很晚,直到日上中天才爬起来。起来一闻,惊奇的发现异味消失了,不由嗷了一嗓子,踹了脚上的鞋,撒着脚丫子在马家小院里畅快地跑了起来—
在老马家的前头大傍上,有个小水淌。承接着上面田里的水和淤泥,不时掉下几只小鱼小虾,小小的水淌闹腾得厉害。甄肥肥跑着跑着就跑到这么个地方,“扑通”一声钻进了水里,两双脚欢快地踩着淤泥,搁脚掌心磨来磨去—ˉ—
心头的重负和阴云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甄肥肥恍如一个孩童一样戏着水,呵呵笑声阔别几日后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呀!”一只小鱼从甄肥肥的脚缝间溜过,甄肥肥身体一震。呆站着许久,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缓缓蹲下身子,专注地盯着浑浊的水,等它澄清。
水渐渐清了,甄肥肥猫着腰梭巡着鱼儿的踪影······
“好哇,小东西,以为扒点沙放身上遮着,本姑娘我就瞧不见了是不?看我怎么收拾你,回头把你熬汤喝—”甄肥肥说完,纵身朝着小鱼俯冲过去。
“闺女——”
“额——”甄肥肥身体一阵趔趄。陡然回过头,大热头下老妇人站在岸边朝她挥手。甄肥肥连忙就着水淌洗了把手,一路跑上岸。
“娘,你叫我啊?”甄肥肥的鼻尖沁出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波光晶莹。
老妇人举起衣袖,轻轻地为闺女擦了擦汗。
“刚才你爹跟娘讲,他要到大哥家商量下分稻的事·去不成湖湾了。让你有空就跑一趟,吃完饭就回来。”前两天湖湾的刘哥儿亲自来接,说今儿他家燕哥儿结亲,让他们到时候都去喝杯水酒。
闺女一直在忙·也没个歇的。正巧赶上人家做喜事,让她去看看、凑凑热闹也好。
“分稻的事?”甄肥肥惊诧。“爹不是昨晚才过去谈的吗?怎么,没跟大伯说好啊?”
“还不是你婶!你爹都跟你大伯讲好了,让阿旺帮他薪稻,到收成的时候多给我们家两百斤稻……唉!你也晓得你婶那个人小气吧啦的,炒着你大伯说啥都不肯!”想到这儿,老妇人脾气又上来了。。
“大伯他······?”要说婶不肯她还相信·可大伯不是小气的人啊。况且婶脾气虽然不好,要是大伯说了什么话,她还是会听的。这次是怎么了,大伯干甚也同意婶这么做?
“还不是你婶娘家出了点问题……听说她娘家的弟弟要上京赶考,她老娘到处跑着凑路费。你婶平时又喜欢跟娘家人拉呔,说自个儿的日子过得有多么多么好······这不娘家有事了,不找她找谁!”
老妇人说话的口气有点不大客气。她就是看不惯她婶那个人,整天舞到这滴·舞到那滴,没什么本事就一张寡嘴。喜欢搬石乱飞不说,还喜欢在背后说人家的短·这次手头紧也是她自找的。没那么大的能耐干嘛要在娘家人面前吹那么大的牛,撑死了怪不得别人!
不过她家有事,么理要缠上他们家?大哥那人也是,什么时候耳根子那么软,女人说两句话就把他拾掇到一块去了?
“上京赶考?好事啊—ˉ—”
“什么好事啊?他娘家的弟弟哪是个读书的样!跟那大雁岭的小路子、小邱子都是一路的,吃喝玩乐,一点家子全给他败光了!还赶考,那一点盘缠怕是没到京就给他散光了—”
“额,这样啊——”甄肥肥语现担忧。大伯家目前有困难,要让他们照着原先说好的多给两百斤稻·不容易啊。
“娘,我晓得了,一会儿我去跟林婶说一声,让她走的时候喊我一声就得了。”都是一个队上的人,她家要把人去喝酒,林婶家自然也是要去的。
天黑透的时候·甄肥肥回来了。
老妇人倚在门边,远远地看见甄肥肥从夜色中一步一步地踩回来。手中无精打采地拎着些回箩的物什,整个身子倒影在黑暗中,没来由地让老妇人心中一酸。
“闺女,回来了。哎?你林婶呢,没跟你一起回来?”老妇人环顾四周,也没看到林婶。
“她留下来帮忙收拾桌子,还说要等着闹完洞房。女儿看婶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就先自个儿回来了——”
“你干嘛不凑凑热闹?累了这么些日子,多玩会儿……”老妇人疼爱地轻触着闺女的面庞,语气里不知不觉地就带上了怜惜。
她的闺女实在是太累了!家里这么大的担子,全压在她一个人身
老妇人情不自禁地扫向甄肥肥的肩,苍老的手饱含慈爱地磨搓着——记忆中这双单薄的、淌不得力的肩膀,何时变得这么有力、这么宽厚了?
“女儿明早还要进城,想早点回来休息,明着也有精神。”甄肥肥上前挽着老妇人的手,两人边走边说。
“明儿就要走?闺女,你这回家才多久,何不在家多呆几天?”老妇人有点急了,开口挽留。
“娘,生意不等人的。多耽搁一天,茧子赊秤不说,价钱也有很大的变化。女儿还是趁早过去,把货了,钱到了手上才能安心不是?”甄肥肥拍拍老妇人的手,轻声安慰。
“那······好吧,娘一会儿给你收拾行李。不过得说好,明着早上吃完早饭再走,不许再给我一声不响地就走了,晓得不!?”
老妇人朝着闺女扬了扬拳头,这个傻闺女,以前进城都是偷偷地走,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每次等她一醒来,想点锅为她打两个荷包蛋给她垫垫肚子,哪晓得推开门早就不见人影了。
“晓得晓得——”甄肥肥赶紧点头说好。“娘,你要是准备早饭就多备点,女儿明早还叫了不少人上咱家来帮我扛货去码头呢!人家帮我这么大的忙,哪能不给顿饭人家吃?”
“嗳,好嘞!娘记下了,一会儿就把小锅里的水舀着去泡个澡,早点睡,别到时候在船上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货给别人顺走了,啊?”老妇人如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在子女离家的时候忍不住一遍遍地嘱咐和叮咛。
“呵呵呵!娘,那茧子又不是一袋两袋,你女儿也不是个傻子,哪个想要把它们顺走可不容易哟——”除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啥五鬼大搬运,否则,顺走?不可能吧?